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252節
“不謝?!碧镎窭^續往前走,看來陳竹白是真的打算帶自己出去,“你也沒有多沉。我有一條胳膊是金屬的,是機械骨骼,根本沒感覺?!?/br> 陳竹白搖了搖頭,聽不懂。他只能側臉靠住田振的胸口,聽著里頭那顆正在跳動的人心。腦袋里很迷糊,陳竹白相信自己忘記了很多大事,又覺著自己必須要趕回去。 可是趕回去,去哪里,找誰?完全想不起來,唯一確定的便是自己一定被關押了好久,外頭的人和從前不一樣了,穿得很奇怪,頭發也短。從前只有剃度的人才剃頭發,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損傷。 正想著,前頭傳來了流水聲,一條洞xue河出現在遠處。 “水……水?!标愔癜走B忙看向那邊,手指用力地勾著田振的領口,要他抱自己過去。田振自然也明白,小跑著沖向洞xue河,生怕下一秒就把陳竹白給渴死了。 到了河邊他才發現這條河太細了,也就30厘米寬度,水深不到20厘米,然而這對陳竹白而言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他迫不及待,幾乎是從田振懷抱掙脫爬出,然后一頭扎了進去。 清涼的河水在他身上沖刷,逐漸洗掉了皮膚上那層厚厚的泥污。陳竹白受不了自己這樣臟,便任由水來潔凈自身,他根本不用張口,每一寸皮膚都在汲取水分,身子里的竹怨已經等了太久了。 就這樣泡著泡著,沖刷過他身子的臟水逐漸變回透明,然后田振就看到……這條小河快被陳竹白喝斷流了。 原本就沒多少的流水量,現在更是慘不忍睹,水流粗細只剩大概一指頭那么寬??申愔癜椎故潜幌锤蓛袅?,干凈得田振都不太好意思看他,因為他的衣服又薄又透,還有多處破損。 “沒水了……怎么沒水了?”閉著眼喝水的陳竹白忽然察覺到了異樣,睜眼就發現小河徹底斷流。 “因為被你喝的,你好能喝?!碧镎穸自谒赃?,脫了外套先給他披上了,“外頭有個白龍潭,出去再喝吧?!?/br> “……多謝?!标愔癜讖臎]這樣狼狽過,而身上這件衣裳也很奇怪,料子很硬,上頭還有一個銘牌。銘牌上刻著兩個字,正是面前人的名字。 “田……振……”他輕輕地念了出來,喝了一些水,現下終于有力氣說幾句,“這名何意?又有何解?” “哦,這是我爸給我換的?!碧镎駥⒇笆淄锸樟耸?,“我原名叫顧逸行,我爸說拗口不好養,本來我就命運多舛,所以改了個好養活的?!?/br> “逸行……灑脫安逸,寧靜之行?!标愔癜酌摽诙?,忽然東南方傳來了腳步聲,他立馬說,“這里頭……有活尸,你我快走?!?/br> 作者有話要說: 飛練:其他賬號登陸成功! 第206章 【陰】不化骨6 果然這墓xue里有別的東西!田振二話不說撈起陳竹白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我就知道這里沒那么容易出去,也不知道外頭怎么樣了?!碧镎竦吐曊f,顯然經過了兩次喝水他把陳竹白和其他的鬼邪完全區別對待。真正的惡鬼不吃不喝,陳竹白應該和鐘言一樣,機緣巧合之下變成了半人,但不是完全鬼。 喝了那么多的水,他也沒覺著陳竹白變沉,剛剛這人可是將一整條河給喝斷流了。這要是放在白龍潭里,水位會不會直接下降10厘米? “那邊?!标愔癜撞⒉磺宄镎裨谙胧裁?先是給他指了條路。一旦過了剛剛那道門就仿佛一腳踩進迷宮洞天,其中雜亂糾纏的小路是一條一條往外冒。哪怕田振身上有標配的羅盤也不頂事。 他按照陳竹白的指引,聽話地拐了個彎,等到身后那動靜逐漸遠去了才說:“謝謝……不過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望思山上會有墓?” “望思山?”陳竹白閉著眼聽,搖搖頭,沒聽過。 田振光顧得看路,手電筒剛好就架在右肩膀上,只能照明眼前那一小塊道路。胸前的人搖頭了,他便問:“以前這里不叫望思山?你怎么在這種地方???” 陳竹白再次將頭一搖,他暫時什么都想不起來了,別說這座山以前叫什么,自己為何在這里都沒有頭緒。 “我一直……都在沉睡,我不知外頭如何了,只是睡了一覺?!卑肷侮愔癜撞砰_口,這一覺必定睡得過頭了,忘記了緊要大事。 “沒事,只要咱們出去就好了,出去就和大部隊匯合?!碧镎窈鋈煌W?聽了聽附近的腳步聲,確定沒有異樣后再次前進。 陳竹白默不作聲,如今他只能相信眼前這個凡人。手腕和肩骨都疼得厲害,他也記不得是誰占用了自己的身子,等醒來之后那扇門已經被田振推開了。 “好疼啊……”他的后背被堅硬的手臂硌痛,田振立馬將他往上挪了挪,盡量不讓機械臂觸碰他后背的傷。 那傷可真夠嚴重,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是人肯定早就死于感染。將純金的金鉤從肩胛骨里抽出來時陳竹白一言不發,可田振看得出來,陳竹白他有痛覺,他不像惡鬼一樣無感。更別說他磨得幾乎見了骨頭的手腕……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將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陳竹白關在這地方的?最開始占據這身子的鬼又去哪里了? 想不明白,田振從14歲開始跟著小組執行任務,如今正式加入,沒遇到過這樣詭異的事。 “往右走?!鼻懊嬗质且粭l分叉路,陳竹白再次指引。 田振轉彎之前先貼墻照明,確定安全后才動。瞧著他這樣謹慎,陳竹白倒是起了些好奇之心,他可真是一個奇怪的人,莫名其妙地救了自己,但看上去又像很善于對付惡鬼,不是隨意之人。 “你,究竟是什么人?”陳竹白說話間又一次指路。 “我?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啊?!碧镎窈苤卑椎卣f,“你在這里很久了,沒有見過別人嗎?看你的穿著……應該是很久了吧?像是古代的人了?!?/br> “古代……古代又是什么世代?”陳竹白總是會對他的話露出不解。 “古代就是以前,不過你以前肯定不說這個詞?!碧镎褚袅繅旱煤艿?,忽然間眼前的光亮沒了,手電筒的光柱從照著前方變成了照向自己,原來是被陳竹白拿了去。 “這是什么燭火?為何我摸不出來?”陳竹白早就對這東西感興趣了,田振的蠟燭方才還能放在河水里,而且有風吹來也不見燭心晃動,莫非是一件法器? “這不是燭火,這是軍用手電筒,充電就可以用了?,F在我們都用電器,不用蠟燭?!碧镎窳ⅠR明白他是把手電當蠟燭了,“現在不用點火也能亮,國家有發電廠,用水力和太陽能都能發電?!?/br> “水力……太陽能?”陳竹白徹底被他攪懵了,根本顧不上身上的疼痛,自己沉睡這些年外頭居然變化如此之大,“你是個讀書人吧?都讀過什么書?聽你說話,不像是筆墨不通之輩?!?/br> “讀書?讀過啊,現在都是九年義務教育,是講究學歷的時代。我5歲上小學,去年剛剛大學畢業,讀的是自動化專業,主要研究方向是……你不要玩手電筒,光源對咱們很重要?!碧镎癯槌鲆恢皇謱⑹蛛娡材眠^來,先是照了照陳竹白有了些血色的面頰,再重新安裝在肩部的穩定器上,“我說這些你聽得懂么?” 陳竹白完全聽不懂,但不愿意顯露出來:“尚可?!?/br> 兩人輕聲交談之際忽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這由遠及近的震動強度改變讓田振誤以為山洞里有一頭霸王龍。眼前的通路并不寬敞,有些狹窄的地方還需要他們側身才能通過,好似進入了一段羊腸小路。 然而就在小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具活尸,它全身漆黑,身上還貼著許多符咒。 不會這么倒霉吧,和活尸狹路相逢?田振只希望那東西釘在原地,要是沖過來只能進行貼身刀戰。因為墓xue情況不明,冒然使用火焰器不是最佳選擇,先不說會不會引起爆炸,萬一把活尸燒起來,然后活尸再死死抱住自己那可太完蛋了。 因為活尸的可怕就在于難纏,除了旱魃,這些普通活尸都沒有任何意識和任何法術,比較容易殺死。 結果下一刻那活尸就朝著他們直沖而來,速度快到好似沖鋒車。陳竹白雖然體力不夠,方才那點河水也算補充了一些精力,他快速打起手印,只等著自己的陰兵出現。誰料耳邊忽然砰一聲響,震得他雙耳發起耳鳴,嚇得他肩膀緊縮。 這是什么!不像雷聲啊,陳竹白瞪大眼睛,是什么厲害的法器? 沖過來的活尸應聲倒地,腐爛的身子頓時化作尸塊兒。原本貼在他身上的符紙從空中飄落,張張墜地,成為了泡在尸水當中的廢紙。 田振舉著手槍,打出了倒數第二發子彈。唉,又少了一枚珍貴的純金彈。 “你這是什么術?這又是哪里求的?”陳竹白摸向那烏黑的管子,結果手指被燙了一下,“果然,這是用火的法器?!?/br> “這不是法器,這是槍。不是火,是火藥,里面裝的是純金彈。我本來有很多發,但是在上頭的時候打空了其余的彈匣。留一些子彈是我們特殊處理小組不成文的規定,危機情況下留給自己用的?!碧镎褛s緊將槍收好,生怕陳竹白一會兒又拿起來玩兒了,“這比法器和法術管用,真的。不過具體的用法等咱們出去之后再說。我的槍在上頭打壞了,剛才那聲不知道會引來什么東西呢,先離開這里?!?/br> 陳竹白根本就沒聽明白,什么彈匣、子彈、手槍,通通云里霧里,就這樣一臉疑惑地被田振抱著往前走了。 地面上,看似所有的事情已經落下帷幕。 血珠迸濺,但那些液體飄灑到皮膚上時飛練并沒有感覺到多么的痛快。他清晰地感受到手指如何分割了仇人的血rou,也真實地看清了手臂如何發力將仇人撕扯成兩半。腳下現在所站之處已經滿是鮮血,可哪怕潘曲星的頭都在他手上晃悠了,飛練心里還是像窩了一口氣。 因為他知道自己殺的并不是潘曲星。 “飛練!”鐘言在遠處叫他回來。 飛練的四個瞳仁同時縮成一點,只好先把尸首異處的尸體拿回來。地面的震動可算是告一段落,兩條墜龍回到泥土深處,留下了無數條犁地的痕跡。 墜龍的離開同時還給了這片土壤寧靜,剛剛一小部分同伴被阻攔在幾十米之外,這會兒全部可以過來了。余骨扛著宋聽藍,一邊跑一邊喊:“他有呼吸了!他有呼吸了!” “真的嗎?”鐘言的神經并未放松,警惕心猶在,可還是經不住流露短暫的輕松來,“抱給我看看……田洪生呢?田洪生去哪兒了!” “田振剛才掉進地下墓xue去了,田洪生去山腰處找出口,要去救兒子?!庇喙勤s緊將宋聽藍抱過來,這時候的宋聽藍好像還在昏迷當中,但確確實實在喘氣。胸口失去的那部分血rou完全被草木根系填滿,雖然看上去有點恐怖,能直接看到里頭那顆草木之心,可這也救了他的命。 “糟糕,田振怎么掉下去了?!辩娧砸粋€沒注意團隊就掉了一個人下去,這下頭的墓xue大有來頭。 而蕭薇和梁修賢還在努力消化兩個古代小孩兒的話。 “什么?我是你們的……四小姐?”蕭薇指了指自己,“你們不會認錯人嗎?” “不會不會,您長什么模樣,小的們肯定記得住?!痹h著淚花說,“您長得真好,真高?!?/br> “那我為什么是你們的姑爺?”梁修賢也指指自己,“我和她……” 小翠連忙說:“您可不就是姑爺,小的們一直在您身邊服侍,直到您因為陰毒而亡。姑爺小姐又在一起了,這是天大的喜事??!” “等等等等,我跟他……沒有在一起啊?!笔掁笨戳艘谎哿盒拶t,自己那一世究竟是什么眼光啊,看上這么個不靠譜的男人? “對啊,我一直都只喜歡溫柔小鳥依人款的,我怎么會喜歡天天放蛇咬我的這款?”梁修賢也硬氣地說,誰料話音剛落就被自己的蛇用腦袋頂了一下,差點栽個跟頭??稍托〈洳还苓@套,能再服侍主子們就是他們的唯一心愿。這時小翠往少奶奶那邊一看,立馬誒呦一聲。 “誒呦!童花!” “童花?他也在?”元墨的小腦袋瓜飛速一轉,破涕為笑,“真的是!可不就是他嘛,不過他眼睛怎么了……” “看著像是眼珠子受傷了?!毙〈淅觳脚苋?,元墨原本一心在童花身上,結果抬頭差點嚇了一跳,“張炳瑞!” 余骨倒是唯一不驚訝的那個人,他沒算過自己的命數,但是人不會無緣無故地湊在一起,想必是前世定有未解之緣,今生才能再次團聚。眼瞧著這些人一個一個被認出來,他就猜到自己肯定也是那一世的其中之一。 “您怎么還干這一行呢?”元墨認得出他這身衣裳,“從前您就cao持著福壽堂,這倒是您老本家?!?/br> “原來我從前就是做白事的?!庇喙屈c了點頭,看來這一群人的緣分都不淺吶。 鐘言和飛練還在小心翼翼地檢查宋聽藍的傷口,鐘言又將后來秦家發生的巨大變故快速講了一遍:“……就是這樣,潘曲星設計了你秦家滿門,如果不是你提前安排好將小妹嫁出去,那一天小妹一定會死在他手里?!?/br> 飛練的心隱隱作痛,自己一咽氣倒是走了,結果秦家遭受血洗,而自己二弟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引火燒身紙人:“那按照師祖的說法,童花這顆心是他爺爺童蒼的?” “沒錯,當年童蒼將心給了柳筎的干娘癸柳,然后跟隨癸柳一起挪到別處生根發芽了。沒想到柳樹再次出生的地方就在這山上,如今童蒼已經和大山融為一體,成為了真正的山神,他這顆心被癸柳好好保護著,現在又救了自己的孫子?!?/br> 來來回回,善念一起便能影響百年之后,這是鐘言都沒料到的天機。 元墨和小翠守著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站在兩人的身后片刻不離,但是他們的眼睛并沒有停止搜索,還在尋摸著附近有沒有故人。瞧見光明道人的那一刻兩人一愣,這人他們可太熟悉了,可是他抱著的那人更熟悉。 一看到三少爺他們的心就抽痛,可現在的三少爺看著怎么還是受傷了? 而遠處高大的癸柳確定周圍沒有危險才松開柔軟的柳條,將心愛的兩個女孩兒緩緩放下。泥路難走,白芷拉著何問靈的手臂一路往前,深一腳淺一腳的。 “潘曲星呢?殺了嗎?”到了跟前白芷率先問。比起互相敘舊,她更關心那人死沒死。 “我殺的只是他的臨時軀殼,他的魂跑了?!憋w練將水清灣的尸首放在地上,“等塵埃落定,我再好好埋葬這個女人吧?!?/br> “糟了,他一定會繼續附身搶奪身子?!卑总茝谋嘲锬贸鲆恍┲固弁鑱?,丟給蕭薇和梁修賢這兩個有外傷的,“聽藍現在不需要我的藥了?!?/br> “他爺爺可是神農山神,怎么可能讓他死在這里?!辩娧耘牧伺陌总频念^,“辛苦你了?!?/br> 白芷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再一看,飛練和那兩個從墓xue里跑出來的小孩兒也用同樣奇怪的眼神凝視自己?!拔夷樕嫌信K東西?” “沒有啊?!焙螁栰`先檢查了一下。 “小的給二少奶奶請安?!毙〈渖锨耙徊?。 直接給白芷嚇得后退一步?!皠e亂扯關系,什么二少奶奶?封建糟粕要不得?!?/br> “我以后慢慢和你解釋吧,你先照顧好問靈。她本身就招鬼,如果潘曲星打算在咱們其中一個的身上附身,很有可能選她。你一定要看護好她,別到時候被人換了里子咱們都糊里糊涂不知道?!爆F在危機未除,鐘言和飛練也沒時間去詳細解釋了,但是,這就是鐘言在施小明夢境中說過的,他錯的最離譜的地方。 筑夢師只能根據自己的判斷去塑造夢境中的人際關系,半真半假才最能唬住人。自己剛進入夢境時就被愚弄了,里面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和現實重疊的部分,可是當自己記憶恢復后就發現了重大紕漏。 施小明筑夢前一定就在附近,他只看到了柳樹對何問靈的溫柔和照顧,便推測何問靈一定和柳樹有淵源,所以在夢境中,問靈會抱著柳樹。 可真正的事實是,問靈根本就不認識什么癸柳,真正和柳樹有母女之情的人是白芷。白芷便是柳筎,那個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兒身的姑娘。如果施小明知道這一層,就會在夢境里調轉兩人的身份,問靈會是自己的護士之一,抱著柳樹的人換成白芷。 這也解釋了為何湖里會有一具長相酷似白芷的女尸。那一定是白芷的某一次前世,她循著干娘的感應來找,卻一不小心掉入湖水中溺亡。 至于癸柳為何要對何問靈也那么好,還幾次三番將她摟過去,仿佛看不夠。因為它是白芷的娘親,它只是想看看自己女兒喜歡的女孩兒是什么樣子,女兒喜歡它便也喜歡,看不夠似的。當年自己許下的承諾也算是說到做到,早早地找到了白芷,帶她看盡世間繽紛光華,帶著她找到了她喜歡的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