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洗禮
但她聽見了遙遠的聲音。 歸入,歸入,歸去,…… 她要去哪兒,要回哪兒,誰能知道? 不過現在,她決定將這秘密與狗共享,就像狗現在對待寵物似的,寵物須與狗主人一條心。 狗再次出現,把她叼起來甩進河里。蛇的眼睛大且發亮,血水順著綠色鱗片滑走。 “主人,可否同我一同出去” “…” “也許是您從未見識過的地方,但我從那兒來” “…” “您聽見了,那對我的呼喚,我的歸處正在召喚我” “走吧” 狗出乎意料地同意了。哀木涕不是長久之地,狗比誰都清楚,只是缺少一個能打動它的契機。 它冥冥之中感應到了和這條蛇的緣。有一就有二,有二還有三的時候,就去順應著做吧。 哀木涕內里廣闊而走出來卻又不需要花費時間,這是一個鑲嵌在塵世中的地方。 蛇依舊攀爬在狗脖子上,像一條狗鏈子。她已是死過一次,又再次懵懵懂懂間經歷了許多,不懼死,不懼生,只存著一絲看到未來的希望。 南下吧,不需要再擔憂什么第二個魂魄了,那是他們擔心的,不是她。 狗也只是走著,它荒蕪很久了。 這片大陸氣候不一,南并不都是暖的,北也不都是寒的,這一路冷冷熱熱,但是沒有目的地。 終于,裘千越稍稍勒緊了一下狗,示意狗停下?!爸魅?,可否停留一會兒” 狗是不多話的,這代表同意。 這是一個美麗的小鎮,正如它的名字朱霞鎮一樣,有著極為美麗的晚霞景色。 現下,鎮上這熱鬧非凡,有人正在街上挨個兒發糖,“大家吃吧,我們家的喜事兒哈哈哈哈,給大家都沾沾喜氣” 不少人都連說恭喜恭喜,同主人家的互相道賀。 裘千越也說不明白,她為何要因為這樁婚事停留。她貼著狗問,“主人,走吧,并不是什么大事?!?/br> 但這次,狗說話了,“不,在找我” 然后就不再說話,貼著墻根兒慢慢走進巷子里。 這小鎮的路修得很好,也沒什么雜草沖出來。 狗一直走,五六個拐彎,三四個下坡。終于到了,一只赤色的狐貍正等著。 “你需要我了” “是啊,終究還是到這一天了” “…” “勞煩” 裘千越聽不懂,但主人需要了解寵物,寵物卻不必對主人知根知底,它不說她不問。 一蛇一狗就在鎮上安頓下來了。狗沒有變成人形,就成天晃悠在小鎮里。那張燈結彩花紅柳綠的大宅就是馬上要結親的人家,狗晃悠到門口就被踢了一腳。裘千越趁機咬了那人一口,夠他麻一會兒的,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的被動句呢? 離接親只有十個時辰了,那宅里的人還忙得熱火朝天,大物件都備置齊全了,剩下琳琳碎碎的細節還得細細檢查收尾。 離新娘過門還有四個時辰。太陽起來了一會兒,還不太強盛。宅里的人正在給新人燙衣梳洗。 離拜堂還有一個時辰。敲鼓打鑼的已經響了一條街,新郎高頭大馬的正出發,看的人也擠滿了街。 時辰到!迎親~ 一頂轎子搖搖晃晃的出發了,向著那不長不遠五光十色的宅子進發了。 進門,敬酒,拜堂,再敬酒。 客人們都送走了,兩位新人才略微得閑。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br> 宅子送客的大門也關上了,正是晚霞艷艷的時候。 悄然不出聲似的,大宅里轟隆一下安靜了。先是有人注意到新娘走路時,腳底一片一片的紅,再接著,發現的人也成了一片一片的紅。 但是沒有聲音。晚霞紅的似火,而這大宅里也正燃著一處處的火。也許是油脂豐富的原因,火光久而艷麗,竟有與晚霞爭輝的意思,但時間長了,火勢也就慢慢下來了。 狗還趴在宅子外面。 少頃,狐貍出來了,一身金線繡出的嫁衣上反射著太陽的余暉。 “多謝了” “算是報答” “但你報答的遠比我當時給的大多了?!焙傁萑胍环N朦朧,好像在追憶往事,“我只是給過你一點吃的,可我現在沒什么來報答你的了。就連我的皮,都沒有了?!?/br> “已經夠了” 狐貍從那種恍惚的神情里出來,笑了笑,“那我們就真的兩清了”。 她走向遠方,離開這座已經沒有人煙的屋子。 在僅剩的一點昏黃落日下,她身上的嫁衣仿佛一襲涌動的鮮血。 狗開始朝鎮外走,宅子里的狀況最遲也得明天鎮上的人才能發現了,它們不用急著趕路。 裘千越還在梳理巨大的信息量,狗這時說話了。 “三十多年前,她一族正是被這家人所殺” 她還想問其他的許多,但莫名有個可怕的猜想,“那,皮呢,什么叫皮也沒有了?” 狗沉默了一會兒,“為了像人” 裘千越給驚到了,所以,她是剝了自己的皮反縫到皮rou上的,只有這樣,才最像人最接近人,所以她沒什么能送了,她已經走在死亡的路上。 走在出鎮的路上,她又想起來那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