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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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中午稀薄微暖的陽光撒在頭頂,像是小奶狗被曬的暖洋洋又蓬松柔軟的毛發,一切都充滿生命力,可姜枳渺知道,她就像夕陽西下坐在門口的耄耋老者,無力阻止生命的流逝,她將行將就木的腐爛。 除夕過完,沒過幾天大家都復工了,開學在即,姜枳渺也在提前適應。 這天晚上,只有姜枳渺一個人在家,劉硯在加班,姜知淮也還沒回來。 晚上八點,姜枳渺拿好睡衣去浴室洗澡,冬天洗完熱水澡,睡覺的時候會舒服很多。 即使開了浴霸,脫光了衣服的姜枳渺還是不由得打了冷顫,淋浴頭提前放掉冷水,等她進去時,已經流出熱水了。 姜枳渺擠出一泵沐浴露,用沐浴球擦拭全身,很快綿密的泡沫就打出來了,甚至有五彩繽紛的泡泡飄出來。 嘩嘩的水聲掩蓋了外界一切聲響,等衛生間門傳來異響時,姜枳渺才驚詫地回頭,卻撞上了姜國慶的臉。 “你在洗澡啊?!苯獓鴳c瞄了她一眼,帶上門,退出了衛生間。 淋浴間靠墻,做成了半圓形,玻璃門上有一圈銀色的條紋。姜枳渺側立其中,即便隔著朦朧的霧氣和花紋,她仍舊覺得自己一絲不掛,被姜國慶看光了全身。 溫暖的水流也沖刷不走全身的雞皮疙瘩,姜枳渺如墜冰窖,渾身止不住的發抖。那雙眼睛,好像還在房間里游蕩,黏糊糊的液體貼在她的皮膚上,怎么洗也洗不干凈。 也不知過了多久,姜枳渺才渾渾噩噩的出來,濕噠噠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就像踩在一團棉花上,沒有實感。 她看到沙發上有一團黑影,正朝她緩步走來,她本能的想跑,不料,沾滿水的拖鞋像是抹了橄欖油,她猝不及防往前一跌,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沒有襲來,她的左胳膊被架住,綿軟的右乳被提拉了一把。 “小心點?!?/br> 姜枳渺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在原地呆滯了片刻,反應過來時,踉蹌著往房間跑,差點又要滑倒了也沒管,只想逃到安全的地方。 她坐在床上,抱著膝蓋,用棉被將自己緊緊包裹成蠶蛹,等到溫室大棚里彌漫出水霧,窒息的熱潮快把她淹沒,她才顫抖地伸手撥開一個小口。 外面刺骨的冷意襲來,她吞咽下滿嘴的尖刺,肺腑長出腐爛的苔蘚,抽條出的枯枝上爬滿毛蟲,她被樹下的小蛇纏住腳踝,全身赤裸的禁錮在骯臟的水塘里。 純黑的一雙手折斷枯枝,將長滿蟲卵的枝杈伸向她的下體,她拼命縮著身子往后躲,卻動彈不得。冰涼的小蛇不知何時順著她的小腿爬上來,黏膩的刺骨體液在她皮膚上游走,而后盤旋在她的雙乳。 近在咫尺的蛇信子就要舔上她的臉,白色的蟲卵和青綠色的毛蟲順著大腿往腿心爬。 她的尖叫被堵塞在喉嚨口,只留驚恐的眸子,那雙手再次靠近她,懸停在她胸乳上方,兩指一捏,爆裂的蟲子漿液流淌到她白皙的乳,蛇信子嘬舔她的乳孔,刺痛的癢意,帶起全身的惡心。 寒冷的黑夜中,姜枳渺陡然醒來,驚魂未定地呼哧呼哧喘息著,她縮了縮腳,害怕腳底會爬出新的蛇。只有四四方方的單人床,像棺材一樣將她埋葬。 如果能死了就好了…… 全身似乎還殘留著令人作嘔的氣息,乳上滑膩一片,濃稠的白漿好像還在,永遠也洗不掉,好想把它切下來,好想把全身的皮膚都剔除。 視線到處都是黑色的殘影,掛著白的泛綠的汁液。等她打著手電筒,看到腿上流出溫熱的紅色血液時,才終于看不見那些凝結的白色半固體。 幸好姜知淮沒有沒收她的小刀,她擦干凈刀上的血跡,將它收回枕頭下,重新躺回床板。 高叁下學期,一開始還按照上學期的模樣,只是黑板上多加了個的倒計時。到了五月,他們被通知高考延期,到七月初才高考——因為疫情。 其實對于姜枳渺來說,并沒有特別多對于疫情的真實感受,只是寒暑假看著新聞播報,哪里地區又死亡了多少人,好像疫情離她很遠,她被隔絕在學校這座密不透風的圍城里。 學校采取全封閉管理,家長也不允許進來探望子女,到周六,他們只能隔著金屬大門,傳遞物品,囑托言語。 很難說這是一種幸運還是不幸,學校是安全的,在一切危機和災難面前,病毒也要為高考讓路。 地理老師調侃,說自己還得跟著多工作一個月,他說他們這一屆也挺艱難的,他記得上一次高考延期,還是汶川地震的時候,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這次居然被他們遇上了。 本來就是暗無天日的日子,得知延期后,姜枳渺更覺得苦海無涯。她像是被判決凌遲的死囚犯,日復一日在潮濕的牢籠里被蟲子啃食全身。 在最后鍘刀落下之前,她是求生不得,唯一解脫的只有死亡。 可是她的所有時間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在教學樓跳下去,太多人了,她怕引起慌亂,宿舍又在底樓,她沒有機會。 思來想去,好像只有用小刀,可它還不夠長,不夠鋒利,她怕自己扎歪,沒有立即斃命,而是帶來漫長的痛苦,和被別人救治的希望。 她每晚埋首在詞組紙里,祈禱一場意外,能夠無痛的離開。 沒有預告,隨堂考試接踵而來,她膽戰心驚地做著每一道題,害怕做錯任何一道老師認為應該做對的題而受到辱罵。 成績出來后,每一個比上次退步的同學都被單獨叫到辦公室,很不幸,姜枳渺也在其列。 有同學回來了,班級里有人好奇地問怎么樣,男生氣憤又不在乎的罵罵咧咧:“……我靠!他直接把本子扔你臉上……” 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哀嚎,“那我涼了啊”,“我真服了”。 如果說男生還能用言語描述一番那時的場景,那回來的女生不用說話就已經告訴大家了。姜枳渺故作不經意抬頭,看到她們泛紅的眼圈和沉寂的身影,不自覺為自己的命運感到擔憂。 就像是臨行前彩排一遍死亡流程,防止她越獄。姜枳渺死死咬住口腔內側的軟rou,才能不在臉上顯現出裂縫。 她又一次屏蔽了聽覺,眼睛掠過窗戶,看著外面云卷云舒的天空,有麻雀自由地為生存奔波,世界的天空都屬于它們。而她是圈養在豬棚馬廄里的驢與騾,身不由己的拉磨馱物,被壓彎的脊梁連同岌岌可危的尊嚴一起,踐踏在食馬者腳下。 好想成為人間的風,讓任何人都無法困住我。如果這世上真有神明,懇請你聆聽我的祈禱,賜予我一場普通的意外。 這個世界,我來過、看過、經歷過,今生與熱愛無緣,那就讓一切都停留在這里吧。 學校和班級這個社會縮影里,成績就是一切的功名利祿。 “有人浪跡江湖,有人寒窗苦讀, 有人阿諛奉承,有人早已麻木, 有人嫌貧愛富,有人唯利是圖?!?/br> 賣官鬻爵亦或是藏巧于拙,是個體對于環境的判別下,所做出的各異行為。但最終目的,是盡量貼近自己的舒適圈。 姜枳渺近乎病態的開始迷戀上跑步,像每一次體測那樣,全力沖刺跑八百,跑到精疲力盡。喉嚨里長出荊棘,她艱難地發出“嗬嗬”的嘶聲,貪戀自己接近窒息的身體。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在這個虛無的世界里,感受到自我的真實性——她真實地活在這個痛苦的世界。 每一次的睡眠,她都祈求長睡不醒,可是她忘了,壽終正寢,是最幸福體面的死法了,那是多少厚德載物都求之不來的奢侈品。 是她太魔怔了,好成績和逃離,她竟都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