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夕幕(1)
掛了電話,溫徇將手機畫面一轉,接上控制面板。 溫徇音色有些發啞,像是剛嗆了口菸,眼鏡一絲不茍掛在鼻梁上,白衫領口微開,隱隱透著股致命的性感。 …… 張大迅神色興奮帶著狂,正在不知何時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橫衝直撞。 可他剛按下撥話鍵,汽車內建的機械女聲就冷冰冰道。 『通話系統故障』 張大迅嘖了一聲,放棄通話,又回去專心開車。 …… 會客室里,朱秦二人神色一凜,雙雙轉頭朝長桌尾端的人看去。 只見溫徇嘴還放在手機收音孔旁,有恃無恐地笑看兩人。 沙啞冷冽的男音通過裝置轉換成現場的機械女聲,聽來滑稽看來也滑稽,卻沒人笑得出來。 朱承賀咽了口唾沫,和秦建宇僵硬的回頭去看螢幕。 …… 張大迅還在想著去了怎么跟老林說。 也許他可以說自己是為了累積實力更好得做他的助力,但是按照他對老林的了解,他不可能信自己這番說詞,所以還是直說自己確實貪心但沒有異心就好。 想到這張大迅的嘴角不由自豪地勾了起來 然而機械女聲再度打斷了他的思緒。 『車窗升降故障』 張大迅嘴角笑意一僵,心里鼓聲卻越來越響。 『車門門鎖故障』 怎么回事?出路…… 『后廂蓋內部開關故障』 可他剛下意識去踩煞車,卻感覺像踩了個空,踏板一下掉進車底。 然后…… 『自動煞車系統失靈』 不對……這是…… 然后他又去碰安全帶扣。 『安全帶卡扣故障』 又壞了。 『后視鏡防眩目功能故障』 不、不對勁…… 『擋風玻璃除霧功能故障』 有問題! 張大迅使盡全力去踹車門軸,可車門紋絲不動,而那個冰冷的女聲還再繼續。 『冷氣送風異?!?/br> 『環繞鏡頭故障』 『雨刷故障』 『儀錶板故障』 壞了……都壞了…… 周遭玻璃越來越霧,張大迅想擦擦不得,往煞車猛踏又踩不著,慌亂下好幾次甚至不小心催到油門,心里越來越慌、抓著方向盤的手也忍不住發顫。 『燃油異?!?/br> 『水溫異?!?/br> 『停車傳感器失靈』 『車道維持功能失靈』 明明是機械女聲,張大迅恍惚間聽見一股格外的幸災樂禍。 『安全出入警告故障』 『盲點偵測功能故障』 『循跡系統異?!?/br> 一字一句,間隔完美得令人膽寒。 『胎壓異?!?/br> 不可能、他不能死在這里! 『排檔桿故障』 他還有事要做!他才四十幾!他、他還要去找老林! 『電瓶異?!?/br> 不……他還有救…… 『副水箱水量過低』 他不是要做甚么!他沒有野心!他、他就是一時鬼迷心竅…… 『引擎異常過熱』 不、不不!他還有兒子! 『安全氣囊彈出故障』 他……他才十一歲…… 張大迅感覺自己好像飄在駕駛座上。 他的身體還在積極的求生,他明明還不想放棄,可意識卻被急速遠遠甩了出去,跟著飄忽不清的車,在硬梆梆的后座上亂撞。 周圍全是霧的,他渾身都是冷的,沒有知覺,沒有視線。 千娜跟小寶是不是還在家里?他們是不是還在等他? 可是為甚么他們沒有來看他? 溫徇都來了這么多次,為甚么他們一次都沒來過? 小寶不會不要爸爸了吧? 他說了,他說甚么……江湖再見? 對,他再等他的。 他明明在等他的。 他要是不逃出來,要是好好地待在監獄里。 他是不是至少……還能看著他長大呢? 而在最后一刻,張大迅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那是這一個月來,除了辱罵吵鬧和鐵質敲擊聲之外,唯一陪伴他的聲音。 「自動駕駛?!鼓莻€聲音悠然道:「左轉?!?/br> 輪胎刮過地面,發出一串刺耳的聲音,響徹整條無人的空街。 車頭狠狠撞上電線桿,引動早已松脫的高壓電纜,砸到被撞凹的遮頂上。 一叢熱云轟然炸起,熱氣直衝了半條街,將三更夜里的黑照得火光通明。 而空街上,再次沒了生機。 …… 溫徇將徹底黑掉的畫面關了,換上事發正對街角的監視器視角。 畫面中火光沖天,陸續有人圍觀,不過事先做了街道清理,并沒有無關人員傷亡。 一片漆黑的會客室,溫徇靜靜盯著畫面欣賞。 沉寂過后,才看向神色晦暗的兩人,笑道:「怎么樣?這結果你們滿意嗎?」 秦建宇張了張口,說不出話。 而朱承賀定定看了會螢幕,回頭時再沒有動不動暴燥的態度,只是意味不明地問道:「……我哥知道你是這種人嗎?」 溫徇似笑非笑:「我是哪種人?」 朱承賀抿唇,拉起旁邊的秦建宇:「我們先告辭,就不用送了?!?/br> 溫徇看著兩人逃也似的離開,冷笑一聲,抽下眼鏡連著手機重重摔上桌面。 剛剛他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 「……小五?!箿蒯邌÷?。 門口響動了下,鑽入一個人影,定身站住。 溫徇幽幽看向他,輕聲問道:「你覺得我是哪種人?」 溫五恭敬道:「您是將軍?!?/br> 溫徇一笑,看向螢幕上沖天火光,低喃:「嗯,我是將軍、是將軍……」 * 朱掣幫了朱姨一早上忙,回來后洗了澡倒頭就睡,直到凌晨一點多口乾舌燥才起床,從小冰箱拿了瓶水邊喝靠在床上滑手機。 滑到一半覺得時間還早,今日精力過于旺盛,最近又幾個月沒發洩了,想反正最近溫徇為了早上不吵醒他都睡在另一間房,就丟下手機在門外掛了個請勿打擾牌,然后跑進浴室為玩玩具做準備。 結果沒想到某人直接刷卡進門了。 門開時朱掣三根手指還插在里面,聽到動靜一嚇連忙拔出來洗乾凈,邊穿浴衣出來邊怨是哪個渾蛋攪和了他的好事。 卻沒想到一開門,居然是夜歸的溫徇。 朱掣本來就因剛做了些事臉色通紅,此刻見溫徇渾身酒氣雙頰緋紅神情破碎,心狠狠地顫了一下,正好潤滑液沒擦乾凈流出來,察覺異狀耳根連脖梗又通紅幾分。 而溫徇朦朧間瞅了一眼,突然推開他就要往床上倒去。 「喂!」朱掣急忙攬住溫徇,把床鋪從被糟蹋的邊緣險險救出,然而溫徇直接把他帶著跪到地上,像小獸一樣用腦袋拱他的胸口,又嗅又蹭的,朱掣按耐住飛起的慾火,捏起溫徇的臉逼他仰頭看自己:「起來!給我洗完澡再上床!你愛怎么躺我不管!但人要是乾凈的!」 溫徇迷糊地歪了歪頭:「洗了?!?/br> 朱掣心一下就軟了,又用手指掐他臉頰:「那還喝酒?」 「喝完洗的?!?/br> 「洗完你穿這樣?出去人都臟了,再洗一遍!」 「在房里喝的?!箿蒯咚砷_朱掣往旁摸空兩下,表情有些疑惑,又想起身:「我去給你拿……」 可剛站起身,溫徇自己頓了一下,木木地坐回地上,悶頭拱回朱掣懷中。 朱掣無奈,不自禁抓了抓懷里那確實帶著洗發水淡香的發絲。 所以這個醉鬼,洗完澡后還認真穿了整套白襯西褲配金絲眼鏡才醉的? 他是不是根本就是跑來勾引他的? 朱掣嘆氣,把他從地上拖起來,看他襯衫染著塊淡紅色的酒漬還是選擇把人拖進浴室,嘴里邊嘟嚷:「我說你怎么一喝就這樣?」 「我沒喝很多?!箿蒯吆俸僖恍?,可剛要被拖進浴室就把朱掣手拽住,一把拉下去壓在鼓脹的兇器上:「你看,還站得起來?!?/br> 「!」朱掣手一僵,可這手感確實不同凡響,不由得在上面捏了兩把,溫徇倒在他懷里悶吭一聲,朱掣這才反應過來彈開手,氣急地又把人拉起來往浴室拖:「起來!我不想跟醉鬼做!」 溫徇一直垂著頭,任由朱掣把自己扶靠到蓮蓬頭下,墻上還貼著幾縷未散去的蒸氣,他乖乖站得跟比薩斜塔一樣斜得很有規矩,兩眼瞇瞇見朱掣先把浴袍脫了丟上洗手臺,卻唯獨內褲還很矜持地包著腿根處的艷景。 朱掣脫完自己,本是想先拿掉他眼鏡的,可看著那被酒氣侵犯后的色氣又捨不得,乾脆先往下脫他襯衫和褲子,指尖在分明的鎖骨上繾綣片刻,喉嚨輕輕一滾,才繼續將封住肌rou的扣子一顆顆捻出洞外,露出下方優美的肌rou線條。 他視線沿著胸間rou溝下滑,順著腹側緊實的人魚線往下晃去,卻被西褲皮腰帶扣恰到好處地遮住了露骨的視線。 溫徇就這么親眼看著朱掣對自己的胴體舔了舔唇,然后做賊似地抽了自己的皮帶、把他褲子一把扒了下來。 「腳腳腳!抬起來!」朱掣好不容易等溫徇慢吞吞抬腿把褲管拽下來一起丟到洗手臺,又筆直站回他面前,紅著臉伸手勾住溫徇內褲腰往外彈了一下,才輕咳了聲故作正經道:「內褲我給你脫?還是你自己脫?」 內褲彈回來打在人魚線上,溫徇唇角一顫,挑眉盯向朱掣眨巴的眼睛。 他強烈懷疑,就算他今天甚么都不做,哪怕醉暈過去了,這個人也可以想辦法把自己拖上床吃掉。 眼鏡的魅力就這么大嗎…… 不過老實說,他現在不是很有做到底的心情。 他也不知道為甚么闖進他房間,可能就只是想求個安慰。 只見溫徇沉默片刻,突然抬手撥開蓮蓬頭開關。 一片水忽然迎頭澆下,直接把那點旖旎心思打沒了,朱掣一愣,反應過來氣沖沖把水龍頭關上,氣急敗壞瞪向面前同樣淋了一頭水、鏡片還掛著水珠的人。 然而溫徇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 朱掣心頭揪起一絲異樣,拿掉溫徇的眼鏡放到旁邊檯子上,輕輕勾起他的小指:「你到底怎么了?」 溫徇看向他,聲音有些?。骸赴⒊??!?/br> 「嗯?」 「我聽朱姨都這么喊你的……我可以喊嗎?」 朱掣聞言剛起的火氣又沒了,笑著抓了下他被水浸濕的頭發:「你順口就好?!?/br> 溫徇蹭了蹭他的掌心,順著臂骨撫上后背突起的肩胛,摸著骨形往下尋至窄腰,將人攬進懷里,溫熱的胸腹相貼,他貼著潤濕的額角片刻,低喃道:「阿掣,你親親我?!?/br> 朱掣順勢摟緊:「先告訴我怎么了?」 「親親?!?/br> 「親親不能解決事情,先告訴我?!?/br> 「……」溫徇一委屈,眼眶居然紅了! 朱掣一驚,連忙用指腹抹掉淚痕:「你幾歲的人了!哭甚么!」可抹著溫徇就轉頭避開他的手自己把臉埋進他肩窩,朱掣嘆氣,轉而輕拍他的背:「算了,哭吧,我的肩膀借你,一會給我舔乾凈就好?!?/br> 溫徇沒有半分抽咽,只是人微微顫抖,眼淚在無言中緩緩淌落。 朱掣也沒催他,就是靜靜撫摸他的頭安慰。 等溫徇再度開口時,音色又啞了幾分:「阿掣?!?/br> 朱掣聞聲微顫,擁抱的力道稍緊:「嗯?!?/br> 「張叔……死了?!?/br> 不久前事情一結束,到現場確認尸體后,他就去張家傳遞張大迅的死訊。 不知道為何,他有點抗拒下車,就停在門口讓溫五下去轉告。 他以為他只會看見邢千娜大仇得報的暢快,就跟自己該有的心情一樣。 可是對方卻頓住了,看向后座神色一寸寸冷下來,似乎還在顫抖。 溫徇看見那雙出乎意料外的情緒,突然有些沒辦法解讀那是甚么意思。 然而一層又一層的情緒實在是太過赤裸──驚愕、疑惑、痛苦、憤怒──等溫徇認出來后,他感覺那道視線似乎能穿過一切、透過皮膚啃入骨髓。 他靠在車門不由一顫,不明來由的情緒逐漸佔據心神,他越想越亂,下意識偏頭逃避了那道視線,只等溫五回來后帶自己離開張家。 可有個聲音,從那之后就一直在盤問自己。 你真的高興了嗎? 浴室里,溫徇似乎清醒許多,聲音還是有點啞,垂下眸光:「張大迅逃獄,中途出了車禍,撞到電線桿觸到高壓電引發爆炸,當場不治身亡?!?/br> 「所以剛剛的停電……」 「嗯,應該是因為那個吧?!?/br> 「……」朱掣突然捧起溫徇的臉:「張嘴?!?/br> 溫徇略帶疑惑,可還是聽話張嘴。 然后他得到了想要的親親。 不過很奇怪,明明是深吻,不似調情,倒像是撫慰。 朱掣貼上唇瓣,濡軟貼著齒滑入口中,他深深吻住,用交濡的唾沫漫平不安,貼著血色的唇輕輕抿幾口,低聲安慰道:「別怪自己,是他自作孽?!?/br> 溫徇輕喘,溫度剛從齒間散去便有些患得患失,急切擁緊不讓懷里的溫熱溜走:「我是不是壞人?」 「誰說的?揍他!」 「你為甚么這么相信我?」 「姨跟我說,看人看本質,我信你?!?/br> 溫徇手臂青筋繃起:「可我不信?!?/br> 「……溫徇,現在世上有太多人想立規矩了,但我們沒辦法每一套規矩都遵守,所以我們只能按照自己的道德去做事?!怪斐篙p拍著他劇烈起伏的后背,眸光沉沉,乘載著不同平時的沉重:「有些是必要的惡,我相信你的判斷,你要是還覺得自己做錯了,就來我這,只要你肯開口解釋,我這里就永遠有對有你的特赦權?!?/br> 溫徇頓住,眼眶一熱。 他這種冷血的怪物,還配為人赦免嗎? 溫徇緊緊盯住朱掣的眼神,看著他說話時啟動的紅唇。 他情不自禁,偏頭過去往朱掣脖子上咬了一口。 「唔!」朱掣被平白啃一口,話都氣笑了,不清不重敲了下溫徇后腦:「我在給你灌心靈雞湯,你給我搞偷襲!」 溫徇啃夠后探出舌尖,宣示般地舔舐被吸紅腫的傷口,一陣陣酥麻的電流繞著朱掣神經挑逗,氣氛漸漸變調,附著糙繭的手沿著背脊漫游下滑,在腹股溝壑口停住,指尖在上面試探地打了個圈,側首問道:「可以嗎?」 朱掣撫上他后頸碎發,噘嘴親了一口:「嗯,給你?!?/br> 溫徇小腹一緊,立刻滑入褲腰去下探柔軟的秘境,可剛觸及xue口眉頭輕蹙,順著軟嫩的口緣慢慢壓輾,在朱掣舒服的輕哼聲下疑道:「你剛剛在做甚么?」 朱掣將后臀往上一撅,尋著涼意將小半指節含入蜜xue前端,用內里的軟rou擠壓糙繭:「我本來要跟自己玩的,誰知道擴到一半你就闖進來了,沒看到門口勿擾???還是你就是看到勿擾故意進來的?」 溫徇查覺指尖的動靜,喉嚨一滾,微微用力壓入幾分:「不知道,可能掉了?!?/br> 「掉了?」朱掣羞恥地收縮xue口,轉身作勢推門:「那我要掛回……」 溫徇把人抓回來,整節探了進去:「不用掛?!?/br> 朱掣驟然吸氣收住呼聲:「要掛,你想讓人半夜進門看我們滾床單嗎?」 「……不用,還掛著?!?/br> 「喔?還掛著啊?!怪斐敢恍?,熱息裹著難以抑制的輕哼吹上耳畔:「嗯,本來只能玩冷冰冰的,現在一個熱騰騰的自己送上門了……」 溫徇耳根發燙,咬牙摟緊扭動的腰:「別浪?!?/br> 朱掣一sao停不下來,手曖昧地沿著肩頭伸展出肩后、交勾在敏感的后頸上,用指尖輕輕撓刮著頸窩的薄肌,仰頭用唇抿過下頷線、貼上突起的喉結:「還走得動嗎?抱我去床上?!?/br> 溫徇重吸一口氣,直接雙手托起朱掣臀部將人抱出浴室,匆匆往床上一送,自己跟著壓上去,兩副胴體滾進雪白的床單里,朱掣立刻盤腿困住溫徇腰板將人緊緊卡入自己的巢xue,溫柔地摸著頭:「我家阿徇真厲害?!?/br> 溫徇額角輕抽:「我比你大?!?/br> 朱掣壞笑:「將軍大人,床上就別擺架子了,多花點精力使勁不好嗎?」 溫徇感覺自己腦子快被燙暈了,努力堅守最后一份理智:「你閉嘴?!?/br> 「你都二十七了,緊張甚么?」 「你說呢?」 溫徇沉聲注視對方。 朱掣一怔,突然不自在地別過眼去拉床單,卻被溫徇按住手,扳住下巴強迫他看自己。 朱掣抿唇盯著伏在身上的面孔,呼吸跟著急促起來。 「阿掣?!箿蒯咴谧炖镎遄昧嗽S久,連帶被酒氣蒙上的視線也精明許多,眼珠黑溜緊盯道:「你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