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獨占的殘次品影衛 第15節
陸展清轉了轉手腕,垂眸盯著柔娘,沒有起伏道:“我哪里說漏了嗎?” 柔娘臉上的柔弱與哀婉一下子逝去,只剩下被拆穿的恐懼與不安。 若是他們的孩子日后能好好長大,討個安穩日子,他們還能欺騙一下自己,自己做的選擇是對的,可當這種唯一能夠消除內疚的期待被毀去后,他們再也過不了心里這關。 她拽著自己枯黃的頭發,抖抖索索地膝行了幾步,不合身的裙擺下,是一雙破爛的草鞋和滿是泥印的腳。 “大人,大人們!請各位大人替草民做主??!實在是,實在是那個,潘、潘龍!那可惡的爛人!是他,是他騙我們,說鎮上的大戶人家家里都缺傭人,若是從小就帶進宅子里養著,那便可算得上家奴,身份地位都要高一些……” 柔娘雙眼紅腫,涕泗橫流,恨聲道:“哪想到,哪想到他根本就沒有、沒有把我們的孩子送過去,反倒,反倒……” 她想起,那個雨夜,那個神秘的男人,打開給她看的包袱。 腐爛了一半的臉龐,錯位突出的白骨。 “我的兒——” 柔娘尖聲呼喊,哭天搶地:“那是我的骨rou??!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rou??!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 換了個可可愛愛的封面!嗚嗚抱住可愛三三親一口! 感謝在2023-05-24 21:07:12~2023-05-25 23:3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lu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4章 誅心 民眾一片靜默。 母親愛子的天性,他們無可指責。 柔娘哭得喘不過氣,悲傷她食不果腹只能賣孩子為生的命運,痛恨自己聽信他人謊言,為了活命,害死了自己的骨rou。 陸展清眉心一動,正要問話,卻被辛懷璋搶了先。 “是誰,拆穿了潘龍的謊言?又是誰,把已經被送走的孩子又送回了你面前?” “是,是一個黑衣人,我——啊——” 她驀得捂住小腹,痛苦地伏下身子,無助地看著被洇開血色的地面。 眾人這才注意到,那殘破寬松的裙擺下,是一個被遮擋得極好的孕肚。 陸展清立即朝一旁的暗衛吩咐道:“快,請大夫來看看?!?/br> 柔娘被抬去救治時,辛懷璋緊皺的眉頭就一直沒松開過。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感慨道:“到底還是江湖中的消息更靈通些,竟這么多我還沒查到的線索?!?/br> “既如此,少閣主可知,他們為何前去云屏城?” 陸展清心里想著事,指尖藏進衣袖里,緩緩道:“撫順候不若問一下,為何他們在前去云屏城時一定要洗劫縣衙,為何從云屏城回來以后,不管不顧,非要來千巧閣大鬧一場?” “簡而言之,是誰告知他們前去縣衙獲得錢財,又用他們搶奪縣衙一事堵死他們的退路,讓他們只能到千巧閣來,尋求江湖之地的幫助?” 一直轉動的扳指驀然停下,辛懷璋瞥了一眼懸掛在堂上刻著“千法堂”三個字的鎏金匾額,若有所思。 陸展清往外看去,熏紅的夕陽染著半邊天空,道:“撫順候或許聽過能讓人起死回生,重塑筋骨的紅藥子嗎?” 紀連闕一挑眉,嗤笑了一聲。 “這種騙人的東西,真的會有人信?” “小侯爺金枝玉葉,見多識廣,自是不信的。但倘若對方是一個每日游走在餓死邊緣,沒有上過學堂,又剛剛知曉自己孩子被jian人所害的母親呢?” 紀連闕一怔,臉上多了些落寞,喃喃道:“……她會不惜一切代價,為孩子報仇?!?/br> 陸展清轉過臉來,背對著漫天燒紅的天光,起身朝外走去:“天色不早了,等明日柔娘醒來,應當就能得知真相了。另外,千巧閣會全力以赴緝拿潘龍,希望得到二位的幫助?!?/br> 外頭,夕陽西沉,夜色很快鋪滿了天空。 陸展清深吸一口氣,走進了林逸所在的院子。 院內每隔五步便站著一個魁梧高大,面無表情的暗衛,見陸展清進來,只冷漠地掃了一眼,便轉開了視線。 墨色卷著冷風,壓在院子的每一處。 林逸獨坐亭內,正慢條斯理地下著棋。 “師父?!?/br> 陸展清行禮:“度霜鎮的事情……” 玄黑色衣袖拂過棋盤,織就出一片暗影。 一顆黑子不偏不倚地落在棋盤的正中心。 “我已經知道了?!?/br> 林逸抬眼,似笑非笑:“這點事,向來會有暗衛來傳話,怎么勞煩少閣主親自跑一趟?莫不是,意不在此?” 北風將陸展清映在燈下的影子吹得晃蕩,他極力咽著將出口的質問,繃緊的手背攥成拳,良久才道:“師父,影三他,來您這也有些時日了,我擔心他,粗笨不懂事,惹您不快?!?/br> 養育之恩大過天,陸展清就是對林逸再有怨懟,也只能暫時按捺,更何況,還有他的影三。 “啪——” 一顆白子落下,吃掉了被圍在其中的黑子。 林逸一顆顆地撿起被圍困的棋子,道:“不會,他聽話的很,很合我心意。這不,主動請纓去了度霜鎮?!?/br> 他松開手心,看黑子落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道:“你們主仆情深,理解的,他估計也快回來了。等他一回來,我就讓他還跟著你?!?/br> 他語氣溫和,朝明顯緊繃僵硬的陸展清笑道:“少閣主改日也要多去閣里訓練暗衛的地方走走,教導一下閔南傾,怎么樣才能訓練出忠心不二的影衛?!?/br> 陸展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林逸的院子的。 心里泛著滔天的浪,眼里涌著深沉的霧。 林逸的話,字字句句,只說了一個意思。 影三背叛他了,不是他的人了。 “劉銘?!?/br> 陸展清單手撐著石壁,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你去外頭守著,影三一回來,立刻、立刻把人帶來見我?!?/br> 劉銘在陸展清身上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怒火和強壓的焦躁。 他連忙應下,翻身上了屋頂。 連日的擔憂與猜忌讓陸展清夜不能寐。 他躺在床上,看著泄露了大片月光的屋檐。 他該相信影三的—— 可正如林逸所說,在這弱rou強食,命不由己的情況下,忠誠是最不可信的。 林逸的笑語宛若鴆酒,一點點地荼毒侵蝕著他的心臟。 “沒有人是可信的。少閣主在千巧閣這么久,看過的人心還不夠多么?” 陸展清用力地閉了閉眼,生平第一次后悔了自己的決定。 當初就應該下定決心,讓影三留在云屏城。 “影三……” 陸展清望著屋頂,低聲低喃。 可他再怎么看,也沒能看到以往偷偷移開瓦片的那只手,也沒能看到影三守夜時,專注看他的神情。 “主上,主上,不好了——” 天剛蒙蒙亮,劉銘就慌慌張張地闖進小院里,聲音是鮮有的慌亂。 他俯身跪地,雙手向上呈著一張帶血的秘箋,道:“昨夜,有人潛入了度霜鎮村民們暫住的客棧,那二十八名前來千巧閣上訪的村民,包括,包括昨日的柔娘,無一生還……” 陸展清擰著眉頭,將秘箋看了又看,問道:“何人所為?” 劉銘臉色發白,嘴唇上下翕動好幾次,才一把磕下頭,顫顫巍巍道:“是,是,是、影三……” 北風凜冽,霜寒陣陣。 被霧氣遮擋的天光灰蒙蒙的,壓抑又蕭條。 影三站在小院門口,深吸了好幾口氣。 終于—— 終于可以見到少閣主了。 他激動得手都有些顫抖,將自己的衣服整理到最好,順帶遮住那一身丑陋的還在滲血的傷痕后,悄無聲息地走進了小院。 小院內,枯死的杏花樹下,陸展清端坐著,面前放著一張紅褐色的秘箋,瞥了他一眼,周身寒意肆虐。 影三心下一凜。 一腔欣喜熱烈蕩然無存。 他連忙跪下,膝行到他身邊,道:“少閣主……” 陸展清偏頭,看著他身上明顯新換過的衣服,冷硬道:“什么時候回來的?” 影三品著他的語氣,眼眸黯淡,緩緩低下頭:“……昨晚?!?/br> “你昨晚在劉銘和閔南傾之間,選擇了跟閔南傾去見林逸,是嗎?” 影三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驟然灰白,他抬頭看了一眼立在陸展清身旁的劉銘,著急忙慌地解釋:“是、可是我……” “我只問你是或者不是!” 陸展清驟然提高的語調讓影三渾身一顫。 少閣主生氣了。 甚至連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