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祟 第92節
一旁的霍昂咳嗽了一聲,說:“我啥也沒聽見?!?/br> 姜也耳朵通紅,把靳非澤拉到一邊,道:“要保證?!?/br> 他笑了笑,低頭親親姜也的臉頰,“我保證?!?/br> 姜也出了門,靳非澤取出買護手霜附贈的櫻花香水,把臥室噴得到處都是同款櫻花味,然后坐在餐桌前,捧著下巴一心一意等時間到點。等了十分鐘,他的手機忽然響了。 靳非澤接起電話。 “靳先生,”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笑意,“恭喜你,真羨慕終成眷屬的有情人。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岑尹?!?/br> “是你啊……”靳非澤眉眼彎彎,“打電話給我找死么?” “不,”岑尹笑道,“我只是想和您談一樁交易。我聽說你們想去找姜教授,而她已經進入了神的居所。那個世界我們尋覓了很久,派人造訪過,可始終無人歸來,也無人傳回任何關于神的訊息。而您的好朋友,江先生,是唯一一個成功進去又回來的人。我想,如果跟著你們兩個中的一個,路會好走很多。江先生嘛……我們挖了他的眼睛,他是肯定不會和我們合作的。所以我懇求您擯棄前嫌,考慮考慮?!?/br> 靳非澤悠悠然笑起來,“考慮什么呢,考慮怎么殺了你么?” “靳先生真會開玩笑,”岑尹道,“我還要告訴您一件事。我想,知道這件事之后,您一定會過來和我見一面?!?/br> 他短信發來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家療養院,靳老太爺躺在病房里闔目休息,頭發剃光,瘦骨嶙峋。 “您的管家騙了您,”岑尹道,“靳老太爺不是感冒,而是腦瘤惡化。醫生說老太爺的日子不長了,我現在就在老太爺的療養院,您真的不來么?” 靳非澤眼底的笑意金漆一般剝落,越來越冷。岑尹在用爺爺威脅他,人老了總會死,死就死,他怎么會被這樣的事威脅?只是……靳非澤的目光冰冷,猶有霜花暗結。 他討厭別人威脅他。 “放心,我不會對老太爺做什么。我懇請您來見我,靳先生,”岑尹的聲音充滿誘惑,“您也曾游走于世界的邊緣,您的身體因為太歲rou而重獲新生,難道您真的對神一點兒也不感興趣么?鬼校通往那個世界的入口已經被姜教授關閉,但我們非常幸運,又勘探到了另一個可以通行的入口。只要我們通力協作,就能抵達神的腳下。靳先生,我真誠地邀請您,加入我們的隊伍?!?/br> 另一個入口……靳非澤的眸色深了一些。 他低頭看了看表,還沒到一個小時。 “我只等您三十分鐘?!贬?。 靳非澤站起身,走到門邊,手搭在防盜門的門把手上。 過了半晌,咔嗒一聲,他打開了門。 *** 30分鐘后,姜也買完菜,往首都醫院走。路過街上一家首飾店,看到櫥窗里擺的戒指,他停下看了看。 “咋的?”霍昂挑眉,“想求婚?” “只是看看?!苯簿狡鹊乜人粤藥茁?,轉身離開。 到了首都醫院加護病房。加護病房不允許進去,姜也只能隔著玻璃窗看里面那個彌留之際的老人。心中有種悲涼的感覺,分不清是他的還是江燃的。江燃的戰友基本都死光了,現在這老人也即將告別塵世,江燃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痕跡正在一點點消失。 “他如果你知道你來,一定會很高興?!币粋€穿著西裝裙的女人走到他身邊,“姜也同學,即便繼承了他的一切,你也不想加入天閽計劃么?” 姜也擰眉,“你們知道他會篡改我的認知?” 聶南月搖頭,“不,我們不知道。神抹去了他,他的個人信息、行動細節我們一概不知。但我們有一個預先判斷——無論他是生是死,做出什么舉動,我們都認定他在執行他的任務。只要是他的行動,我們無條件提供一切支持。當我們看見你在神夢實驗室自稱是他,炸毀實驗室離開,我們才知道他計劃的一環,是把你變成他?!?/br> 姜也看向她,道:“很抱歉,我不是他?!?/br> “我們調查過你的背景和經歷,給你做過人格分析,”聶南月道,“你生性倔強,性格冷靜、堅韌,抗壓能力強。即便是被篡改了認知,依然能夠找回自己,這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大概也包括他?!?/br> “他沒有補救措施,對么?” “據我調查來看,確實是沒有。至于你mama,她是計劃外的人,她沒有神的基因鏈條,去那種地方是九死一生,我們的專家測算她的成功率是10%。真是偉大的母愛,”她嘆息道,“即便你和她沒有血緣關系,她也愿意為了你而放手一搏?!?/br> 姜也握了握拳,心頭絞痛。 “正常來說,你的母親為你去做這種事,你的確應該好好珍惜生命,認真念書。你過得好,對她來說才是最好的報答。但是……”她又嘆了聲,“失敗的后果這個世界承擔不起,我們必須按照他的計劃走下去,我注定要做這個故事里的壞人?!?/br> 姜也皺起了眉,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 “你很強,強大到能夠抵抗思維共振帶來的認知篡改。但你也有弱點,而且是一個致命的弱點?!彼p聲道,“你母親對你的長期忽視讓你極度缺愛,以至于你明明知道靳非澤和你網戀是在騙你的錢,你依舊通宵為他打代練買禮物。你明明知道他是個精神失常的兇祟,依然和他保持緊密的聯系。姜也同學,靳非澤就是你最大的弱點。他太不受控,你真的以為他向你保證不殺人,他就真的能遏制自己的殺人欲望?你真的以為他向你保證不出門,他就真的能好好待在家?” “你監聽我們?”姜也神色冷厲。 靳非澤向他保證不殺人是今早剛剛發生的事,聶南月一定用了什么手段竊聽。 聶南月被拆穿,絲毫不見慌張,平靜地說道:“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br> “你要對他做什么?” “我們對他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會違反規定,自取滅亡?!甭櫮显碌?,“我可以向你泄露一個機密,最近組織在排查神夢結社,在內部發現了幾個內鬼。這次我父親病倒,給了他們可乘之機,他們似乎針對你和靳非澤做了一些計劃。神夢結社降神失敗,但他們找到了另一條通往那個世界的道路??上?,憑借他們rou體凡胎,貿然前往是送死,他們需要一個有經驗的向導?!?/br> “什么意思?” “靳非澤雖然是個精神病,不過每次你進入禁區,他都在你身邊。此外,他又是唯一一個成功融合太歲rou又保持自我意識和大部分理智的兇祟,是除了你之外最了解神的人。神夢結社有一套控制兇祟的手段,毒品、麻藥,無所不用其極。據我所知,靳非澤身上有一條禁令,一旦他被發現不受控制,就會被學院采取強制措施。而學院里又正好有神夢結社的內鬼,他們究竟會做什么呢?具體的細節我尚不清楚,姜也同學,你覺得我應該插手么?” 清掃內鬼是她的職責所在,她現在居然來問姜也。姜也明白,這是威脅,也是交易,如果姜也不加入天閽計劃,她會坐視神夢結社對靳非澤下手,袖手旁觀。 “你想說靳非澤會掉入神夢結社的陷阱,因為殺人被逮捕,然后被抓進實驗室?”姜也強調,“他不會殺人?!?/br> 聶南月似乎覺得他很好笑,扯了扯嘴角,“為一個兇祟擔保,像你這樣理智的人,也會被戀愛沖昏頭腦么?你要記住,我不像父親那樣和善,不計回報幫你救你的meimei,我的幫助有高昂的代價。姜也同學,我們打個賭吧,打賭你的靳非澤會不會走出家門,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br> 姜也看了眼她,回頭問霍昂要電話。電話撥給靳非澤,一直顯示無人接聽。 “他答應過我,”姜也咬牙,“他不會食言?!?/br> “可惜你我都知道,”聶南月淡淡道,“他不是那樣的人,他殺人成癮?!?/br> “他不會?!苯惨蛔忠痪涞?。 “那么,”聶南月笑了笑,“我們拭目以待?!?/br> 姜也臉色冷清,轉身離開?;丶?。此時此刻,他只想回家。 靳非澤,你一定要在家。 第106章 狠心小貓 vip病房里,生命檢測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老人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骨頭的鋒棱似乎要刺穿皮rou。隔著一層玻璃,靳非澤面無表情地站在外面,靜靜望著里面的靳老太爺。人真是脆弱,他才離開了幾個月,這老人就從威權在握的家族話事人變成一個虛弱的病人。以前他的眼睛那么有神,鷹眼似的炯炯有光,現在完全黯淡了下去,就像蠟燭燒到盡頭,漸漸的要熄滅了。他那么瘦,那么小,軀殼虛弱到載不住靈魂。 “節哀?!贬谒赃呎f,“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只要您跟我們合作?!?/br> 靳非澤偏頭看向他,“我要去那個世界幫小也找mama,和你們合作倒也可以?!?/br> 岑尹好奇地詢問:“找姜教授,姜也不去么?” “他不能去,”靳非澤淡聲道,“他會死?!?/br> “你們不是情侶么,今天早上還卿卿我我,”岑尹道,“他應該不會讓您一個人去?!?/br> “我有辦法,”靳非澤笑著,目光卻冷淡,“不用你管?!?/br> 岑尹聳聳肩,“好吧,沒問題,只要你肯合作就行?!?/br> 靳非澤又道:“不過在此之前,你要給我一樣東西?!?/br> 老太爺手指動了動,隱隱約約聽見人聲。靳非澤說了個什么,岑尹立刻道:“您想要的,我們神夢都能給。真沒想到您這么配合,我還以為我要用一些特殊的手段?!?/br> “特殊的手段?” “哈,不用在意,”岑尹微笑,“只要您肯合作,我的手段就是滿足你一切需求,跟我來吧?!?/br> 老太爺從夢中醒來,睡眼惺忪,病房里空空蕩蕩,玻璃窗外空無一人。他低頭看自己的手臂,枯枝一樣瘦硬枯槁,不由得嘆了口氣。剛剛好像夢見阿澤了,老高總說不用瞞阿澤,他是兇祟,不會有悲傷的情緒,要是想他,叫他來陪著就是了??衫咸珷斶€是不忍心,總覺得他會難過。算了,過幾天再說吧,說不定過幾天就能下床了呢?精神好一點兒,見他也高興。 靳非澤跟著岑尹上了天臺,岑尹打了個電話,讓手下人把東西備好。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直升機馬上到位?!贬?。 靳非澤長長唔了聲,“我忽然想起來,你還欠我一樣東西?!?/br> “什么?” 靳非澤笑了笑,眼里笑意陽光般溫煦,說出的話卻沒有溫度。 “你的眼睛?!?/br> 岑尹沉默了幾秒,惋惜地嘆了口氣,“你果然很不好相處,我這么有誠意地請你合作,你怎么就是不聽話呢?” 他拍了拍掌,四個穿著黑色西裝戴著白色手套的男人從暗處走出,手里的槍指著靳非澤。這四個人身上都掛著工牌,上面寫著“白銀實驗室”。靳非澤被包圍了,似乎無路可去。 靳非澤微笑不改,“只有四個人么?” “你很強,的確,就算我有四個人,也不一定能抓住你。不過……”岑尹說,“我還有一個辦法,能讓你無處可去?!?/br> 他話音剛落,一個西裝男忽然調轉手槍,連開三槍把同伴都殺了,最后含著淚,緩緩指向自己的太陽xue。 “想要你家人活下來的話,”岑尹看向他,“麻煩你快點死?!?/br> 那人淚如泉涌,顫抖著閉上眼,扣動了扳機。 槍響之后,岑尹道:“他的槍上做了你的指紋,療養院的監控已經被我們替換,彈道分析我們也準備好了。學院內部有我們的人,殺人的罪名就像一頂鐵帽子,給你扣上你就摘不下來。學院的人會在二十分鐘內趕到,然后發現喪心病狂的你連殺四個學院工作人員。為什么殺他們呢,因為他們是在你小時候解剖過你的實驗室研究員,你早就懷恨在心?,F在你爺爺和學院的協議打破了,學院會把你送去人道毀滅。你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跟我走?!?/br> 靳非澤神色不變,漠然的目光掃過四具尸體,道:“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人了?!?/br> “沒錯?!贬柭柤?。 “其實多四個人還是有些棘手的,很可能打不贏呢?!苯菨尚Σ[瞇道,“現在只有你一個人,事情就好辦很多了?!?/br> 岑尹臉色一變。 “你叫什么來著,岑一還是岑二?”靳非澤掏出一把折刀,刀刃映出他昳麗的眉眼,“我說過了,合作可以,我要你的眼睛?!?/br> *** 姜也回到家,家里一個人也沒有,臥室里窩著一股膩死人的櫻花味。對面靳非澤的公寓也是一樣,壓根沒人。靳非澤不見了,他真的不在家。姜也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生氣,說好了在家等他,這才一個小時不到,人怎么就沒了? 霍昂接到電話,是沈鐸打來的,說天眼在京郊醫院天臺找到了靳非澤的行蹤,學院已經派人趕過去了。二人連忙下樓,霍昂掏出手機打車,姜也看了看地圖上的堵車情況,首都的堵車太嚴重,打車過去至少得要四十分鐘。太慢了,姜也左右看了看,見一個小混混倚著摩托向過路的妹子搭訕。姜也抽出霍昂的錢包,把里面的百元大鈔遞給那小混混,“你的摩托我買了?!?/br> “幾百塊就想買我的摩托,你有病吧?”小混混翻了個白眼。 “抱歉,剩下的錢我會打到你的賬戶?!苯仓苯右粋€手刃把他打暈,請他搭訕的妹子幫忙照顧,“拜托你了?!?/br> “不是……你們到底誰啊……”妹子一臉懵逼。 姜也戴上摩托上的頭盔,把小混混給妹子戴的粉紅貓耳頭盔從妹子頭上摘下來,遞給霍昂。 霍昂:“?” 姜也問:“要不你在這兒等我?” 霍昂咬咬牙,豁出去了,貓耳就貓耳,硬漢就應該戴這種頭盔! 霍昂戴上頭盔,長腿一跨,坐在姜也后座,抱住他的窄腰,問:“想不到你還會騎摩托,趕明兒哥帶你騎我那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