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敵國暴君寵幸了 第32節
“沒事……” “他們倒是難得大發善心,將我與你排在一處,往常時候我都只能遠遠瞧著你,無趣的緊?!?/br> 韓桃不答。大發善心,倒也真是大發善心。 趙琨面上神情不顯,一手把玩著酒杯,另一只手卻在桌下想要捂熱韓桃的手,捂了會兒,韓桃的手就漸漸帶了熱意,沒有先前那么冷了。 韓桃卻只是怔怔盯著桌上的酒杯,思緒混亂著。 趙琨就又來親昵地撩撥他,叫他面色一變,呼吸都微微發顫。 直到那手指沾了酒液,在韓桃手心中漫不經心地圈劃,五指相扣間指腹摩挲過指根,攥緊又松開,帶著綿密糙熱。 趙琨嘴角帶了點笑意?!澳憬袢沾┑煤芎每?,襯你氣色?!?/br> “嗯?!?/br> “你若每次酒宴都能坐我身邊便好了,我也不至于覺著無聊乏味?!?/br> 韓桃目光微動。 他想說,趙琨,你離開酒宴吧,然而他剛想開口,婢女就走過來了,他連忙想要抽回手,抽了幾下沒抽動,手掌中還留著趙琨的溫度,韓桃垂下眼睫,心臟不安地跳動著。 趙琨奇怪看了他一眼,松開了手。 “你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是有什么事嗎?” “……無事?!?/br> · 一直到酒過三巡,淑妃入殿里來,這幾日淑妃犯了頭痛病,一直很少出來露臉,但其實眾人多少有些能夠猜到,是安國侯的忌日將至。 老皇帝一看她進來了,仿若無事人般招呼她坐到身邊,連著一旁皇后的臉色很是難看。 淑妃一來,歌舞就開始了,宮婢來為他們斟酒,那婢女先為韓桃斟滿。韓桃盯著那杯酒,目光又開始出神。 他看見趙琨先擦了擦酒杯,趙琨在南燕一直裝作自己有潔癖的模樣,碗筷都是自帶,韓桃知道那是因為趙琨在防人下毒。 婢女跪在后邊,輕輕扯了韓桃的衣袖,示意他為自己打掩護。 他僵了僵身子,沒有動作。 過了會兒,身后的婢女又扯了扯他的衣擺,似乎是有些急了,老皇帝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眉頭微擰,也跟著看了過來。 “老七,”老皇帝揚了揚手中酒杯,“起來,與朕共飲?!?/br> 韓桃慢慢站了起來,對上前頭趙琨猶疑的目光。他默不作聲地端起酒杯,面向老皇帝。 “父皇?!?/br> “這些時日,你母妃時常提起你,你雖未曾養在她的膝下,也該多去看她?!?/br> “是?!?/br> 老皇帝笑起來,將酒飲下,韓桃也將酒杯端至嘴邊,一飲而盡,而正當他像是要坐下來的時候,猛然像是沒有站穩,對著趙琨斜斜摔了下去。 “七殿下!” 趙琨眼疾手快地攥他手臂想要撐住,而隨腳底一滑,韓桃的整個身子都伏了下去,他的腦袋一下撞在趙琨腿面上,連著衣袖揚起,發絲散開,幾分曖昧。 趙琨立時悶哼一聲,韓桃身子也隨之僵住,他倉皇仰起頭來,幾分面紅不知是因為羞窘還是其他,看得趙琨一時有些怔愣。 宮婢趁機換了酒壺,趁這間隙為趙琨倒了酒。周圍的人只當這是個小插曲,都移開目光去,唯有此間二人知道其中的狼狽意味。 觸碰過的地方,仿佛炙熱地發著燙。 “你沒事吧?”趙琨暗暗問他。 “沒事?!?/br> 韓桃重新跪坐穩當,空酒杯放在桌面上,也被宮婢倒了新酒。他面頰紅意未消,看向趙琨杯中酒。 他們倆的酒,已然是不一樣了。 他收回目光,心臟一陣陣收縮悸動著,只要趙琨飲下了這杯酒,那這位齊國質子就注定再無活路??墒鞘碌饺缃?,似乎也不能回頭。 他不知為何,開始有些手腳發麻,單單只是想到趙琨服毒后七竅流血的模樣,仿佛連著身子都要失去知覺,只有先前被趙琨捂熱的手,還微微帶著熱意,指尖有些痙攣。 韓桃思緒混亂地想著,他生于寂寂深宮,受盡欺辱,無人問津,如果不是趙琨的出現,他大概會成為眾位皇兄的禁臠,被囚于北五所里不見天日。 這世上待他好,肯給他一點熱意的人,也不過趙琨一人。 他又怎么舍得趙琨橫死,成一具冰冷尸身,而他卻在南燕享盡權勢地位的榮華。 “七殿下,殿下?”趙琨端起酒杯來,一邊問他,“是身子哪里不舒服,怎么面色這么難看?” “趙琨,我想喝你酒杯里的酒?!表n桃低低開口道。 “為什么?” “你喝我的,我喝你的?!?/br> 如果這酒一定要有一個人喝掉的話,那就他來喝好了。 趙琨卻只當他想要與自己共用一個酒杯,作勢就要與他換酒,卻又被韓桃擋下。 “……偷偷換?!彼÷暤?。 “好?!?/br> 趙琨端酒的手垂下,大袖短暫遮住了一瞬,下一刻,酒杯就被換了過來。 趙琨接過韓桃的酒杯,抿了下韓桃抿過的杯壁,一口飲盡了杯中酒。 而韓桃怔愣地盯著換過來的酒杯,對上趙琨望來的眼神,那眼里盛著跳動的燭火,很亮也很好看,像是在問他為什么不喝。 他見狀有些猶豫地端起杯子:“……趙琨?!?/br> “嗯?” “我先不喝了?!彼笾票?,“可以嗎?” “可以啊?!?/br> “踐行宴過了之后……你要早點回南燕,”韓桃垂下眼睫,嗓子已經有些啞掉了,“你不用非要帶我回去?!?/br> 趙琨又飲了一杯酒,感覺韓桃有些不對勁:“可我想帶你一起回去,看看北齊山河?!?/br> “南燕很好?!?/br> 趙琨的面色變了變,扭頭望過來:“你不想去北齊?” “……嗯?!?/br> 韓桃很費勁地應了一聲,他盯著酒杯,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和趙琨一起去北齊。 趙琨打量了他一會兒,像是在猜測他態度的變化,只以為他今天的怪異是因為藏了這樣的心事,連著嗓音都有些輕下來。 “這件事晚點再說,好嗎?” “好?!彼麘?。 座下百官還在敬酒,很快就要敬到他這邊來,如果他不喝酒的話,很快就會被看出端倪。韓桃的眼睛有些發酸,盯著自己的手,看見那手緩緩舉起酒杯來。 “趙琨,那我敬你酒吧?!?/br> 就敬你坐擁天下,平安喜樂,最好一生順遂,萬事如意。 趙琨又看了眼他:“韓桃,你今晚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br> “沒有,”韓桃搖了搖頭,“我只是在猶豫,該不該和你去北齊,可能明天就又改變主意了?!?/br> 嘴唇微動著,說不出話來,他忽然發覺自己原來是在怕死,怕得厲害。他抬起杯,看了會兒還是閉上眼,終究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喝下去有點苦,有點辣,也沒有其他的多的味道。 太監們說過,這個毒發作起來很慢,至少在趙琨離開南燕之前,他都不會死。 他不會死在趙琨面前,趙琨就不會那么難過。 韓桃緩緩睜開眼,聽見趙琨低低問他說:“韓桃,我們這樣,像不像喝交杯酒?” 他放下酒杯,輕輕嗯了一聲,努力地扯開唇笑起來。 不過交杯酒是甜的,不會痛。 · · 而如今,臟腑像撕裂般,不停地疼痛著。 五年后的殿外階梯上,月色如水撒在庭院里,六角宮燈隨夜風輕輕搖晃。 韓桃腦袋倚靠著柱子,剛又沒忍住嘔出一口血來,唇角帶了點血跡。他的目光幾分疲倦,最終虛弱地笑了下。 “但是幸好,我還活著?!?/br> 第41章 還好我沒納妃 趙琨最終沉默地陪著韓桃坐了半夜,一直到后半夜的時候,月過中天,韓桃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趙琨就把韓桃抱回殿內,連同披風蓋在韓桃的身上,輕手輕腳地生怕人有半分凍著,忽然才發覺懷中的人都已經這么輕了,輕得就好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可脆弱如韓桃卻強撐著無事,在這些時日里縱容著他踐踏發泄。 一杯毒酒,折磨了他的心上人五年,可他無知無覺。 幔子放下,趙琨緩緩捏緊了拳頭。 韓桃說得很簡略,只說是那晚夜宴不忍殺他,才飲下了他杯中的酒,說實話時候過去太久,他甚至都已經記不清那晚發生的事,只那一句交杯酒,他還模模糊糊有點印象。 那場踐行宴于趙琨而言,不過是一場應酬,他卻不知那晚韓桃反復地猶豫害怕,乃至于到最后義無反顧地喝下那杯毒酒,身邊人那一整晚內心的恐懼與戰兢,他竟都沒有發覺。 怎么會是那一杯酒呢…… 想到這五年里,他無數次地念起韓桃,心中的滔天恨意與不平,原來皆化作折磨人臟腑的利刃。 韓桃笑著和他說沒關系的,然而又如何能沒有關系,這一杯酒本該由他來喝,這五年的苦本該由他來受。 “話本子里的狐妖與書生相戀,原先都是狐妖來報恩的,”韓桃靠在柱子旁的時候,對他輕輕說道,“我與狐妖也是一樣,原本想著報恩,但是不知怎的……狐妖迷戀上了書生,我也好像迷戀上了你?!?/br> 病中的韓桃,嗓音沙啞虛弱,看向他的目光里除了疲倦,還流動著他從未發覺的隱晦的情思。 “我知道你一直在介懷之后發生的事情……但我心思意念,你當知曉,倘若我到最后真挺不過去……我只求你,替我活下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