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這口瓜過于清甜，以至于他們完全忽略掉她最開始自薦的本意。

    就在程云珂猶豫著要不要在文案上重點強調“求夸封面”之時，鄭梅的電話打了進來：“你那個喜歡看小說的朋友誰??？是我們圈子里的人嗎？她下午在綠江發了個隨筆，把咱們和邱一鳴私下合作的事爆了出來，這事你知道嗎？”

    似是在路上，她那邊有隱約的鳴笛聲。

    “啊……”

    含含糊糊支吾幾秒，“無中生友”的程云珂有些心虛。

    “不能說嗎？”

    這種見不得光的合作總不見得真有什么見鬼的保密協議吧？可她記得鄭梅分明說過是邱一鳴和他經紀人先違背約定的。

    果然，鄭梅嗤一聲：“有什么不能說的？他們敢做，還不敢讓人說？再者，我們只說拿錢合作，可沒答應即使被他們反手捅刀也笑面相迎。大家都是人，憑什么我們要佛光普照？”

    “就是你朋友的文被營銷號搬走了，現在文下估計已經開始被邱一鳴的粉控和水軍評了，肯定有很多難聽話。我打這電話就是想著提醒下你，回頭記得勸你朋友對那些評論看開點。娛樂圈就是這樣，無論真假，只要是大部分人不愿意相信的，又暫時沒有石錘放出來，就會被判斷為污蔑?！?/br>
    輕點鼠標，程云珂看了下評論區，的確來了許多惡心玩意。

    [作者是來幫程云珂洗白的吧？物以類聚狗以群分，你睜眼說瞎話的樣子真好笑]

    [路人作者nm，就沒見過話里話外暗示得那么準的路人：）]

    [怎么，買作者幫你們寫陰陽文、發推文博裝一無所知假白蓮不夠，還要真身上陣寫所謂的“隨筆”？這么能做戲，拍劇時怎么一點兒演技都看不出？國民黑真不愧是國民黑，saocao作牛得一批啊]

    [程云珂今天死了沒？沒死？那她朋友死了沒？我真心覺得和她們呼吸同一片空氣都犯惡心。利用輿論逼迫我們哥哥不說，居然逼迫不成又試圖倒打一耙，真特么不要臉他.媽給不要臉開門，不要臉到家了！]

    …………

    這些言論早已超過普通追星的那道線，話里話外的“死亡詛咒”已然是十成十的人身攻擊。說句難聽的，真就為追個星變成有媽生沒媽教的孤兒。

    但凡他們說話禮貌點，程云珂都不會放在心上。畢竟她沒記憶，“原身”又確實是拿錢辦事，只是最后鬧得不太愉快，但也并不至于一定要把曾經的“甲方”逼到死角。

    可現在，她不愿意了。

    隨筆里寫的事她撒謊了嗎？是她主動找邱一鳴合作的嗎？是她合作即將結束時背后捅刀邱一鳴的嗎？是她白蓮發文，導致自己的粉絲去找邱一鳴麻煩，還差點把他推下樓梯摔傷嗎？

    她只是一心咸魚躺，對娛樂圈這些破事懶得追究，不是真的蓮花寶座心底留！

    “好。鄭姐你就放心吧。她都和我做朋友了，對這些事自然很看得開?！?/br>
    呼吸微促，程云珂語調冷下。

    “不過鄭姐，咱們手里真的沒邱一鳴的石錘嗎？他有些粉絲……說話是真的臟?！?/br>
    提到這個鄭梅就得意：“怎么可能沒有？我看起來是那么不靠譜的人嗎？”

    “但我剛剛看了你朋友的那篇隨筆，覺得既然有一箭雙雕的機會，反正不是第一次被罵，多等會兒也沒什么不可以的?！?/br>
    一箭雙雕？

    程云珂沒聽懂，疑惑蹙眉。

    但鄭梅沒有細說，話頭一轉，居然又將關注點拉回她的小馬甲上：“說起來，云珂，你這朋友我以前怎么都沒聽提過？新認識的嗎？感覺你這個朋友交得不錯，遇事會幫你說話，做的事也能幫到你。昨天的那篇推文博就不提了，單說她這篇隨筆，你可千萬別小看。只要不被封，以后絕對厲害著，說不定啊，她和這本隨筆還能成為你的靠山呢?！?/br>
    為什么會厲害？怎么就變成她的靠山了？

    聞言，程云珂更茫然了，連方才被邱一鳴粉絲氣到的怒火都陡然澆滅許多。

    她不就是水個系統任務嗎？怎么落到鄭梅口中就變得有這么多玄機？

    又問了幾句，見程云珂怎么都不肯透露那個朋友的相關信息，鄭梅便尊重地沒繼續問：“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了啊，要忙了哈哈哈哈。你就等著看熱鬧吧?！?/br>
    落下這么句略帶興奮的話，電話就被她掛了斷。

    看什么熱鬧？在哪看？

    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忙音，握著手機的手垂靠在桌上，程云珂微微擰眉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經紀人”三個字，只覺自己這個普通人最好還是離娛樂圈遠點。

    特么連自己人都聽不懂話外音，這還玩個啥！小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不過，聽鄭梅的意思，不論另一個“雕”是誰，邱一鳴肯定要倒霉。

    想到這兒，她再看那些在她評論區蹦跶的噴子們就一點都不氣了。

    盡管鬧，你們哥哥可馬上就要打臉并臭名遠揚了哦：）

    雖然不清楚鄭梅的具體安排，但程云珂想了想，還是打開word文檔，決定再趁熱打鐵地更新個第二章。

    這回就寫一下“我”的讀者視角吧。

    比起不太討喜的“國民黑朋友”，“我”作為第三方，局外人身份更能將“邱一鳴”事件的原委講述清楚。

    不是系統任務所需，程云珂完全就是奔著在鄭梅出手后對邱一鳴“痛打落水狗”的想法在寫這章，便將邱一鳴經紀人踩她時的得意與被她推文博反坑一把的氣惱、昨日樓梯上被推搡的詳細情況、以及那些在微博和綠江評論區跳腳最厲害的邱一鳴粉絲id全都如實寫了出來，力求“精準打擊”。

    因為要詳細敘述所有細節，這一章的內容比較多，程云珂又沒有長時間寫作的習慣，或許也有實在好奇鄭梅到底要她看什么熱鬧的原因在里，便寫一會兒、歇一會兒，摸魚勤得很。

    終于，在還差最后一段結尾就寫完之時，她在熱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程云珂拍攝莎莉封面#

    莎莉的封面？

    看到這個話題，程云珂第一反應就是腳趾扣地。

    當時她拍2小時也沒拍出什么，直接把馮越惹急了，連等休息時間過去的耐心都沒有就強行結束了拍攝工作，可見是真的忍無可忍。就算之后在咖啡廳又夸她是什么“靈感型模特”，但誰知道那是不是他對“甲方”的口頭客套？她對自己的擺拍水平還是很有數的。

    要是平時，丟臉就丟臉了，沒業務能力挨罵活該，她認。

    可今天她正等鄭姐搞邱一鳴呢！

    難道在邱一鳴丟臉前，她就要先被公開處刑一次嗎？老天爺就這么公平嗎？公平到了，就算是對惡人也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則就現場來個因果報應？

    郁悶地點進話題，果不其然，某營銷號發文爆料了她在拍攝期間由于業務能力過差險些氣跑攝影師的事。

    下面評論都是一副對這種事早已習慣的打卡式嘲諷。

    [所以程云珂到底什么時候退圈？她要業務能力沒業務能力，要人氣沒人氣，公司圖她什么??？圖她名聲臭黑粉多嗎？]

    [和她合作過的攝影師，好像就沒人夸過她吧？國民黑廢物人設不倒。]

    [莎莉為啥請她？有這錢干啥不好？]

    [我記得這期封面淑琴好像去了。莎莉高層是不是我們淑琴的粉，才找程廢物湊數啊hhhh]

    …………

    第十四章

    抿著唇，程云珂下拉界面，看了該話題里其他網友的言論。

    入目所有，無一不在罵她的業務能力。

    不過“她”業務能力拉胯不是一、兩天的事，且有齊淑琴這個同樣拍了封面的“對照組”引流，相比昨日，今日的評論已經溫和許多?？蓪Τ淘歧鎭碚f，昨日是“原身”和邱一鳴的矛盾，與她無關，今日卻是實打實怪自己。

    看著那些譏刺的留言，即使沒有在娛樂圈大展身手的野心，她也不由情緒失落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名字躍入她眼中。

    【馮越：#程云珂拍攝莎莉封面#拍攝過程中確實產生過不滿，但不怪@程云珂，是我自己耐心不夠和沒找對方法。最后的成圖非常美，甚至我個人認為是自己近兩年所拍人物照的巔峰！期待@莎莉雜志將照片放出！以及，感謝程老師的大度，不僅沒有計較我的無禮言論，還事后又邀請我又給她拍了組照。方才已問詢過程老師的經紀人，在此放出下午拍的照片及如今照片被使用的網址鏈接[照片][網頁鏈接]】

    程云珂的顏值毋庸置疑，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再加上馮越極佳的角度抓取與后期修改，氛圍感極強，是無數女孩理想中與咖啡館最適配的文藝模樣。

    但這張照片給他們帶來的震驚，遠遠沒有最末所附鏈接沖擊感來得大。

    [臥槽！真人照片當封面，爺青回！]

    [這是程云珂朋友寫的隨筆？邱一鳴真的那么惡心？怪不得上次他發的那條微博，我怎么看怎么覺得怪，還納悶一大老爺們怎么說話這么陰陽怪氣……感情是在甩鍋啊。]

    [評論區是被邱一鳴粉絲控評了吧？好明顯。]

    馮越是攝影師，連商攝的工作都比較少接，何況娛樂圈？關注他的人自然也絕大多數都是純路人，對這些事就比較“旁觀者清”。

    固然“職業讀者”的親友身份太分明，說話自然給人感覺公平性失缺，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被割韭菜割傻了，仍有自己的判斷能力。于是，《我和朋友的日?！愤@本文下便出現了許多中立甚至隱約偏向程云珂的評論。

    [我感覺大家還是保持理智，在沒有石錘的情況下不要隨意偏幫。我不是說這本文寫的內容都是假的，而是邱什么鳴的那些粉絲，不要因為看到營銷號說了什么就被所謂大粉帶頭做些沖動事。就拿今天的熱搜說吧，還有營銷號說馮越對程云珂不喜呢，可看他微博，哪里是不喜歡了？]

    [的確。馮越要真的那么不喜歡程云珂，覺得給她拍照就是折磨，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接她的單，還當天出了那么好看的照片給她朋友用來當封面？他又不是什么接不到單的十八線小透明。]

    [就是啊。再說了，程云珂要人氣沒人氣，要背景沒背景，也不可能威逼利誘馮越，而馮越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頂著一身腥說假話。何況這本隨筆的封面應該很能證明一切了。從專業角度來看，是構圖、光線、模特都非常絕的一張照片。很石錘了。]

    [不關注娛樂圈，也不知道這篇文的內容真假。但不是我說，你們哥哥發微博的舉動真的一點都不大氣。不是說遇到麻煩也不能發微博，而是他說一半藏一半，需要粉絲去猜，感覺是那種遇事就會把粉絲推出去的性子，比如常見的什么……剔除粉籍？是這個說法吧？嗐，我只聽說過戶籍，粉籍這說法也是真的牛，圈地過頭了吧。]

    …………

    邱一鳴早就在關注《我和朋友的日?！愤@本文。

    圈內人早已習慣這個圈子的腌臜，也對各種見不得光的“潛規則”、“私下合作”的保密之舉很有默契。包括程云珂，這也不是她第一次接“墊腳石”合作，更不是第一次在快結束合作時，被反手推了個大黑鍋以“充分利用”。

    鄭梅當然不是好欺負的，可程云珂性子軟啊。再加上她家里那情況也不是什么秘密，沒粉絲，又確實拿了錢，便都乖乖吃了這個虧。

    可這次也不知是她就對他有意見還是發生了什么別的事，從昨天開始，她就一而再地反擊。

    先是發暗示意味極強的推文博回應自己那條發文，已經讓一些路人對他品行存疑，現在被齊淑琴拉踩居然還特么連帶著把他一起反擊了。

    那熱搜是齊淑琴搞的，關他屁事??！她那朋友就不能寫程云珂和齊淑琴在莎莉遇到的事嗎？他.媽還就抓著他不放了？

    也不想想，她一個國民黑，和他這個頗有人氣的二線男星相比，豈非以卵擊石？簡直不自量力！

    見馮越發微博后，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篇文章的存在，甚至“實時話題榜”中的相關話題熱度一直在上升，他惱地一把將桌面上的杯子抓起，往地上“啪”地摔去。

    白陶瓷在地面碎開，嚇得工作室所有人都閉口寒噤，動作也刻意放輕，生怕自己成了那被針對的出氣筒。

    “齊淑琴和她經紀人是傻.逼嗎！買營銷號之前不知道把事情查清楚？他媽現在反倒把我拖累了！”

    恨恨戳著平板界面上顯示的綠江網頁，看著逐漸被扭正的輿論，他暴躁回頭質問自己的經紀人：“綠江那邊怎么說？同意刪文沒？告訴他們，這是誹謗！再不刪就給老子等著接律師函！”

    “知道知道，我已經在和他們法務部聯系了?！?/br>
    看著對面發來的回復，敲擊鍵盤，經紀人眉頭微擰，語氣倒還算平緩。

    “你放心，以前這種情況綠江法務部都是很快刪文息事寧人的。今天估計是有事在忙，回復比較慢，但態度還是很好的?！?/br>
    聽邱一鳴那語氣，知道他已經快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氣，想了想，經紀人便將已經擬好的律師函圖片發給他：“這樣，你先在微博回應一下，免得粉絲著急。我也和鄭梅發個消息，讓她收著點，別鬧這么難看……就是估計得補償她們點封口費，沒有幾十萬這事是不可能了的?！?/br>
    “隨便！一百萬也行！讓她給我閉嘴！”

    邱一鳴保存了圖后立馬點開微博，切回橙v大號，將律師函發了出去，口中不耐道。

    “再這么沒完沒了，我倒要看看徹底撕破臉后到底是誰更慘！”

    當然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