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元配重生后 第5節
第3章 003 ◎一行多虧有他◎ “嘶,真燙?!?/br> 齜牙咧嘴地將甑子從灶上端下來,賀七娘跺著腳丟開手中的布巾,忙不迭將雙手浸到一旁的涼水里。 水中倒影搖晃,手背被熱氣燎得發紅。 垂眼瞅著,賀七娘卻莫名憶起昨夜方硯清掛在墻頭,眼巴巴等她搬來木梯時的表情。 肩頭微微聳動,賀七娘抿緊嘴角,眉眼擠作一團。 她一個勁逼自己回憶方硯清平日里溫文爾雅的模樣,回憶他曾在她目盲之后施以的援手,想要借此壓制自己的笑意。 結果卻是在迭聲的“某如何如何”中,將方硯清那副面紅耳赤,囁嚅嘀咕“我下不去了”的模樣,記了個鮮明。 兩世為人頭一遭見,還真是,讓人記憶深刻吶! 破功的賀七娘撐在灶前笑彎了腰,就連堵在心頭的郁氣,都給笑開了大半。 手背上火燎燎的痛散了大半,賀七娘抬袖拭去眼角笑出的淚,雙手拍了拍臉頰。 深吸一口氣,賀七娘將甑子里蒸好的糯秫米,倒在事先備好的竹簸箕里頭。 裊裊熱氣蒸騰,不消多時,便給屋里填滿了谷物的香甜糯香。 已近盛夏,就氣候而言,早不再適合釀酒。 可賀七娘才憶起前世之事,那些噬心的痛尚且如影隨形。 若還不讓她做點最熟悉的事,她真怕自己會憤而沖去東都,先把那許瑜和什么三娘子揍一頓再說。 可眼下,她賀七娘能切實報復到他們嗎? 很可惜的是,不能。 先不說她連那勞什子三娘子姓甚名誰,究竟是哪家的三娘子都不知道。 便是那即將蟾宮折桂的許瑜,她小小釀酒女,眼下也是奈何不得。 用竹鏟將糯秫薄薄鋪開,蒸透的秫米甜香混著米油翻轉,看上去油亮亮的,勾人食欲。 賀七娘手下動作不停,腦內亦然。 昨晚翻來覆去地想了整整一夜,從迷糊睡去再到悵然醒轉,將被淚浸濕的發絲別到耳后,賀七娘已然做了決定。 既蒙諸天神佛垂憐,真得了這重來一次的機會。 那眼下,她賀七娘首先要做的,便是彌補遺憾,尋回阿耶。 還有,避開東都和許瑜,護住自己,好好地活下去。 想來那無端喪命的小婢女,沒了她出現在身邊,也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至于那未能降世的孩子...... 按一把平坦腰腹,賀七娘只能說,他們是注定命中無緣了。 無論如何,她都是要這糟心的婚約給退了的! 那種面善心毒,假仁假義的狀元郎,三娘子愛要便三娘子要,若十娘子愛要,那十娘子亦可要。 反正她賀七娘,是不要了! 現下,她只求這對腌臜貨色,自此之后,生生世世都綁在一處,再不要去禍害旁人。 他們要走陽關道,而她,自去過那獨木橋。 放下竹鏟,賀七娘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正打算看看曲液發的如何了,屋外卻是傳來陣陣吵鬧。 乍聽上去,那動靜里頭有熟悉的聲音,亦有粗獷的陌生聲音,聽上去兇神惡煞的。 謹慎使然,順手摸了灶臺上的搟面杖,賀七娘繞到門后,把木門悄悄推開一條縫,朝外望去。 門外,半大的孩子圍作一團,張開短短的手臂,活像嘰喳亂叫,耀武揚威的小雞仔。 “你是哪個?你不是我們村的?!?/br> “沒錯!你誰?你在阿姊院外狗狗祟祟干系么?” 一旁,則是一身青衫的方硯清。 聽到孩子們唧唧喳喳地朝那短衫漢子問話,方硯清上前一步擋下漢子兇狠的眼神,沖方才說話的孩子輕輕搖頭。 “不是狗狗祟祟,是鬼鬼祟祟。也不是干系么,是干什么。知道了嗎?” “是~夫子!” 輕笑著贊一聲孺子可教,方硯清轉而正視對面已經面色發青的漢子,拱手行禮,問道。 “敢問郎君,因何在此?” “某與眾小兒皆見郎君藏于樹后,行跡可疑,因而出言相詢,還望郎君解惑,免讓吾等誤會了您,將您視作宵小之輩......” 即便是藏在門后偷看,賀七娘也是看得分明。 那面生的漢子聽著方硯清喋喋不休,眉心一跳、咬牙切齒的模樣,儼然已被氣得不輕。 這廂,見外頭只有一個面生的人,賀七娘稍稍按下防備之心。 正想出門打個圓場,問問這人到底是有什么事,將人打發了去。 門外,已是變故突生。 終是再無法忍受嘴碎的方硯清,那漢子一把扒開揪住他衣角的孩童,上前一把薅住方硯清的衣襟。 “你管老子是誰!老子勸你趕緊帶著這群崽子滾遠點!” 方硯清被那漢子薅住衣領,見其惡狠狠地瞪眼,卻仍是不慌不忙。 一面示意孩子們躲開,一面開口同漢子說道。 “無辜稚童,郎君何故動手?孟子曾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郎君此行,有悖......” “老子管你孟不孟,被不被,再不閉嘴,老子打......” “??!夫子!” 眼見那壯漢拳頭高高揚起即將落下,孩子們被嚇得抱成一團,吱哇亂叫。 年歲稍大些的男孩,更是已經沖上前去,打算一道去阻攔漢子打人。 可方硯清卻是不閃不躲地直視漢子雙眼,眼神平淡無波,就像將要被打的人并不是他。 漢子被他這樣的眼神盯得后背莫名一涼,心下惱怒,便真的準備動手。 誰知,斜里卻驟然飛出一道黑影,對準那漢子舉高的手腕,砸了上去。 “??!” 哀嚎一聲,漢子松了抓在方硯清衣襟處的手,捂著受傷的那只手,忙往地上看去。 在場眾人視線聚在一處,那黑影卻滴溜溜滾了許久,才堪堪停下。 他們這才看清,原是飛出來的,竟是一根搟面杖! “誰???” “誰**敢偷襲老子!” 被區區一根搟面杖當眾下了面子,那漢子怒火中燒,捧著發麻的那只手,朝周圍怒聲吼到。 怒吼聲才落,原本闔上的院門也被人從里頭一把推開。 吱呀一聲響,引得眾人循聲望去。 門檻之上,裙角隨主人抬腳跨出門的動作翻飛一瞬,繼而穩穩停在院外眾人之前。 “我!” 清亮一道女子聲音響起,那漢子不屑地扭頭望去。 門前,出聲的女子普普通通一身村女裝束。 粗布頭巾包住頭頂盤起的麻花辮,淺麻半臂衫裙,腰間系著同色圍裙。 除了膚色白得有些晃眼,垂在頭巾外的發絲被汗水浸濕成卷黏在臉上外,看似沒甚特殊。 “怎的?你這小娘兒們找死?” 漢子面上閃過晦色,上前一步正欲發作,眼下卻是悍然映入一道冷芒。 鼻尖被那道冷光指著,漢子這才看清。這出聲的村女手中,竟還該死地握著一柄柴刀。 “我這刀,才磨過。你說我是找死嗎?” 賀七娘一手握著從灶屋里拿出來的柴刀,一手朝七嘴八舌喚她賀阿姊的孩子們招了招,示意他們躲到她身后。 間或,還沖那想要動彈的漢子招呼上一句。 “我的柴刀沒長眼,你亂動的話,我可不一定會砍了你哪兒?!?/br> 見孩子們都圍了過來,那漢子也老實站著后,賀七娘這才分了個眼神給低頭整理衣襟的方硯清,問道。 “方夫子,你沒傷著哪里吧?” 前世,方硯清曾在她目盲之后,一路護她去往東都,對她多有照拂。 雖說他本就要去東都參加春試,不過是順路捎上了她。但當初到底承他施以援手,一行也多虧有他。 所以,賀七娘自不能見他在她家院門外無端受傷。 另一邊,仔細理好衣襟,扶好發髻的方硯清聞言,忙是朝賀七娘拱手行禮。 “無礙無礙!某未曾傷著!” “賀七娘子巾幗不讓須眉,某在此,謝過賀七娘子救命之恩,某自當......” 耳邊嗡嗡作響,見方硯清隱隱又有喋喋不休的趨勢,賀七娘同對面那漢子皆是皺起眉來,面露難耐。 那漢子被柴刀指著,好歹是收斂了些。 但賀七娘卻是再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