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浮生 第3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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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不一,但由于各種緣故延誤的肯定不少。軍情緊急,失期輕則鞭撻,重則斬首,有人畏懼責罰逃亡,實屬尋常。 “把馬套取了,車拉到一旁,別擋著路?!蓖踅济畹?。 夫子們如蒙大赦,立刻忙活了起來。 車隊繼續前進,蜿蜒數里。前面的已經走了很遠,后面的還隱沒在臺塬山林之間,就像消失了一樣。 道路兩旁有不少遺棄的車廂,糧食灑了一地,還沒來得及清理。 有屠夫在道旁宰殺病死、累死的役畜,風干的馬rou掛滿樹枝,皮革一張張處理好,上交供軍使衙門。 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樹枝上還掛著一些人頭,都是抓回來的逃亡夫子,這讓眾人的士氣更加低落。 發役,從古至今都是百姓們最畏懼的事情。 出了硤石縣之后,道路稍稍開闊了一些,但說不上有多平坦。 南北向的山脈一座連著一座,偏偏道路是東西向,一路緊趕慢趕,終于在六月底之前抵達了乾壕寨大營。 ※※※※※※ “哇!”周圍恰當好處地響起了此起彼伏的“背景音”,王建及滿意地笑了笑。 崤縣城周八里。底基寬六丈有余,高接近兩丈,可能也就比新安縣矮了,超過澠池縣——這個高度,很顯然是作為軍事堡壘設計的。 離城三十步挖有城隍,尚未及引水。羊馬墻還在修建之中,但也快完工了。 縣城開有四門,兩門常開,兩門常閉,門外已修建起了吊橋。 這有些奇怪,前敵重鎮,開兩個門就差不多了。居然開四門,只能說李唐賓的信心很足,覺得未來這里是大后方,會屯駐大量糧草、器械,人員車馬進進出出。 王郊仔細看著城墻,發現與他去過的定西縣差不多。 城門外筑甕城,城上有女墻,還有敵棚。 城外四面皆設一弩臺,亦可駐兵。 甕城、敵棚、弩臺,這都是為了保護城門的,王郊懂這個,河隴地區修的城池基本都是這個模樣。 地接邊疆,警備森嚴,實乃常理。 “今日在城外休息一晚,明日一大早,將這些箭矢、器械運上崤山,再把山上破損的刀矛甲胄運下來修理?!蓖踅澳脛η是昧饲脦讉€看得入神的夫子,道。 眾人紛紛應是。 王郊將目光轉向他處,發現城隍之外的原野上,已經收拾出來了大片空地。 有人在上頭忙碌,看其裝束,應該是官人,還是文官。 莫不是在丈量土地,登記造冊? 這個他可太熟了! 早些年會州還是邊疆,三天兩頭有人發配過來,往往還帶著家人。定居下來后,就有官人帶著小使、驅使官之類的過來,丈量田地,人給一頃,不知道這里給多少,應不足一頃,山多! 又是筑城設縣,又是丈量土地,這是要堅守不退了。 東面傳來了擊鼓聲,王郊又轉頭望去。 視野盡頭之處,大隊軍士正往東開進,隱隱有騎兵帶起的煙塵,這是行軍間整隊的鼓聲。 東面一定有大量營寨! “別看了,在東面好幾十里呢,看不到的?!蓖踅白叩剿媲?,嗤笑道:“到崤山那邊就看到了。連營好幾里,可別嚇破膽了?!?/br> 王郊看了他一眼:“韃靼幾千騎正面沖來我都見過,也沒讓賊人搶走糧食?!?/br> “鎮國軍都這么厲害嗎?”王建及用調笑的語氣說道:“你叫什么名字?” “王郊,鎮國軍左廂金陡關營前隊隊正?!?/br> “看你長得挺雄壯的,給我當義子如何?” 王郊的目光陡然兇狠起來,也不管站在他面前的多半是個副將、十將了,一股子桀驁不馴的野性顯露無疑。 “不識抬舉!”王建及悻悻地罵了一句。外軍軍校,他還真管不了。 急促的馬蹄聲突然響起,吸引了二人的目光。 只見一名背插認旗的信使帶著三匹馬,從東面狂奔而來,經過崤縣時毫不停留,而是徑直向西,往硤石縣而去。 “又他媽打起來了!”王建及低聲罵了句,隨即幸災樂禍地看了一眼王郊,道:“算你倒霉,明日押送軍資,小心丟了性命?!?/br> 第024章 筑城將軍 “割麥子的時候,河谷地上、灌渠旁,一片金黃,麥葉子被曬得卷成一團,麥稈漸漸干枯……”行軍隊伍之中,兩名夫子正在閑聊。 王郊跟在他倆身旁,默默聽著。 他想起了會州鄉下的田野,再等一兩個月,家中的麥田就該收割了吧? 光靠爺娘、弟妹,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得完。 太陽升得老高,山林間一片寂靜,荒涼的驛道直通遠方,仿佛永無盡頭。 鎮國軍五百人已經按時將物資送到了崤寨,但他們并未得到返回的許可。相反,還被抓了差,繼續向東運輸物資。 王郊軍職太過低微,打聽不到東進的目的。但他有眼睛,能猜得出真正的原因。 河洛經略使李唐賓的大纛昨天剛從旁邊經過。聯想到之前大群士卒向東調動的景象,原因很明了了,崤縣城版筑完畢后,李唐賓下令主力東進,對汴軍施加更大的壓力。 之前的戰斗,他不是很清楚。 但汴軍總不能無緣無故放棄這么多土地吧?甚至連崤山這個關鍵點都被丟了。 任何一個將軍,只要不是蠢到家,都會在崤山這邊嚴陣以待的,但這會山上插著“符”字大旗,還有什么好說的?定然是我軍大勝,汴軍敗退。 不過這位李經略使也是夠謹慎的,筑城設寨,步步為營,還利用崤山消耗了汴軍的銳氣,現在又大舉東進,這是欺負汴軍騎兵不多,想要擴大戰果吧? “馮翊縣的麥子收成如何?” “畝收一斛二三斗吧?!?/br> “那還不錯了,鄭縣只有一斛?!?/br> “你們那不都是水澆地么,怎么這么低?” “河上全是磨坊,溝渠里的水少得可憐。雨水多的年景還好,若雨水不多,太難了?!?/br> “誰家的磨坊?” “還能是誰?這個尚書那個侍郎的唄?!?/br> “唉!” 一騎快速馳來,邊走邊喊:“副將有令,軍士著甲一個時辰,步弓上弦、長槍舉起,過了山谷后恢復如故?!?/br> 命令一下,車隊陸陸續續停了下來。 軍士們分批去取甲胄、器械。王郊也在袍澤的幫助下,將鐵甲著好,隨后從車駕上取下一桿步槊。腰間步弓已經上弦,箭壺里也裝滿了箭矢。 行軍之時,當然不可能一直扛著步槊,也不可能一直身披甲胄,弓梢上大多數時候也沒有上弦。一個是體力不允許,第二也很阻礙行軍速度。 “經略使都過了這段路了,誰他媽亂下命令,不是折騰人么?”有人不滿地抱怨道。 “怕是跟邵大帥學的。哪怕住一晚,也將營地修得跟住幾個月似的?!庇腥随倚Φ?。 王郊皺了皺眉,一看,不是本隊的軍士。 鎮國軍就這點不好,來源太雜了,很多人根本就是鄉勇,剛剛入伍一兩個月,還盡是來自隴右那種民風彪悍的地方。 怕是得吃上幾十鞭子,才能學會不亂說話。 小心翼翼地通過山谷后,眾人又前行了一段,這才接到命令:解甲。 車隊繼續前進。 這一走就是兩天,直到七月初六午時,終于抵達了目的地:土壕寨以西二里的大營。 ※※※※※※ 大營之內,李唐賓剛剛召集諸將議事完畢。 其實王郊猜得沒錯。 在崤縣筑城完畢,并分派守軍之后,李唐賓又給崤寨的符存審增添了一千五百援軍:來自都護府親軍司的步軍。 汴軍已經攻這座山寨大半個月了,但始終攻不下來。 攻城的主力是從南邊過來的忠武軍、蔡州軍、汝州軍。 他們從回溪坂、莎柵城這兩個據點出擊,毫無寸進。 這種地形,還真是難為他們了。一萬大軍和十萬大軍的效果是一樣的,都擺不開陣勢,始終只能投入那么一點人。 萬幸的是,在這種道路都開在山坡上的地方,夏軍的騎兵沒法發威,也繞不開莎柵城和回溪坂兩個汴軍營寨,雙方就這么無聊地耗著,直到李唐賓率義從、天柱、河源、積石、陜虢五軍三萬人東進。 他要攻土壕寨了。此寨位于崤寨以東三十里,離澠池縣不到三十里,如果能圍點打援,再吸引部分汴軍過來的話,倒可以選擇一處合適的戰場,與敵陣列野戰。 這倒不是說一定有信心野戰打贏汴軍,不過誰讓咱們騎兵多呢? 野戰不利,大軍退卻,汴軍追不追? 如果保持嚴密陣型追擊,那速度快不了,撒丫子跑的夏軍潰兵你也追不上。李唐賓自可從容收拾敗軍,重新整頓部伍。 如果大舉逐奔,速度快是快了,但陣型不可避免松散、凌亂,這個時候被騎兵一沖,怕是要反勝為敗。 當然這種戰法也不是不能破解。 李克用攻成德,大將李存信率步軍環車為陣,頂著大群成德騎兵的sao擾,直插堯山。守衛堯山的成德軍抵擋不住,被殺得潰散。而堯山這個要害之地一丟失,成德大軍全線動搖,終至大敗,被俘斬萬余。 這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河北戰場那么寬,我為何一定要和你正面死磕?攻你之必救,調動你的人馬,讓你露出破綻,難道不好嗎? 老李打仗的手藝,確實不賴。 當然成德騎兵多的優勢也發揮了一部分作用,不然結局可能就不是只被切下萬把人吃掉,而是損失好幾萬了。 大帳內議事完畢之后,諸將分赴各營,李璠卻留了下來,顯然有話要說。 “土壕寨規制不大,守軍不多。賊軍重兵還是布防于澠池、雙橋一線,或可拔之?!崩钐瀑e看著特意留下來的保義軍節度使李璠,說道:“保義軍有眾萬余,士飽馬騰,驍勇善戰,攻寨之重任,便著落在你們身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