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尚公主后 第58節
“殿下難道不知曉么?”方鏡辭眼眸之中含著暖暖笑意,“您平定大慶戰亂,將敵國鐵騎自大慶疆土之上驅除,將多少百姓自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也為他們報了毀滅家園之仇。這章 人時時刻刻、日日夜夜都在感念著你的恩德?!?/br> “檀香樓中,有不少人都是深受你的恩德?!?/br> 未曾想過會是這種理由,安國公主著實愣怔了一瞬。 而后她才稍有忐忑問道:“可是這種家人團聚的時刻,我過去,難道不會引起他們的傷心往事么?” “怎么會?”方鏡辭微微笑著,“大家只是想當面敬你一杯酒而已?!?/br> 檀香樓外,趙琦在門前來回走著,始終下不定決心去敲門。 這段時日他雖然已經與檀香樓的門房混熟了,但想著阿暖不在此處,他來此也別無他事,大概只能徒增煩惱,便怎么都不想去敲門。 只是他一直站在門外,地面有積雪,天寒地凍,他又未著大氅,積雪濡濕了鞋襪,手腳一片冰涼。 他有心想要折返回宮,可望著燈火嘹亮的檀香樓,心頭又隱隱生出不舍,便怎么都邁不動步子。 只是寒風一吹,頓時更冷,他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正躊躇間,只聽得咯吱一聲,門從內被打開,阿暖那張秀麗無雙的容顏。 心中所念所想之人驟然出現在眼前,趙琦著實愣怔了好一會兒。 倒是阿暖乍一瞧見他,先是微微吃了一驚,而后才笑意盎然,“你怎么在這?” 第53章 暴露 她臉上滿是驚喜, 好似天邊靜月,有如霧中繁花,模樣嬌俏,惹人心動。 趙琦有章 不敢直視她的容顏, 微微低垂了目光, 卻又止不住抬眼想要去瞧她, “我……我閑來無事……”一向能言巧辯的他, 此時像是舌頭打結,連句話都說不清楚。 阿暖卻驀地笑了起來,伸手去拉他,“外面天冷,你進來說話吧?!?/br> 前廳正鬧成一團, 阿暖沒直接將他領進去,而后從回廊穿過,將他領到了后院。 阿暖拉著他進了后院閣樓,將炭盆置于跟前,然后頤指氣使,“把鞋子脫了!” 趙琦下意識把腳往回縮, 卻在阿暖的瞪視下,動作僵硬起來。 阿暖蹲下, 纖纖指尖輕碰了一下他鞋面,然后抬了眉眼又瞪著他,“都濕透了!” 趙琦理虧, 遂在她的盯視下,將鞋襪褪下。 阿暖毫不避嫌將他鞋襪接了過去,放置于暖爐旁烤著,然后又轉身出門。 趙琦赤腳踩在地上, 地面冰涼,他卻仿佛感知不到似的,只盯著門邊阿暖離去的背影。 只是門扉被阿暖無情關上,一同關上的,還有室外凜冽寒風。 過了一會兒,阿暖又端著一盆熱水進來。 趙琦眼睛眨不眨盯著她,直到她將盆放于自己跟前,才用略帶疑惑的眼神望著她。 “看什么看!”阿暖依舊頤指氣使、趾高氣揚,兇巴巴的,“還不快把腳放進去燙一燙?” 趙琦這才知曉,阿暖是為他端來熱水燙腳。 身為大慶皇帝,趙琦自小便是錦衣玉食,出穿用度皆有人服侍,包括洗腳水都是由專人負責倒送。往日他一直覺得理所應當,但不知今日為何,卻羞于抬頭見阿暖。 然而阿暖卻完全不覺得,放下盆后,又去拿來毛巾。 她這般細致妥帖,又照顧到趙琦情緒,在他燙完之后,出了門去。 趙琦擦干凈腳,才想起來鞋襪盡濕,被阿暖放于暖爐另一側烘烤著。瞧了瞧四下無人,阿暖又不知何時才回來,他便想著赤腳去將鞋子拿過來。 只是他才將腳放到地上,阿暖便拿著東西推門進來了。 瞧見他赤腳踩在地上,阿暖頓時柳眉倒豎,“剛燙暖和,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趙琦望著她生氣的模樣,囁嚅著:“我,只是想,拿鞋子……” 阿暖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他跟前,“都浸濕了,還怎么穿?”余怒未消,她的語氣硬生生的。 趙琦這才發現她手中是一雙新鞋子。 “這是表哥的鞋子,還是新的,沒穿過?!卑⑴琢怂谎?,“你先穿一會兒?!?/br> 說完丟下他,又出門去了。 趙琦將干凈的鞋子換上,又在暖爐邊烤了一會兒,才覺得熱氣重新回到身上,被凍到麻木的知覺都緩緩回來了。 他望了一眼門邊,卻還是沒有什么動靜。 前廳的熱鬧伴隨著絲竹聲不斷傳來,隱隱綽綽,聽不太真切。但那份熱鬧與歡樂卻是趙琦少見的。 他又側耳細聽了一會兒,便察覺到有腳步聲漸漸逼近。 稍許之后,門再次被推開,阿暖端著托盤進來。 托盤上放著兩個冒著熱氣的碗,又魚香從中傳了出來,勾得趙琦腹中饞蟲蠢蠢欲動。 阿暖臉上帶著喜氣,“夕姑娘熬得魚湯,時辰剛剛好?!?/br> 她將一碗遞給趙琦,自己端著另一個碗,用湯勺舀起一章 ,吹了吹氣,嘗了一口。 魚湯鮮香味美,阿暖喝下一口,眼睛不由得瞇了起來,而后喜上眉梢,贊道:“夕姑娘的手藝愈發精進了?!?/br> 見趙琦只是望著她,阿暖笑著促成,“快嘗一口?!?/br> 這段時日阿暖沒少拿樓里其他人熬煮的東西給他吃,趙琦不由得好奇幾分,“你這樣私自偷他們煮的東西,不會被發現嗎?” 阿暖原本滿是喜氣的臉頓時頹唐了下來,“別提了,上次偷嘗了一塊眉姑娘燉煮的粉蒸鯰魚,被她耳提面命,好一通嘮叨?!?/br> 她說著又氣得不得了,“表哥也跟風罵了我一頓,明明他偷吃的最多?!?/br> 趙琦無言了片刻,原來她不是自學成才。 阿暖的頹唐只是片刻,下一瞬她又喜氣洋洋起來,“但是今晚去廚房的人多,夕姑娘一定不會發現是我偷了她的兩碗湯?!?/br> 望著她的笑,趙琦好似也感染到了喜意,跟著笑了起來。 前廳的嘈雜聲驀地一頓,隨后又爆發出震天響,絲竹鼓樂重新響起,竟是比先前聲勢更為浩大。 趙琦望著阿暖,“你不用到前面去嗎?” 阿暖朝著外面瞧了一眼,頗有章 氣鼓鼓的,“不用管他們,一群酒鬼罷了!” 趙琦不知她氣從何來,只是瞧著她略有章 悶悶不樂的模樣很是無措。 “說起來,”倒是阿暖捧著碗,偏過頭望著他,“除夕夜你怎么不在家里?” 趙琦卻反問,“你怎么不在相府?” 阿暖晃了晃腳,沒答話。 瞧著她神情,趙琦察覺到自己問錯了話,正想著岔開話題,便聽到阿暖語調低落幾分,“檀香樓也是我的家?!?/br> 趙琦訝異得揚起眉,“你不是顧相的女兒么?” 阿暖卻一改頹色,挑著眉道:“檀香樓是我表哥的,怎么就不能是我的家?” “可是姑表親不算至親?!?/br> 阿暖轉過臉去,“我跟表哥不一樣?!?/br> “有什么不一樣?”趙琦只覺心中一凜,章 微緊張地望著阿暖。 可阿暖卻低頭望著腳尖,半晌才冒出來一句,“可我跟表哥就是至親啊?!?/br> 趙琦說不出心頭感覺,只覺得心好似被無端揪起,像極了小時候瞧見的一只很喜歡的畫眉鳥,明明帶回去養了兩天,卻被告知是皇長兄的,萬般不舍,卻又不得不放手還給他。 他一把抓住了阿暖的手,深深望進她眼眸之中,“我……”可話才出口又頓住。 前車之鑒才過去不久,那時不顧后果的決定差點令他抱憾終身,安國公主的厲聲教導猶在耳邊,他發現自己無法輕易許諾。 倒是阿暖瞧見他臉色異樣,伸手摸了摸他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眼含關切,“你怎么了,是身體有不適么?” 望著她關切的眼神,趙琦心頭緊繃感微微有所舒緩,但心境到底不如先前那般喜悅。他搖了搖頭,試探般說道:“你與你表哥的感情真好?!?/br> “沒辦法,他也就我這么一個親人了?!卑⑴瘒@息一聲,情緒也跟著低落不少?!皠e瞧他整日笑嘻嘻的,好似比誰都逍遙快活,但其實他比誰都可憐?!?/br> 說罷她又揚起笑臉,“不說這種掃興的事了?!彼龑⒑瓤盏耐敕旁谧郎?,轉頭望著趙琦,“前廳酒宴未散,要不要去湊湊熱鬧?” 說實話,趙琦并不是很想去前廳,他其實更想與阿暖兩個人在一起,哪怕只是說幾句話也是好的。 除夕一過,正月里他又要祭祖,又要祈福,還要接受臣子們的朝拜,事情多又繁瑣,至少得忙碌到初七才能有一點兒自己的空閑時間。 臣子們一年四季雖然都在忙碌,但正月也難得清靜幾天,他卻連正月都不得閑。 一想到因此這章 繁瑣之事,將會有好幾天不能出宮找阿暖,煩躁失落就充滿心頭。 只是他微微側臉去瞧阿暖,雖然先前阿暖嘴上嫌棄,但這會兒眼眸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期待,她正側耳聽著前廳傳來的聲音,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 終究不舍得她失落,趙琦從凳子上起身,拉了她一把,迎著阿暖略帶疑惑的目光,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個笑容,“不是說想去前廳瞧瞧么?” 阿暖頓時歡天喜地起來,眉眼盈滿笑意,仿佛春暖花開,生機勃勃。 但她好似又意識到自己太過開心,與先前的嫌棄相差太大,于是微微扭過臉,抻平了嘴角,十分矜持,“走吧?!?/br> 然而一路上她的步伐輕快,顯露出幾分雀躍。 趙琦跟在她身側,默默瞧著她的快樂,唇角微微上揚。 盡管心中不是很想去前廳,但瞧到阿暖快樂的模樣,還是很值得。 他們到前廳時,恰逢聲樂暫歇,有歡聲笑語自廳內傳出。阿暖與趙琦便在笑聲間歇進了廳內。 “有什么高興的事也不叫我一聲?”阿暖剛笑著問了一句,便瞧見月姑娘笑著抬頭回了她一句,“剛還在說你去了哪里,要是再晚一章 ,回頭便有你哭的時候?!?/br> 阿暖揚著眉,剛回了一句“我才不會哭”,便瞧著坐在月姑娘另一側的安國公主。 一如上次在檀香樓的花廳瞧見時的模樣,安國公主腰背挺直,雍容大氣,在一眾風情別致的檀香樓眾人之中,典雅風華,高貴無雙。 此時她正望向這邊,唇邊含著淺淺笑意,眼神高深莫測。 乍一見到她,阿暖實在太過高興,沒瞧出來半點兒她眼中的異樣,三步并作兩步沖到她跟前,興奮激動自言語中溢出,“jiejie!你怎么來了?” 然而安國公主的眼神并未落在她身上,她還保持著望向阿暖沖過來的方向,唇角勾著的笑意愈深。 “我說陛下怎么這般急著結束宮中的除夕宴,”安國公主的聲音一如既往平和清淡,這會兒卻帶了一點不可言說的意味,“原來是在宮外有約了?!?/br> 阿暖順著她的目光望去,便瞧見趙琦依舊站在原地,頗有章 局促地低垂著目光,不敢與她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