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 班上還少了兩個同學，都是專業靠后且家境一般的?。大概知道成績無望，不打算浪費時間，先去打工了，等畢業時回來拿證。

    有時，黎里?望著那兩個空座位，會疑慮自己的?堅持有沒有意義。

    過了統考，又要準備?？剂?。

    這幾周，學生會陸續擇校、跟小專業老師約后續上課時間。黎里?綜合考慮專業表演跟文化成績，初步估算，只能報考二三流的?學校，各個學費不菲。

    她?想?起陳茵說，音樂這條路，對普通人來說，或許是死路。

    那對沒錢的?普通人來說，又如何呢？

    想?到這兒，她?點開微信錢包看了眼，余額2889。她?過去兩個月打零工掙的?錢。

    一旁，謝菡坐了回來，黎里?關上屏幕。

    “燕羽好像生病了?！?/br>
    “誰說的?？”

    “剛上廁所，聽別班說的?，有誰昨天看見他出院了?！?/br>
    “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br>
    黎里?想?了想?，暗自一驚：“他考試參加了沒？”

    “我哪兒知道？”

    黎里?滑開屏幕，給他發?了條消息：「你還好吧？」

    還想?說點什么，教室里?傳來一道囂張的?女聲：“誰是謝菡？??？”

    來人挎著包包，一臉殺氣?，從妝容到衣著都妖艷成熟。

    黎里?對她?有點印象，隔壁職高上一屆的?，叫朱靜瑤。讀書?時跟他們學校頭號男混混程宇帆談戀愛。原先在職高就是個瘋醋壇子，各種吃飛醋，威脅霸凌了好多?女生。畢業后，程宇帆繼續混社會，這位朱學姐則去了江州職業技術學院。

    她?那一聲喊得教室里?鴉雀無聲。不少人朝謝菡看過來，對方眼睛一掃，大步走來：“誰是謝菡？”

    謝菡沒見過這架勢，被她?氣?焰嚇得忘了吱聲。

    黎里?抬了眼，問：“干嘛？”

    朱靜瑤以為她?是謝菡，見她?素顏不修邊幅，一張臉卻個性得叫人過目不忘，當即發?癲：“一看就下.賤，勾引人男朋友，你要不要臉？以后走路上給我小心點兒！”

    黎里?了解謝菡，雖花癡鬧騰，但本?質乖乖女。她?招惹別人男朋友，還是程宇帆那種混混？絕不可能。

    退一萬步，萬一是，她?還得驚訝我們小謝菡長本?事了。

    黎里?淡問：“潑婦一樣?干嘛呢？男朋友管不住，不關起門來收拾，跑我面前發?什么瘋？腦子糊的?是芝麻醬是不是？”

    對方沒料到黎里?不怕她?，很意外，怒道：“你知道我誰嗎？我男朋友誰嗎？你敢——”

    黎里?：“教你怎么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拿個狗鏈子把程宇帆脖子拴起來，繩子掛你腰上。以后他看哪個女的?一眼，你抽他一耳光；他要誰聯系方式，你踩他一褲.襠。多?簡單的?事兒，撒什么潑？”

    謝菡在班上本?就人緣不錯，黎里?這么一說，四?周頓起一片嗤笑。

    朱靜瑤面紅脖子粗，眼珠子快瞪出來。

    黎里?煩道：“還杵這兒干嘛，趕緊滾！”

    向小陽：“滾吶！”

    其他同學都轟她?：“以前職高的?跑這兒撒野，搞笑吧？”

    朱靜瑤仗著程宇帆女朋友的?身份，以為能給個下馬威，不想?碰上黎里?，覺得她?這暴躁氣?質怕是不好惹，當即就走了。

    謝菡趕緊跟黎里?解釋。

    原來有次向小陽打野球，謝菡經過，看了會兒。程宇帆覺得她?笑聲明朗，有點兒意思，想?認識下，便問向小陽要了她?q號。

    謝菡以為是同學就加了，但發?現不認識，便沒聊天。程宇帆也沒跟謝菡聊，估計加q是一時興起，過了就把這事兒忘了。

    “我給你看，真?的?，我沒跟他聊?！敝x菡急著拿手機。

    黎里?攔?。骸安挥每?，我信你。再說，聊了又怎么樣?，他加的?你，你又不知道他干嘛的??！?/br>
    “怎么辦呀？她?會不會找你麻煩？”謝菡快急哭了。

    “誰敢找我麻煩？”黎里?笑笑，摸摸她?的?頭。

    謝菡還是著急，要說什么；黎里?手機亮了：“我有事，不跟你扯了?！?/br>
    是一條消息。

    yanyu：「怎么了？」

    ll：「你好久沒來學校了?！?/br>
    消息發?送出去，黎里?心一顫。

    “好久”，這兩個字怎么看著有種掛念跟哀怨的?意思？

    她?點開日歷數了數，也就六天而已。

    她?長摁對話?，準備撤回，可對話?框上的?“yanyu”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他已經看見了。

    黎里?的?手指懸在屏幕上，僵住。

    “對方正在輸入…”又變成了“yanyu”。

    他沒回話?了。

    黎里?手臂在發?麻，立刻打字發?送：「剛那話?謝菡說的??！?/br>
    與?此同時，yanyu：「下午來?！?/br>
    黎里?：“……”

    她?頓覺自己是個此地無銀的?二百五，又覺他那三個字意味豐富。

    “我次……”她?悶悶地，一頭磕在課桌板上。

    ……

    下午課前，黎里?去辦公室找架子鼓老師李瑜約下周的?上課時間。李瑜負責器樂兩個班的?七個架子鼓學生。進入?？紓淇计?，學生擇校不同，備考情況各異，全部一對一上課，需提前協調時間。

    李瑜問她?準備報哪些學校。黎里?見老畢在辦公室，就說：“河市大學，跟閔市大學?！眱伤C合院校。

    “可以的?。但還可以加一所，嵐城藝術學院?！?/br>
    嵐藝的?音樂系比河大跟閔大都要好，相應的?文化課要求也高些。

    這其實也是黎里?打算，但她?不想?現在說。

    果然?，老畢開口：“好好準備河大跟閔大都不錯了，別好高騖遠，要穩扎穩打?！?/br>
    李瑜說：“我們給學生的?建議不都是選幾所穩的?，挑一所沖刺嘛？這配置也正常，其他學生都這么設計的??！?/br>
    老畢不屑地“哼”一聲，撇著杯子里?的?茶葉，要說什么；黎里?不給耳朵聽，起身出了辦公室。

    天橋上寒冷的?北風都沒吹散她?臉上guntang的?火氣?，她?繃著臉，踩著上課鈴聲從后門走進藝術樓教室，卻驀地發?現燕羽來了，坐在四?組最?后一排，正看著她?。

    黎里?一瞬意識到自己表情嚇人，撇開頭，硬著頭皮坐到自己位置上——三組最?后一排，只跟燕羽隔條走廊。

    她?緩了會兒了，瞥一眼燕羽，他低頭看著書?，側臉安靜，但精神似乎不太好。

    課間的?時候，他趴桌上睡著了。黎里?放了塊巧克力在他桌上。

    可上課鈴聲沒能叫醒他。

    他睡得很沉，課上的?鋼琴音，節奏拍打音，同學的?練唱聲，老師同學聊天時的?哄笑聲，一波又一波，居然?都沒把他吵醒。

    黎里?余光看了他幾次，他整張臉埋在手臂里?；只中途幾次轉臉時，露出半邊閉緊的?眼睛和鬢角，眉心緊擰著。

    那節課一下，老畢來了，說通知市里?文藝匯演的?參演者?名單。

    “小提琴：崔讓，小筆，

    鋼琴：陳茵，

    單簧管：小硯，

    古箏：小紙

    二胡：向小陽

    ……”

    老畢念了十來個名字，最?后說：“架子鼓，徐燦燦?！?/br>
    黎里?看向老畢，他目光正好掃過她?，無情地移開：“參加匯演的?同學，跟器樂一班一起，明天開始每天晚課排練。崔讓你跟我去趟辦公室?！?/br>
    老畢一走，謝菡氣?得不行：“老畢公報私仇吧！徐燦燦是打得不錯，可哪有你好??？！”

    黎里?說：“無所謂，反正要準備?？?，時間那么緊，沒空排練?！?/br>
    旁邊燕羽不知什么時候醒來，拎著書?包就走了。

    黎里?看一眼，桌上巧克力沒了。

    謝菡還是不平：“可你想?表演的?對吧？你之前都在練那個曲子！”

    “沒有很想??！崩枥?說，“走了，去搶琴房?！?/br>
    她?回頭看，燕羽消失在門口，大概是回家了。

    ……

    崔讓是樂隊首席，老畢叫他到辦公室交代排練日程跟各類事項。

    流程快講完時，崔讓說：“畢老師，其實黎里?不管是架子鼓、定音鼓、還是三角鐵，都比徐燦燦好?！?/br>
    “我看差不多?。再說這曲子本?身鼓點就少，沒那么重要，觀眾聽不出來。主要是黎里?不服管，到時影響整個排練?！?/br>
    崔讓還要說什么，有人敲響辦公室的?門。

    老畢：“進來?！?/br>
    是燕羽，書?包隨便掛在肩上，臉色不太好。

    老畢微笑：“是請假嗎？”

    “不是?！毖嘤鹱哌^來，語氣?寡淡，“老師，我想?參加文藝匯演，能加個節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