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神話]春神之戀 第51節
“還有……”哈迪斯已經伸手,將泊瑟芬從椅子上抱起來,他的左手失去一部分詛咒刻紋后,抱著她這個動作不再是負擔。 泊瑟芬手里還揪著個毛毯,聽到哈迪斯的「還有」,突然也不羨慕那個復活的老兄了,給獎品就給獎品還附帶那么多條件,真是扣扣索索的。 然后她聽到他的聲音傳遍全場。 “泊瑟芬將與我共同接受供奉,任何獻祭之物,倒入地下的奠酒,給予死人的牲畜之血,都要帶上她的名字?!?/br> 赫爾墨斯已經知道她在冥府,也就不需要藏著她的名字。 泊瑟芬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知道代表著什么。 抱著她的男人已經化出一道黑暗之門踏進去,重歸冥府宮殿。 留下滿場子的冥神面面相覷,好一會也才回過味來,死亡的統治者竟然有了想要分享祭品的女神? 埃阿克斯敲了敲手上的泥板,“我去找一下代達羅斯,讓他設計張風格華麗點的王座?!?/br> 女神會喜歡華麗點風格的王座的,就放在哈迪斯身側。 其余兩位判官沒有什么異議點頭,哈迪斯從出生單到現在,總算在徹底沉睡前找到分享床榻之歡的伴侶。 他們應該可以開始婚禮之物了。 第42章 教導 又干又重的泥板相疊的聲音輕得如軟蛾呼吸, 是哈迪斯的手指力道控制了它們不產生噪音。 他背脊挺直坐在躺椅那邊,長亞麻布的褶皺如扇折從他腰間垂落到腳踝邊,泥板在他手指上穩得毫無摩挲的聲響, 他微低著頭看了一會就處理好放下。 這個動作他重復了無數次, 每次處理的時間都很短暫。 泊瑟芬剛洗好澡,側坐在外八腿的烏木座椅上晾頭發,她將一大半的頭發垂落在用皮革編織椅背上,自己抓著一撮仔細捋著,看看有沒有干枯的花葉。 每次的開花早上開得最兇,下午滿頭花瓣亂飛,到了晚上花朵就會開始頹喪開不動掉地上。 特別是哈迪斯收起黑霧,她沒法自己薅到的時候, 花朵開放凋零規律更明顯。 泊瑟芬邊將捋到的野花扔開,邊瞄著哈迪斯。 那肥滿的黑霧時而像云憩息在哈迪斯的肩頭,時而像是一條狗趴在他腳邊,更多時候化為黑袍披在他身上。 花樣真多,偶爾會有幾縷偷偷跑來纏她的腳, 每天就那么幾縷, 她就靠著這幾縷霧精神起來。 她沒法否認自己饞哈迪斯的霧。 然后她又想起自己在競技場上睡著的那個夢, 夢里的自己真是對哈迪斯上下其手,明明現實里她饞的是霧, 結果夢里的自己饞的像是霧的主人。 這種反差感,讓她又將這個夢默默塞回到記憶角落沾灰,別想, 想就是夢都是反著來。 不敢多看哈迪斯, 泊瑟芬將注意力轉到自己頭發上的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她總覺得自己的發色深了一點。 難道是光線的緣故?畢竟這里不見天日,就只有日夜不息的篝火油燈在提供光源,這種光確實會讓東西的顏色看著失真。 這里也沒有鏡子,穿越來這么久,她也只是在浴室里,透過干凈的泉水費勁看過自己的外貌。 雖然水面很模糊扭曲,不過看得出來五官端正沒有歪鼻歪嘴的。 而且她摸也沒有摸到皮膚有什么大疙瘩。 所以很大概率是一個長相正常的路人。 泊瑟芬看了一會,又看到一朵垂頭喪氣的小花藏在發絲里,她面無表情伸手捏住,掐斷它的小脖子扔掉。 花找得差不多,她又攏著一頭快干的長發放到一邊的肩頭上,靠著椅背繼續沒事找事干四處觀察。 壁畫上只剩下植物,動物跟人物都搬到外面廊柱的墻壁上,金燦燦的地面跟簡單的家具擺設看慣了,泊瑟芬最后又不得不將注意力放回這個屋子的主人身上。 哈迪斯沉默在處理工作的樣子,真像是一尊毫無情緒,又過度蒼白的神像,坐在休憩的躺椅上跟坐在王座上的姿勢一個模樣,冷肅強大得讓人恐懼。 連手臂都是抬著的,在沒有支撐物的情況下穩得毫無負擔。 泊瑟芬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光是看著她就替他酸,不過可喜的是他竟然不變態了。 雖然不知道這種狀態能撐多久,但是總算看到他擺脫被箭cao控的日子。 就是哈迪斯一直沒有跟她再次談論拔箭這個問題,讓她有點不安。 泊瑟芬坐著坐著,無法集中的注意力又回到地面,好幾卷羊皮紙滾在椅子不遠處,只要是哈迪斯在的地方,里面的鬼沒一個敢冒出頭來。 她非常大膽地用手撐著膝蓋,身體前傾去看紙上的字。 是她完全不懂的字體,各種小箭頭筆劃組合起來的楔形字體,有一種古老精細的韻味感。 好看是好看,但是…… 泊瑟芬面無表情又去觀察旁邊的一卷羊皮紙,上面各種可可愛愛的線條文字。 好看是好看,但是…… 泊瑟芬又看了一張更遠點的莎草紙,各種奇形怪狀的圖案,還看到好多只鳥。 雖然看懂了鳥,但是……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泊瑟芬頭疼地伸手揉了一下兩眼中間的xue位。 作為一個穿越文盲,她不能這么混吃等死,可是四周環境又找不到老師來教。 難道她還能請教哈迪斯? 泊瑟芬認真衡量思考了一下,那些會動的紙片人不會說話。剩下會說話的就是那三個老頭子,但是她非常確定。 如果不是看在哈迪斯的面子上,那三個嚴肅的老人壓根不會跟她瞎比比。 所以繞了一圈,還是只能將主意打在哈迪斯身上。 她的選擇只有兩個。 第一是選擇繼續文盲,然后無聊到天天盯著地面數磚,或者數柱子。哪怕以后有機會回到大地上,也是個任人宰割的睜眼瞎。 第二個是冒著惹起哈迪斯獸性的風險,求著他當老師。 泊瑟芬沒來得及糾結完,就看到那張莎草紙上出現了一只慘白的手,她停下滿腦子打架的想法抬起頭,看到哈迪斯跟抹幽魂般無聲在撿紙。 這一刻,決定電閃雷鳴般做好。 她毫不猶豫伸長手撿起羊皮紙,想到里面都是鬼,她抖了抖手。 卻還是在熱愛學習這抹正道的光的鼓勵下,堅定地彎身將所有羊皮紙,更遠點的泥板都收拾起來。 她抱著一堆東西,對哈迪斯剛要扯出諂媚的狗腿笑,又再次想起他不準她笑,立刻壓抑回去,差點嘴角沒有抽搐。 “你處理事務好了嗎?我給你收拾?!?/br> 泊瑟芬生怕收拾得不夠快,就被哈迪斯收拾完了,立刻將東西放到桌子上。 又手快腳快轉到臥椅邊將凌亂的泥板重新堆疊整齊,將散開的皮紙卷好系好。 她邊整理邊沒話找話,“今天的馬車競賽很好看,你的馬車是不是壞了輪子,本來你能拿第一的?!?/br> 扯,就硬扯。 觀察,努力觀察。 很好,嘮家常的話題能鋪墊一下,讓自己待會要說的學習話題顯得不突兀。 而且哈迪斯完全沒有獸性大發,依舊安靜得跟塊瓷實的石頭。 泊瑟芬斜眼看他,手上力道不慎按破了一張莎草紙。她一愣,這紙竟然脆到這種地步,放了多少年的? 她心虛地扯過兩卷羊皮紙,壓在紙上企圖掩飾過失。 一直停留在原地的哈迪斯像是終于回過神,他沉默地將雙手抱在胸前,用力量壓制住自己澎湃起伏的感情,轉身就出現在她面前。 泊瑟芬將羊皮紙壓到紙張上,紙又裂了好幾道大縫,剛好被哈迪斯看到。 這場面一時很安靜。 泊瑟芬也沒話說了,她都有剁手的沖動。 哈迪斯卻沒有將注意力放在壞掉的紙上,而是抱胸低下頭,像是怕嚇到她般每個優美的語言音節都放緩了節奏。 “你有什么疑慮需要解決?” 他感受到她滿心的疑惑跟焦慮,卻不知道她在苦惱什么。 泊瑟芬沒想到自己表現得那么明顯,她的臉跟心是雙胞胎吧,心里想著的臉上全一樣? “我……”她猶豫了下,還是將那張裂開的紙抽出來,默默地用拎到臉前,“很抱歉弄壞了,我只是想好好學習?!?/br> 哈迪斯的眼神有一刻是放空的,然后他伸出手將紙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后問:“你想學習處理歸類陪葬祭品的事務?” 這張是歸類陪葬品的單子。 泊瑟芬覺得哈迪斯將她想得太有能力了。 幸好她這人還算有點厚臉皮,尷尬也只是一下而已,立刻直白說:“我不認識字?!?/br> 哈迪斯:“……” 然后他才真的想起來,她醒來后沒有老師。神初生的時候沒有老師,靠自己也很難一下掌握大量的知識。 而他失責到忘了教導她。 哈迪斯沉默地捏碎了手里的紙張,將紙碎握著掌心一會才說:“你攤開手?!?/br> 泊瑟芬沒有聽到拒絕的答復,有點期待又有點緊張地伸出爪子,手指有些僵硬地張開。 然后她就看到眼前這個高大的神明,將手里的紙碎放到她掌心,黃色的碎片像是遇到微風般輕翻滾著,漂浮而起,下一刻碎片里的字掙扎而出,飛到她的手指上方。 泊瑟芬看著越來越多的字體飛翔而出,沒有任何重量堆積在她手上,一時茫然又覺得驚奇。 哈迪斯習以為常地伸出手,將一個飛走的字彈到她面前,“你碰一下?!?/br> 這就開始學習了? 泊瑟芬遲鈍的時間不長,立刻反應回來伸出另一只手碰了一下這個字。 ——牛。 腦子自然而然出現了這個字體的意思。 泊瑟芬手指本能蜷縮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腦子里突然出現另一種語言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