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美人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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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府邸在何處,有什么陳設,就都不重要了。 剛坐定在桌前,準備處理奏折公務,提起筆時,正巧有一滴墨水凝聚下來,滴到紙頁上,然后緩慢地滲開一個圓形。 墨色氤氳,水韻淋漓。 明明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圓潤墨點,江尋澈凝神多看了兩眼,莫名覺得,有點像是誰的眼睛。 南風正在旁邊倒茶,只聽殿下突然咳嗽兩聲,聲線有點不自然地問道:“蘇棲禾呢?” “回殿下,蘇姑娘現在應該在偏殿里?!?/br> “她今天沒有出去?” 見隨侍搖頭,江尋澈暗想,看來小姑娘也沒有把昨晚說的那些“允許她走動”的話放在心上。 果然,即便他松了口,她也不會離開的。 心底有根弦被輕輕撥動,泠然一聲清響。 他翻開書冊看了起來,同時聽見自己說:“兩個時辰之后,讓她來找我?!?/br> 南風自然應聲,而王爺低下頭,目光從一行行文字中穿行,卻在某一個瞬間突然走神,意識到他的呼吸節奏變快了。 是因為說定了曖昧的邀約之后,他心底的某一個部分似乎正在雀躍,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 哪怕他已經不是未經人事的懵懂少年了。 江尋澈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手指攥緊筆桿,強行將與女孩有關的一切從腦海里清除了出去。 但最后他今晚的效率依然驚人,原定要兩個時辰才能處理的奏折,竟然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全都看完了。 秦王殿下拒絕承認這還是潛意識里的期待在作祟。 擱下筆后,他站起身,索性道:“讓她到后殿來吧?!?/br> 南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因為王府的后殿是起居之處,只有寥寥幾個人能夠進入。 而讓蘇姑娘到這里來,必定是要進王爺的寢房那是他作為貼身隨侍都不被允許進入的區域。 蘇棲禾原本在自己的房間里收拾東西。 所有王爺贈予的用品全都留下,文稿和隨筆集也留下。到頭來,她能帶走的,只有進府當天就給她鬧了難堪的兩件舊衣服。 正盯著那塊洗得發白的破包袱皮愣神時,南風找了過來,把她嚇了一跳,差點是自己的念頭被江尋澈預先察覺到了。 卻沒想到,是要讓她到后殿去。 站在寢房門外等待時,她垂下睫毛想,按照前兩次的過程,這次殿下應該也是一言不發,徑直動作,使用和宣泄過后,就再也不看她一眼。 沒關系,反正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門開后,她像一只乖順的綿羊,任由江尋澈摟著腰將她一路帶到了床邊。 但今天他沒有立刻欺身上來,而是湊到女孩面前,凝神注視片刻,然后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眼睛。 指腹的力度很舒服,指節不經意間蹭過長而卷翹的睫毛,給兩邊同時帶來一陣細微的、磨人的癢。 “你的眼睛很漂亮?!彼吐曊f。 額前飄散的碎發被他輕柔地掠到耳后,于是她的視線無所遁形,不偏不倚地被吸進江尋澈那雙墨染的瞳孔里。 蘇棲禾在他眼中看到深沉的夜空,里面點綴著寒星,清暉灼灼,還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心里清楚,這是她往后余生,再也不會見到的景象。 于是這一次多少放任了自己的沉溺,等到疾風驟雨歸于寧靜的時候,她倚在江尋澈身旁,緩了很久才回過神來。 之前都是王爺離開,把她留在原地,但這次可是身處他的寢房,肯定要走的是她。 現在是不是到了完成任務、就此告退的時候了? 蘇棲禾臉上的紅暈還未褪色,呼吸也帶著微喘,卻絲毫不敢怠慢,倉促地支起身子,準備下床。 “殿下,我......” 不知為何,明明能感覺到江尋澈的視線就盯在背后,可他卻什么都沒說。 沒說讓她走,也沒說讓她留下。 而蘇棲禾嘗試抬腳下床的瞬間才猝然發現,自己從腰肢到雙腿全都酸軟無力,連保持站姿都勉強。 這怎么才能回到偏殿去,不會要爬回去吧。 女孩的身子無助地搖晃了一下,心里一沉。 還沒來得及細想,身后無聲地伸過來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繼而將她整個人都拖回了床上。 蘇棲禾心里一凜,猛然回頭。 而江尋澈正好側眸,避開了她的注視。 他一言不發地示意她躺好,蓋好錦被,然后拍了拍她的肩頭,像是表達了一種“好了,睡覺吧,什么也別問”的肢體語言, 分明是很輕、很飄忽的動作,卻仿佛平地起驚雷,在蘇棲禾體內引發了一場電閃雷鳴的呼嘯,帶起周身戰栗,經久不息。 是夜,她第一次留在他的枕邊。 還記得剛進入秦王府的時候,便被李嬤嬤耳提面命地強調了“王爺枕畔不留人”,到頭來,卻在這種時候、這種境況下破了規矩。 黑暗夜色中,蘇棲禾的眉眼軟了下來,睫毛忽閃,正如內心激烈的波折跌宕。 原本都想好了要就此離開的。 畢竟江尋澈奪嫡功成,她對殿下的知遇之恩也算是還盡,再糾纏下去,于他于己都沒有好處。 可偏偏他踩著她心灰意冷的臨界線,隨手又拋來一點溫暖,讓她的心底再次涌現不該有的希望。 說不定他其實有一點喜歡她呢? 腦海中一個聲音說:或許吧。而另一個聲音說:別做夢了。 滿腦子的思緒都如一團亂麻,糾纏不清,掙扎糾結,搞得毫無睡意。 因為前一夜幾乎徹底失眠,所以第二天清晨她醒得比平日晚了一些。 一睜眼就看見漆黑如墨汁的避子湯擺在床頭,鼻子一皺,而原本躺在身邊的人早就不見蹤影。 蘇棲禾支起耳朵聽了一下,外面的客廳里有好幾個人在說話,而且專門壓低了聲音。 不知道江尋澈方才從寢房走出去的時候,會不會對他們比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她還在里面睡覺,要小聲點。 就像每一對尋常生活里的伴侶一樣。 她臉上又一陣飛紅,屏住呼吸,繼續去聽。 應該是南風、管家還有李嬤嬤,幾個人在詢問王爺關于搬入皇城中的毓慶宮的事項。 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說話聲音都小,現在刻意壓低之后,就更是完全聽不清。但年輕隨侍的嗓門比較大,就算小聲她也依舊能聽見。 南風在問江尋澈:“殿下,在毓慶宮收拾房間的時候,需不需要單獨劃給蘇姑娘一間?” “我去問過長春宮的紫煙姑姑,她說按照規矩,只有有名分的女子才能得到房間,不管是正妃、侍妾還是通房。而蘇姑娘......” 誰都知道沒說完的后半句是什么。所以這個問題的核心其實是,要不要給蘇棲禾一個名分? 所有人都在等著殿下的答案。 可能他們作為王府的老人,以半輩子的人生閱歷來看,依舊會覺得他們倆這樣不明不白的關系有些奇怪,需要個解釋。 蘇棲禾的心臟跳得飛快,不顧雙腿雙腳的酸澀,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踮著腳尖走到窗邊,想把他的回答聽得更清楚一些。 而江尋澈的聲音如愿傳來,是他一貫的沉郁清冷,如玉石落冰盤。 “沒有必要?!?/br> 他就用簡潔的這四個字,給她的地位做了蓋棺定論。 她不配有名分,也不配毓慶宮里一個體面的單間,因為在王爺眼里,她就是一個漂亮的、有幾分用途的工具而已。 沒用時就冷落在一旁,有用的時候再叫過來,偶爾心情好時逗弄一下,還能收獲她眼里毫無保留的愛慕情意。 說不定昨晚,他之所以臨時開恩許她留在床上過夜,就是為了暗中欣賞她的糾結和掙扎。 工具和玩物是沒有必要給予名分、沒有必要傾注感情的。 蘇棲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一步挪回床上的。 床頭那碗避子湯映入眼簾,都已經晾涼了,卻還在散發著濃郁的、令人抗拒的藥味。 這次她沒有絲毫猶豫,徑直端起來,將又冷又苦澀的液體仰著頭一飲而盡。 因為動作太狠,甚至還有一點藥汁滑進了鼻子里,鼻腔和咽喉的雙重刺激讓她頓時淚如泉涌。 外面好像還在繼續商討著什么,她已經無心再去聽。 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咬著嘴唇,無聲地哭了一陣子,哭累了,又干脆緩緩倒了下來。 討論結束,江尋澈推開臥室的門,見女孩還平躺在那里,雙眸緊閉,好像還沒醒。 于是轉身對李嬤嬤說:“過兩個時辰再來叫她吧?!?/br> 老婦人自然點頭答應,下意識要順著門縫往里看,可江尋澈反手又把門關上了,擺明是不愿意讓旁人看見里面的情景。 李嬤嬤心如明鏡,腹誹兩句,然后裝作什么都不懂。 他們各忙各的去了,沒人知道蘇棲禾雖然平躺著紋絲未動,但眼角始終有淚在靜靜滑下,浸濕枕席,寒涼入骨。 因為已經選定了秦王在皇城的府邸是毓慶宮,所以今天一整天,王府都在忙忙碌碌,來回搬運著東西。 日落之后,江尋澈終于從公務中抽出空來,準備去看一眼。 穿過皇城大門的時候,他鬼使神差地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面的護城河。 水中倒映著一彎漂亮的上弦月,順著粼粼波光,兀自搖曳飄零。 不知為何,收回視線的時候,他心里冒出一些微妙的、不詳的預感。 江尋澈永遠也不會知道,今夜,就在自己凝視倒影的同時,蘇棲禾也正站在院子里,仰望著天上真正的月亮。 夜幕低垂,孤月凌空,是一個適合趕夜路的好天氣。 兩件衣服已經打包好了,也提前檢查過左右隔壁的房間里都沒有其他人在居住,這樣不會誤傷別人。 她甚至拿著一個小桶,拖著肌rou酸疼的胳膊,往返好幾趟去打水,填滿了偏殿門外的兩個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