藍霆沒有聽完，又悄悄起身離開了，這次凌游看見了他，朝他微笑點頭，又想要說什么，他抬手按了按空氣表示拒絕，出了門，碰上準備下班的孫奚。

    “哎主任，會議室里面干嘛呢？”

    “凌游的答疑時間，搞得跟辯論似的?！?/br>
    孫奚朝里面看了一眼：“果然啊，只有問題兒童才能解答問題兒童的問題?！?/br>
    藍霆笑笑，不置可否，只說了句“學術氛圍倒是不錯”便下了樓。

    凌游最近發現，有一些癮難以自控，比如說被楊亞桐牽一下手，他就忍不住把他揉進懷里，被楊亞桐看一眼，就會很想把他拖到沒人的角落親一會兒，如果楊亞桐挨著他超過十秒，他的手就會不自覺地往人家衣服里面伸……楊亞桐像一株瘋長的藤蔓，柔軟堅韌，在凌游身上纏繞，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這是有生以來從未出現過的反常，凌游開始偷偷搜索“sexual addi”的相關文獻，對照自己的癥狀，也不是太相符。

    “應該不是精神障礙”，他想，“那就是楊亞桐的問題，這家伙太勾人?！?/br>
    然而他的癮，在楊亞桐洗完了澡，身上還帶了些蒸騰著的熱意，故意湊近，手摟上他的脖子，腳勾上他的小腿時，再一次被撩起了熊熊烈火。

    依舊是個下大雨的夜，宿舍的窗開了一條縫，風聲雨聲交織著的白噪音很催眠。凌游抱住他的頭，用兩只手臂捂住他的耳朵，楊亞桐被360度全方位覆蓋住了，看不見也聽不清，更凸顯了感官刺激，他一動，就能讓他產生一陣輕微的顫抖。

    一串不遠不近的雷聲滾過，凌游進攻的節奏溫柔了許多，在他耳邊低語：“是打雷，別怕?！?/br>
    “我……不怕打雷啊?！?/br>
    “我怕你怕?！?/br>
    血供都集中在身體的其他部分，他的大腦已經沒辦法思考了，楊亞桐大部分時間，都搞不懂他在絮叨些什么，好像是以無數種方式詢問他的感受。

    “累不累？”

    他搖頭。

    “疼不疼？”

    也搖頭。

    “那舒不舒服？”

    還是搖頭。

    凌游停下來，疑惑道：“真的不舒服??？”

    楊亞桐迷蒙著眼對著他笑，狡黠又魅惑，身體還在欲望里浮浮沉沉，含糊著不知所云：“舒服——沒有了，舒服死了……”

    第二天一早，凌游還沒醒，恍惚中聽到旁邊有人竊竊私語，剛開始以為楊亞桐在打電話，等他徹底清醒仔細聽才發現，那似乎是一場獨角戲。

    “胖大海過來，別鬧他，讓他再睡會兒。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發瘋了。對啊，可怕吧？他身體的某一個部位不受中樞神經系統控制了，你說嚇不嚇人。是吧，我也覺得，哪有人動不動就起立的，咱們是個小公主，可要離這樣的人遠一點。??？你說我啊，我不用，嘿嘿嘿我喜歡他這樣……”

    聽到這里，凌游忍不住翻過身來，手又一次伸進他的衣服。

    “哎你醒了啊?！?/br>
    “跟胖大海瞎說什么吶你！哪有這么教育孩子的?！?/br>
    楊亞桐笑，準備起身給胖大海裝狗糧，卻被他一把按?。骸暗葧涸倨?，還早著呢，來復盤一下?！?/br>
    “復盤什么？”

    “昨晚上有什么優點缺點哪些方面需要保持哪些地方需要改進?！?/br>
    “哈哈~師兄你這樣算不算是人菜癮大？”

    “我——”凌游被他噎得差點背過氣去，也不否認，索性破罐破摔，“是啊，我菜，你不菜你教教我，楊老師？我不學習怎么進步嘛。你快說！”

    “那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什么‘別怕打雷’之類土了吧唧的話，我堂堂八尺男兒沒事怕什么打雷啊?！?/br>
    “不怕打雷你抖什么？”

    “我那是——”

    “還有，你？八尺？我還差一點兒呢?！?/br>
    “就是個比喻，別把我當弱雞。還有，不許叫我‘桐桐’，跟我舅舅似的，你這么一叫，全身起雞皮疙瘩，好難受?！?/br>
    “舅舅？我只比你大了兩三歲而已，有這么老么？”

    “我小舅很年輕的，跟我上過同一所學校，我讀小學，他在后面那棟樓讀初中。哎你知道么，有一次我也忘了是犯了什么錯，老師要請家長，我說爸媽出國了舅舅來可不可以，老師說可以，然后我一下課就把舅舅叫來了?！?/br>
    “哈哈，你們老師不會更生氣么？”

    “那有什么好生氣的，本來就是舅舅啊?！?/br>
    “好吧，記下了，不叫‘桐桐’，還有么？”

    “還有，如果我沒提出異議或者拒絕什么，那就是都可以繼續，不要再問這樣可不可以那樣行不行這里是不是，干就完了?！?/br>
    患者于晶是一個半月之后出院的，此時，楊亞桐已經從精神一科出科，只是還沒離開腦科醫院，在神經內科三病區實習。

    這天中午，凌游在去食堂的路上遇到于晶，遠遠揮手致意，楊亞桐說：“我覺得她挺值得同情的?！?/br>
    “嗯，人生際遇確實慘了點兒，但之后她在一萬種排解情緒的方式里選擇了很不恰當的一種?！?/br>
    “師兄你說她出了院，還會不會再繼續賭？”

    “很大可能?！?/br>
    “什么？”

    “賭癮這個東西很難戒掉，尤其是已經持續20多年的習慣，我估計，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她又會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