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 第3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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鍵盤手也說,之前有公司想?簽,但什?么?都拿不出來,只想?剝削他們。 秦何怡嘆:“我就想?好好唱歌,搞音樂,可?太他媽難了?!?/br> 黎里是知道的,秦何怡家境很?差,藝校畢業后就沒再讀書。她長?得不錯,音域寬,聲音也好;在江州算小有名氣。她一直堅定地?追逐著她的音樂夢。 而黎里如今已不知道自己未來想?做什?么?。她覺得自己遠不如秦何怡,不如她目標明確,不如她家雖窮但至少有個家。 十一點多?散場,眾人?都暈暈乎乎,沒人?注意黎里喝多?了。 她居然能站起來,能走路,還能像沒事人?一樣揮揮手,上公交。 但末班車的一路晃蕩,徹底蕩開了血液里的酒精。 車停在涼溪橋站時,她幾乎是滾下車,“哇”一大口嘔吐在枯草里。 司機沒搭理她,關?了車門疾馳著去收班。 黎里憑借著殘存的一絲清醒,晃晃蕩蕩進?了涼溪橋船廠,又踉踉蹌蹌到了龍門吊底下,終于沒了力氣。她一屁股癱在地?上,背靠鋼板,重重地?喘氣。 “笛子呢?”她喃喃地?說。 回答她的只有江上的北風,鬼哭一樣冷肅地?呼嘯著,刮著她的臉和脖子,冰寒刺骨。 “笛子呢?”她又說。 可?根本沒有笛子。騙人?。 突然間,她就嚎啕大哭了起來。她邊哭,邊叫,邊恨恨地?拿腿腳蹬地?。 沒人?笑她,也沒人?管她,只有無盡的黑夜、江風和寒冷。 可?哭著哭著,余光里感覺到一絲亮光。 有人?來了,拎著一盞微黃的燈。 那燈的暖光很?快到了她面前,是一盞小小的宣紙燈籠。 黎里仰頭望,隔著朦朧的淚眼,她看見燕羽面容潔白,眼睛黑亮。他的黑發被江風吹得翻飛,映著頭頂上墨藍色的夜空。他的發竟比夜色還濃。 他說:“我能坐你旁邊嗎?” 第24章 chapter 24 黎里滿面淚痕, 呆望著燕羽。淚水把她眼睫打濕成一簇一簇,冷風吹著,又黏又疼。 燕羽等了?半刻, 在風中聞見她身上的酒氣, 知道她給不出回?應, 便自己坐到?她身邊。 他抬頭望了?眼夜空,有一些星星,但沒有月亮。高大的龍門吊像一柄從天而下的巨大鋼劍插在他們身后?。 不遠的江道上,沒了?夜行的貨船。偶有幾?點漂浮的亮光。 黎里沒哭了?,盯著他手里的燈籠。 她一不哭,風聲就顯得格外大,像野狼在嚎,仿佛江面是藏著狼群的荒原。 黎里很冷,牙齒咯吱打架, 手也在抖。 燕羽說?:“你手套呢?” 黎里指了?下羽絨服口袋。 燕羽說?:“怎么?不戴?” 黎里嘴巴動了?動,口齒不太清晰:“怕弄臟?!彼龑⒂沂纸o他看, 虎口處一道口子,有血漬, 打架時弄的。 燕羽一下沒說?話?。 隔了?會兒, 他說?:“我帶你去烤火吧,這?兒太冷了??!?/br> “你……外婆家?” “你還記得?” “不去?!崩枥镒淼蒙囝^都大了?, 咕噥, “你外婆,看見我這?樣, 以為我是瘋子?!?/br> 燕羽說?:“她死了??!?/br> “哦?!崩枥镎f?, “那去吧。我好冷?!?/br> 她扒拉著鋼板墻壁站起來,霎時頭重腳輕, 往地上倒。 燕羽立即去撈,用?力太過?,她被他手臂帶回?,軟咚咚地撲了?他滿懷。 燕羽身子一僵,張著手臂沒敢動,說?:“你自己能走嗎?” 這?是一句廢話?。 黎里腦袋靠在他肩上,鼻子里的熱氣往他脖子里灌。 他脖頸微顫,臉發熱,趕緊面向涌來的寒風,說?:“我背你,你把燈拿著,好不好?” 黎里:“唔?!?/br> 燕羽把燈柄塞到?她手邊,交代:“抓緊了??!?/br> 黎里點頭:“嗯?!?/br> 燕羽沒背過?女?生,有點無措,加之她又醉著,他動作不太順暢地轉身蹲下,她撲通趴他身上,他又僵了?下,總覺她軟咚咚的,隨時能滑掉下來。 他將她背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斷墻處走。 黎里趴在他肩頭,臉頰感受到?他領口里透涌出來的他身體里暖熱的氣息,很蓬勃。 他怕她不清醒會摔,所以脊背彎得很低。 黎里忽然就哭了?,嗚嗚地哭,眼淚吧嗒直掉。 燕羽停下,有點緊張:“怎么?了??” 她搖頭,只是哭。 燕羽繼續往前,耳邊她的哭聲很傷心;可她手卻記得緊攥著那只燈。 燈光微朦,而天地太大,它只能照亮他前路很小的一方。 走到?那處高高的碎石堆前,燕羽謹慎了?些。每走一步,都先試著踩一踩,確定穩妥才往上走。 他走得很慢,時有輕微晃動。她感受得到?,他身體很緊張,怕摔到?她。 翻過?碎石頂,燕羽腳下幾?塊散磚突然滑坡,黎里只覺人跟著他要下墜。但他一瞬放低重心,側身跪下去,拿一條小腿和?膝蓋抵住下滑的石碓。 幾?塊碎磚滾落,砸在他腿上。他死死保持著半跪的姿勢,穩穩不動,待磚塊回?歸靜止,才慢慢站起,小心翼翼朝下。 那么?冷的夜,那么?寒的風,他緊張得脖子上冒了?汗。 她于是哭得更兇了?。 燕羽不勸她,他背她走到?平房門口,一腳輕踢開虛掩的門,進去后?又一腳關上。風聲寒夜一下便鎖在門外。 他把她放到?客廳一側的雙人沙發上,剛要走,黎里貼著他起身,輕叫:“??!” 燕羽也感到?一絲拉扯,黎里緊挨他胸口——她頭發纏在他衣服扣子上了?。 他一愣,立即半跪她身旁,低頭弄那扣子。 天花板上吊著一只古早的白熾燈泡,光線昏暗。 她那縷頭發又韌又密,纏在他胸前,看不太清。他有點亂,一時沒解開。 燕羽從未覺得自己的手指竟會這?么?不靈活,正反復擺弄著,黎里坐不穩了?,人輕輕一撲,下巴搭在他肩上。 女?孩冰涼的臉頰貼住他發熱的耳廓。 燕羽一瞬聽見自己耳朵上的心跳聲。他猛一下扯掉那顆扣子,扶住黎里肩膀讓她靠在沙發背上。 她沒哭了?,但人在發抖:“冷?!?/br> “馬上?!毖嘤饌}促說?著,很快從房間里搬出一張烤火架放在她腳邊。 那架子有半張書桌大,不到?半米高。插上電,調了?溫度,很快,取暖管發出紅光。 燕羽給黎里脫了?羽絨服和?鞋,將她腿腳放在架上,又取了?床棉被蓋住她,只露出個腦袋。 被子很快升溫,取暖器烘烤著黎里冰涼的腳板和?褲腿,熱度一絲絲往肌膚里沁。 她頭很暈很重,呼吸也沉;閉眼瞇了?會兒,眼睛糊成一片,很難受;臉上密麻的淚痕也扯得疼。她有些難過?地哼出一聲,忽然,溫熱的毛巾從她眼睛上擦拭而過?。 她睜開眼,落進燕羽安靜而認真的眼眸里。他正注視著她的眼,細心輕拭她眼睫上的淚與污。 他手中的熱毛巾一靠近,她便閉眼;一離開,她便睜開。 如此好幾?下,他問?:“看什么??” 黎里不講話?。 燕羽停下,仔細看她的眼睛,確定擦干凈了?,將毛巾放進熱水盆里搓一搓擰干,擦她臉頰上的淚痕。 他發現她還在看他,便與她對視。因為酒精,也因為哭過?,她眼神格外筆直而濕潤。 他被她看得垂了?眼,低問?:“知道我是誰嗎?” 她說?:“怎么?不知道?” 他抬眸:“誰?” “燕羽?!彼f?,“很好看的燕羽?!?/br> 他沒答話?,重新擰毛巾:“手伸出來?!?/br> 她聽話?地從被子里伸出手,燕羽一手握她袖口,一手隔著毛巾擦她手指,從手心手背到?手指縫。 濕熱的毛巾揉進指縫里,搓捻著擦至指尖,黎里輕抖著縮了?一下。 燕羽一停:“怎么?了??” 她臉上一片酒后?的潮紅,像桃花,她輕聲:“好癢?!?/br> 燕羽就頓了?一下,給她擦另一只手時,他有些猶豫,但還是仔細揉搓了?她指根與指縫。 黎里這?回?又是癢得顫了?顫,很輕地哼了?聲,身子癢癢地在被子里蠕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