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壓枝 第109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萬人嫌死后他們都后悔了、炮灰真少爺修仙回來了、娘娘開場就滿級
昨日許襄君為了求師, 跪叩了, 這是他沒想到的。 許襄君斂眸:“這等名臣若真愿做了辰安老師, 跪了又何妨,只是可惜?!?/br> 滿腔嘆惋。 少許愁容染鬢,夏明勤蹭揉她指節。 瞧覺她分外誠摯,不禁惜她這份真意:“你倒是真心為辰安求老師,那朕書一封,替你這份心說說情?!?/br> 牽著她手往桌旁走。 目光登時炯炯,許襄君甜笑:“臣妾給您磨墨?!?/br> 先一步用玉匙舀水,牽袖細細磨起墨。 “小殷勤鬼?!彼χ氯」P,鋪陳張貢宣,用浮云玉山紙鎮壓好。 黎至匆匆進殿看見這幕,著人押至門前的信使揮扯在一旁,并未趕此刻上報幾奏。 抬眸凝思了番她身影。 究竟怎樣境地,她才會更好。 平珠。 殺,還是不殺。 “希望有陛下的陳情,張宰輔能應下教辰安?!痹S襄君鶯囀脆聲斷了他濁思。 她的事行完,案上已然轉境。 黎至揮手,帶著人速步進去,跪在殿中。 夏明勤一瞧黎至身后那人半身傷,衣裳浸了半身血,黎至又一臉肅然。跟著緒王周身懔然進殿,行禮在黎至身側。 兩人余光對上,周遭凌冽滾涌,赫然讓人扼息。 這對仗讓夏明勤擰起眉。 許襄君瞧得局面,適時行退禮:“辰安等臣妾煨的湯,臣妾改日再向陛下討戒尺?!?/br> 夏明勤聽懂,倏然扯笑,寵溺的輕輕揮手:“那襄君先下去,晚些時候朕去瞧你?!?/br> 許襄君應笑作答,還未踏出殿門,身后... ... “陛下,緒王著人刺殺太子,太子陳尸在宮門?!?/br> “父皇,是這個閹人設計害兒臣!” 許襄君被那兩個字刺到,牽唇冷裂抿緊,深深沉口呼吸。 白衡見人出門,忙將斗篷給她披上:“娘娘,下雪了,今年初雪?!?/br> 她這才仰頭瞧見果真下了雪酥,細碎銀片,很是好看。 許襄君伸出手,細雪落在掌心片刻便消失不見。 “若是有些人能如這雪一樣才好?!?/br> 這話沒來由,白衡撐起傘害懵懵的:“誰如雪啊娘娘?!?/br> 她緊緊領口:“沒誰,我們回去吧?!?/br> 且看今夜是緒王下獄明日再開廷議,還是夏明勤逆心強保緒王。 這一步步離開踩下的均是驚慌。 吐息完全不能順暢。 回到上宸宮,平珠跟辰安都在,她沉重神色緩下松色來,撫著辰安肩頭:“怎么不在皇子所,你父皇可允你回宮了?” 辰安反噎下,手握住她衣袖。 “兒臣總覺今晚會出什么事,心下難安,才越了掌事嬤嬤回來。明日兒臣再去向父皇請罪?!?/br> “你這跟拗旨有何不同?為臣,你先斬后奏逆上。為主,你作榜下效壞了規矩。簡直亂綱無法,母妃這就送你回去?!?/br> 順袖口將他手牽起來。 辰安身子一頓滯,“兒臣離了母妃數日,想您了?!?/br> 平珠聽他聲下哀戚,有幾分要攔她動作,卻又不敢上前。 小聲勸說:“娘娘,要不就容他一日,陛下這般疼愛您,不... ...不會苛責辰安的?!?/br> 話卻沒什么底氣。 她的疼愛究竟是怎么來的,平珠最清楚不過,何必講出這個。 許襄君端目看向平珠,頗是厲色:“規矩就是規矩、禮法就是禮法,無人能亂。便是陛下也要按照祖宗規矩、天下民心民意來行。你當古往今來天子的罪己詔都是頒給誰看的!” “你過于縱他了,這不該是你能作的,日后... ...你怎么看管他,由著他心緒亂宗壞法嗎,他的臣民、他的百姓該怎么辦!” 平珠身子一顫,咬咬唇,斗篷內捏緊袖口。 “娘娘教訓的是?!?/br> 辰安作勢要跪,平珠半步踩前想扶他,卻在許襄君目下動也不敢動。 他就這么小小地跪在面前。 這么僵持一刻,他神色愈發難堪、又漸明白過來。 清朗著聲:“兒臣知錯了?!?/br> 許襄君蹲下身,裙子鋪散在地上。 直視他:“母妃不想罰你,但你身為皇室子弟,做任何事都是天下人看著。你要作表率,你沒有任性隨性的資格,往日沒有,今時沒有,日后更沒有?!?/br> 夏辰安目光如鏡:“兒臣明白了?!?/br> 許襄君扶起他,溫柔牽起他的手:“那我送你回去?!?/br> 辰安安安靜靜握著她的手,跟著她的步子,猶如散步樣。 十二月初的第一場雪卻有停不下趨勢,她接過白衡手上的油紙傘,傾了大半到夏辰安身上。 沒幾步被他發現,夏辰安看著她撐傘的手,曳眉:“兒臣日后也給母妃撐傘?!?/br> 這話讓她心砰然一炸,緊接停頓幾息,緩緩才清目,發現走了大段她不記得的路。 慢慢悠悠牽唇:“那,我等你給我撐傘的那一日?!?/br> 辰安仰頭。 這聲音總有些涼意,也不知是風染的,還是雪浸的,總之夾在凌冽之中,叫他神魂不好受。 半路,有幾位御醫匆匆齊往含元殿方向去。 許襄君斂息,殿內是開始了嗎。 她不禁握緊手,不小心捏疼了夏辰安,他咬著疼只哼了哼。 “母妃是在擔心父皇嗎,又是御醫去父皇殿中了?!?/br> 她驚驚心,勉強扯唇:“你父皇沒事的?!?/br> 黎至會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神思一下便游走,驚恍不定。 “自從太... ...大哥做了那等逆事流放,父皇身子一直不大好,總是宣御醫,還接連數日不能上朝?!?/br> 他頓了頓:“父皇真的能好嗎?!?/br> 除了擔心夏明勤身體,他有一絲期盼,那種向往帝位的期盼。 許襄君聽聞出來時頓時愣住。 垂眸瞧他,確認他眼中那種天然爭奪意圖。 “你,想些什么呢?!?/br> “沒什么?!?/br> 這等乖巧讓那一絲謀逆心深藏。 仿佛她剛才聽岔了。 她在皇子所給夏辰安整頓寢室,親手撫過他這些時日用過每一樣物件。 “你讀書還到四更?” “天涼了,你小心生病?!?/br> “這幾日我有些事情要盛松去辦,母妃將人抽走兩日可好?” 雖然他才七歲,但許襄君也有在好好詢問他的意見。 夏辰安從書中抬頭:“兒臣會注意身子。盛內侍也同兒臣告了,他將手下的小明子調來了?!?/br> 許襄君動作緩頓,點點頭:“好,看書不要太晚。母妃明日便求你父皇讓你回上宸宮?!?/br> “恩,兒臣想回去,不然看不了娘親手注解的書,這里太多人?!?/br> 她給夏辰安倒盞水:“好?!边@么應承下來。 一路走回去天都黑了,行到半路看見盛松提盞等在殿外。 瞧見她,忙幾步上前。 許襄君適時揮退白衡,白衡自覺帶著人后退一丈遠。 盛松被免了禮,小心敬慎屈頸附耳:“常侍被陛下拿去了制獄?!?/br> 他明明用了最小的聲音,卻將她震得頭昏目暈,許襄君身形一個趔趄,勉強揪住他衣袖站穩身形。 脊梁在十二月的雪天驟然濕透,急喘半響平息不下來。 眼中有淚閃爍,卻晃蕩在眼眶不墜。 制獄。 那是什么地方無人再比許襄君清楚的地方了,只是她從來不提。 大多時黎至都會換干凈衣裳來見她,可再清爽皂莢下總縈著一股血氣,時重、時淡,但不會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