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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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把搶來的女人珍藏在家里,仔細把玩她們每一寸的身體,靜靜品味這些女人的心路歷程,但卻很喜歡向外人炫耀他的強兵,讓更多人看到并欣賞這些壯士的武勇與果敢。 王溥第一次看到天雄軍,但見他們令行禁止,軍紀嚴明,進退有序,配合默契。 以他有限的軍事常識來看,這已經是一支合格的軍隊了。 如果組成這支合格軍隊的每一位個體成員,再擁有堅強的戰斗意志和嫻熟的殺人技巧,輔以精良的器械甲胄,那就是一支優秀的軍隊。 “有此強軍,天下大可去得?!蓖蹁哒嫘膶嵰獾卣f道。 神策軍與之一比,若豚犬耳。 “此軍,需二十年人才培養,需二十年噓寒問暖,需二十年賞罰分明,需二十年激勵士氣,需二十年戰陣廝殺,需二十年敵人血rou獻祭?!鄙蹣涞鹿恍?,道:“這是我的軍隊,我一個人的軍團,你可知其中真意?” 王溥嘆了一口氣,道:“殿下寬仁,圣人、百官幾釀成大錯?!?/br> “王郎中脫跡迷途,永除惑志,猶未晚也?!鄙蹣涞吕鹚氖?,道:“圣人欲效莊帝殺太原王故事,實是可笑。這天下,再經不起動亂了?!?/br> 說罷,隨手拿過幾份詔書,翻看了下。 “朕嗣登大寶,統理萬方,有推誠待人之心,少撥亂反正之略。京畿叛亂,宗廟震驚,采周公宅洛之謀,定商王遷殷之業。當茲更始,式表殊勛……夏王樹德,四溟偉量,五岳奇姿,挺將相之兼才,行公侯之全孝。宜賜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充諸道兵馬元帥,修宮闕制置、度支解縣池場等使?!?/br> “集非常之事,必有挺非常之才。建第一之功,必有居第一之位?;靥煸僭旖咧沂卣Τ?、諸道兵馬元帥、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傅、朔方宣武護國等軍觀察處置等使、修宮闕制置、度支解縣池場等使、靈州大都督府長史、靈汴等州刺史、河中尹、上柱國、夏王、食邑一萬五千戶樹德,契君臣咸一之德,有文武兼備之才……可守太傅,加實封五百戶,余并如故?!?/br> “欲運陰陽,賢者諒資于籌畫;將烹鼎飪,哲王取喻于鹽梅……其有鎮時望重,濟物才高,或早推房杜之風,或暗合孫吳之略,咸膺妙選,適副旁求?;靥煸僭臁ㄈ颂嗔?,站不下)於戲!位尊百辟,職總萬機,公忠則庶政惟和,便辟則彝倫攸斁(du)??墒刂袝?,加實封五百戶,余并如故?!?/br> 三份制書,無上恩典。表面看起來,圣人對自己是十分信任,萬分感激啊。 邵樹德笑了笑,道:“雕蟲小技耳?!?/br> 王溥沒有說話,顯然心情復雜。 說他提前投靠夏王,那是冤枉了,臨時起意的好不好? 說他愧對今上,確實有一點,但豈不聞有大義和小義之分? 這天下,真的不能再亂了,否則無人能有好下場。 我為天下百姓士人謀福祉,豈會在意那點誹謗之言? “回去知道怎么說吧?”邵樹德問道。 軍士們已經打掃完畢戰場,陸續開進營壘。曠野之上,仍有騎卒四處游弋,大聲挑釁、辱罵,激魏兵出城、出營廝殺,端地是豪氣沖天,勇武絕倫。 王溥收回目光,低聲回道:“但言殿下欣然,悅而受之?!?/br> 邵樹德贊許地笑了笑,道:“一會我讓人寫封謝表,一并帶回去。你等鞍馬勞頓,多領些賞賜?!?/br> “謝殿下?!蓖蹁叩?。 賞賜是必須領的,而且還不能少,不然不足以體現出邵樹德的喜悅,圣人定然見疑。 “我還要在衛州再待些時日。你回洛陽后,以前怎樣還是怎樣,無需改變?!鄙蹣涞掠侄诘溃骸坝惺裁聪?,暗中報來。圣人聯絡了什么人,尤其是我的人,更要從速稟報?!?/br> 邵樹德把“我的人”三個字加重了一下,王溥立刻聽懂了,同時也有些駭然,這要是誰不開眼跳出來,那死得老慘了。 “無需這樣?!鄙蹣涞聹匮缘溃骸拔曳鞘葰⒅?,但事到如今,許進不許退,我擔負的東西太多,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否則,天下分崩離析,亂兵四起,又是數十年戰亂。這個代價,天下人付不起?!?/br> 這話聽起來很過分,很自以為是,但王溥卻理所當然。而且他也確實是這么想的,不然也不會暗中告密,巴巴地投靠過來了。 “回去吧?!鄙蹣涞聰[了擺手,道:“圣人想一出是一出,身邊還需要眾正輔佐,不至于出亂子?!?/br> “是?!蓖蹁吖Ь吹貞?。 ※※※※※※ 王溥當天就離開了。 邵樹德繼續在內黃,屢遣兵挑戰,賊人但堅守不出,并不與戰。 無奈之下,他也不打算在此浪費時間了,便委任天雄軍都虞候牛禮為魏州招討使,右廂兵馬使解賓為副使,統領前線兩萬余軍隊,自己則帶著銀鞍直回了衛州。 甫一到衛州,鎮州王镕又遣使求見,邵樹德許之。 “鎮州幕府判官周式拜見夏王殿下?!焙芸?,一位身量高大的文士被引了進來。 邵樹德稍稍打量了一下,此人身高臂長,手上還有老繭,看他站立的姿態,明顯是經常拉弓以至于腰椎都微微變形。 河北文士,名不虛傳。 “使者匆忙而來,所為何事?”邵樹德問道。 “自為兩家盟誓而來?!敝苁酱鸬?。 盟誓,在如今這個形勢下,就是服軟的委婉之言。也就是說,王镕有意當邵樹德的附庸。即便開立新朝,也愿意稱臣納貢。 “趙王屢以兵仗、資糧輸于河東,今大軍壓境,便來修好,不覺得晚了嗎?”邵樹德問道。 “趙王其實也是迫不得已?!敝苁酵蝗粐@了一聲,臉色凄苦。 “何解?”邵樹德奇了,問道。 “殿下應知,克用入主晉陽之后,三番五次興兵,先攻昭義,復攻大同、成德。鎮州離晉陽不過四百余里,可謂近在咫尺。易定又附河東驥尾,屢從征討。幽州、滄景、魏博等鎮但各自保,莫相救恤。晉兵殘暴,趙王為成德四州百姓計,故與克用虛與委蛇?!?/br> 邵樹德笑了。 這個說法倒是新鮮,不過——或許也是實情? 不,只是事實的一小部分罷了。真正的核心原因,還是他們不愿意放棄自己的核心利益,即以土地傳付子孫。說白了,就是不上供,不交權,把鎮冀深趙四州當做自留地、鐵飯碗罷了。 必要的時候,可以對外稱臣。且無論稱臣對象是誰,只要能保證既得利益,一切都好說。 “晉兵確實殘暴?!鄙蹣涞码S口應了句。 “殿下若能除河東暴兵,則天下諸鎮誰不聽命,豈唯鎮州?”周式又道:“如此,殿下為今世桓文,可崇禮義以成霸業也?!?/br> 周式話里話外,拿“天下諸鎮”來給自己壯膽,還提到了齊桓公、晉文公,邵樹德聽了就想笑。 桓文霸業,什么年代了? “藩鎮之禍,君當知之?!彼f道。 周式一窒,臉色難看了起來。這是一點面子不給,要強硬削藩了。他不想當春秋霸主,要當掃六合的秦王。 “殿下?!敝苁郊又亓苏Z氣,說道:“鎮州雖小,城堅糧足,上下一心,勇武敢戰。殿下雖提十萬之眾,未易攻也。況王氏秉旄五代,恩澤遍布四州三十五縣,人欲為之死戰,豈可輕侮?” “使者也不必作大言?!鄙蹣涞抡f道:“我素來以誠待人。洛陽尚賢坊故河東節度使韋湊宅,已修葺一新,以待趙王。趙王若戰,便戰。若愿入朝,則以禮相待,富貴無憂。成德武夫,是那么好相與的嗎?死硬到底,或非智者所選。原話帶回去吧,我不想多說?!?/br> 成德四州三十五縣,一百多萬人口,五萬軍隊,戰馬極多,財貨山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在這種情況下,憑借只言片語,顯然不可能讓他們交出權力。 不殲滅他們的主力部隊,不打消他們的幻想,是不可能真心屈服的。 在接下來一段時間,成德顯然不是主攻目標。邵樹德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軟化他們的抵抗意志,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種子。這顆種子現在處于休眠狀態,但如果遇到合適的條件,就會生根發芽,茁壯成長。 我不嗜殺,寬厚待人,說話算話,真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好好想想,值不值得? 周式聞言有些無奈,或許他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了。行禮之后,默默離去。 第061章 狠辣 王溥離開之前,又去了一下邢州,給泰寧軍節度使盧懷忠授侍中。 不過盧懷忠已去了貝州,于是王溥又追了過去。 貝州是河北大郡,戶口眾多,商業繁榮。州城東南臨永濟渠,郭下置清河、清陽二縣。地當水陸交通要衢,國朝前期在貝州城內儲備大量軍資,以備河北軍用,號“天下北庫”。 艱難以來,魏博置鎮,理所在更富庶繁榮的魏州,但作為魏博鎮的第二大富庶之地,貝州依然是軍儲的最重要存放地,特置鎮將為劇任,號“城堅兵多”。 貝州西南六十里有臨清縣,西臨永濟渠,為魏、貝間重鎮,近百年來,常設鎮遏使,統兵戍守。 臨清西南五十里有永濟縣??h城很大,分東西二郭。東郭在永濟渠東岸,永濟渠則在西郭內穿城而過,有河北著名的商業貿易中心“張橋行市”。 另外不得不提的一點就是,貝州“清河絹”號天下第一,不光質量好,產量也是數一數二的,一郡抵得江南數郡產出,是魏博極其重要的財賦來源。 盧懷忠嘗試著攻打了一下貝州,發現城內還是有兵的,主要是州縣兵,另有征來的土團鄉夫,加起來人數近萬,沒有能力野戰,但守城還湊合。 臨清縣內外塞了不少兵。經拷訊俘虜得知,主要是上月初調過來的外鎮軍史仁遇部,外加州縣兵、土團鄉夫之流,總計一萬五六千,積儲甚多,不好打。 于是乎,盧懷忠果斷調集休整完畢的武威軍上來,分取諸縣。 重陽節那天,攻克了貝州西北角的經城縣,殺賊五千余。 一個小小的縣城殺這么多“賊兵”,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其中大部分是破城后殺的。賊軍頑固,區區土團鄉夫就敢堅守不降,讓盧懷忠付出了重大傷亡。邵樹德下令,破城后將曾經輪番上城戍守過的丁壯盡數斬殺,以儆效尤。 盧懷忠不忍,但還是堅決執行了。 不出意外,屠殺的消息傳出去后,經城縣鄉間亦有人作亂,襲擊夏軍運輸隊伍,盧懷忠不得不分兵鎮壓。 自己的兵力被分薄了,盧懷忠自然不滿,并提出異議,認為應該對魏博采取懷柔之策,但邵樹德不允,要求他哪怕進度慢一點,也要把敢于反抗的賊人全部消滅。 與此同時,遠在河中的效節軍左廂霍良嗣部已至軹關,后面會加入魏博戰場,進行第二階段作戰,即又打又拉。但第一階段,毫無疑問是打! 王溥從邢州東行之后,一路上就看到大量倒斃于途的尸體。 魏博四州在大量征兵,補充戰損,很多百姓與武夫們千絲萬縷,或東奔,或南逃。留下來的也得到了官位批發,什么招討使、游奕使、鎮遏使、防御使,帽子滿天飛。 只要你有勇力,有號召力,能拉起一支隊伍,馬上就能得到官位告身,有時候還能得到一些器械、糧草支持,故民團武裝四起,野心家紛紛涌現。 這些人,多半就是被剿滅的民團部隊了。 “腦生反骨的東西,死不足惜?!北R懷忠這個武人還有些不忍殺戮過盛,但王溥卻為魏博百姓的死叫好,好似兩人拿錯了劇本一樣。 “當年九節度圍攻相州,數十萬得勝之師,怎么忽然就敗了呢?”王溥嘆道:“若一戰殲滅安慶緒、史思明部,天下早就平定了。惜哉!痛哉!” 但凡朝廷官員,就沒有不對安史遺恨耿耿于懷的。 王溥雖然投靠了邵樹德,那也是因為邵樹德現在是新中央、新朝廷,他只支持中央朝廷,而不管這個朝廷姓甚名誰。 他把邵樹德看作圣人,把夏軍異化成了巔峰時期的神策軍。中央朝廷與割據藩鎮的博弈,總要有個了結,魏博作為割據勢力前期最大的刺頭,看到他們死,王溥很快意。 “都是圣人赤子,誤入歧途罷了?!备^來的新任邢州刺史王摶搖頭嘆息,不忍多看。 王摶曾經是宰相,多次往返于長安、洛陽之間。也正因為跑得多了,見到了邵樹德在恢復河南府、陜虢農業生產方面的巨大努力,內心逐漸動搖。 有人不干實事,只是靠別人吹捧什么“禮賢下士”,再發幾篇求賢、求言的告示,就被人稱為“君子”、“賢人”、“明公”。 但王摶這種官場老手,眼光最是毒辣,這種小把戲忽悠不了他。邵樹德經常被人黑,很多人指責他,他也從不諱言自己粗鄙武夫的出身,看起來形象不佳。但王摶仔細了解了他在改善百姓生活、恢復農業生產、促進商業流通方面的重大舉措后,知道這是一個干實事的人,心中贊許不已——吸引這些官場老男人的心可不容易??! 從此以后,王摶便不在公開場合說邵樹德的壞話了,這引起了圣人的反感,導致了他的罷相——說句實話,以今上換宰相的速度,王摶本來也沒多少時日了。 罷相之后,王摶果斷提桶跑路,到河中幕府任職,這次又被任命為邢州刺史,足見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