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818節
書迷正在閱讀:不舍嬌嬌、暗衛夫郎陪我爆紅娛樂圈、穿成渣了年代文男主的白月光[七零]、再生氣我就要演你了!、穿成年代文大佬的漂亮meimei [七零]、妖痣、人美為患、重生八零:科研大佬種田報效祖國、七十年代幸福小生活、表演之神[娛樂圈]
看得出來,盧懷忠的決心十分堅定。主力就是要過河,誰來擋我,就干死他丫的! ※※※※※※ 成安縣西,試探性的進攻剛剛結束。 侍衛金槍直指揮使慕容騰面色凝重,已經萌生退意。 該部以鎮冀軍士為主——僅僅是兵源為成德鎮,并非成德武夫——共五千步卒、五百騎卒。 慕容騰帶來了四千上下,剩下一千五百用來監視滏水。 他本以為夏軍是小部隊突襲成安呢,心想這仗還有得打,可誰知甫一過來,就發現渡過濁漳水的夏兵絕對超過了五千,而且浮橋南岸還有差不多這個數目,總兵力逾萬,還立了營寨,絕對不是他手上這點兵可以拿下的。 但來都來了,不可能一矢不發就走,那樣交代不過去,大概率被軍法處置,因此他下令展開了一波進攻,目標便是經略軍左廂兵馬使陸銘所據守的營寨。 戰斗的結果很不理想。 守衛營壘的人意志堅決,器械完備,甚至在他們攻寨不克潰退時,敢揀選精兵出營追殺,搞得慕容騰不得不親自帶人反沖擊,才將他們壓了回去。 他甚至懷疑,守衛營寨的夏兵數量甚至不下三千,并不比他少多少。既如此,還打個屁,毫無勝利的希望。 “這仗不能打了,我欲退兵,諸位以為如何?”慕容騰召集部將們商議,問道。 “指揮使欲退往何處?”眾人最關心這個問題。 “滏陽那邊多半已經打起來了?!蹦饺蒡v嘆了口氣,道:“退回去可能自投羅網,非上策也?!?/br> 眾人紛紛點頭,是這個理。 “我欲……”慕容騰正要說話,卻見親將快步走了過來,稟報道:“指揮使,有信使自滏陽而來,言夏兵大舉渡河,已擊潰我留守兵馬,直撲磁州城下?!?/br> “賊兵有多少人?”慕容騰還未開口,早已有性急的將校詢問。 “無邊無際,不好估算,怕是不下萬人,甚至更多。這是北岸的,滏水之陰,賊眾更多,恐不下三萬?!庇H將說道。 眾人都沉默了。這么多兵,他們回去也是杯水車薪,怕是一個照面就被打沒了。 滏陽城內還有三千多州兵,由磁州刺史李君慶統領。征發的磁州各縣土團鄉夫還有五千,總計八千余兵。 這點兵,野戰就是送人頭,沒有用的。 昭義縣西北的滏口鎮,還有廳前黃甲軍石君立部六七千人,但他們也未必敢在夏軍氣勢大盛的時候硬頂上去。 “我意已決,撤兵!”慕容騰說道:“我有預感,若再耽擱時日,怕是要被兩面夾擊乃至四面合圍,屆時便錯過最后的撤退良機了?!?/br> “退往何處?” “退兵沒事吧?若晉王暴怒……” “敵眾我寡,這仗本來就打得稀里糊涂。滏水防線一天告破,罪不在我?!?/br> “指揮使說得對,再不走就晚了?!?/br> 軍校們心中惶恐,紛紛說道。 “諸位,侍衛金槍直數千武士,不能輕易……”慕容騰清了清嗓子,剛說了半句,卻聽外面一陣大嘩,進而有金鼓之聲傳來,以及順著南風飄過來的清晰的喊殺聲。 “軍使……”親兵跌跌撞撞地跑了回來。 “滾你媽的!老子知道發生了什么?!蹦饺蒡v不在廢話了,下令道:“撤!” 眾人一哄而散,紛紛趕往各自營伍。 營地外已經有人在交手了。 千余夏兵已經沖出營門,大吼著沖殺了過來。而在他們后方,一南一北,似乎還各有兩三千人繞道而出,試圖包抄過來。 慕容騰唾罵一聲,翻身上馬,指揮各部且戰且退。 李君慶個狗日的,把侍衛金槍直調來調去,一會讓防守滏水,一會讓奪回成安,命令莫名其妙,三軍將士陪著他亂跑亂撞。 若全軍防守滏水,也不至于讓人一天就強渡成功,回去后得告他一票。 經略軍數千人如猛虎下山一般,士氣高昂,猛沖猛打。 在最前面抵擋的數百晉兵已經完全崩潰。慕容騰下令騎兵反沖殺一波,又被敵軍騎兵纏住。 到了最后,慕容騰完全放棄了,帶著殘兵敗將向北倉皇退去。 經略軍左廂兵馬使陸銘殺得興起,奮勇直追。 雙方沿著濁漳水,一追一逃,直往洺州方向而去。 而此時西邊的滏陽方向,隨著渡河的兵馬越來越多,滏陽通往昭義、滏口、成安、邯鄲方向的交通路線全被截斷,已經處于事實上的包圍狀態。 僅僅一天時間,晉軍的滏水防線就已經土崩瓦解。 武威、突將、經略三軍八萬余兵馬,后勁十足,趁著敵軍全線動搖的架勢,準備深入敵后撕扯,力圖留下更多的敵軍有生力量。 第047章 勸諫 “排陣使有令,我軍兵多,不要怕,深入深入再深入!”濁漳水之畔,信使宣讀了盧懷忠的最新命令。 經略軍副使封隱、左廂兵馬使陸銘恭敬領命。 “唰!”封隱抽出了腰間佩劍,下令道:“先至洺州者,記頭功!” 眾人一聽,齊聲大吼:“去洺州!去洺州!” 成安至洺州是有驛道的。 從相州出發,一條直北,經鄴縣、滏陽(磁州)、邯鄲、臨洺(今永年)至邢州,此為驛道一。 從相州出發,東北行,經臨漳、成安、永年(今永年東)、南和至邢州,此為驛道二。 夏軍主力走的是驛道一,經略軍走的就是驛道二了。 正奇相合的用兵方法,在國朝實在太流行,從太宗開始,一直到這會,仍然經久不衰。 兩路進兵,就是欺負你兵少,實力不足,你能奈我何。 封隱下達完命令后,大軍立刻出發。他們只隨軍攜帶了十五日糧草,從駐地出發,兩日即可抵達洺州城下。如果久攻不下,后路又被截斷,那就搶!為了戰爭獲勝,不管那么多了。 休息完畢的經略軍左廂數千兵馬斗志昂揚,一路上不斷遇到晉兵丟棄的甲胄、武器,甚至還有三五成群的癱在路邊喘氣的潰兵。 “嗖!嗖!”面對著起身欲逃的潰兵,經略軍將士絲毫不客氣,抬弓便射,驛道旁慘叫連連。 封隱又派出以隊為單位的軍士,向驛道兩邊擴展搜索,盡可能斬殺、驅逐晉軍潰兵。 兩千騎兵牽著馬兒步行,這種戰斗他們派不上用場。論行軍能力,他們還不如步兵。唯一的強處即爆發力,已在先前的追擊中耗完了。 不過在牧馬完畢后,他們還能上馬追擊一番。也正因為如此,侍衛金槍直這幫人真是倒了血霉了,從成安縣到洺州城,短短八十里的路程上,三千多步騎潰不成軍,有人被殺,有人被俘,有人半路躲進山林或村莊,待七月十五日的晨曦微露之時,慕容騰帶著最后數百人,被包圍在一處村莊里。 戰斗只持續了半個時辰。賊兵大部就俘虜,慕容騰以下兩百余人被殺。侍衛金槍直,至此從晉軍序列中除名。 到最后,慕容騰也沒得到告狀的機會,但侍衛金槍直五千余人,作戰任務不明確,變來變去,擔任滏水游奕討擊使的李君慶弄不清楚夏軍的具體部署和兵力,難辭其咎。 當然,如果再深挖一下。這場失敗的根源其實在李克用身上。 邢洺磁三州州兵萬余人,外加不到三萬的衙軍,在一馬平川的平原上對抗是他們數倍兵力的夏軍,從戰略上來說就錯了。 戰略錯了,戰術上做得再好也彌補不回來。李克用,老老實實背好這口鍋吧。 而抵達洺州城下的經略軍先鋒第一時間抓捕民人,砍伐大木,制作攻城器具。 七月十六,他們幾乎等不及了,架著簡易木梯嘗試著攻了一次城,被守城的洺州州兵擊退。 隨后,他們放棄了速下洺州的嘗試,開始扎營,同時派出騎兵繞道北上,一路進至沙河方向,遇到了晉軍大隊騎兵后,這才返回。 經略軍這一路,數日之內挺進百余里,奪城一座,殺賊將一員,俘斬三千余晉兵。前鋒直抵沙河,邢州上下為之震動,算是打了一個翻身仗了。 ※※※※※※ 磁州城下,攻城戰已經進行了一整天。 李君慶站在城頭之上,一臉迷茫。 滏水北岸,營寨一望無際,延伸到了很遠之處。 原野之上,騎兵縱橫,帶起了大股塵煙。 城墻之下,尸體密密麻麻,損壞的車輛橫七豎八。 攻城的是來自相衛二州的土團鄉夫,偶爾夾雜一波真·夏兵。 攻勢異常猛烈,節奏非常之快,一波潰下,一波又起,守城的人都動搖了,攻城方還在悍不畏死地往里頭填人。 不,或許不是悍不畏死。 夏軍營壘寨墻之上,懸掛的人頭密密麻麻,多是潰逃的軍士,大部分是相衛二州的鄉勇。他們好日子過得太久了,安史之亂后竟然承平百余年,一般是的戰斗或許還能忍受,但當雙方進入刺刀見紅的貼身rou搏階段之時,當看到父親、兄弟、鄉黨一個個倒在自己面前之時,很容易精神崩潰。 盧懷忠愿意給軍士爭取最好的待遇,在他治下,誰敢貪墨軍餉立刻人頭落地,沒得商量。撫恤也給得很足,經常走訪陣亡之家,有時候甚至拿出部分私人財物彌補烈屬。 但他為了勝利,也是不擇手段的。人人都說李唐賓殘暴,但李唐賓只對雜牌部隊殘暴,對自己人沒那么差,盧懷忠幾乎是一視同仁,連他兒子、侄子都要被逼著上一線廝殺,可見其人心志。 一天的猛攻下來,城墻南側多有破損——這又是李克用的鍋,地方治理不善的惡果。 一天的猛攻下來,出城燒毀夏軍攻城器械的人馬損失慘重,差點被人奪下城門。 一天的猛攻下來,磁州州軍陣亡將校八人,軍心士氣已有所動搖。 眼看著對面連營十余里,鼓角爭鳴,旌旗蔽野,所有人都在懷疑,磁州還守得住么? 太陽漸漸落山,晚霞映得滏水一片通紅,宛如鮮血。 城北的一場廝殺又結束了。 “叛將”安休休帶著大隊騎兵反復沖殺,將滏口方向過來的援軍擊退。 李君慶一拳擂在女墻之上,恨恨地下了城頭。 昭義縣多半已經被攻陷,滏口鎮也不會有援兵過來了。廳前黃甲軍也就六千多人,在數量多達十萬的夏軍面前,還不夠塞牙縫的。 邯鄲倒還是有五院軍萬余人,洺州刺史安金全親領大軍鎮守。他們是唯一能給磁州解圍的友軍,但他們愿意過來嗎? 晉王在邢州大會諸將之時,李君慶以為四萬人馬其實不少了,完全足以守御。但當真打起來時,才發現這點人根本不夠。 要防守的地方太多,州軍就占去了萬余,機動部隊才三萬上下,且較為精銳的義兒軍、橫沖軍被晉王捏在手里,前線能動用的其實就只有侍衛金槍直、廳前黃甲軍、五院軍三支部隊。 晉王手握河東、昭義、大同、幽州四鎮,雄兵十余萬,看似很多。但危急之時,能抽調的機動兵力竟然這么可憐。平時還看不出來,這一打起來,李君慶頓時感到一陣心寒。 邵賊能調動十余萬機動兵力,雙方的差距該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