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紀人方雨欲言又止。

    人程云珂都已經是國民黑了，接的通告寥寥，基本靠私下接合作成為其他藝人“墊腳石”賺點曝光和收入，再慘還能慘成什么樣？你卻是實打實的二線愛豆，跌下去那就是真的跌下去，人氣損失和代言賠償都是傷筋動骨的大出入。

    能一樣嗎？

    心里對邱一鳴的自視不清嘆口氣，方雨點開微信，發了個消息給鄭梅，說了下給她們補償的事。當然，就算底線被邱一鳴提到了一百萬，他最開始說的仍只是五十萬，留了個給鄭梅討價還價的余地。

    只是他沒想到，鄭梅不僅一口拒絕，居然還把之前合作時他們給的三十萬給退了回來！

    【雖然合作是你們主動找我們公司提的，也是你們違約拉踩在前，但畢竟如今是我們占便宜，一分錢沒花就有了熱度和澄清以往遭遇的機會。因此，我思來想去，為表感謝，不僅不能多收錢，這錢還得還給你們。當然了，以后我們也不會再接這種合作。如果有以往和我們合作過的其他朋友來問，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們一般不會退錢，除非特殊情況?！?/br>
    一看鄭梅這話，方雨就“蹭”地從椅子上站起，氣血直沖頭顱。

    這他.媽哪里是“為表感謝”？分明是把最后在他們手里的“話柄”也拿了走！

    在強調一切都是“他們主動”的同時，給了其他同樣“合作過”的藝人一顆定心丸。如此，絕不會有人插手他們和程云珂的事，甚至假如有人被問到當初的捆綁營銷大概率還會幫程云珂說話，以撇清當初是“合作拉踩”的嫌疑。

    大跨步走過去，用力抓住邱一鳴的肩，他語調倉促，呼吸急喘：“一鳴，律師函發了沒！沒發千萬別發！”

    在邱一鳴看來，自己和程云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存在，只是煩又有黑料要公關才惱火。此時見經紀人前所未有地發了飆，額頭甚至有青筋爆出，惱火的情緒瞬間潮水般退散，忐忑之思蒸蒸而上。

    他訥訥：“發了啊……我還在粉絲群空降了下，現在都轉發五千多了?！?/br>
    方雨立馬點開微博，見轉發數甚至已經破萬，趕忙點擊刪除，心底卻仍一片涼意。

    除非鄭梅后續沒其他動作，否則即使綠江同意刪文也無濟于事。

    連律師函都被打臉了，談何信譽？

    可端看那被退回來的三十萬就知道，傻子都知道被迫忍了這么多年的鄭梅是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

    邱一鳴完了。

    這回，是他成了程云珂的墊腳石。

    當國民黑不再是國民黑……娛樂圈大概要變天了。

    第十五章

    盡管被鄭梅說的“看熱鬧”和熱搜分了些許心神，程云珂主要注意力仍在自己文下的評論區。

    吃瓜固可樂，生命貴更高??！

    只是網友們顯然和她沒有默契，全在討論這篇隨筆內容的真實性，或是邱一鳴粉絲前來控評掐罵，零星幾個提及了封面的評論也都是對“非主流年代”的回憶與“她”居然敢寫明星日常的驚詫，于完成任務毫無幫助。

    即使她修改了文案，明確表示求夸封面，也無濟于事。

    眼見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程云珂急得恍若被放進油鍋的草魚，幾乎要跳起來，猛然發現評論區原本一邊倒的言論終于有了變化。

    隨著條夸她封面照片“構圖、光線、模特等元素都達到了絕佳平衡”的評論在作者后臺刷新，動聽的系統機械音也總算冒出。

    【叮！任務“讓作者用攝影師幫你拍的照片當封面并被其他讀者夸贊”已完成，生命值 4天】

    那瞬間，程云珂真的幾乎熱淚盈眶。

    工作時支持她摸魚追文，下了班還幫她推文并完成系統任務……馮越到底是什么神仙合作伙伴?。?！

    她立馬轉發馮越那條微博：【太感謝馮老師的夸獎和對朋友的友情推文了！如果有機會，以后一定要多多合作！】

    馮越很快在她的轉發下評了句：【okok，期待了?！?/br>
    曝光決定流量，任何圈子的曝光都比不上娛樂圈。馮越發微博時只是攝影圈內人討論，經過程云珂這么一轉發，事態立馬發酵。

    這點，從#程云珂朋友寫了本隨筆#話題熱度激增便可看出，而文下評論區也被邱一鳴粉絲罵得火光沖天，看得程云珂直咋舌。

    別的不說，單是這種對粉絲“指哪打哪”的控制力，邱一鳴的大粉和工作室確實做得不錯。

    再次刷新界面，她正準備看看其他評論，就見一個淺黃.色站內短信彈出，居然來自綠江法務部。

    【作者您好。您所作《我和朋友的日?！芬晃谋磺褚圾Q先生工作室認定誹謗，發來律師函，要求綠江對您和你的作品刪文、銷號。經開會討論，我們認為，您文章中全程只寫了“那人”，并未確切提及邱一鳴先生的名字，而您程云珂女士朋友的身份不可作為他所言誹謗的證據，決定不予刪文。特此提醒，請作者注意后續寫作不要提及真實人名，以免侵權。以及，本站根據您的情況特殊安排了一位責編，請添加責編工作q：xxxxxxxxxxx】

    邱一鳴工作室居然給綠江發了律師函？？？

    且不談本來就是他們做錯在先。要求刪文就算了，居然還銷號！

    這對綁定系統隨時要做任務的她來說，和特么要小命有什么區別！

    看完站短，程云珂瞬間怒了，差點就要直接發微博和邱一鳴在線battle。但想到退圈后不愿受打擾的咸魚追文養老生活，她終歸深呼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盡管奇怪綠江為什么在當紅愛豆的工作室面前維護“她”一個小透明未簽約作者，但法務部說的沒錯，她確實必須合理規范作品，不給邱一鳴那種人留下話柄。

    發了條消息給鄭姐說這事，她便將方才寫完的文檔點開，將順手提及的具體人名重新修改。

    想到以前看過的娛樂圈文那些反派跳腳的劇情，思索幾番，為保安全，她甚至連文章類型也改成了“無cp小說”，將“我”變為主角，“朋友”變為配角。

    別問，問就是小說。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封面倒是沒換。畢竟“她”和“程云珂”的“朋友關系”早就不是秘密，改了也沒意義，何況也沒聽說過有人憑封面是真人照片就空口鑒定小說都是在隱射現實。

    真要這樣搞，十年前的非主流時代作者絕對躺槍一片！

    都修改完，感覺應該沒什么好找茬的地方了，程云珂才松口氣。

    盡管文章類型從“隨筆”變為小說，但因為“故事”和從前一樣，斷更、完結之類的依然不用擔心，且“安全性”大幅度上升，情況對并未打算就此封筆的“職業讀者”友好許多。

    直到這時，她才有心思去加綠江給她特殊分配的那個責編。

    責編的q似乎是新注冊的，賬號等級竟連顆完整的星星都沒有，頭像也是最簡單的初始企鵝，只有昵稱取了“章庭”。

    看著那陌生的編輯名，程云珂訝異了下。

    她好像之前沒在編輯中看過這個名字。

    新來的編輯嗎？還是綠江法務部根據她的特殊情況，給她臨時上陣了個懂法律的兼職編輯？

    好友申請很快通過，對面客氣地發來句“你好”后便直奔主題地給她科普了下龍國關于誹謗以及文字侵權的相關法律。

    【綠江編輯章庭：你剛才給文章改體裁的做法就很好，完美規避了許多潛在風險。之后只要注意不出現真實人名、品牌名等現實中可尋的，應該就沒什么大問題?！?/br>
    做法得到懂法人士的肯定，大大讓程云珂松口氣。

    她是放心了，邱一鳴卻是徹底放不下去心了。

    “你說什么？綠江拒絕刪文了？！”

    第十六章 （捉蟲）

    聽到經紀人的話, 原本還在得意刷著《我和朋友的日?！愤@本文底下自己粉絲罵程云珂和她朋友評論的邱一鳴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就見經紀人頹躁地坐在椅子上，原本整齊的頭發早已被揉得凌亂如鳥窩。

    “對, 綠江拒絕了, 說是那篇文里沒有提及任何真實人名, 且作品體裁設置錯誤, 現在已經改成小說了，人物、內容純屬虛構，不存在誹謗你的可能?！?/br>
    登錄工作室賬號，再次發文讓粉絲保持理智, 不要沖動，方雨眉頭緊擰。

    “我剛剛給鄭梅發消息, 沒想到她也把錢退了回來?，F在就看她具體怎么發聲，讓水軍和熟悉的營銷號各類稿子都準備下, 不要被反擊得太慘, 但總歸還是我們處于弱勢。你得做好這次會跌一大跤的準備?！?/br>
    “我跌一大跤？就憑程云珂？”

    不敢置信地睜大眼，邱一鳴用力拍了下桌子，臉漲得通紅。

    “她也配！”

    想到可能會遭遇的眾多代言解約和大筆違約金, 方雨正煩著，聞言很是不耐：“配不配是你說了算嗎？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你需要顧忌的兩只手都數不完！等綠江這本文發酵，鄭梅那邊再運作一下, 包括你粉絲之前差點把程云珂推下樓梯的傷人行為……這都不是抽煙喝酒說臟話這種多個黑料罷了的小事！”

    起身，原地幾番踱步, 猶豫了下，他道：“這樣, 一鳴，你用微博大號私聊程云珂說點好話，試試看能不能讓她們稍微退一步，事后補償錢還是資源都好說?！?/br>
    “你讓我去和程云珂說好話？”

    邱一鳴難以相信地指著自己，剛想拒絕，就聽身后一個工作人員怯怯插話：“方哥、一鳴哥……鄭梅在微博發了我們和她的聊天記錄和見面錄音。包括昨天程云珂差點摔下樓梯的那段視頻，也保存了營銷號發的畫質最好的一版，說是已經在警局備案，會給這些故意傷人的粉絲發律師函。程云珂轉發之后，很多從前和她私下合作過的二、三線藝人也都在評論區表態了?！?/br>
    “我他.媽就知道！”猜測被證實，方雨“艸”了聲，立馬走到最里面的窗戶旁，給熟悉的水軍頭子打電話。

    等對方接電話的時間，他不忘指揮邱一鳴趕緊發微博表態，同時讓工作室里其他人去粉絲群帶節奏：“把那天去找程云珂麻煩的粉絲都剔除粉籍！就說我們不支持任何因追星而造成的沖動傷人行為，也不認為這會是我們家粉絲會做出來的事……”

    工作室的人都應了聲“好”。

    馴化粉絲割韭菜，剔除粉籍保平安，這事他們熟練。就是有些意外會咬人的兔子不跳，程云珂以前那么包子，任誰都能踩一腳似的，猝不及防出手就一副要把邱一鳴搞到退圈的架勢還真是嚇人。

    感慨歸感慨，他們心底其實并不怎么慌。畢竟邱一鳴本就是資.本的流水線產物，有后臺，以前他們也處理過不知多少個黑料，早已對這檔事得心應手。

    自和追星認識的“小姐妹們”一起去攔了程云珂回來，余枝便一直心神不寧，去幫mama買菜都走神，一不小心就把米豆買成辣椒。

    無他，實在是心虛與愧疚之意nongnong纏繞心頭，使得她怎么都凝不了神。

    她喜歡邱一鳴很久了。早在他還在選秀節目里爭那11個出道位時，便已經成了幫他買投資商產品投票、追現場打call的粉絲，如今更是元老級的大粉，產糧無數。

    但事實上，比起追星愛豆，她更多是把這個大男孩視作自己哥哥的替代。

    余枝12歲那年，家里遭洪水，哥哥把她推進不知哪里漂來的塑料盆里，自己卻被洪水沖走，再見時渾身是傷，眼睛緊閉。mama哭紅眼，嗓子亦喊啞，卻怎么都喚不醒18歲的兒子。爸爸亦枯坐在客廳一夜，眼里滿是紅血絲，怎么都睡不著……

    第一次看到邱一鳴那張與哥哥長得有五分相像的臉時，她就震驚地捂住嘴，guntang熱淚從眼中汩汩流下，從此風雨無阻為他打榜。

    在她心里，哥哥是全世界最溫柔善良的人，即使是作為情感替代的邱一鳴也一樣。

    可經過差點真的將人推下樓梯的驚嚇，短暫上頭的情緒結束，她猛然意識到這不對。

    小時哥哥一直教她“人要有所為，有所不為”，于洪水中將她救下也是希望她以后可以好好的，而不是成為這般為個嚴格來說甚至“素不相識”的人便故意傷害和為難他人。

    昨晚回到家，躊躇再三，她還是用自己的認證為“邱一鳴超話主持人”的微博號去私聊程云珂表示歉意，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是沒看到還是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

    想到粉了兩年多的“哥哥”，余枝眼神空洞地凝在桌上一角，思緒微亂。

    “嗡——嗡——”

    被習慣性靜音了的手機在桌上震動起來，是驚了余枝一跳。

    給余枝打電話的人是后援會認識的“小姐妹”之一，昨天也去攔了程云珂。倆人關系不錯，經常面基，一起追星買現場。

    點擊接通電話，她剛放到耳邊，一句“喂”還沒說完就被那頭炸了鍋似的驚叫聲震得趕忙擰著眉將手機拿得離耳朵遠了些，口頭不忘安撫她：“你別著急。怎么了？慢點說?！?/br>
    但等聽完事情原委，余枝卻是也控制不住情緒地拍桌而起：“剔除粉籍？！”

    將電話按了免提，她趕忙點開微博，就見自己的微博不知什么時候被網友們扒了出來，艾特、評論與私聊消息全都99 。所幸她作為超話主持與元老粉，產糧時也不是沒見過類似場面，倒也還算穩得住。

    可下一秒，當她看到邱一鳴和他工作室發的微博，又去程云珂主頁看了她轉發的經紀人所發石錘證據，卻是直接情緒攔不住地心態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