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痣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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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就像一尾滑溜的魚兒,從不起眼的小道離開了御書房。 謝錦安心中愈加肯定,理了理神色,跨步走進了屋中。 “兒臣見過父皇?!彼谅暪笆?,好似渾然看不見地上的一片狼藉:“父皇吩咐兒臣做的事情,兒臣已經做好了?!?/br> 皇上剛因著信中的內容生出許多惱怒: 他為著祈國寺之事中的景州山匪致信景州知府,詢問太子坐鎮指揮得如何,進展是否順利。景州知府的回信頗快,回信中只說太子與徐將軍各司其職,但是字里行間,都透露出太子態度散漫、整日都流連于居所,享受著下屬官員送上來的美人,只有徐將軍一個人在前線奮力剿匪,卻因為太子壓在上面,指揮威嚴不足,所以進展并不順利。 他派遣太子前去坐鎮,并不只是為了給太子一次重新表現自己的機會。 更多的,是因為太子可以代表一半皇帝的顏面。他是要告訴景州的百姓,有皇帝庇佑,小小的山匪不足為懼。 可太子居然這般懈怠,簡直不將皇室的顏面與責任放在心上! 直到看見三兒子進來,說話氣度都比往日要沉穩不少,皇上的氣兒才稍稍緩了緩。 “做得不錯?!被噬蠈χx錦安頷首贊賞,隨后道:“朕瞧著你昨日磨墨的手藝不錯,今日也替朕磨一會兒罷?!?/br> 謝錦安嘴上道:“父皇這是將兒臣當成侍墨的太監了?!笔稚蠀s是乖乖地走了過來,給皇上磨墨,眼睛也是安安靜靜地垂著,并不像太子和武王似的,一進御書房就恨不得伸長脖子。 這讓皇上的心情變好了不少。 批閱了大半個時辰的折子后,皇上用余光瞥了瞥垂首研磨的謝錦安,輕輕咳嗽了一聲。 “先前刑部尚書來過,說嚴審了山匪之后,并未能審出山匪從景州入京城的路線,只審出山匪來京城,是受到了親王的雇傭,也是親王派人領著他們進來的,也或許因為這個緣故,山匪才能順暢無阻地來京城罷?!被噬蠣钏齐S意地開口。 謝錦安仍舊是認真捏著墨錠磨墨,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父皇是在和兒臣說話?” “朕雖然讓你磨墨,你也得時刻保證耳聰目明才對?!被噬峡粗x錦安的模樣,不由得語重心長地教導。 “是,兒臣知道了?!敝x錦安斂目對皇上道:“說起山匪之事,兒臣就想起純陽鄉主曾經同兒子說起一件怪事?!?/br> “她說,她在二月里、鎮國公府的溫泉莊子上,曾經抓到過來踩點的竊賊,帶著一股匪氣,后來被扭送到官府——可純陽鄉主看到昨夜的山匪時,發覺有幾個很是眼熟,似乎就像是幾月前在溫竹山踩點的竊賊?!?/br> 皇上原先還懶洋洋地喝茶歇息,聽見這話,立刻擰起眉毛,警醒過來。 一瞬間,心里頭劃過無數的猜想,面上仍是不動聲色的冷靜。 “朕知道了,這倒是個頗為有用的消息?!被噬项h首贊賞了一句,隨后又似閑聊一般問道:“朕倒是聽你的武學少傅說,你騎馬、防御的功夫都不錯,比你那爛糟糟的文章好多了?!?/br> 謝錦安唇角露出幾分笑意:“那是父皇親自教給兒臣的,也是父皇難得心平氣和與兒臣說話的時候,兒臣自然是謹記在心的?!?/br> 皇上眼中的目光微動,心中有了幾分思量。 片刻后,再開口時,卻已經轉換了話題:“朕瞧你選了西塘大街的那個宅???” 那個宅邸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精巧的。 是不是因為自己一直對三兒子不冷不熱的,導致三兒子不敢選最拔尖的宅??? 其實三兒子瀟灑不羈的模樣底下,說不準全然是對父親關心的渴望。 多思的皇上如是想道,心中對謝錦安更多了一層愧疚。 他從旁邊的書架上取過一個盒子,從中將兩把銅鑰匙掏出,扔給謝錦安:“諾,這是你看中那宅邸的鑰匙,橫豎你是個夜貓子,去看看那宅子到底合不合你的心意。倒是是要住一輩子的地方,還是親眼看看的好?!?/br> 說完這話,皇上頓了頓,又補充道:“朕記得答應過你,讓你從私庫中挑東西到王府上——你就多選一些,好好裝飾裝飾府上,也要選一些首飾,算是朕給純陽鄉主的添妝?!?/br> 謝錦安輕輕顛了顛那兩把鑰匙,面上露出個鮮活瀟灑的笑意,拱手道:“兒臣多謝父皇,也替純陽鄉主謝過父皇?!?/br> * 顧菀這一覺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些夢,有夢見小時候母親溫溫柔柔地給她唱搖籃曲,也有夢見在溫泉莊子上、老夫人為她辦了頗為隆重的及笄禮。 還夢見了……游園宴上唇齒間纏.綿的旖旎場景。 腰間被緊緊握住的熾熱溫度悄然升起,連帶著那股子暗藏繾綣的焚香木氣息都愈加明顯。 顧菀是被那樣的滾熱熱醒的。 睜眼后只覺得心跳怦怦,面兒上像浸了溫泉一樣熱乎。 外頭的天色已經是黑沉,屋中昏昏暗暗,只有靠近房門的地方點了一盞小燈。 顧菀在床上靜靜歇了一會兒,不愿去想自己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努力讓腰間似乎殘留了許久的熱意消散。 焚木苦香卻越來越濃郁,幾乎要讓顧菀沉溺進去。 她纖裊的身形一頓,有所察覺地猛然回首。 望進一雙盛著清柔月色的桃花眸子。 第85章 第六十五章 ◎對謝錦安是一種無聲卻致命的誘.惑◎ “王爺?”顧菀尚未反應過來, 先用方睡醒的慵懶嗓音軟軟喚了一句,懷疑自己還沒從夢里面醒過來。 一時揉了揉眼睛,鼻尖盈滿好聞的焚木苦香。再抬起眼睛時, 那雙極好看的桃花眸子離得更近了些。 顧菀才恍然明白過了:原來這不是在夢中,是肅王就到了她的眼前,正安靜坐在美人榻上等著她醒來。 她有些愣愣地望著謝錦安。 肅王面容英雋,眉眼間更有種少年郎的鮮活昳麗, 揚起的俊眉帶著天生的張揚恣意,偏生得一雙含情瀲滟的桃花眸,只默默地盯著她看,就漾生出如春日新芽一樣的靜默溫柔,無聲無息地將顧菀給裹住。 稍才疏緩許多的胸腔又莫名怦怦起來。 室內擺著的冰盆似乎緩緩失去了作用, 沒辦法再融化屋子里漸漸升騰起來的夏日暑熱。 顧菀被猛然一熱, 有些許慌亂地挪開與謝錦安對視的目光,不經意間又瞥到謝錦安微微勾起的薄唇。 唇形精致,在皎皎月色的映照下,就和方才在夢中觸碰的那樣溫熱柔軟…… 這念頭剛起, 就讓顧菀倏然紅了面頰。 屋中漸高的暑熱似乎都聚在了顧菀的床榻之上。 尤其是腰間,那團似掌心的guntang溫度如卷土重來,牢牢地錮住顧菀的細腰。 是一種在夢中也能感覺到的強勢。 在心中形容出這一點,顧菀反而是漸漸平靜下來。 到底是個夢境……肅王在她面前, 都是少年赤誠的模樣,是不會有那樣強勢的性子的。 只是她今夜是怎么, 竟然、竟然會夢見這樣羞人的場景? 是因著賜婚圣旨下來的緣故么, 讓她不由得想起, 肅王在游園宴上說要娶她的事情。 “王爺怎么來了?”努力平復了心情, 顧菀起身點亮床邊的燈盞, 語氣中還有幾分未褪去的懵意:“是宮里頭又發生了什么事情么?” 說罷,她就要掀起被子起身。 卻聽見謝錦安低低、急急地一聲“阿菀”。 顧菀一雙明眸中滿是不解困惑。 渾然不知此刻剛睡醒的她,是何等明艷動人的風景。 烏青的發順滑蓬松,因著發熱,纏上了薄汗,有一點黏糊地貼在顧菀白玉似的面頰旁、纖細修長的頸脖處和精致泛粉的鎖骨上,發尖勾纏,勾勒出優美的弧線形狀,也愈發顯得顧菀一身肌膚如冰雪。 玫瑰面兒上則是有被熱氣蒸出來的嫣紅,襯著勾人眼球的一對紅痣,對謝錦安是一種無聲卻致命的誘.惑。 只淺淺的一眼,就讓謝錦安喉頭滾動,氣息加重。 讓他匆匆開口,阻止顧菀起身,露出更多的動人春.光。 喚完這一句,謝錦安就倏然從美人榻上站起身子,背對顧菀,面朝窗欞而立,放在身側的手掌握成拳,隱隱有青筋隨著動作顯出。 “阿菀剛起身,我、我不宜多看?!彼X出顧菀投來的疑惑目光,有些磕巴地道了這一句。 顧菀登時就明了了。 肅王這是行君子之禮,覺得對她有所冒犯了。 “王爺放心,我是在小憩呢,里頭衣裳都是好好的?!鳖欇移鹕砝砹死碛行┌櫷岬娜股?,再看著“面壁思過”的謝錦安,不覺淺笑出聲:“不知現在是什么時辰了?我瞧著天色都這樣黑了?” 聽聞顧菀這樣說,謝錦安才敢轉過身子:“現在剛過巳時?!?/br> 原來她竟然睡了這樣久。 顧菀在心中嘆了這一句,轉頭去桌上給肅王倒了一杯茶。 目光掠過桌上放著的話本子和禮品單子,顧菀對謝錦安展顏輕笑:“王爺今日是不是又是悄悄翻墻進來的?” 要是肅王是從正門走的,那她可早就要被鎮國公給吵醒了。 謝錦安抿起薄唇:“主要是出了皇宮時,天色就已經晚了,不好再打擾鎮國公與老夫人安歇的?!?/br> 說罷,謝錦安一頓,又接著道:“這回也不算是悄悄翻墻進來的,我同你身邊的那兩個侍女都打了招呼的?!?/br> 既然打過了招呼,那就不算是悄悄的了。 正說著,屋外頭傳來些許的響動。 “鄉主,奴婢是琥珀?!辩甑穆曇糁袔е⌒囊硪恚骸芭韭犚娢葜杏许憚?,想問問是鄉主醒了么?” 還是肅王殿下不小心在屋中弄出了一些響動? 顧菀便揚聲道:“是我醒了,進來罷?!?/br> 及至看見琥珀提著食盒心神未定的模樣,顧菀就微微彎起了眉眼。 琉璃在祈國寺的時候是見過肅王翻墻的,琥珀卻是不曾見過,想來是被嚇得心神不寧了。 對上顧菀帶笑意的目光,琥珀的目光帶上了一點幽怨:小姐不和她提前說過也就罷了,這回兒還在心里笑她! 幽怨完,得了顧菀帶著歉意的眨眼,琥珀復又露出微笑,將食盒放在桌子上:“鄉主,膳房的人送晚膳時您還睡著呢,奴婢就叫他們不吵著您,留下幾道您愛吃的膳食便好?!?/br> “這些奴婢都放在鍋子上熱著的?!?/br> 顧菀聞言頷首,吩咐琥珀將里頭的膳食取出。 與此同時,謝錦安不動聲色地抬起了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食盒。 ——方才他來的時候,阿菀尚在熟睡,他就想趁此機會,從貼身丫鬟那里獲知一些阿菀的喜好。 比如說,阿菀喜歡吃甜口還是咸口,屋中喜不喜歡鋪上毛絨絨的墊子,桌上愛不愛放一些花草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