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跟我回速滑隊的教練宿舍就行，速滑隊的教練宿舍待遇不錯，都是小套房，拖家帶口住都沒問題的那種，我家就我和我兒子兩個人，再加一個你也住得開?！?/br>
    蘇涼看了蔣一波一眼，明知故問：“您兒子？”

    “對，我兒子！”

    說起自己的養子，蔣一波就突然精神一振。

    他看了看表，嚇了一跳：“啊呀，都快7點了，趕緊的，我家暖暖還在花滑隊秦教練家里呆著呢……！”

    是的，暖暖。

    蘇涼5歲之前的名字其實是蘇暖，名字是孤兒院的院長給他取的，至于為什么改名成蘇涼，蘇涼自己是沒有記憶了，但據他爹的說法，是因為開始學寫自己名字的時候，他死活學不會暖字的寫法兒，委屈得不行，最后他爹才給他把名字改成了蘇涼。

    對于他爹的這套說辭，蘇涼始終持懷疑的態度。

    不管怎么說，現在有蘇涼在這兒，哪怕蘇暖小朋友到時候學寫字再委屈，名字也變不成‘蘇涼’了。

    因為提到了蘇暖，接下來回去的路上，傻爸爸蔣一波滿懷驕傲地跟蘇涼炫了一遍自己家的崽——什么聰明可愛又好看，秦教練夫婦說蘇暖小小年紀就愿意跟著他們看花滑比賽，以后一定是練花滑的好苗子……

    林林總總、鉅細靡遺，聽得不久之前還有些傷感的蘇涼默默恢復了一張面癱臉樣沉默地看向了他爹。

    這種聽著自己老爹當面將自己夸得天上有地下無的感覺，大約和十級社死也沒有太多區別了。

    等跟著蔣一波回到國家速滑隊的宿舍樓時，蘇涼早已經重新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這一天的時間下來，意外的穿越、重新見到在之前的時空中已故的蔣一波和沐遠笙，再到強行‘碰瓷’蔣一波蹭進了國家速滑隊，還有和沐遠笙之間的測試賽……樁樁件件都耗神又耗體。

    索性已經回到了宿舍樓，他很快就可以有個獨自休息的時間，重新梳理一下還有些紛亂的思緒。

    跟著蔣一波上了5樓，蔣一波先敲響了隔壁鄰居秦教練夫婦的房門。

    “哎呀，小蔣，你回來啦？”開門的是花滑隊秦教練的夫人，姓林，蘇涼小時候一直叫她林奶奶。

    “林姨，我來接暖暖了，不好意思今天麻煩你們到這么晚?！?/br>
    蔣一波是真心感謝秦教練夫婦，他當初是和省隊的同事一起去孤兒院慰問時見到的暖暖，他那時候沒有想到，這么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小不點，居然也會是孤兒。

    也不知道怎么地，在那次慰問孤兒院后，孤兒院里那么多小孩兒，他就是放不下那個小不點，大概這就是緣分，后來他陸陸續續去探望了許多次，再后來他終于還是咬牙決定辦了領養手續，領養了時年一歲半的蘇暖。

    蔣一波自己的父母早逝，家里沒有能幫他帶小孩兒的長輩，一開始他帶著蘇暖可謂是手忙腳亂，很是明白了那些單親父母的艱難，但不論多難，他都沒想過放棄。

    所幸那時候他帶的選手成績都挺好，隊里也不介意他帶著崽子上班，于是蘇暖小時候有一段就是在速滑隊里長大的，直到了蔣一波被征召進國家隊，他才想辦法將崽子寄養在了鄰居秦教練夫婦的家里。

    秦教練夫婦是花滑隊已經退休的老人，兒女常年不在身邊，能夠有蘇暖陪伴也很開心，對蘇涼來說，小時候他最親近的人，除了他爹之外，就是秦教練夫婦了，也是因為有秦教練夫婦的夸獎，他爹才堅定地覺得他喜歡花滑、適合花滑，把他從小給丟進了花滑訓練中心。

    ……

    就在蘇涼腦中思緒紛亂，站在一旁發呆時，他忽然覺得有一團小小的什么噠噠噠地朝他奔來，然后一把抱住了他的腿。

    “霸霸！”

    小不點一邊叫著，一邊抬頭，然后呆住。

    蘇涼面無表情地低頭：“……”

    一大一小對視了能有10秒鐘，蘇涼無情地抬手捏了捏小不點的臉頰rou：“不是爸爸，叫哥哥?！?/br>
    下一秒，小不點呆呆地看了眼蘇涼，扭頭，又看了眼站在邊上的蔣一波。

    “哥哥？霸霸？”

    在蔣一波看向蘇涼和蘇暖時，恰好蘇涼和蘇暖也一塊兒看向了他——明明是一大一小差了有十來歲的兩個人，可精致的模樣看起來居然奇妙地相似。

    有那么一瞬間，蔣一波看著眼前的蘇涼蘇暖，詭異地覺得自己好像同時有了兩個兒子……？

    第6章

    當蔣一波領著蘇涼和蘇暖回宿舍時，抱著懷里的蘇暖，蔣一波還是沒忍住一邊看看懷里的崽，一邊再看看蘇涼。

    他終于發現了，為什么今天一天他對著蘇涼會忍不住地心軟——這不是和他對著自家崽子時一模一樣嗎？

    眼前的蘇涼和他懷里的蘇暖雖然差了能有十二三歲年紀，但看起來卻分外地相似，只不過蘇暖如今歲數還小，蘇涼長相精致，而蘇暖兩歲的小孩子，和蘇涼比起來，他的眼睛圓滾滾、臉蛋也像是個圓乎乎的小蘋果，不把兩人放在一塊兒，一時間很難聯想到兩人長得相像。

    可剛剛蘇涼和蘇暖倆人一起歪腦袋看向蔣一波時，就連秦教練夫婦也嚇了一跳，直問蘇涼是不是蘇暖的哥哥，蔣一波在那一瞬間是真的覺得自己仿佛多了個大兒子。

    ……

    啊呸呸呸，他今年才30歲，蘇涼怎么地都有十四五歲了，他是不可能有這么大的兒子的！

    蔣一波抱著蘇暖胡思亂想時，兩歲的蘇暖被蔣一波抱在懷里，他的小短手扒著蔣一波的肩膀和脖子，腦袋搭在蔣一波的一側肩上，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歪著腦袋盯著蘇涼看了個不停。

    蘇暖平時有點認生，在陌生人面前，從來都不會露出這副模樣，今天倒好，蔣一波看著自家扭個不停的崽子，拍了拍他不斷在扭動的小屁股，只覺得懷里的崽已經快要撲到蘇涼的懷里去了。

    總算走到自家宿舍門前，蔣一波要掏鑰匙開門，看懷里的崽還在扭個不停，于是干脆轉身看向蘇涼：“幫忙抱會兒？”

    蘇涼面無表情地盯著蘇暖看了一會兒，臉上看起來有點嫌棄的模樣，不過還是伸手抱過了蔣一波懷里的崽子。

    小崽子顯然很喜歡蘇涼，在察覺到蘇涼伸手要抱他時，就眼睛一亮，張開了手臂撲進了蘇涼的懷里：“哥哥！”

    說著，蘇暖還埋頭在蘇涼的脖頸邊蹭了蹭，一臉小花亂開的樣子，震聲道：“哥哥香香！”

    小的時候，他爹總用洗澡香香來哄他每天乖乖洗澡，洗完了之后還會抱著他夸一句‘暖暖香香’，于是在兩歲的蘇暖心里，‘香香’是絕對排名第一的夸獎。

    蔣一波一邊開著門，一邊扭頭看扒著蘇涼明顯不肯放的蘇暖，一臉吃醋的模樣。

    蘇涼：……

    蘇涼面無表情地看著蔣一波，又低頭看一眼懷里的蘇暖——怎么這么好騙？他怎么以前沒有發現，他爹還有小時候的他，看起來怎么都不太聰明的亞子：）

    進門之后，門里就是個簡單的兩室一廳的小套房格局，標準裝修，基礎家電齊備，蔣一波不是太追求生活享受的性格，但為了照顧好蘇暖，所以家里按照秦教練夫婦的指點，地面上裝了軟墊子，各種硬角桌沿都貼上了防撞條，家里還有一些看起來童真童趣的玩具，都是給蘇暖準備的。

    進了房門后，蘇涼換下居家拖鞋，已經被放到地上的蘇暖一點兒也沒有走開的意思，滿心滿眼地黏在蘇涼的身邊，等蘇涼換好拖鞋后，扯著他的衣角——蘇涼瞥了眼蘇暖企圖把自己扯去的方向，是他的玩具擺放點。

    蘇涼：……很好，面對陌生人毫無警惕，開場就要獻媚：）

    一邊心里嫌棄著‘我小時候絕對不會這么傻’，蘇涼一面還是面無表情地任由蘇暖牽著他的手指頭，一步一點地挪到了蘇暖的玩具堆前，然后盤腿坐下，看小崽子獻寶一樣地把自己心愛的玩具一件一件地擺到了他的跟前。

    蘇暖就是幼崽版的蘇涼，他有什么心思，蘇涼能不知道？

    蘇涼于是就坐著，看著蘇暖小朋友一件一件地跟他炫耀自己的寶貝們，那滿眼小星星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就把自己的寶貝們介紹給眼前香香的大哥哥認識。

    蔣一波原本還擔心蘇涼不適應，結果就看著自家崽子黏在蘇涼身邊，一大一小兩個家伙，分明有十來歲的年齡差，居然兩個人都適應良好的模樣。

    蘇暖看起來對蘇涼喜歡得不得了，蘇涼捏他臉蛋‘欺負’他時，蘇暖也根本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被捏完臉蛋還會把臉埋進蘇涼懷里開心地笑。

    蔣一波：……第一次覺得自家崽子有點傻，怎么辦？

    蔣一波和蘇涼兩人回到宿舍時已經很遲，蘇暖已經在秦教練家里吃過晚飯，但蔣一波和蘇涼兩人還空著肚子，所幸蔣一波的冰箱里還有些雞蛋、面包、黃瓜、牛奶之類的食物，給兩人墊墊肚子倒沒有太多問題。

    不過蔣一波在煮白煮蛋時，盯著客廳的蘇涼，皺了皺眉頭——今天是意外情況，姑且算了，但是蘇涼現在也算是要加入速滑青年隊的備選選手了，怎么都算是個專業運動員，飲食上的問題可得注意好，像是今天這樣不定點的吃飯時間以后必須好好避免才行。

    蔣一波不怎么會做飯，于是也就是將面包切片烤了，再切了幾片黃瓜，加上兩顆白煮蛋湊合了個自制三明治，完了加上一杯牛奶就好了，這樣的晚餐看起來著實有些簡陋，不過沒辦法，家里沒有儲備，蘇涼又是個運動員，蔣一波不會允許蘇涼胡亂吃外食，也就只能湊合了。

    好在這晚餐端上桌，蘇涼也并不排斥的樣子，對蔣一波說了聲謝謝后，抓起三明治吃得毫無障礙。

    倒是挺好養活。

    借著吃飯，蔣一波有心想問一問蘇涼之前的飲食習慣，但又想起了蘇涼那糟心的‘選擇性失憶’，不得不咽下了自己的問題，轉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了別的。

    “在警方那里有消息之前，你就在我這住著就行?！?/br>
    “你現在這情況……要進國家隊恐怕還有些麻煩，總之先等警方的消息，但入隊訓練這些不能耽誤，明天上午，你跟我進訓練中心，我帶你去測個骨齡，確定一下你的年齡范圍，同時做一套完整的體測?！?/br>
    說到這里，蔣一波略微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今天你這進隊直接進行測試賽，其實不是標準流程，明天的體測我們需要采集很多你的身體數據，確定了你的身體條件之后，才能更好地給你安排針對性的訓練方案?！?/br>
    蘇涼看了自家老爹一眼，‘嗯’了聲。

    他當然知道今天他的測試流程不規范，真正想要確定一個新苗子適不適合練短道速滑，從基礎的篩選階段開始，就會涉及到篩選對象的身體形態、生理機能、運動素質等等不同的方面，絕不可能像今天那樣開口就是跑一圈測試賽看看。

    蔣一波看蘇涼坦然平靜的模樣，總有一種覺得蘇涼早已經心知肚明的心虛感。

    一頓吃得蔣一波有些心虛的晚餐過后，他翻出了一套沒拆封過的t恤褲子和一份全新的洗漱用品遞給了蘇涼，讓他去好好洗漱了一遍。

    等安頓好了蘇涼的一切，坐下來哄蘇暖入睡時，蔣一波才恍惚覺得今天這一天多少顯得有些玄幻了。

    而另一個房間里，關燈入睡前，蘇涼感受著這間宿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想到了隔壁房間里的他家老爹和幼崽版的他，在睜眼盯著黑漆漆的房間看了半晌后，蘇涼才又掐了下自己的手臂——不是夢。

    ***

    第二天一早，六點半蘇涼就睜眼醒了過來，這是他多年運動員生涯所保持下來的作息習慣。

    剛睜眼時，他還有些恍惚，但他很快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他小時候在這間宿舍一直住到了6歲左右，后來國家冬季項目訓練中心換了新址，距離舊址的教練宿舍太遠，于是又在訓練中心新址給教練們安排了住房。

    他現在住的這間房，他爹曾經規劃過給他長大了之后作為他的房間，但他小時候怕黑，一直到6歲都沒單獨住到這間房，現在反倒是長大了之后，奇妙地因為穿越而住上了他爹原本給他準備的這個房間。

    蘇涼沒有賴床的習慣，睜眼醒來后就簡單收拾了下起來了，打開房門時，他爹也已經起了，正在準備蘇暖的口糧——蒸蛋羹。

    這是蘇涼記憶里他爹做的最好的一道菜，他爹蒸出來的蛋羹細膩軟滑，一口下去還會微微地彈，對于小時候和長大后的他來說，這都是他最愛的美食。

    不過蘇涼在靠近廚房時，卻發現，他記憶里最擅長做蒸蛋羹的爸爸，這會兒正拿著個計時器盯著，看向蒸鍋的目光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蘇涼：……

    很顯然，現階段，他爹還沒將蒸蛋羹這項技術掌握到如臻化境的地步，看到這副模樣的蔣一波，蘇涼的心情忽然就覺得輕松了不少。

    “早?！?/br>
    他跟廚房里的蔣一波問了聲好。

    “早?！笔Y一波忙著盯著蒸鍋和計時器，只擺了擺手跟蘇涼道：“我買了饅頭小米粥和豆漿，還整了白煮蛋，你去洗漱一下就能吃早飯了?！?/br>
    蘇涼從善如流地轉身去了衛生間，很快洗漱完畢，到廚房幫著蔣一波把放在電飯煲里保溫的早餐取了出來，放到外面的餐桌上。

    在蘇涼和蔣一波一起擺放早餐時，蔣一波的房間里，小不點的蘇暖也自己醒了，他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有些迷糊地跑到了客廳，然后就看到了他最喜歡的香香的哥哥。

    “哥哥香香！”

    小不點一大早就滿足地抱住蘇涼蹭了一把，然后被他爹抱了去洗漱，全程蘇暖小朋友都乖巧得不得了。

    直到蘇涼和蔣一波吃完早餐，把蘇暖送到了秦教練夫婦家里時，小不點才委委屈屈地抱著蘇涼的大腿，眨巴眨巴眼睛，感覺淚花兒都要冒出來了。

    看到蘇暖這副模樣，蔣一波在邊上直冒酸水——他家崽子已經有很久沒有這樣舍不得他了。

    蘇涼低頭看了眼滿臉委屈的蘇暖，沒忍住，伸手捏了捏幼崽的臉頰rou——唔，手感不錯。

    “乖?！碧K涼看著幼崽，開了口：“乖乖聽秦爺爺和林奶奶的話，晚上來接你?！?/br>
    得到了蘇涼的承諾，蘇暖終于戀戀不舍地撒了手，乖乖地和他爹還有蘇涼道別：“爸爸再見、哥哥再見！”

    蘇涼瞥了眼幼崽蘇暖，輕輕揮了揮手，就跟著蔣一波往速滑隊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