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294節
不應該??! 山里的規矩,這種建在山里的地窨子、窩棚,一般都不上鎖,就是方便過路的人使用。 不過,呂律想想也明白,主人把這地窨子的門鎖了,可能也有自己的顧慮。 呂律見進不去,干脆騎著追風,到林子里轉悠,倒也沒用多長時間,在一片紅松林子里,打到了兩只灰狗子、一只跳貓子和一只野雞。 他想著回到那地窨子的時候,如果地窨子的主人回來了,正好一起邀約著吃上一頓,順便借住一晚。 誰知道,回去的時候,還是沒見人影。 眼看著天色漸暗,空氣越來越涼,呂律有些等不得了。 “不能等了!” 他準備把鎖砸開。 沒想到拿了塊石頭,伸手去抓鎖的時候,稍稍用力,鎖就開了。 原來,鎖和鐵鏈子只是擺設,掛在門把手上而已,那鎖,根本就是壞的。 進了地窨子,呂律看到土炕上有一床看上去很破舊的被子,一旁的木桌案板上還有半盆沒洗的碗筷。 小小地窨子里,東西可不少,狍子皮掛了十多張,還有不少跳貓子皮和好幾塊熏過的野豬rou。 呂律也沒去動這些東西,只是將跑到地里吃起苞米的追風給拉回來拴著,他自己取了獵刀,到河里將灰狗子、野雞和跳貓子剝了皮帶回來,借用案板和菜刀砍小,洗了灶上的鐵鍋,將這些rou給燉上。 一直天黑了老半天,在那些rou都燉得爛熟的時候,還不見地窨子的主人返回,呂律也就不等了。 他吃飽后,簡單洗了臉和腳,喂過元寶后,也不管這被子臟亂,直接鉆炕上睡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元寶在外面突然“汪汪汪”地狂叫起來。 猛然驚醒的呂律,伸手一抄在旁邊豎著的半自動,翻身坐了起來。 “吱呀……” 門開了。 一個裹著厚厚衣服的老人鉆了進來。 第367章 隱忍? 老人點著明子照明,在進屋后,看到從炕上翻身站起來,手中還抱著半自動的呂律,似乎一點就不驚訝,甚至都沒扭頭正眼看上一眼,只是隨手將在墻上釘著的小臺板上放著的煤油燈點燃。 這么熟悉地窨子里面的一切,不用說呂律也知道老人是這地窨子的主人。 他主動亮明身份:“我是路過的,不好意思,借宿一晚?!?/br> 老人隨后將挎著的老洋炮也掛在墻上,摘掉帽子,脫了厚厚的外衣,一頭差不多齊肩的蒼白長發,非常的凌亂,看樣子,他年紀比蔣澤偉還要大不少。 這年頭,大荒里還在用老洋炮狩獵的人可不多。 “不要緊,你繼續睡,吃過飯沒有?” 老人剛剛問完,看到土灶的鐵鍋中剩下不少rou,又說道:“已經吃過了?!?/br> “我本來想等著你回來一起吃的,只是實在等不到了……” 呂律穿好鞋子,到土灶邊幫忙攏火熱那些剩下的湯rou:“你別嫌棄,我熱一下,將就著吃點?!?/br> 老人笑了笑:“我嫌棄啥啊,有得吃就不錯了。小伙子挺勤快!我這地兒好長時間沒人來了,待會兒陪我喝兩杯?!?/br> 呂律得睡了不少時間,初步估計,也得有四五個小時了,已經解乏,雖然是被突然驚醒,但也沒了睡意,于是點點頭。 老人隨手從桌子底下提出個土罐,取了兩個碗,忙著給呂律倒酒。 呂律看著碗中漸漸多起來的酒,趕忙伸手示意:“我酒量不行,夠了,夠了!” 老人也不為難,適可而止,反過來給他自己倒是倒了一淺碗,這碗不小,少說也有半斤。 “我就這點愛好,離不開酒,兒子兒媳婦嫌我喝酒無度,酒氣難聞,還嫌我干活不利索,容不下我,我覺得,反正沒幾年好活了,就給自己選了個這個地兒,樂得清靜,誰知道,我還真是個老不死,都在這住了七八年了,啥事沒有!” 老人笑著自嘲。 呂律沒有接話,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各有各的難,他也不好說啥,只是隨口說道:“生活嘛,在哪兒不一樣,本就是過一天算一天,多過一天賺一天,高興就行了……您老高壽?” 他一邊問著一邊往土灶中加了些柴火。跟個老人聊天,連呂律都覺得自己心態跟著又變老了一樣,回想起上輩子,心里卻也感慨萬分,比起眼前這老人,可遠不如他逍遙。 “八十四了,看這樣子,應該還能活上幾年,在這山里,種種糧食,下幾個套子,扛著我的老洋炮打打獵,挺好!” “那么大年紀了,這精神頭可真看不出來……您老咋這么晚才回來?” “我去看個老朋友,有點遠,在南岔區奮斗屯還要往里邊走的打獐溝?!?/br> 奮斗屯? 呂律細細想了下,他對這個屯子還真有些印象,收山貨的時候跑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曾在那里收到過一根風干保存多年的虎鞭,結果就是因為那根虎鞭在上海出手的時候,碰到嚴打,還被拘留過一晚上才找人花錢撈出來。 平生唯一一次吃官家飯,呂律很難不記住。 那邊地名挺有意思,打獐溝,熊瞎子溝,迎風溝……山勢地形比現在這邊要復雜得多。 呂律還想著,去砰砰看有沒有獐子、熊瞎子。 “那地方離這里可不近??!” 呂律不得不佩服老人的腿腳。 鐵鍋里的rou湯已經沸騰,他取了大碗,將那些rou給撈了一大碗出來,放在桌上,然后在老人對面坐下。 老頭見菜已經上桌,端起酒碗沖呂律示意,先給自己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取了筷子,撈出一塊兔rou,用手拿著嗦:“嗯,這味道做得好,好吃!” 他牙齒已經掉了大半了,這煮得爛熟的rou,倒是挺適合他。 呂律也淺淺地喝了一口,隨便夾了一塊慢慢吃著。 只聽老人接著說道:“我今天天才微亮就出門了,來回一趟,走到現在才回來,原本打算今天去,明天回的。只是,到了我那老友的地窨子才發現,他已經過世了。 地窨子里面翻得一團糟,值錢點的東西都被拿得干干凈凈,他自己還被人用木棒把腦袋打開了花,都臭了。他沒什么家人,我也沒能力幫他討公道啥的,也沒啥意義,只能幫他把地窨子給點著了,送他一程?!?/br> 老人說著,又給自己使勁地灌了一大口酒,罵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干的?!?/br> 搶山里老狗子的東西,還把人給打殺了! 呂律也聽得心寒,這得有多喪心病狂啊。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山里的事兒,真不好說。 地窨子的空氣變得沉悶,呂律簡單勸說了兩句,老人也不知聽進去點什么沒有,看他一口接一口悶酒的樣子,十有八九是沒聽進去啥,只是喝了很長時間的酒,自己把自己喝趴在桌上。 呂律將他扶到炕上躺下,給他蓋了被子,自己就在土灶旁烤著火。 倒也沒用過多長時間,外面已經晨光微露。 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呂律出了地窨子,早上清冷的空氣逼得他不得不緊緊自己的衣服。 跳貓子和灰狗子的皮,呂律沒要,只提了麻袋和自己的半自動。麻袋里面裝的是拆成一堆零件的新得來的半自動步槍,然后騎著馬,領著元寶,去了一趟晨明,買了些吃食帶著,繼續去昨天李慶翔藏槍的附近蹲守。 他倒想看看,沒了那把槍,必然生嫌隙的兩人,究竟又會怎樣。 主要是想看看,有沒必要兩個一起收拾掉。 在他認知中的鄭三,可是個非常能隱忍的人。 而善于隱忍的人,往往更麻煩。 讓呂律郁悶的是,他在附近山上轉悠了一天,用彈弓打了好幾只灰狗子,卻始終沒有見到李慶翔和鄭三兩人來過。 這一晚,他沒有再去老人的地窨子借宿,而是騎著追風領著元寶去了南岔區上。 招待所住不了,邊緣的農戶家里卻是完全沒問題。 給上兩塊錢,那戶農家很高興地把他迎進了屋子,甚至主人家在晚上的時候,還給追風準備了些草料,去喂的時候,差點沒被踢。 至于元寶,一天打下來的灰狗子rou,可是全進了它肚子的。 第二天早上,呂律暫時將追風和元寶留在那農戶家里,囑咐好他們家千萬不要靠近追風和一直守在追風旁邊的元寶后,他徑直去了區上。 在街邊小吃攤上買了幾個烙餅卷大蔥,吃飽后,他去李慶翔家附近的巷道等了沒多久,就見李建民早早地離開,他媳婦兒也挎著菜籃子去了菜市場。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沒等出來李慶翔,反倒先把挎著雙管的鄭三給等來了。 要不是呂律看見得及時,還差點就碰上。 鄭三徑直去了李慶翔門口,沖著里面連喊了好幾聲:“翔哥……” 李慶翔才睡眼惺忪地扯開門,將他放了進去。 又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兩人一起出門,還是去區上那家館子吃了面,這才開著車子離開。 呂律一看去的方向是王瘸子溝,就知道有戲。 他立馬返回那家農戶,給他們家送上幾張烙餅卷大蔥后,騎著追風,領著元寶,直接進了山里。 呂律進了林子,立刻讓追風跑了起來,抄了山道近路,早早地趕在兩人之前到了地方,遠遠地看著李慶翔開著汽車拐進那片林子,他立馬拴提了半自動,領著元寶跟了進去,摸到李慶翔藏槍的椴樹附近時,正看到李慶翔往椴樹上爬。 只是,李慶翔伸手往椴樹樹洞里摸的時候,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翔哥,咋了?” 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對的鄭三,大聲問道。 “沒啥……我突然想起來,前天去林場那里要來的兩聯子彈,我忘記拿了,還得去林場里跑一趟!” 李慶翔動作麻利地從樹上滑下來。 這樣的回答,躲在灌木叢后邊靜靜看著的呂律都聽得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這是很不正常的反應啊。 以李慶翔這二桿子以往的德行,鐵定是暴跳如雷。 現在居然在發現槍不見了以后,表現得很平靜。 二桿子也懂隱忍了? 這樣的隱忍,怕是另有目的吧! “走吧,咱們還是走這條小路去林場!”李慶翔下樹后,領頭前行。 “翔哥,要不還是開車吧,那樣要快一些。咱們要進山打獵,就早晚的時候容易遇到,等中午天氣熱起來,可不好找?!?/br> 鄭三在后邊叫住李慶翔:“用腳走的話,這一來一回,少說要兩小時,本來出來得就慢,那時候再進山,就錯過時機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