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1979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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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乖女最厲害!” …… 一路有說有笑地騎回了家。 抵達的時候,太陽已經墜在地平線邊,藍黑色漸變的天幕之下,陳志生正忙著刨木頭,一旁站著小妹,好奇地拿著繩、墨比畫著玩。 聽見自行車聲,小妹抬頭,笑著迎上來,喊著:“mama和二姐回來啦?!?/br> 今天的晚飯很豐盛,主菜是板栗燉雞。板栗是從后山的板栗樹上摘下來的,剛摘下來的板栗毛茸茸的,還有點扎手,像個小獼猴桃,剝殼后就是常見的淡黃色果rou。雞是從鄰居家買的老母雞,用柴火在鐵鍋里燉了一個下午,與板栗煨在一處,燉得酥香軟爛,輕輕一扯,雞rou便與骨頭分離,噴香撲鼻。 兩個雞腿,陳蘭君與小妹一人一個。 鄭梅夾了只雞翅膀,慢慢地吃,還不忘和小妹解釋:“小妹,我們之后也會給你買自行車的,只是現在還不太寬裕,只能先緊著你二家姐,她要高考了,但你放心,要不了多久,你也會有的?!?/br> “沒事,”小妹啃雞腿啃得正香,含糊不清地說,“我都懂啦,我們家有一輛自行車就好了。唔,這雞腿真香?!?/br> 一家人都笑了。 陳蘭君夾了顆栗子放到小妹碗里:“一口雞rou一口栗子,更香?!?/br> 她坐在面朝東面的位置,一抬頭,遠遠見著一點影子,從大片大片的深綠之中顯現出來。 陳蘭君朝鄭梅和陳志生示意:“好像有人來?!?/br> 鄭梅側過身看,放下碗筷站起身,笑著打招呼:“大隊長,晚上好,吃了沒?老陳,去拿副碗筷?!?/br> “不忙,我吃過了?!弊哌^來一個矮胖的老年男子,正是陳大隊長。他笑吟吟地說:“隔好遠在林子里就聞見香味了,吃雞呢?” “哈哈,今天兩個女兒都回來了,任性一把?!编嵜氛f。 若放在以前,陳蘭君估計也會和陳志生和小妹一樣呆坐在旁邊,只會傻笑。但好歹她現在經歷了些事,有了一些自覺,便去搬了把椅子來:“大隊長請坐?!?/br> 陳大隊長笑著坐了,說:“你們家二妹是真長大了?!?/br> “可不,我也說是?!编嵜沸Φ?。 說話間,陳志生后知后覺起來,去倒了點茶。 “客氣了?!标惔箨犻L雙手握著搪瓷杯,笑瞇瞇的,眼神卻在陳家屋檐下停著的自行車上打了一個轉。 他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茶煙,說:“你們都坐,繼續吃,別緊張,也沒什么大事?!?/br> 鄭梅笑著說:“過來是有什么事?大隊長只管說?!?/br> “事情嘛,也有一件,算好事?!标惔箨犻L說,“鄭梅同志,你之前提議的興建社隊企業的事,獲得肯定了,我們打算讓芙水大隊家具廠正式落地?!?/br> 陳蘭君坐在一旁聽著,但笑不語,夾了一顆板栗慢慢嚼,心里門清似的——這是摘桃子來了。 第24章 這年頭的鄉下, 既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娛樂活動少之又少, 基本上只能盯著自己附近的鄰居,看看夫妻吵架、爸媽打小孩, 權當逗趣。 正因為如此,所以但凡一戶人家有點什么動靜, 多半瞞不過去。 鄭梅同志弄回來一輛自行車的事情, 她前腳剛進村,后腳消息就跟風一樣傳開了,都說陳木匠這次一定賺得不少。 陳蘭君一邊吃飯,一邊豎起耳朵聽。 鄭梅笑著說:“真的呀?那是好事!要開廠, 地方選好了沒?” 陳大隊長原本以為鄭梅一定不愿意, 來之前打好了腹稿,準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打動她。誰知鄭梅一點反對的意思都沒有, 心里暗自感嘆,果然是個有境界的人。 他原本緊繃著的一雙腿放松下來,蹺起二郎腿, 說:“村西邊那兩座房子怎么樣?” “原本知青住的那兩間?” “對!現在空著, 收拾一下就可以用?!?/br> “挺好的,看明天還是后天,我拉著我們家老陳, 去把那屋子打掃打掃?!?/br> 陳大隊長的老臉上有了笑容。見鄭梅這樣積極支持工作,他也投桃報李, 說:“放心, 這個主意本來是你提出來的,到時候去公社, 我舉薦你來當芙水大隊家具廠廠長!” 他指著陳志生說:“志生出任總工程師!” 陳蘭君默默捧起碗,遮住她的笑。 不錯,爸媽分別成為兩間漏雨缺瓦的土坯房里的廠長和總工。 鄭梅不著痕跡地瞪了她一眼,目光飽含著“你這死丫頭別笑出聲來”的警告含義,轉過頭,仍是一副高興的模樣:“真的?大隊長真是太照顧我們家了!” “組織絕對不會虧待你們這種一心為公的好同志?!?/br> …… 一頓商業互吹之后,陳大隊長哼著“日落西山紅霞飛”的愉快曲調回家了。 確認陳大隊長走遠之后,鄭梅瞅了瞅陳蘭君:“你剛那副怪樣子做什么?” 陳蘭君笑盈盈地說:“沒有,為鄭廠長和陳總工高興?!?/br> 腔調抑揚頓挫,引得小妹大笑起來,也跟著學,說“鄭廠長”和“陳總工”。 一旁的陳志生想笑,又怕妻子生氣,于是默默端起碗,肩膀不停聳動。 “你們幾個!”鄭梅本想訓斥來著,結果一開口,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 陳蘭君笑著說:“不過,mama,你還真是舍得呀。社隊企業,至少百分之五十的利潤是要上繳的?!?/br> “舍得,你不‘舍’也就沒有‘得’?!编嵜烦脵C教女,“我們這生意,一開始就是托了隊里的福。若一口回絕,人家有的是辦法讓你不好過?!?/br> “再說,若是幾十塊也就算了,這一個月三百塊??!不瞞你們,我睡都睡不安,生怕出事,槍打出頭鳥?!编嵜氛f,“有了社隊企業,大家都有錢掙,雖然得的少點吧,但好歹細水長流。做人嘛,想把天下的好事一個人占了,是不行的?!?/br> 陳蘭君稍稍有些意外,這個道理,她是后來自己撞了南墻后才懂的。尤其是在大家還沒富裕起來的農村,這樣的案例更多。 陳蘭君就聽說過,在改革開放之初,一戶鄉里人家憑借自己的勤勞養魚致富,他家的魚苗比起村里其他人家的更肥、更大、長得更快??删驮诟商翐启~的這一天,這戶人家滿心歡喜地走到魚塘邊,所見的,卻是曙光照耀之下,翻滿魚肚白的水面。滿滿一塘魚,全死了,因為有人趁著夜色往魚塘了倒了藥。 mama比她想象的,要聰慧得多,陳蘭君心想。 轉念一想,也是,重生之前她和mama多有爭執,都是性子倔的人,一見面就跟斗雞一樣,哪里有什么交心的機會,更無從聽她說這些經驗之談??v使說了一兩句,她怕也是權當耳旁風,不會往心里去。 “二妹?怎么發呆了?” 鄭梅的聲音將陳蘭君拉回來,她輕輕晃了晃腦袋,撲過去摟住鄭梅的脖子。 “哎呀,干什么!” “媽——果真是虎女無犬媽?!?/br> “陳蘭君!你在罵誰呢?” 一夕之間成為富二代的陳蘭君瞬間懶了下來,這個周末,她幾乎是睡過去的,但好歹記著之前對同學的承諾,印了足數的學習資料。 有了自行車,她從家里去學校的耗時縮減了不少。結果時間短了,反而遲到了。 小年幾乎是望穿秋水,瞧見陳蘭君就跟苦守寒窯十八載的王寶釧見了薛仁貴一樣。 “你怎么才來呀!” “家里有點事?!?/br> 陳蘭君將帶來的學習資料給她:“你幫忙給他們吧,不過,這是最后一批學習資料了,之后沒有了?!?/br> “沒了?可是還要同學……” “是真沒有啦?!?/br> 至少在正經的復印機出來之前,陳蘭君是不打算做這門小生意了。 沒有生產資料,她這生產力是真的跟不上來,一雙手黑得跟熊爪子一樣,也賺不了多少錢。 更何況,陳蘭君之前一直有些擔心,在這個知識產權形同虛設的年代,她辛辛苦苦梳理的這些重點,很有可能被別人輕易地拿去抄了,這年頭,手抄本的書籍或者學習資料可是多如牛毛?,F在全然是因為都是學生,道德感比較高,又是在小圈子里流傳,還有藏著學習資料的習慣,她之前定的那些規則才有人遵守。 可真要想賺錢,這攤子就得鋪大;一鋪大,陳蘭君肯定管不住。別說她了,就是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大作家也管不住。 再過幾年,《百年孤獨》的作者馬爾克斯樂顛顛跑來華國,一看,滿大街全是他的盜版書,老爺子一氣之下發誓:我就是死了,死了100年都不會授權華國出版我的作品! 想想都糟心。 如今自己也是有爸媽當靠山的人了,還不準她歇兩天? 陳蘭君心安理得地收手不干,老老實實、朝八晚九的學習,偶爾做一些售后服務,在她牽頭弄起來的“無組織無紀律學習小組”里講講學習思路,解題方法,其余時間,好吃好睡,發誓要把之前欠下的覺補回來。 下了兩場雨,涼意悄然充滿整個校園,冬天到了。雖然身處南國,校園里的樹葉仍有翠意,但到底天氣涼了不少,起床成為一件困難事。 第一遍起床鈴響起時,陳蘭君雖然醒了,還是想在被窩里賴一段時間。 彈過的棉花被又輕又軟,云朵一般,陳蘭君正瞌睡,忽然聽見小年憤怒的一聲喊:“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什么?” “你偷我的資料去抄!” 陳蘭君緩緩睜開眼,只見小年一手叉腰,一手拎著一份手抄版的學習資料,滿臉怒容。 小年的憤怒直指另一個室友,一個叫阿晶的女孩子。 雖然都是鄉下出來的孩子,但阿晶和小年等人的關系一貫平平。最主要的原因,是阿晶曾收了劉黎的錢,替她做值日。那件事過后,雖然曹紅藥沒說什么,但小年一直看阿晶不順眼,背地里喊她“小叛徒”。 “對不起?!?/br> 阿晶垂著腦袋,短發落下來,把她的臉遮住。面對小年的怒火,她只是囁嚅著雙唇,一個勁地道歉。 “你怎么可以偷我的學習資料去抄呢?”小年氣壞了,“這可是我又花錢又花精力,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學習資料!” 室友們也紛紛譴責: “你怎么能偷小年的資料去抄呢?” “阿晶,你這樣真的不好?!?/br> “這也太過分了!” 陳蘭君徹底清醒了,聽了一陣子,卻沒有起身。說實話,這種事,無論她出面還是不出面,都挺為難的。 算了,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 阿晶依然垂著頭,只是道歉。 “對不起,確實是我不對?!?/br> “你說對不起有什么用啊……我真的……” 小年火氣上頭,“喀嚓”一聲把那份學習資料撕了:“再給我發現,我非得告到老師那里,讓全校都知道你是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