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來的？”余遠洲跟著肖磊往外走，“這邊的高速車道窄，晚上開不安全。你在這住一宿吧?！?/br>
    “不了。我不放心睿哥一個人在酒店?！?/br>
    天已經暗了，肖磊的臉沉浸在陰影里，沒來由得溫柔。像烈馬屈膝，像寶刀入鞘。

    余遠洲看著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嘴：“你和睿哥···是不是在交往？”

    這句話就像是定身咒語。肖磊定在臺階上，從領子里染出來一大片紅，摧枯拉朽的，沒一會兒就爬滿了整張臉。

    “還不算?！彼罩煨÷暤?，“我...正在努力?！?/br>
    這一下給余遠洲也整懵了，啊了半天也沒憋出話來。這時肖磊話鋒一轉：“你剛才說，這世上沒有好人壞人。只有做好事的人，和做壞事的人。我想了下，覺得不全對。還是有好人和壞人的。好人多做好事，而壞人多做壞事?！彼み^頭看余遠洲，用一種沉靜的口吻說道：“所以一個做慣壞事的人，努力去做好事。我認為這種轉變是有價值的?！?/br>
    余遠洲耐心地聽他說完，聳了下肩膀：“你說得倒也沒錯。丁凱復的轉變也許對社會有價值。但對我個人，沒有?！?/br>
    肖磊直接問道：“只要是丁凱復，就不行是吧?！?/br>
    余遠洲斬釘截鐵道：“對。沒錯?！?/br>
    肖磊點頭：“那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他?！?/br>
    作者有話說:

    磊子：丁總，人說你倆徹底黃了，你吃屎都不好使了。

    大狗：呵。你年底獎金無了。

    磊子：？？？

    第七十章

    肖磊回到酒店，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丁凱復正躺在沙發里，舉著一張照片愣神。照片印得有a4紙那么大，瓦藍的水族箱前，一個修長的背影。燈光昏暗，連衣服顏色都看不清。照片放得又大，都能看到像素點了?？伤€是癡迷地盯著，拇指不停地摩挲。

    “遠洲怎么說？”

    肖磊瞟了眼緊閉的臥室門，不答反問：“睿哥還沒起？”

    丁凱復轉動眼珠瞅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肖磊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心道全世界都看出來的事，就黎英?？床怀??；蛘哒f看出了，裝沒看出。

    想到這，他心里不太好受。蔫嗒嗒地坐到丁凱復對面：“合同里沒規定不能追任務對象?！?/br>
    丁凱復坐起身，嗤笑一聲：“你覺得他能看上你？”

    這話相當一陣見血。黎英睿什么人？那是d城數一數二的投資公司老總。富甲一方的黎家長子。

    自己算什么東西？農村出來的窮小子，高中都沒上過。丁凱復一個月給他開兩萬，這在保鏢行業里算大方?？杉懿蛔∷霞規Э?。兩個上學的小崽，高位截癱的娘，還有一屁股的債。兩萬塊錢根本不禁花，一扯吧就沒了，到頭來還是窮得直響。

    不用丁凱復提醒他，他知道自己配不上。知道這份喜歡是癡心妄想。

    他知道，但他不愿承認。此刻丁凱復把事實反問出來，像一種嘲諷，讓他心里拱火。

    真tm招人煩。自己追個工程師，一天到晚鬼鬼祟祟低三下四，還有功夫在這兒笑別人。

    肖磊冷哼一聲，拽過自己的包往外掏本子：“丁總還是cao心自己吧?！?/br>
    果然這話一出，丁凱復臉上的笑瞬間凍住了，緊接著眼神開始閃躲。就像是明知自己沒考好的學生，等著老師公布成績。

    肖磊翻開本子：“文件夾我念了一半，余遠洲不想聽了?！?/br>
    “你念到哪兒？”

    “念到優秀企業那兒?！?/br>
    “別墅呢？我給他在湖邊買別墅的事兒呢？我造了小公園，養了大鵝。白的黑的都有?！倍P復懊惱地道，“你這個念的順序不對！瞎子說遠洲喜歡鵝，你就應該先念這個！”

    肖磊看了他一眼。尋思就余遠洲那態度，別說造小公園養大鵝，就算造侏羅紀公園養翼龍都不好使了。

    “他托我稍了幾句話?！?/br>
    還不等肖磊念，丁凱復插嘴道：“你等等?！彼麖臒熀欣锟某龈鶡燑c上，猛勁兒吸了一口，然后摁滅在桌面上。

    這口煙悶在嘴里，才對肖磊抬手，示意他說話。

    “這世上本就沒什么好人壞人。只有做好事的人，和做壞事的人。做好事的丁凱復，仍舊是丁凱復?！?/br>
    “別想用任何人威脅我，也別想用我去威脅任何人。這世上還有王法，我一輩子都不會向他屈服。無論死多少遍?！?/br>
    “丁凱復的轉變也許對社會有價值。但對我個人，沒有?！?/br>
    “只要是丁凱復，就不行?！?/br>
    肖磊的聲音是從胸腹里發出來的。這種軍人特有的沉厚感，帶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味道。

    百十來個字兒，被他說得就像是板上的釘子，擰緊的螺絲，斷然沒有翻盤的可能。

    丁凱復在沙發里僵著，眼珠都沒錯。他的臉紅透了。那不是害羞的紅。是難堪的紅。

    他知道自己沒考好，但沒想到一分都沒有。鴨蛋。

    這回他懵逼了，他以為自己找到了接近余遠洲的路——做個好人。

    他在這條路上吭哧吭哧跑了一年，結果人家說你跑錯了，白扯。更糟心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正確的路在哪兒！

    這時候臥室門被推開，黎英睿睡眼朦朧地出來。他皺眉看沙發上的丁凱復：“你怎么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