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的醋壇又翻了 第29節
“好歹曾經也是大小姐,見了我一句哥都不喊,未免也太不知禮數了,爹娘就這般教你的?” 她身子顫栗得厲害,原先捂住嘴巴的雙手,無力漸漸下滑。 不斷涌出的淚刺痛她的雙目,她拼命地抹著,那淚卻越抹越多。 “二……二哥哥……” 明明是叫了十幾年的三個字,她卻仿佛用盡了所有力氣。 “哭什么?你應當笑出來,你二哥我還活著,你難道不高興?” 是啊,她應當高興。 本以為早已去死的二哥,忽而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怎么會不高興呢? 可她為何會哭呢? 為何心會這般痛…… 江云瀚,你為什么……為什么讓自己成了閹人? 她此刻的痛,已無法用言語形容。 大哥寧愿折去風骨變成三公主的男寵,二哥成了閹人不再是完整的人。 他們都還活著,可她怎么看著他們,卻比死了還要難受? 上天竟不公至此,江家前世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大罪,以至于今生受盡百般折磨。 “江晚漁,你若是再這般哭哭啼啼,如何能扳倒凌家,替江家死去之人報仇?”江云瀚的一句話,似一記重重的耳光,拍醒了她。 “二哥哥,漁兒不哭了,不哭了……”她努力憋住氣,眼淚卻還在流。 她沒有別的辦法,索性揚手在自己的臉上甩下重重的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卻比心中的痛苦好受千百倍。 江云瀚蹲下身來,伸出滿是瘡疤的手,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留下紅印的臉頰,眼眸是一片疼惜。 她再也忍不住,撲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腰。 江云瀚一頓,心口尖銳的疼了起來。 他用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說:“小不點,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那顆藥丸吃了沒?!闭f完,他毫不猶豫地掰開江晚漁的手,與她拉開距離。 她終于明白那叫秋嚀的宮女是何人所派。 從腰間摸出那顆藥丸,江晚漁毫不猶豫地吞下肚。 而這時,在后邊追著她的太監趕了上來。 江云瀚眸中的疼惜瞬間消散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嘲弄與涼薄。 他邪笑著站起身來,揉了揉自己的手,“到底曾是千金小姐,這一巴掌下去,臉竟腫成這樣?未免也太過嬌嫩了?!?/br> 那太監看了看江晚漁的臉頰,有幾分猜疑,“首領,她畢竟也是您的親meimei,首領竟能不顧兄妹情誼,下此狠手?” 江云瀚看向他,“不是雜家攔住她,她早就跑沒影了,你真是個廢物,皇后娘娘交辦的一點小事都辦不妥,養你有何用?” “是、是,首領教訓的是,奴才這就把她帶去皇后娘娘那兒!”那太監也不好再猜疑,將江晚漁拉起,生拖硬拽帶到了東宮。 鳳儀宮內,皇后早已偏殿等著她。 “奴婢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千歲千歲千千歲?!?/br> “抬起頭來說話?!?/br> 在來鳳儀宮的路上,她早已藏好那顆不安跳動的心,應對皇后之時,她從容了許多。 可抬頭時,瞧見江云瀚就站在皇后的右手邊,她的手還是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為了不將自己的破綻表露出來,她略微垂下眸,目光停在皇后那雙鑲嵌著珍珠的金絲繡履上。 “與你二哥重聚,心情如何?”皇后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奴婢感慨,二哥不僅撿回一命,還能在皇后娘娘身邊做事,這是奴婢求也求不來的福氣?!?/br> 皇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云瀚,聽說你方才將你meimei打了,這是在做戲給本宮看?” 江云瀚臉上并無半點驚慌,“皇后娘娘誤會了,這婢子想跑,好在奴才對她足夠了解,在半道上截住了她,奴才在皇后娘娘身邊呆得好好的,可不想為了這么一個不懂事的丫頭,丟了這份差事?!?/br> 皇后抬眼,抿嘴一笑,指尖卻在他的手背上來回游走,“知你對本宮忠心,都先退下吧,本宮與她有些話要說?!?/br> 描寫奴才諂媚,“奴才遵旨?!?/br> 屏退眾人后,皇后臉色一變。 “你可知本宮為何特意傳口諭,讓祁屹帶你進宮?” “奴婢愚笨,不知?!?/br> “不知?” 皇后冷下聲音,“你是何時與衍兒私會?” 私會這罪名她受不起。 “回皇后娘娘,奴婢在祁大人慶功宴那日,曾見過太子殿下一面,但并非私會,澤春公公和祁大人都在場?!?/br> “果然是那日,本宮說衍兒怎會提出替他父皇分憂,主動出宮為祁屹主持慶功宴,原來他意不在熟絡世家子弟,而是為了見你!” “皇后娘娘明鑒,那日奴婢與太子殿下不過是一面之緣,奴婢所說均為實話,萬萬不敢對娘娘都半句謊言!” 皇后重重地一拍坐榻上的小桌,小桌上的茶盞晃了晃,血紅色的茶水灑了一半,“你究竟給衍兒下了什么藥,令得他三番五次為你求情,此前的事也就算了,前幾日竟還敢當著他父皇的面,請旨將你接入宮中,做他的貼身婢子!” 江晚漁瞳孔驟縮,心底是一片不安,她以為那日自己已經跟李瑀衍說清楚了,卻不料他竟這般執拗! 見皇后怒氣上頭,她只好伏在地上,卑微求饒,“回皇后娘娘,奴婢絕無勾纏太子殿下之意,以前不會,如今更是不敢?!?/br> 江晚漁從未想過成為太子妃,她不愿做深宮里的金絲雀,她只想在爹娘身旁一輩子。 江家尚在時,皇后和圣上對她頗有照顧,聽聞她身子弱,常去醫館,皇后便找了不少御醫給她看病。 每次從宮中回府,江家的馬車總會有一堆補藥,都是外邊很難買到的。 那會兒皇后喜歡拉著她的手,溫柔地說:“小晚漁要調理好身子,將來產下子嗣,才能在后宮之中穩住腳?!?/br> 她記得,皇后說這話時,太子哥哥也在一旁。 那時候她不懂,皇后讓她為誰產下子嗣,又為何要留在后宮。 可那會兒她太想出宮,找她的阿屹哥哥玩,便乖乖應了一聲,“好~漁兒聽皇后娘娘的話!” 現在才知,除了江家人,在皇宮、甚至都城的所有人看來,她長大后就是要做上太子妃之位的。 “晚漁,本宮以前是將你當作未來的太子妃在培養,對你也多有疼愛,這點本宮想你應當清楚?!?/br> “奴婢謹記皇后娘娘恩德,不曾忘卻?!?/br> “可你爹太令皇上失望了——” 皇后抓起小桌上的茶杯,將灑出去的茶水又添滿,“本宮知道你命苦,是被家里連累,但事已成定局,你不僅成了軍奴,還爬上祁屹的床,臟成這樣,還怎配陪在衍兒左右?” 她微微俯身,將茶杯放在江晚漁面前,“本宮念在舊日情分,只要你今后離衍兒遠些,本宮不將你逼上絕路,你且將這杯茶喝下,便可回到你家大人身邊?!?/br> 第41章 江晚漁,別拿我當傻子 江晚漁顫巍巍拿起茶杯,貼近唇邊之時,突然頓住。 “皇后娘娘,奴婢喝下這杯茶,會如何?” “永生不能誕下子嗣?!?/br> 原來是這樣。 想來二哥讓秋嚀給她的藥,應該是這茶的解藥。 二哥和皇后都不知道,就算她不喝下這杯茶,她這輩子也難有孩子。 江晚漁唇邊的苦澀泛開。 “皇后娘娘,若是今日奴婢不喝下這杯茶,娘娘會如何對付奴婢?” “呵呵,你的命比狗身上的跳蚤還賤,本宮不必費心思對付你。只不過,你二哥……” 她不再猶豫,將杯中血紅色的茶杯一滴不漏,飲下腹中。 皇后輕輕拍掌,“你那個無情無義的二哥,能有你這個重情義的meimei,真是他的福分?!?/br> 江晚漁扯唇一笑,“奴婢并非為了他,奴婢是為自己,江家之人皆有罪,可奴婢不想死,只要能活,奴婢什么都愿意做,也可以向江云瀚一般,舍去一切情義?!?/br> 皇后揮了揮手,喊來外邊的太監,“來人,將她帶走?!?/br> “謝皇后娘娘,奴婢告退?!?/br> 與殿外的江云瀚擦身而過時,她的心又刺痛了一下。 腳下沒站穩,踉蹌一下,差些摔在地上。 無人發現,她身后的江云瀚下意識想要伸出袖子里的手,卻很快又攥緊手心。 他千萬次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能讓meimei獨自一人擔負起江家的仇恨。 …… 回到顯陽殿時,宮宴差不多散了。 殿中只剩幾個老臣,皇上已經早早離席。 祁屹還端坐在長幾后,見到她出現,慢悠悠放下酒盞,躬jsg身向幾位老臣告別。 沒想到她才去東宮這么一會兒,祁屹就結識了其他人,真有一套。 不過他那冷冰冰的臉,真的不會嚇走別人嗎? 江晚漁這樣想著,祁屹已經走到了她面前。 那張臉熟悉的臉,又充滿了戾氣。 “大人,該出宮了,老夫人和小姐應該等很久了?!?/br> 他只是盯著她鼻尖上的小痣看了半晌,一言不發,轉身就鉆進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