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祟 第93節
姜也擰動油門,這小混混挺有錢,買的是阿普利亞rs660,馬力輸出100匹的黑色夜梟。摩托引擎發出雷鳴般的吼聲,他和霍昂都感受到摩托里有著雄獅般的心跳。騎上它,似乎自己也成了猛獸。 “我沒騎過摩托車?!苯舱f。 不過江燃騎過,所以姜也應該能夠無師自通,就像開車格斗和射擊一樣。 “哈?”霍昂愣了,“等等……” “坐好?!?/br> 霍昂還沒說完,姜也已經松開離合器,二人如箭矢流星沖上馬路。一路風馳電掣,姜也的速度完全超過了限速,一陣風似的刮過公路。首都堵車嚴重,有一個路段堵滿了轎車,水泄不通?;舭赫胝f繞道,姜也卻直接揚起車頭,輾著這些車的車蓬快速通過。底下傳來一片罵聲,交警聞訊趕來,姜也眼也不眨,通過堵車路段后一擰油門,速度幾秒之內飆升,巨大的推背力差點把霍昂甩出去。直到轉彎姜也也沒有減速,一個甩尾漂移切入馬路,把后面的交警全部甩脫。 平常至少半個小時才能走完的路段,姜也十分鐘就到了?;舭合铝塑囍笫帜_發軟,差點癱下去。姜也沒管他,一頭扎進醫院。人群已經疏散,醫院一樓只剩下維持秩序的警察。 姜也預感到事情很嚴重,想進入電梯,有人把他們攔下,霍昂出示學院特勤處證件,姜也才得以進入電梯,登上天臺。 電梯門緩緩打開,姜也踏出電梯,踩到一腳粘膩的血。 血,刺目的鮮紅,像一把刀刺入姜也的眼中。地上橫七豎八,一共四具穿著西裝的尸體,尸體上掛著工牌,上面寫著首都大學特殊生物學院白銀實驗室。靳非澤的白襯衣上滿是血,白皙的臉龐也沾了星星點點梅花般的艷麗血跡。他回頭看見姜也來了,彎了眼眸,“小也,你來得好慢?!?/br> 他剛說完,天臺下方升起一輛直升機。天臺上狂風大作,靳非澤衣襟翻飛,長發飛揚。他站在血泊里,有種驚心動魄的美。狙擊手在直升機上就位,激光紅點瞄準了靳非澤的后腦勺。 “靳非澤,學院正式通知你,你被逮捕了。不要反抗,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反抗!” 嘈雜的喇叭聲傳來,靳非澤皺了皺眉說:“好吵?!?/br> 霍昂打電話給沈鐸,“小也已經到了,撤掉狙擊手!” “我也想撤,”沈鐸在電話那頭抓狂,“事情已經超出了我的掌控,這次阿澤鬧得太大了!他居然在醫院天臺挖了一個人的眼睛,被目擊報警,學院的人到了之后可能采取了暴力措施,和他起了沖突?,F在派過去的人是第二波,第一波全死光了。告訴小也,這次我幫不了他!” 姜也低頭看那些尸體,都是學院的工作人員,基本都是槍傷,一擊斃命,而靳非澤手里正拿著一把手槍。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姜也問。 “神夢結社要和我談交易,他們希望我和他們合作?!?/br> “所以你信了?”姜也攥著拳,道,“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一個陷阱?” “想過啊,”靳非澤輕輕地笑,“所以我挖了這個人的眼睛。多么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必須好好利用不是么?” 靳非澤踢了腳邊一個人一腳,那人翻過面兒來,竟然是岑尹。他還活著,身上到處是揍出來的淤青,左眼成了一個猙獰的血洞,汩汩往外冒血。靳非澤表情漠然地對他舉起槍,這家伙殺的人已經夠多,不能再殺了,姜也失聲喊:“住手!” 然而還是晚了一秒,靳非澤已經扣動了扳機。手槍咔噠一聲,什么也沒有射出來。靳非澤嘖了聲,似乎非常失望,“沒子彈了?!?/br> 說罷,他又抓起岑尹的頭發,把人拖著往天臺欄桿那兒去。姜也抓住他手腕,目眥欲裂,“夠了!” “還不夠,”靳非澤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姜也的臉頰,“小也,他害過你,他必須死?!?/br> “靳非澤,我不需要你為我出氣?!苯怖?,手腕在顫抖,“你一旦把他丟下去,上面的狙擊手會立刻開槍。你為什么不聽話,為什么不待在家?你跟我保證過,你為什么要食言???” 靳非澤歪著頭看了看他,問:“你又在生氣?我愛你,你卻生氣?!?/br> “靳非澤!”姜也死死攥著他,“松手?!?/br> 他笑了,說:“如果我非要殺他呢?” 靳非澤依然抓著岑尹的頭發,岑尹在他手下像個破布娃娃。 “那我們就分手,”姜也盯著他的眼睛,道,“從今往后你的死活,我再也不會管?!?/br> 靳非澤眼中的笑意頃刻間褪去。 姜也一字一句道:“你松不松手?” 靳非澤望著他,瀲滟而冰冷的目光看不出喜怒。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臉半明半暗,似有陰沉的風云。 他說:“你真可惡?!?/br> 他把手松開,岑尹的腦袋像個皮球似的哐的一聲砸在地上。后方的特勤處人員立刻上前,把岑尹拖走。 沈鐸上來了,在后面道:“小也,我們要把阿澤帶走?!?/br> 姜也沒動。直升機掀起的風攪亂他的發絲,靳非澤的長發纏上他的指尖。姜也不禁想,靳非澤一旦跟他們走了,還能出來么?真的能向聶南月求助么?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靳非澤真的殺人了嗎? “學院這些人是你殺的么?”姜也問。 “你不是看到了么?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么?”靳非澤丟了手槍,摸了摸他冰冷的臉頰,“你總是讓我難過,可是怎么辦呢,”到這種時候了,靳非澤居然還在笑,“我一點也不怪你?!?/br> 姜也心里蓄著怒和怨,如果靳非澤乖乖聽話不亂跑,就不會落得現在這個境地。 “告訴我,是不是你殺的?” “是不是我殺的又有什么區別?”靳非澤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抵著他的額頭。 “靳非澤……”姜也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話語變得酸澀,像顆吞不下去的棗仁,哽在喉間。 他艱難地開口:“我要親耳聽你的回答。只要你說,我就相信?!?/br> “那好吧,就是我殺的。誰讓他們解剖過我,真礙眼。你看,”靳非澤溫柔地微笑,“只有你得罪我還能活著,我對你是不是很特別?” 姜也望著他,一言不發。心好像落了下去,墜入了深淵。胸口仿佛有螞蟻啃噬,傳來細細密密的疼痛。騙子。他想,靳非澤是個騙子。 “我不信?!苯沧肿钟昧?,“你撒謊,你沒有殺人?!?/br> 靳非澤似乎有些意外,輕輕笑了起來。他低頭仔細審視姜也,陽光照在姜也的眼中,姜也金色的瞳子中似有粲然的火光。姜也的眉目向來冷峻,此刻卻帶了點張皇和悲傷,不像以前那樣沉穩平靜了。靳非澤忽然有些愉悅,原來他可以讓姜也亂了陣腳,不知所措。 靳非澤撫摸他眉眼,道:“我要走了,在我離開之前,親親我吧?!?/br> 姜也咬牙切齒,直接給了他一拳,這一拳沒收勁,實打實揍在靳非澤臉上,靳非澤踉蹌地跌倒,白皙的臉上立時紅了一塊兒。明明挨打的是靳非澤,姜也心中卻劇痛無比,左眼也開始陣陣鈍痛,像有個小錘子一下一下鑿著他的眼底。學院等不及了,幾個調查員上前,給靳非澤戴上鐐銬。 他嘆了一聲,慢吞吞爬起來,與姜也插肩而過。 經過姜也的時候,姜也聽見他輕輕說: “狠心的小貓?!?/br> 作者有話說: 姜也:你殺沒殺人,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靳非澤:我殺了。 姜也:我不信。 第107章 他要劫囚 “小也?!?/br> 有人喊他,姜也回過頭,見高叔站在電梯里向他招手。靳非澤出了這么大事,靳家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奇怪的是,老太爺居然沒來,來的只有高叔,而且還姍姍來遲。 學院封鎖了天臺,姜也鉆出警戒線走進電梯。高叔滿臉疲憊,掏出手帕擦了擦臉,按了22層的按鈕,道:“阿澤給你添麻煩了?!?/br> “老太爺……”姜也躊躇著問,“最近身體還好嗎?” 高叔看了看他,嘆道:“老太爺腦瘤惡化,你和阿澤還在鬼校禁區的時候,他就在住院了。你們剛剛從禁區出來,老太爺不讓我告訴你們,想著過幾天出院再找你們吃飯,誰知道阿澤又出事了,還正好就在老太爺下榻的這家療養院出事。我本來想瞞,醫生護士疏散病人動靜太大,沒能瞞住?!?/br> 姜也問:“天臺的監控錄像有嗎?” 高叔點點頭,按了18樓,帶他去了療養院的監控中心。學院的人正在監控中心取證,這家療養院是靳氏集團的產業,高叔直接問安保部部長拿到了監控。電腦播放監控,屏幕里靳非澤和岑尹步入天臺,二人聊了幾句,靳非澤突然發難,二人開始搏斗。靳非澤一拳打碎岑尹的腕骨,岑尹慘叫,靳非澤按住他的頭往自己膝蓋上一磕,岑尹跪倒在地。 靳非澤的手法非常血腥殘暴,岑尹被他打得口吐鮮血,根本招架不住。電梯里上來一個護士,目擊現場,發出尖叫。靳非澤充耳不聞,按著岑尹的頭,把他的左眼生生地摳了出來。三分鐘之后,學院的人到場,試圖控制靳非澤。 這之后就是學院實驗室的人趕到,靳非澤開槍槍殺四人。 視頻播完,姜也臉色沉重。 安保部部長沉聲道:“靳少小時候被實驗室關過,估計這幾個人以前就得罪過他。靳少看到他們,所以起了殺心?!?/br> 這監控十分清晰,靳非澤的犯罪過程明明白白,沒有任何狡辯的余地。但姜也始終無法相信,他真的會在天臺殺這么多人。 靳非澤雖然是個精神病,但不是笨蛋。他怎么會想不到殺學院的人的后果?哪怕他把這些人打殘,事情都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他怎么會做這么蠢的事情? 或許,監控視頻本身就有問題。 “高叔,”姜也問,“以你對靳非澤的了解,你相信他殺了人么?” 高叔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證據確鑿,他說不相信又有什么用,何況靳非澤本來就是個板上釘釘的殺人狂。 “小也,拜托你一件事,等會見了老太爺,說點讓他開心的話。阿澤的事,盡量往輕了說……”說著說著,高叔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靳非澤連殺四個人,這讓姜也怎么往輕了說? “我知道了?!苯驳?。 高叔把他帶到22樓的vip病房,老太爺正躺在床上打點滴。他剃光了頭發,瘦了許多,兩邊的臉和眼塘子深深凹陷下去,手腳枯枝一樣纖細,仿佛一掰就會折斷。才半年多沒見,原本還精神矍鑠的老人就成了這般模樣,姜也心里酸酸的,坐在床邊握了握他的手。 靳非澤如果真的被人道毀滅,老太爺撐得住么? 老太爺睜開眼,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br> “靳非澤……”姜也張了張嘴。 老太爺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阿澤的事,你不用管了。小也,是爺爺太自私了,硬要把阿澤交給你。其實你自己也是個孩子,而且還受這么多苦,怎么能照顧得了他?現在他犯下彌天大錯,就算我老頭子把所有家產捐出去,也保不住他了。小也,你好好去念書吧,好好照顧妙妙。他的事,你別再管了?!?/br> 姜也握緊他的手,道:“老太爺,我……” 老太爺笑了笑,“不要說安慰我的話了,監控我都看過了。你和他在天臺上說的話我也知道。他自己都親口承認的事,抵不了賴了。唉,我想了很多法子,讓他能變得更像人一點。給他制定學習計劃,讓他多和你們這些同齡人接觸??墒恰瓪⑿噪y改??!”老太爺眼眶濕潤,道,“我老靳家的男兒要有擔當,他就算成了兇祟,也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學院那四個人罪不至死,他要了他們的命,就得賠?!?/br> “您知道他為什么會來這個療養院嗎?”姜也輕聲問。 老太爺搖了搖頭。 “我想,可能是為了您?!苯驳?。 “什么?”老太爺眼一睜。 “岑尹選擇這個地方和靳非澤見面,一定別有用心。靳非澤曾經答應過我輕易不出門,但岑尹很可能以你為要挾,讓他來到這里?!?/br> “真的是為了我嗎?”老太爺落下淚來,“阿澤不是不懂感情的嗎?” 姜也輕聲說:“老太爺,靳非澤不希望您有事?!?/br> 老太爺閉上眼,老淚縱橫,“小也,是我害了他。要不是我,他怎么會殺人?” “不,”姜也想了想,道,“他沒有殺人?!?/br> 老太爺愣住了,“可……” “您想說監控么?”姜也借用高叔的手機,里面拷貝了剛剛在監控中心調出的監控。他把進度條拉到靳非澤開槍殺人的畫面,道:“您仔細看,這個視頻有沒有什么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