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骨輪回[無限] 第116節
“或許……大夫人的魂魄是自己來的呢?!痹愊胩扉_地說,“大夫人看不過去了,少爺受了這些年的苦,她這是顯靈,護著少爺來了!否則為什么她在院里住了這幾天都不見害人?” “嗯?”鐘言看向他,別說,小孩子的思路有時候真有意思,確實是自己沒想過的。難不成,大夫人真是顯靈了? 轉眼,船已經靠岸,元墨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了原來的身子里。而方才還坐著的船就在下面,小小的一艘紙船而已,穿著鞋的小紙人站在船頭,但半邊身子都被水打濕。 “走吧?!辩娧赞D過身。 “咱們不管這船和紙人了嗎?”元墨還留在原地。 “它們會自己消失的,陰氣太重的東西不要拿上來?!辩娧赃呑哌呎f??稍€是盯著它們看,畢竟是自己沒見過的玩意兒,真難想象自己剛才就坐在船里,差點被鯉魚給吃了。他再看著那紙人,或許是同為紙人,此時此刻生出了同病相憐的心境。 只是看著看著,忽然從水底浮上來一個氣泡。 “元墨,走了!”鐘言催促。 “來了!”元墨立即轉過去,朝著少奶奶的方向急奔。 湖邊,白色的紙船和紙人慢慢被水侵蝕,在即將被水吞沒的剎那化作青煙,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就在它們消失沒多久,又一個氣泡浮了上來,在水面碎掉。水稍稍有些漣漪,撞在岸邊的石頭上再返回湖心。 水面之下,有一張女人的臉。她逐漸浮了上來,臉朝上,只不過沒浮出水面,就是秦翎畫卷上的那張面孔。 次日一早,鐘言就聽見公雞在窗下撲騰翅膀。他閉著眼睛躺了一會兒才動身,沒想到又是這樣一動身,秦翎就醒來了。 “你怎么每次都醒這樣巧???”于是鐘言又趴了回去,逗弄著他的嘴角。 嘴角被他的手戳了又戳,秦翎不知不覺就笑了。他總是給自己下點藥,但分量都不大,每次他一走自己就醒,然后聽著他像三腳貓一樣偷偷摸回床上。但他回來之后全身都涼透了,于是便裹著被子往自己身邊湊,一下子貼近就不撒手。 兩只腳環著自己的小腿,沒有一絲一毫的避嫌。但或許是他以為自己睡沉了所以更無所畏懼,將身子全貼過來,秦翎昨晚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同,他下面的形狀果然不是女子。 “你一動我就醒了?!鼻佤峥粗巯碌臑跚?,心疼地陷入謎團。他是男子,為什么會對自己這樣義無反顧的付出呢?起初以為是女子對夫君的愛慕,這會兒秦翎也迷糊了。 莫非世間男子就是可以對男子剖心置腹、一往情深? 莫非世間并非只有男女之情,男男、女女也可? 他不知道,書上沒教。但聽戲的時候依稀有點印象,什么斷袖之情的。 沒等秦翎想明白,他忽然眉心緊皺:“戒指怎么這樣了?” “什么?”鐘言立刻看向那枚紅瑪瑙戒指,一看就傻眼。原本完美無瑕的金托變得破舊不堪,仿佛一夜之間經歷了幾百年。而那顆價值連城的紅瑪瑙也失去了昨日的光澤,變得黯淡無光,從寶石變成了放在石頭堆里也不惹眼的料。 “怎么會這樣?”鐘言趕忙坐起來,摘了戒指仔仔細細地看。外面一整層都壞了,好在內里沒事,那個“翎”字還清清楚楚。 他先是松了一口氣,若是這字都沒了,他一定會氣到現出鬼形。 秦翎也跟著坐了起來,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他先是看向自己的褲子,血窟窿沒再出血,白色的布料上沒有血痕,這說明鐘言昨晚一定是去解決外頭的邪祟,想辦法治療自己??伤湍切八罱佑|,難免會傷及自身,就算沒有受傷也會和臟東西接觸。 接觸之后,這戒指便腐朽一層。 “無礙,你別急?!鼻埔娝绷?,秦翎又是急又是難受,只是一顆普通的寶石而已,他心疼成這樣,“大概是工匠看元墨是個孩子,拿不好的東西以次充好,騙了他。我讓元墨今日拿去更換,再給你換一枚好的?!?/br> 鐘言噘著嘴,心如刀割。必定是畸皮蛹的皮碰到自己了,一下子侵壞了純金。 “沒事的,我雖體弱,但卻富有?!鼻佤峥吹剿僮?,當真一點脾氣都沒有了,“我娘親留下的銀子很多,咱們再買就是。也就是我曾經把寶石料子都給了四妹,要不從庫房里拿料子去做……” “我不要,我就要這個?!辩娧匀涡云饋?,這可是他和秦翎的第一個定情信物,怎能隨意更換! “可這不好看了,舊舊的?!彪m說秦翎也不舍得,可他還是想給摘下來。自己又不是拿不出好的,他嫁了自己就不能戴這種貨色。 “真是的,怎么壞了呢……我才戴了一天,怎么就壞了呢?”鐘言后悔死了,早知道昨日出去就先摘了它,但轉念又想,或許師兄有法子將它恢復如新,于是哄著秦翎說,“我先戴著吧,往后看看能不能變回來?!?/br> 說完,鐘言都為自己的聰慧感到厲害,每次都能成功騙過這傻子。 他一定又要想法子了,說不定又是用什么術。秦翎心里清楚,卻裝作不懂:“那好吧,只不過它若是變不回來,還是要摘的??梢栽僮鲆幻锻耆嗤?,這個就收起來吧?!?/br> 鐘言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里卻想的是,師兄看見這戒指恐怕又要大發雷霆,痛罵秦翎,說他連個像樣的寶貝都不給。 不一會兒,小翠伺候他們起床更衣,并且傳話進來,說老爺發話,今日全家一起在前堂吃飯。鐘言一聽,趕緊給秦翎選了一身好衣裳,他的男人可不能被人看弱了,一定得規規整整出去。 這樣一收拾就收拾了小半個時辰,秦翎可以自己走路,但鐘言怕他傷口復發,還是讓他坐上了輪子椅。自己推著他的時候才更有感悟,這人當真是長rou了,變沉了。 從前推他的時候,仿佛一根手指頭就能戳著車往前動。這樣一想,鐘言的內心滿滿當當,很是欣慰。他從前不救人也不渡人,但這會兒卻品嘗出了郎中的心思,將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救治好,此乃鬼生一大快活事。 而這次吃飯的前堂,剛好就是鐘言拜堂成親的地方,往那邊走的時候他就聽到秦翎嘀嘀咕咕的。 “其實那日我再站站也行,是元墨太過謹慎,非要讓人推我回去?!?/br> “我那日明明沒事,根本用不上二弟?!?/br> “自然也用不上公雞?!?/br> “今日不喂雞了?!?/br> 鐘言聽著就笑了:“秦大公子,您當日可是咳血了呢,還不嚴重?” 秦翎沉默了半晌,再開口很是沉著:“區區咳血而已……” 鐘言笑得收不住,沒有半分大戶人家已婚婦人的矜持,還區區咳血,那天你的心脈都快斷了呢。走著走著,他們遇上了正往前堂送飯的下人,為首的就是張開。鐘言招手將人叫過來,讓元墨來推秦翎,自己到旁邊悄聲問:“后廚沒什么不對吧?” “沒有?!睆堥_搖頭,看少奶奶這臉色,必定出事了,“莫非宅子里又有鬼了?” 不錯,很有眼色。鐘言點了下頭。 “在哪兒?”張開摸了摸刀,“我去拿他!” “你別拿了,你好好幫我盯著后廚,若有不對的事立馬告訴我?!辩娧在s緊回去,好在秦翎不知情。 身后推輪子椅的人從小言換成了元墨,然后又換回了小言,秦翎不作聲,但狀似無意地看向張開。嗯,小言單獨叫他過去說話,他必定也是小言的心腹之人了,和元墨、翠兒一樣。 越往前走是越熱鬧,還沒走到,鐘言就聽到了秦爍和秦泠的說笑聲。一個人背向自己站著,很是壯碩,鐘言沒見過秦守業,但這和他想象中的秦守業不太一樣啊。 等到秦守業轉過來,鐘言更是驚訝到合不上嘴。 怎么會這樣!秦守業和秦翎長得這樣像,簡直就是二十年后的秦翎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張開:誰都想拿,誰都拿不住。 鐘言:把夫君騙得團團轉。 秦翎:裝傻,裝傻,哄老婆。 第93章 【陽】畸皮蛹7 “都來了?”秦守業聽到輪子椅的聲響便轉過來,瞧見了他們,“坐吧,都坐?!?/br> 鐘言死死地看著他,這聲音有點耳熟,自己成親那日顯然聽過,就是他。只是那會兒頭上有紅蓋頭,他看不見其余的人長什么樣。如果自己當時就見著了,一定有所察覺。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他和秦翎長得這樣像?雖說是父子,有相像之處也在所難免,可這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那樣好看的眉眼即便衰老也不會破敗,甚至帶了幾分成熟的沉淀。只是他的身子可比秦翎好太多了,即便已經擁有了這些兒女,他仍是壯年。 不過也是,用身子孕育兒女辛勞的是女人,關他什么事了,他自然不受損傷。 可鐘言還是很難將這人和秦翎的爹扯上關系,所以一時沒有開口叫人。他再看地面,腳下仍舊是回字磚,和成親那日所見相同。忽然,一只黑貓不知從哪里躥了出來,繞著他的腿轉,短暫地蹭了一下之后便又跑開了。 拜堂那晚,鐘言記得這只黑貓也來過。 秦翎見鐘言不開口,便知道他是緊張了。雖是男子,可小言也是一個不擅于和長輩打交道的人。于是他輕輕地提醒:“咳咳,爹在看你呢?!?/br> “???”鐘言回神,只見秦守業果真在看這邊。 “如今你也該改口了,放心,我不會讓我爹為難你?!鼻佤嵴f,他是長子,在長輩面前自然和弟弟們不同。鐘言這才開口,干巴巴地叫了一聲:“爹?!?/br> “你就是那日和我兒拜堂的女子?”秦守業并沒走近。 鐘言點了點頭,說話聲音也太像了吧,父子能像成這樣嗎? “坐吧?!鼻厥貥I也沒有多話,顯然是個嚴父。等他說完,秦爍、秦泠都沒動,反而全部站在桌邊,真正坐了的人只有秦守業一個。鐘言再次環視四周,才發覺二夫人竟然沒出現? “少奶奶,少奶奶?!痹诤箢^提醒,“扶少爺起來?!?/br> 鐘言自來自由慣了,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世家如何吃飯,原來這些人都在等秦翎。秦翎也準備自己起來了,但鐘言伸手來扶時,他還是抓住了那只手。 “慢點兒?!辩娧耘滤膫谄?。 “我沒事,我已經好了?!鼻佤嵝α诵?,他是桌邊第二個可以入座的人,“你坐我旁邊吧?!?/br> “這行嗎?”鐘言問,從前他和師兄一起吃飯可沒這些規矩,兩個人在房梁上邊吃邊喝都行。 “坐吧?!鼻佤嶙松碜?,“張開,給你們少奶奶拿碗筷,往后少奶奶跟我是一樣的?!?/br> 由于秦翎的身份,他可以和秦守業對坐,左右兩邊都空出位置來,但沒有放碗筷和椅子。按照真正的規矩,鐘言身份雖然是大少奶奶,可已婚后的女子是不能直接吃,要先把公婆、夫君乃至夫君兄弟姊妹照料好??纱笊贍斶@樣說,顯然是不愿意cao勞少奶奶,張開本就是鐘言的人,哦不,紙人,自然也愿意看到少奶奶上桌。 “快,沒聽見少爺吩咐??!”張開立即對后頭的人說。 后面跟著的下人動身去辦,很快,屬于鐘言的碗筷、座椅都拿來了,放在了秦翎的旁邊。就在這個空擋里,秦爍、秦泠也入了座,秦泠已經迫不及待喝了茶,羨慕地看著:“大哥,你對大嫂真好,成親是不是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嘖,你才多大?!鼻貭q在桌下踹了他一下,提醒他放下茶,“少問?!?/br> 可他訓斥三弟,自己的腦海卻管不住了,總覺得鐘言在里頭晃來晃去。等到他的眼神看向那頭的時候,卻發現秦翎在默默地看著這邊。 “你在看什么,二弟?”秦翎問的時候眼睛緩緩地閉了下。 這是秦翎生氣的樣子,秦爍知道,只是他很久沒見過了?!爸皇强创蟾绲臍馍昧嗽S多,替大哥高興而已?!?/br> “那就好?!鼻佤嵴f完便看向了秦守業,“爹,小妹什么時候來?” 秦守業問了下身旁跟著的下人,下人立即說:“四小姐最近病了,所以不能出來,一會兒將飯送過去?!?/br> “唉,原來是這樣……我這邊剛好,她又病了?!鼻佤嵫b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鐘言也是直到今日才發現他挺會裝相,演得當真無辜,仿佛根本不知道秦瑤這事。 既然四小姐不來,三位少爺坐下后就可以上菜了,鐘言看著這些飯菜就著急,秦宅里的怪事一日不除,他一日沒有胃口,更何況也沒有自己能吃的。而秦家吃飯也有“食不言”的規矩,沒人說話,大家安安靜靜地吃,鐘言不停地給秦翎夾菜,自己一口未動,看得下人們紛紛感嘆大少奶奶的規矩真好。 這才是懂事理的女子,出嫁前一定被教養過。哪怕夫君讓坐、讓吃,也不給自己一口,反而先把夫君照顧得妥妥帖帖。 鐘言只想把這屋子里的惡人都吃了,連桌子他都想掀。最后估摸著秦翎吃得差不多了,他給秦翎拿了一杯茶。 秦翎感激地喝了茶,只當他不好意思在眾人面前吃東西,于是將眼神瞥向桌面,雖然不說一字,可鐘言好像看得懂他的意思。他是想問問自己喜歡吃哪道菜,回去可以重新做。 鐘言剛搖了搖頭,只聽得秦守業說了一句:“我吃好了,你們隨意吧。你們二娘昨日車馬勞頓,我先去看看她?!?/br> 怪不得二夫人不出現,原來是一路疲憊所以累了,鐘言心想,不知這位二夫人長什么樣。 等秦守業一走,桌上就熱鬧起來,秦泠更是直接下了座位,湊近了說:“大哥,咱們一會兒一起去看看小妹吧!” “她生了病,咱們人多了反而不好?!鼻佤釋⒆约簺]動過的點心給了小弟,“你最近的功課如何?” “還那樣,我本就不喜歡讀書啊,我就喜歡騎馬?!鼻劂龊脛?,一溜兒煙又坐了回去。鐘言仍舊不言語,只是眼皮子掃了秦爍一眼,就猜到他又要說些什么。 “大哥,大嫂,有一件事我今天正要和你們商量?!鼻貭q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