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982開始的趕山生涯 第293節
你不是跟炮手學過打獵嗎?我想跟著你一起護林,跟著你學打獵,平時呢你跟我好好學學開車,跑跑運輸,駕駛員還是很吃香的,打獵,駕駛員都賺錢,咱們算是相互學習,得把本事兒給學好了,到時候看還有誰敢瞧不起我們?!?/br> 李慶翔抬頭看看瓦藍的天空,長長呼了口氣:“我這人干啥啥不行,也就是打獵這事兒,自認為還有點搞頭,你想想,熊膽、皮毛,一直在漲價啊?!?/br> “只是這樣?” “我還能咋樣?” 兩人的對話,一時間陷入沉默。 許久之后,見滿臉凝重的鄭三一直不說話,李慶翔忍不住問道:“兄弟,你倒是說話啊,到底還認不認我這哥,教不教我打獵?” “翔哥,我自己也是個半吊子,我這咋教???” 鄭三搖搖頭:“我可不能誤了你,你要是真想學打獵,得找個炮手,拜個師啥的?!?/br> “先跟你學著就行了,找炮手拜師,也不見得立馬就能變得多厲害。再說了,咱們得以工作為主,那些東西,只是業余,慢慢來?!?/br> 李慶翔此刻的性子,表現得很穩重的樣子。 猶豫了半天,鄭三似乎真相信了他的這些話,點頭道:“行吧!” “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 李慶翔高興地笑了起來:“走,我帶你去看看我新買來的半自動!那玩意兒,可比你手中的雙管得勁。十發子彈,還有啥能扛過十發子彈的?!?/br> “那也得打準了才行,打不準都是白瞎!”鄭三笑著說了句。 “對,必須得打準了,所以,咱們得好好練練槍法?!?/br> 李慶翔一邊說著,一邊往左邊林子走。 鄭三也將自己的雙管取了下來,取了兩發獨彈裝進去后,小心地跟在后邊,隨后又問了一句:“翔哥,秀山屯那姑娘,后來就沒讓你爸媽去提親?” “提啥親啊,我傷好了以后,偷偷去看過一次,人家都結婚了,就嫁給放狗咬我的那個盲流子,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姑娘……沒那機會了!” 兩人說著,很快進了林子。 呂律卻是聽得心底一陣發寒。 張口閉口的盲流子,說的話,聽上去,李慶翔像是很怕自己一樣,實則在呂律聽來,卻仍然飽含著怨氣。 都已經說過,不再踏足秀山屯那邊,而且以后見到呂律繞道走,他非但沒有遵守這約定,還敢跑到秀山屯窺視。 這可不是怕的樣子! 第366章 嫌隙 如果不是張韶峰出面,如果不是李建民夫婦登門道歉,呂律鐵定找機會解決這個后患了。 這是什么年頭?這是什么地方? 穩嗎? 一點都不穩。 東北大地上,靠著肥沃的土地和充沛的資源,在之前的幾十年里,大力支援國內建設,一直表現強勁,可隨著改革開放,發展重心轉移到南方沿海地帶后,就日漸衰落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一蹶不振。亂象橫生,不斷地滋長。 死人,別說是在這深山里,就即使在城里,那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有安分守己的質樸,也有橫行霸道的浮華。 呂律只是在謹守自己的本心。 但管住自己的獵槍,只是說不亂用槍而已。 大鼻涕那樣的山民,和林場場長的兒子李慶翔,做同一件事情,在呂律看來,性質是決然不同的。 大鼻涕馮德柱那種人,你要讓他怕不難,他的初衷,也只是為了偷點撈點,人是不咋地,但最起碼心里還想著揭不開鍋的家里,應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但呂律依然認為,這是種質樸,可以容忍。 但是有身份背景的李慶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模樣,那就是仗勢欺人了,是橫行霸道的浮華。容忍的后果,往往只能讓自己備受欺凌。 而這也是呂律把大鼻涕打上一頓,警告一番,就此放過,而對李慶翔起了殺心的原因。 一個小小的鉤子,和一把動不動就指著人的獵槍,那是兩碼事兒。 就比如李慶翔跟鄭三說的這番話,看鄭三那樣,怕是真以為李慶翔轉性,準備做個本分人了。 可是在呂律聽來,只是惡人變精明了。 所能引起的,只是呂律更大的戒心。 李慶翔要是真安分了,會想著偷摸著買半自動,會偷摸著到秀山屯進行窺視? 莫名地,李慶翔那怨毒的眼神,再一次浮現在呂律腦海中。 看著兩人朝林中深入,呂律領著元寶,小心地跟著。 一直往林子里深入兩百多米遠,李慶翔在一棵椴樹下停下腳步,四處張望了一會兒后:“槍是買來了,一直不敢帶回家里,只能藏在這地方,現在可就只有你我知道了,可不能告訴別人啊?!?/br> 李慶翔說著,跳起來雙手勾住兩米高處的樹枝,雙腳蹬著樹干,幾下爬到三四米高處,那里有個樹洞,他伸手從里邊探了下,抽出一把半自動出來挎著,然后快速地從樹上跳下來。 “看看,全新的!”他將半自動遞給鄭三。 鄭三接過槍,不斷地翻看著,又端起來沖著遠處瞄了瞄,滿臉羨慕:“早就想買這槍了,可只能是想想,根本就買不起?!?/br> 頓了一下,鄭三接著問道:“翔哥,這槍老貴了,你哪來那么多錢買這槍啊,李叔肯定不會給你那么多錢?!?/br> “他們都不給我用槍,從那事兒以后,就連我想要點錢,平時三兩塊還行,多要一分都沒門……這槍啊,是我運氣好,在山里碰到有人下的鋼絲繩套,勒了一只熊瞎子,半活不活的。 我當時被嚇了一跳,后來發現那熊瞎子根本就掙不脫那繩套,就被我用大棒子給砸死了,我把那熊瞎子剖開,呵,一大個銅膽。這銅膽被我送收購站賣掉后,得了差不多一千二百塊,再加上平時積攢的一些錢,就湊夠了這把半自動的錢?!?/br> 李慶翔滿臉興奮地說。 “翔哥,你這樣把人套住的熊膽給取了,不合適吧?上山見到別人套里的野物,見者有份,是可以酌量拿走一部分,比如,看到別人下套逮住的野豬,你打死了,取上一只后腿,哪怕取走一半的rou都沒啥問題,可熊瞎子,你把最值錢的熊膽給取了,別人還剩下個啥?這做法不地道,壞規矩了?!?/br> 鄭三眉頭皺了起來。 “壞規矩了?” 李慶翔愣了一下:“我不懂這些規矩啊,這熊膽都買了,錢也都花了,我這咋辦???別說我現在沒有那么多錢,就即使有,想送回去,都不知道該送給誰?!?/br> 鄭三搖了搖頭:“下次可不能這么干了。要是被人發現你這么做了,可是會有禍事的?!?/br> “記住了……你以后多給講講你們打獵的規矩,我也好注意著點?!?/br> 李慶翔一臉認真地說。 “以后慢慢說?!?/br> 鄭三點了點頭,接著問道:“翔哥,你準備帶著槍去林場?” “那可不行,我爸在林場呢,要是被他看到了,我可就白買了,還是得放回去?!?/br> 李慶翔接過半自動挎著,重新爬到樹上,將半自動放回樹洞里,跳下樹以后說道:“走,我領你沿著線路走上一趟,然后到林場給你辦手續,等手續辦完,我順便拿點子彈,咱們原路返回,找個地方練練槍,我這準頭不行?!?/br> “好!”鄭三也高興地點點頭。 兩人說完后,順著林間已經踩出來的林間小道,繼續朝林場方向走。 待兩人走遠一些,呂律也到了這棵大椴樹下邊,幾下爬到樹上,將樹洞里槍口朝下放著的那把半自動取了出來。 確實是一把新槍,不過李慶翔顯然不會用,拿回來以后,只是簡單將表面的保養槍支的油漬擦了擦,根本就沒拆卸保養過,更沒校準過。 呂律想了下,直接將這把半自動步槍挎身上帶下樹來。 既然可能是禍患,先把武器收繳了沒問題吧? 呂律怎會客氣。 不論他們是不是真的去林場,都會回到這里來。呂律直接就不跟了。 殊不知,他剛下樹沒多久,前方突然傳來槍聲。 呂律不由微微一愣。 這是雙管獵槍的槍聲,里面是啥情況? 呂律連忙領著元寶,小心地朝著槍聲響起的地方摸了進去。他看到是李慶翔抱著雙管,而鄭三小跑著從林子里提著只野雞跑回來。 “扔了吧,扔了吧!” 李慶翔翻看著那只被獨豆炸得不像樣的野雞,嫌棄地擺擺手:“雙管威力太大了,根本打不了鳥,一槍下去,連吃都吃不成了,還是我的半自動好啊,啥都能打!” 他將雙管還給李慶翔,繼續順著小道往山里走。 鄭三也看了看手頭提著的野雞,搖搖頭后,反手扔進林子里,繼續跟著李慶翔后邊走著。 呂律嘴角一陣抽搐,他剛剛還以為,兩人進去沒多遠就生了嫌隙動了槍了。 沒想到,只是打了只野雞。 不過,這嫌隙很快就會生了。 呂律看了看手中那桿嶄新的半自動,微微一笑,領著元寶往回走。 讓呂律郁悶的是,在林子里等了兩個多小時,沒見到李慶翔和鄭三返回,反倒先聽到那輛汽車的轟鳴聲。 他趕忙回去看了一眼,發現開車離開的,正是李慶翔和鄭三兩人,似乎是有什么急事兒,開著車子走得很急,送他們來的,還有另外一輛車子。 抬頭看看天空,時間已經不早了,他們應該不會再回來。 呂律微微嘆了口氣,進入林子深處,牽了追風,領著元寶,往打獵溝方向走。 今天晚上,他準備在山里過夜。 山里就有不少木幫伐木時留下的窩棚或是地窨子,隨便找一個都能住上一夜。 在山里走了沒多長時間,元寶突然叫了兩聲。 就在打獵溝河邊的山坳里,有一座地窨子。周邊開了不少坡地,長著不少苞米。 他認出來,這應該是山里的老狗子住的地方。 這些脫離人群獨居深山的人,大都喜歡過這種安靜的日子,在山里開片山地中上些糧食,其余時間,上山打打獵,下個套子,弄點野味、皮毛,換點小錢。 別看這樣的日子簡單,似乎還挺悠閑,但那其實,就不是一般人能忍耐得住的。 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脫離了大環境,總有無盡的孤獨,也就是一些看淡了人情冷暖,或是脾氣古怪不合群的人才會選擇這樣做,圖個清靜。 當然了,沒點本事兒,也沒法一個人在這山里住下去,可能活下來都難。 可是,當呂律走到這地窨子前的時候,發現屋里沒有光,大門還掛著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