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228節
“當著靈獸的面不要總是說這些,會嚇著它們?!辩娧灾浦沽孙w練,“當務之急是補充它的靈氣,否則傷勢越來越嚴重會造成靈氣外泄?!?/br> 補充靈氣?這點難倒了所有人,靈氣一聽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東西,他們到哪里去捕捉? 但眼前這一幕又太過慘烈,讓他們不得不想辦法搭救。原本再過幾天就能飛升成龍的靈獸因為人類的貪念而遭遇不測,現在它卻還愿意相信人類,哪怕池水都變成了暗紅色,它仍舊沒有一丁點的攻擊性。就在大家一籌莫展時,急得到處亂游的小錦鯉昂起了脖子,不停地用還沒退化的魚鰓去頂宋聽藍的小背包。 鐘言靈光一現:“聽藍,快把你撿的靈芝倒出來!” 宋聽藍趕緊照辦,不倒不知道,一倒嚇一跳,就在大家趕路的功夫他可真沒少摘,往外隨隨便便一倒就是幾十個。鐘言并沒有醫治靈獸的經驗,只知道靈芝是神草深受自然滋養,這會兒也是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 由于即將飛升,大錦鯉的進食器官已經退化,估計最近的十幾年它應該進入了辟谷時期。鐘言只好將靈芝捏碎了喂它,能喂進多少就算多少。大家紛紛過來幫忙,干硬的靈芝就這樣一點點地進了大錦鯉的嘴巴,但它看上去還是病懨懨的,毫無起色。 “只能幫你這么多了,接下來你要自己努力?!辩娧悦吒叩念~頭,“不過你就算現在好起來也趕不上今年的大運,不過別著急,大運流年還會有,又不是只有一次機會?!?/br> 趴在它肩膀上的大錦鯉像是聽懂了,攢足了力氣將頭抬了起來。它身上原本完美無缺的金色鱗片已經被碎石刮花,再也沒有流光溢彩的風采,隨后它又把腦袋搭在了飛練的肩膀上,像是睡著了。 外頭又是黑天,13小隊只好選擇在這里休息,明天一早就能抵達大墓xue的位置。這一夜鐘言和飛練輪流照顧著錦鯉,一刻都不敢松懈。等到天快亮時兩條錦鯉又游走了,鐘言想它們一定回到白龍潭深處去了,那里是真正的滋養之地。 不過那片靈芝也來得太過巧合了,莫非是神農給他們的提示,讓他們用神草來救治錦鯉? 一夜就這樣平安無事地過去,第二天一早所有人整裝待發,神情嚴肅,因為每個人都知道今天即將面臨一場惡戰。 而今天,也是上一個光明道人死去后的第三天,按照他死前的遺言,鐘言心里的藤術將會在今天完全消散,他會想起來一切。 “走吧,咱們走?!辩娧晕宋鼩?,用力地抱了下飛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就心神不寧。飛練也回抱了他,13小隊再次出發,經歷了五十幾分鐘的徒步終于走完了整條隧道,來到了露天的環境當中。 一出隧道,每個人的眼睛都被晃得睜不開眼,外頭太亮了。 早上七八點鐘最是安靜,可小雨如約而至,一寸不肯放過地澆透了眼前的密林。在蔣天賜的帶領下他們繼續步行前進,走到一片山頭時停了下來。 “就在這里了?!笔Y天賜左右看了看。 大家也左右看看,奇怪,周圍并沒有明顯的墓xue痕跡。 “八成是在咱們腳下了?!辩娧钥戳丝茨_下敦實的土壤,正發愁怎么將土壤搬開。忽然余光里好像有個活動的黑點,他猝不及防地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女人躲在一棵樹的后頭,朝著他直笑。 “水清灣!”鐘言一瞬間丟出早就準備好的符紙,果然,她和這里的墓xue有重大聯系! 就在符紙飛行的剎那間,兩側的山林冒出凄厲的慘叫聲,所有的樹葉都在瘋狂抖動,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沖上云霄,兇悍殺氣直逼眼前,還有一股血腥惡臭。 “大家小心!”蕭薇的柳仙第一時間將所有人圍了起來,“那條柳仙是她的!” 凜冽的腥風撲面而來,刀子一樣割傷了鐘言的顴骨,他站立不動,所有的新仇舊恨朝那個人發泄:“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水清灣還是笑容依舊,沒打算回答,只有巨大的柳仙用殺意回答了一切。 作者有話要說: 柳仙:打架了打架了! 第188章 【陰】清明夢6 天霎時陰了下來,給每個人的臉上都蒙上一層灰燼般的顏色。 天地仿佛從世間真實的存在中撤退,只留下咆哮和殺戮,即便鐘言眼中還未見到柳仙的真身,可是蛇鱗在耳邊摩擦的聲響已經侵入耳膜,引得人陣陣戰栗。 皮膚像是有強烈的電流經過,不是酥麻而是真實的疼痛,又像是被無數根尖銳的倒鉤毒牙狠狠刮過,將完整的皮膚刮成了絲絲縷縷的rou條。 鮮血和rou沫一起飄揚,整個人在疼痛的折磨下變成了一面泣血的旌旗。 轉瞬間虛假的幻象轉變成眼下的困境,方才那只不過是柳仙的夢境,讓所有人看到了其中一種結局。風將樹木吹得東倒西歪,腳下的綠草被風齊腰斬斷,更糟糕的是鐘言的鬼場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無法打開。 墓里有什么東西在限制他,同時也限制了飛練。 血色雙瞳將水清灣的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緊緊盯死,哪怕鐘言明明知道這張臉、這個人根本不是真實的敵人。這個可憐的女人叫水清灣,她在白龍村附近的小地方生活,在某一天拿到了心方寺的宣傳手冊。她相信了,信息閉塞的地方更容易相信某種“信仰”,然后成為了幕后黑手的試驗品。 在她死于意外的某天,在她真實的三魂六魄已經輪回投胎之后,她這具身子成為了某個人靈魂的容器。 多么可笑,諷刺,惡毒,狡猾,jian詐……鐘言想盡一切詞匯都沒法形容這件事的卑劣程度,就好比他無法衡量世間的惡鬼和惡人究竟是誰先誰后,先有人還是先有鬼。他痛恨地想要盡快殺掉“水清灣”,卻無法得知背后的一切信息。他甚至不知道“水清灣”是男是女,究竟和自己有什么樣的恩怨。 就算他殺死了水清灣的身體,里面的魂魄還可以去另外一個人體內,世上還有無窮無盡的“水清灣”,說不定就潛伏在自己身邊。 師兄說過,離魂詭術剝離生魂,最多兩次,生不如死?,F在可不止兩次了…… 他余光兩側,蕭薇和梁修賢一左一右沖殺出去,腳下騰空而起。黑蛇和白蛇仰頭一甩照直咬向撲來的金蛇,毒牙深深嵌入金色的鱗片當中,血濺當場。蕭薇乘勝追擊,單腳踩住金蛇的七寸打著旋朝上,只見金蛇的尾巴稍稍一歪,一股力量從蛇尾蔓延突進,途徑的每一片蛇鱗都涌起了波浪板的波動。 梁修賢從右路攻了過去,抽出他一直不舍得用的匕首。 匕首普通但猝火的過程里泡得是雄黃酒,整把武器就是為了殺柳仙而誕生。他只有一次機會,必須刺中金色的腹部,否則卡在鱗片當中就算前功盡棄。 黑色的蛇用蛇身給他做了墊腳石,還差最后一步時他腳下出現了冰做的利刃。 是鐘言,雖然他無法打開鬼場,但仍舊可以使用惡鬼的能力。 王大濤的鬼影緊隨其后,替蕭薇抵擋了兩次蛇尾的致命攻擊。半山大的鬼影最后被打得一歪,王大濤本人也往后重重地退了一步。田洪生和田振不敢使用武器,一旦開火必定誤傷,而且普通人根本看不到什么柳仙,只能看到蕭薇和梁修賢飛出殘影的行動軌跡。 蔣天賜習慣性地想要使出風刃,才想起現在這具身子已經不是傀行者了。 所有能夠出力的人都上了戰場,不眨眼睛地專心對付眼前這個。蛇尾以橫掃千軍之勢朝他們襲來,飛練的每根觸手都拴著一個人,騰空而起將大家帶到了暫時安全的樹上。越往山里走他越深深感知到了壓制,巨大的能量桎梏在身體內部無法使出,這種感覺讓飛練只想趕快毀掉腳下的神秘墓xue,挖出那個遏制了他和鐘言的東西! 傀行者的能力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壓制,最后連王大濤的鬼影都撐不住了。 而躲在樹后的水清灣一動未動,笑眼看著眼前這場廝殺,仿佛在品嘗著期待已久的盛大的結局。 就在這時,梁修賢終于有機會靠近金蛇柔軟的腹部,右手持刀,迅疾地刺入了鱗片當中,隨即自己的身體被金蛇的尾尖抽出十幾米遠,倒地后捂住胸口吐了一口血出來。蕭薇不眨眼睛地滑到匕首的旁邊,反手握住刀柄,毫不手軟地將匕首踹入鱗片縫隙當中,讓它刺得更深! 鮮血從刀柄附近涌出,伴隨著濃烈的雄黃氣味,就在蛇尾打算抽擊蕭薇的前一刻,白色的蛇噴著毒液朝蕭薇這邊卷來,用自己的身子卷住了金蛇的尾巴。 體型差距實在太大了,黑白兩條加起來還沒有金色一條寬長。 白蛇如同鋼鐵支撐的鋼絲將金蛇纏繞,蕭薇的豎瞳壓成了一道細縫。原本以為自己的蛇和梁修賢的蛇已經足夠毒了,沒想到他們的毒液對金蛇毫無作用。被柳仙上身的她更容易暴怒,現在壓抑的憤恨如泄洪找到了唯一的決口,讓她穩準狠地拔掉了那把尖刀。 然而金蛇的傷口并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惡化,這說明它根本無懼雄黃! 鐘言炙熱的烈焰順著金鱗朝上燃燒,蕭薇殺紅了雙眼,在烈火和毒牙中逆風前行。她的左手已經被金鱗片嚴重割傷,四根手指就差一點便齊根斷裂,只連著最后一點皮,就在千分之一秒的機會當中她將匕首刺入了金蛇的七寸,緊接著所有人都聽到了蛇的嘶吼。 這也是鐘言頭一回聽到蛇的叫聲。 面前的冷風奔流成為一陣勁風,瞬間吹熄了草坪的野火,一種深刻的絕望纏繞住鐘言的心尖,這次他們可能真的過不去了。 沉重的蛇尾重重敲擊地面,山石滾落,亂木齊飛,山河崩裂,靈氣動蕩,鐘言急促地吸著氣,盡最大能力護住身后的人,然而腳下的土壤忽然坍塌下去,將好不容易走到這里的人又一次拽向暗無天日的地底。在最后時刻他聽到了飛練的咆哮,聽到了田振和田洪生的那聲“開火”!聽到了宋聽藍的那句“退到我身后”! 然而他們這些人,早就沒有退路可以走了。 恍惚之間所有的聲音都如同退潮,飛速離開了他的世界。他躺在一片安逸的小舟正中,只有船槳攪動水面的流水聲。 鐘言微微瞇起眼睛,立刻用胳膊遮住了眼前的亮光:“好刺眼啊……” “刺眼就證明咱們快要到了?!睋未娜吮诚蛑?,然而撐船的東西居然是九環法杖。 “可現下是黑天啊,為何還這樣刺眼?”鐘言緩緩坐起,肚子撐得要命,“你又給我吃什么……” “當然是你可以吃的?!睋未顺h處一指,“那個就是了,咱們到了?!?/br> 鐘言打了個飽嗝,吃飽了總是很容易犯困。他不舍得離開這么舒服的小船,可是又不得不打起精神:“那個……就是你說的‘人燈’嗎?好高,在好高的地方啊?!?/br> “人在山頂,自然是方圓數十里最高的地方,只因為他不能在地上,一旦亂走起來整座城的人都吃不消?!贝A?,撐船人抬頭仰望,身上的僧袍隱隱映出了萬佛字的輪廓,“他被治成人燈的那天就被困在山頂了,白天看不出來,一到晚上便能照亮全城的小徑,宛如白晝。但是那東西的溫度極高,凡人連半山腰都上不去,再往上走便會活活燙死?!?/br> 鐘言皺皺眉:“什么法術能這樣厲害?” “不是法術厲害,是人心莫測。這是一種很少見的蠱毒,蠱蟲叫作‘火秧’,便是引起灶火災禍之害的蟲子。服下之后便會是這個下場,癡癡傻傻的,一輩子游蕩?!蹦侨苏f完便雙手合十,“阿彌陀佛?!?/br> “那咱們來這趟是干什么?”鐘言也跟著雙手合十,雖然他不懂為什么要這樣做??墒侨糇屗睢鞍浲臃稹彼赡畈怀鰜?。 “你來說?!睋未朔炊鴨?。 “我說?”鐘言指了指自己,盤起兩條小細腿在后頭冥思苦想,“嗯……這我哪兒知道……莫非是救他?” “你瞧,這便是你心里的仁念了,如今你已經心有仁意,意念起便會攪動蒼生,很是不錯?!睋未藵M意地點點頭。 “你可別瞎說,我就是瞎猜,我心里才沒有你那些仁義道德。再說了……我只是這樣想了想,什么攪動什么蒼生,跟我可沒關系?!辩娧赃B忙否認。 但撐船人又搖了搖頭:“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仁在這一刻只是種子,但有仁種便是開端,你怎么知道自己現在的一念之差在百年之后無果呢?” “討厭,又說這些大道理,不和你說話了?!辩娧脏僦彀娃D過去,順手拿起一串佛珠玩耍,不一會兒回頭又問,“你都說這是蠱蟲了,怎么救?” “火秧這蟲雖然能引起火勢,但凝結它的意念卻不是火,而是‘憂’。萬物之憂匯聚,被人巧妙地利用起來,久而久之就成了火秧。蠱蟲很是繁復,表象和內里常常不是一個意思,你要好好記住?!蹦侨随告傅纴?,“若想殺掉火秧必須解憂,若要解憂,你說什么可行呢?” “我怎么知道,你好討厭,總問我這些答不上來的事,答不上來就罰我抄經書?!辩娧远伎彀巡亟涢w的書倒背如流了,“你可別告訴我解憂要烈酒?” “正是,火秧看似兇猛,實則酒水便可澆滅。你看,你心里有仁是其一,想出救人的法子是其二,等咱們上山之后這人燈便是你救的了,算作你功德一件。修功德便是這樣,并不是什么天下第一難事,皆在心間。如今你已經長成,我也不能再教你什么了?!蹦侨说穆曇艚K于帶上笑意,聽上去不再冰冷克制,還有些夸獎的意味。他笑著轉過來,動作極慢,鐘言看著他的臉,馬上就能看清楚他的模樣了,馬上,馬上…… “師祖?師祖?” 耳邊的聲音讓鐘言摸不清現狀,他只覺得很累,但睜眼速度很快,眼前非常黑,完全不是夢境當中那般明亮。 他瞬間坐直,這一次他沒再忘記夢里的畫面,他記住了一切! “他人呢?”想明白之后鐘言左右環視,然而夢里的人早就沒有了蹤影。他沒能看到那人的臉,卻記住了那個聲音,但這反而讓鐘言更迷糊了,徹底陷入迷霧。那個出家人到底是誰?自己曾經和他有什么樣的過往? “師祖?”飛練再次晃了晃他的肩膀,還以為人已經摔傻了,“師祖你還認得我吧?” 鐘言這才看向飛練,再看看他們的衣裳,全部都灰頭土臉的?!霸趺椿厥??咱們現在在哪里?” 蔣天賜也跟著一起摔了下來,好在有飛練的保護他們都沒受傷:“山塌陷了,咱們掉進了山底內部,然后你暈過去了半分鐘?!?/br> “山底內部?”鐘言朝上看了看,頭頂沒有一絲光亮,顯然坍塌過后唯一的出口又被土壤掩蓋,“不行,咱們得趕緊出去,他們撐不了太久!” “我知道,但是你看那個?!笔Y天賜快速地說,同時往他身后指指。鐘言猛地扭過頭去,在小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看到了一扇雙開的墓xue大門。 墓xue!他們到了! “咱們剛好掉在了大墓xue的前頭,這就是咱們要找的地方。我相信水清灣一定是對里面某樣東西有所畏懼,但是……”蔣天賜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咱們進不去?!?/br> 鐘言注意到了“咱們”這個詞,想來在自己昏迷的時間里他們已經嘗試過了?!帮w練,你也不行嗎?” “師祖,這墓里有克制惡鬼的東西,我再靠近些就徹底成為廢人一個了?!憋w練無奈地告訴他。 “不可能,世上哪有這種東西!”鐘言不信邪,一瘸一拐地沖向了墓xue大門。到了門前他喚出鬼影,試圖用冰、用火將這扇石門打開,可是他能cao控的冰火都變成了啞炮。 “為什么……”鐘言備受打擊,干脆用雙手拍擊石門,“為什么!” 他們要找的就在里頭,可是卻被隔絕門外,他們每次都是差一步,但又一次次跌入困境。鐘言用力地砸門,仿佛用這種方式就能把門叫開,就能讓里頭的什么東西給他開開,最后被飛練強制性地拉回身邊。 腳下又開始震動,鐘言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忽然自嘲地笑了笑。飛練的怨鬼皮沒了,趕到墓xue門口卻進不去,為什么總是那么陰差陽錯,棋差一步? 這時,一個青紫色的小女孩兒無聲無息地落在他的面前。 鐘言看著她身后拖行的尾巴,搖了搖頭:“還是不行?!?/br> “什么不行?”飛練緊緊地握著他。 “她的知覺沒法覺醒,沒覺醒的女媧后人是不能壓制柳仙的?!辩娧蕴秩嗔巳嘈∨淼哪X袋,“我知道你想幫我,但是沒有法子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