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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長河遺夢在線閱讀 - 永恒的她(上)

永恒的她(上)

    上話說道:王成山回到葚福,于先詞親臨前線,面對轟炸,只得與敵人rou搏,婁悅中收到日軍要增兵的消息,可一點辦法沒有,日軍在金山衛登陸,上海淪陷。

    青天白日旗在南京政府上方起伏著,于先詞和于寶茵坐在桌前,桌上擺著一個蠟燭架,幾塊紅蠟燭冒著火光,蠟油垂落在銀色的蠟燭架上,于寶茵手中捧著碗,抬眼看向于先詞,開口說道。

    #于寶茵哥,明天凌晨,我就去南京外圍駐防了,說不定我又能看見日月同天的景象,幸運的話,我會看見星星,希望那天天氣明朗些。

    于先詞手中握著筷子扒著飯,微微點了點頭,他默不作聲,緩緩將碗放下,拿起一旁的筷子往于寶茵碗里夾著菜,于寶茵露出一絲微笑,開口說道。

    #于寶茵哥,你覺得,我們十三個師能守住南京嗎?如果能守住,我想百姓們也不會天天數落我們了,或者…我們要堅持到打光最后一個人,日本人也不會那么張狂了。

    于先詞依然不說話,只是坐正身子默默望著她,于寶茵低下頭,深吸一口氣,抿著嘴仰起頭看向天花板,將頭靠在椅子上,喃喃著。

    #于寶茵淞滬會戰打破了那群日本人三個月內滅亡我們的言論,我此次跟隨部隊保衛南京,也一定要盡一切努力,狠狠挫敗他們,如果南京守住了,我還要坐在桌前,吃哥給我做的飯。

    于寶茵哼哼一笑,眼珠左右動著,搖曳的火光將她的臉頰變得晃晃悠悠,她抬起手搭在腦門上,手上的繃帶血跡已經變成褐色,喃喃著。

    #于寶茵你手藝肯定不如我的,要不是我手傷了,我一定就自己做了,但是呢…都說飯還是別人做得好吃,你不用擔心,我的手傷了也能握槍。

    于先詞神情復雜,側頭看向一旁,眼眶有些紅,深吸一口氣一抿嘴,他眼珠左右動著,沉默一陣,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自己找準機會撤下來,別逞強。

    于寶茵直起身,望著于先詞的側臉,她的手搭在桌上,神情變得格外嚴肅,開口說道。

    #于寶茵哥,這不是逞強,若一人后撤,則鮮血白流,民族尊嚴。

    于先詞神情復雜緊皺著眉頭,抬起手一抹臉,扭回頭看向于寶茵,他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微微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好,民族尊嚴,那我不說什么,我沒事的時候,就在后方練做飯,等你回來后,手藝一定超越你。

    于先詞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走到于寶茵面前,他蹲下身,抬起手握住于寶茵的手腕,看著手上纏著的繃帶,又看著胳膊上發紫的槍眼,他眉毛動了動,抬眼看著于寶茵,手指輕輕捏著她的手腕,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我幫你換藥吧,自己把手上的拆了。

    說罷于先詞松開手,緩緩站起身朝著遠處走去,風聲呼嘯著,一陣陣風將于寶茵耳側的發絲泛起漣漪,她側頭望著于先詞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低下頭緩緩解著手上的繃帶。

    于先詞手中端著鐵盤子,緩步走到于寶茵面前,盤子里滿是瓶瓶罐罐,他將盤子放在桌上,緩緩蹲下身握著于寶茵手腕看著她掌心一條貫穿至指縫的傷痕。

    于寶茵黑白色幼小的身影在巷子里大步奔跑著,手中攥著一根棍子來回抽打著,于先詞緩步跟在她身后,眼神冷清,二人身上穿著白色的馬褂。

    于寶茵一陣陣清亮的笑聲回蕩在耳畔,不時轉過頭看向身后的于先詞,頭發隨著風起著漣漪,眼睛笑得如同彎月,于先詞愣了一下,喊了一聲。

    #于先詞(少年)你可別受傷了!

    于先詞神情復雜,抬眼望著于寶茵微笑的模樣,他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那條深深的傷痕帶著黑色的血水,周圍通紅一片,于寶茵眼珠左右動著,眉毛微微一皺,腿發著抖死死踩著地板。

    于寶茵黑白色的腳步快速前進著,腳下一絆,一下跌倒在巷子中,于先詞愣了一下,“哎”得一聲大步跑到于寶茵身邊,雙手扶著她肩膀將她攬在身邊,于寶茵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嚎起來。

    于先詞神色復雜地望著她,緩緩蹲下身,看著她摔腫的眉間,輕輕嘆了口氣,抬起手擦著她的眼淚,輕聲說道。

    #于先詞(少年)疼嗎?

    二人無色的身影摟在一起,于寶茵哭嚎著趴在于先詞肩上,手不斷拍著于先詞的后背,于先詞神情復雜,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于先詞(少年)等回家讓你娘幫你涂一下,沒事的…

    于寶茵腦門冒出細密的冷汗,眼神變得直勾勾的,她抿起嘴,額前的發絲粘連在一起,幾滴汗珠劃過她的臉頰,許是汗水迷了她的眼睛,她不斷眨著眼睛,腳來回磨著,腿上帶血的繃帶劃落。

    于先詞黑白色的身影站在床邊,望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的于寶茵,崇敏手中握著毛巾搭在于寶茵腦門上,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崇敏這孩子…

    說罷,崇敏端著椅子上的鐵盆走出房間,四周的竹簾隨著風起伏,于先詞呼出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剛走兩步,便被一只手拽住手指。

    于先詞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的瓶子放回盤中,地上滿是帶著血水的棉球,他神色疲憊,垂落在額前一角的發絲濕漉漉的,他望著于寶茵躬這身子渾身發抖的樣子,鼻子發酸,淚膜一瞬間包裹了他的眼睛。

    于先詞黑白色的身影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后,于寶茵傻笑著,手拽著于先詞的手指來回搖著,一扇扇大門冒著絲絲縷縷白光,于先詞坐在床邊,和于寶茵的手互相握著,他一歪頭眼珠朝上看去,天花板掛的黃紙燈籠微微搖晃。

    于寶茵后背起伏著,雙手窩在身下,她嘴巴微張,眼眶周圍濕漉漉的,汗珠將她的前額的發絲染透了,她緩緩直起身,抬起胳膊看著手上嶄新的繃帶,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開口說道。

    #于寶茵哥,你纏得比軍醫還仔細。

    于先詞無奈地笑了笑,走到于寶茵身邊,俯下身拿起一旁的棉球擦著發紫的槍傷,于寶茵側頭望著他的側臉,眼珠微動。

    #于先詞(中年)小的時候,你摔了一跤,哭了很久,我知道你挺怕疼,現在也怕,傷更重了,能忍了。

    夜空中無色的螢火蟲飛舞,于先詞黑白色的身影坐在床邊,昏昏欲睡的,于寶茵黑白色的身影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一下翻過身,手逐漸從于先詞的掌心抽離。

    燭火搖曳著,將二人的身影模糊,一陣陣風將地上的棉球席卷著,吹到于先詞鞋上,隨著風聲的呼嘯,帶血的棉球一下被卷至半空,如同兩團柳絮起舞。

    于先詞黑白色的身影睜開眼睛,側頭看了一眼于寶茵的背影,他露出一絲笑意,重重打著哈欠緩緩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前進的背影搖搖晃晃。

    只見于先詞手中握著繃帶停在半空,眼神愣愣的看著前方,于寶茵微微側著身,吻著于先詞的側臉,帶血的棉絮在半空糾纏著,旋轉著,分開的那一刻,棉絲被拉長,斷了線。

    于寶茵的身影逐漸模糊,花瓶中的花朵左右搖晃,一陣陣滴水聲拉長了回蕩在耳邊,于寶茵黑白色的身影逐漸坐直身子,回溯著,側著頭笑著望著于先詞的側臉,隨著于先詞側頭望向她,重影的臉龐逐漸恢復彩色。

    一陣陣風泛起于寶茵的發絲,她眼珠動了動,頭一轉看向前方,于先詞無奈地望著她,搖了搖頭俯下身繼續在于寶茵胳膊上纏著繃帶,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我是不是和你說過我不適應洋人禮節,有啥事就說。

    于先詞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身端起桌上的托盤,走向一旁,路過于寶茵時,一抬手將她額前的發絲朝后一抹,冷聲說道。

    #于先詞(中年)凌晨就走,最后一個安穩覺了,還不快睡覺去。

    于寶茵的頭發翹著,側頭看著于先詞的背影,頭發緩緩落回額前,她笑了出來,露出一排牙齒,隨著她站起身的那一刻,身影形成重影消失了。

    一雙腳步在長廊中緩緩前進著,風聲呼嘯,將于寶茵耳側的發絲吹得左搖右擺,一只手緩緩抬起,握住門把手,門發出輕微的動靜,于寶茵緩緩探出頭望著前方,只見于先詞側身躺在床上,她眼珠動了動,緩緩縮回門外,輕輕將門合上。

    黑白色幼小的手抬在半空,手指微微動著…

    她站在鏡子前,身上穿著一身深綠色的軍服,她整理著衣襟,將軍帽扣在頭上,她雙手捧著一雙紅襪子,緩緩塞進兜里,她望著鏡中的自己,凌晨微弱的白光照在她的側臉上,她露出一絲微笑,將長槍掛在肩上轉身朝著遠處走去。

    黯淡的彎月掛在天際,若有若無的白色星辰在周圍如撒上的水珠,一聲聲整整齊齊的腳步聲傳來,只見于寶茵的背影大步走在隊伍中,他們面向另一邊天際上黯淡的朝陽。

    于寶茵的腳步逐漸停下,一隊隊士兵劃過她的身側,她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后,黯淡的天空傳來一聲聲鳥鳴,她看著家的方向笑了出來,露出一排牙齒。

    荒原中一聲爆炸聲響起,一串串火光接連從荒原中沖出…

    陳博術踩在椅子上,仰起頭看著墻壁上蔣中正的相框,他嘴角動了動,苦笑一下,緩緩抬起雙手將蔣中正的相框取下,他走下椅子,將相框放進桌上敞開的箱子中。

    于先詞的背影站在門口,默默望著辦公室里,陳博術深吸一口氣將箱子一合,蔣中正的相框沉浸在黑暗中,陳博術抿著嘴,緩緩抬眼看著于先詞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我的女兒還是沒找到,此時最好的消息就是沒有消息,只是眼下,南京即將淪陷,我擔心她走不出去。

    于先詞皺著眉,有些不悅地看著陳博術,緩步走進辦公室,手向后一伸將門一關,他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南京淪陷,何出此言???這才剛剛開打呢!就已經考慮失敗了?

    陳博術望著于先詞那不甘而憤恨的眼神,無奈地笑了笑,他深吸一口氣,走到一旁將堆在地上的白布一拽,邊走邊說著。

    #陳博術(中年)南京開最高會議時,你說你要陪著meimei,我就給你請了傷假,蔣先生就讓我把一切內容轉告給你。

    于先詞默默看著陳博術的背影,陳博術的手抻著白布,將布蓋在沙發上,他躬下身用手平著白布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會上絕大多數將領都主張開放南京,讓日本人進來,因為咱們也和他們打了近七年了,這幫日本人什么德行你知道的,到一個地方就要進行屠殺,這幫人想著的是,如果不抵抗,這些日本人是不是能少殺點。

    一幕幕黑白色的畫面閃過,于寶茵趴在城墻上,雙手握著長槍直勾勾看著前方,幾架大炮不時轟得一聲冒出火光,于先詞抬起手一揉鼻子,一搖頭,瞪著眼睛說道。

    #于先詞(中年)荒謬絕倫!癡傻呆!

    陳博術直起身,朝著一旁走去,他側頭一看于先詞,無奈一笑,便一躬身子又拽起一張白布,他的手指來回抻著白布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蔣先生也那么認為,面對大家這個態度,他很生氣,就說,先總理陵墓之所,怎么也得守一下吧?你們不守就滾蛋,我留這守。

    于先詞默默看著陳博術,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陳博術緩緩將白布蓋在臺燈上,用手來回扯著,一陣陣風將沙發上的白布吹得發顫,他側頭看向于先詞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后來你也知道了,唐生智提出要守南京,蔣先生很高興,就讓他任此次保衛軍的總司令。

    于先詞抬起手一抹臉,大步走到陳博術身邊,陳博術側頭看了眼他,便又朝著一旁走去,將桌上的箱子搬下,于先詞側頭看著他,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所以一切未定,為何已言必???

    陳博術側頭看了一眼于先詞,冷笑一聲搖了搖頭,又拽起一塊白布鋪在桌上,手來回平著褶皺,冷聲說道。

    #陳博術(中年)你總是太理想,淞滬的教訓還不夠多么?

    陳博術深吸一口氣,緩緩直起身,二人四處的家具已經蓋滿了白布,陳博術走到于先詞身邊,二人面對著一架臺燈,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現在我們派出的守軍滿打滿算不到二十萬人,都是從淞滬撤下來的敗兵,一個個士氣低迷的不成樣子,有一部分還是現抓的壯丁,還有一部分是傷殘,日本人呢?全是精銳!你告訴我,如何守得住。

    于先詞愣住了,垂在腿側的手微微一抖,陳博術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看著蓋在臺燈上的白布隨著風起著漣漪,他開口說道。

    #陳博術(中年)而且,唐生智在會上提出的守南京策略是短守,撐一兩個月等待國際援助,說是美英法德會從中調停。

    于先詞愣愣地看著陳博術,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陳博術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走到鋪滿白布的沙發前坐了下去,他從兜里掏出一根香煙,用火柴一點,一縷白霧劃過臉頰,于先詞眼珠左右動著,喃喃一聲。

    #于先詞(中年)這不是癡人說夢嗎?上海之戰,委座便抱著這么一線希望,讓我們遲些撤退,結果那些洋人怎么說的!說是咱們挑起的事端,不管!導致撤回南京時,已經變成邊打邊退,造就大潰退!他們怎么還能抱著這種幻想!

    陳博術手指夾著煙默默看著于先詞,于先詞嘴角抽搐,奮力一甩手低吼一聲,他抿著嘴,瞪著眼睛,搖著頭說道。

    #于先詞(中年)這不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完全沒有從上一戰吸取任何教訓嗎!簡直是…簡直是!迂腐!胡鬧!荒謬!一群豬頭!

    陳博術聽著于先詞的叫罵神情變得復雜,緩緩將指間的煙送入口中一吸,伴隨著燃燒的嘶嘶聲,一捋白霧從唇間徐徐而出,他低聲說道。

    #陳博術(中年)可是,先詞,眼下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做,都挽救不了什么了,換你上去又能解決什么呢,以你的性子指揮,撐起量讓日本人多死幾個,搞不好你也得死戰場上,可又有什么用呢,南京能保得住嗎?

    于先詞氣息顫抖,微張著嘴巴,他的眼眶變得紅彤彤的,一陣陣風泛起陳博術的發絲,他將煙放入嘴中,煙頭的火星被風一吹,搖搖晃晃飛向半空,于先詞晃動的身影逐漸被一層層白霧模糊。

    陳華偉坐在沙發上翻著報紙,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響起,楚書甄緩步走柜子前,將聽筒拿起靠在耳邊,眼珠左右動著,她側頭看向遠處坐在沙發上的陳華偉,將聽筒一捂,喊道。

    #楚書甄(中年)老陳!找你的!

    陳華偉愣了一下,緩緩將手中的報紙放在一旁站起身,走到楚書甄身邊接過聽筒放在耳邊,抬起手一攬楚書甄肩膀,側頭笑著望著楚書甄,開口說道。

    #陳華偉(中年)是,我是陳華偉。

    楚書甄眼珠動了動,側頭一看陳華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一抿嘴低下頭,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陳華偉眼珠左右動著,手指緩緩抬起來回揪著楚書甄的側臉,開口說著。

    #陳華偉(中年)龍云兄弟,什么事啊,聲音那么急促。

    楚書甄的臉上rou不斷被他的手指輕輕揪著,她一皺眉,抬起手一打,陳華偉的手垂回她肩膀上,上下拍著,開口說道。

    #陳華偉(中年)是,我當然記得六十軍,怎么了?

    陳華偉身上的白襯衫隨著風微微動著,他的手指緩緩抬起,戳著她的側臉,楚書甄眼珠左右動著,嘴角上揚,陳華偉眼珠左右動著,手猛然落下,突然變得無力起來耷拉在楚書甄肩上,他神情復雜地說道。

    #陳華偉(中年)什么?南京打起來了?

    陳華偉緊皺著眉頭,眼神變得復雜起來,楚書甄也愣住了,抬起頭望著他,陳華偉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陳華偉(中年)是,我知道了…這我不會推脫的。

    說罷,陳華偉緩緩你聽筒扣了回去,楚書甄見狀,抬起手握住陳華偉的肩膀,焦急地問道。

    #楚書甄(中年)怎么回事?日軍打到南京了?

    陳華偉嘆了口氣,微微點了點頭,楚書甄松開手,神情復雜地看著他,陳華偉抬起手一捋頭發,走到衣架前穿著軍服,邊穿邊說道。

    #陳華偉(中年)龍云說老蔣通知他們滇軍六十軍到武漢待命,隨時增援南京,讓我去當云南軍區的副總司令負責具體調度與安排,他們大概今晚就得從云南走,我跟著他們去一趟武漢。

    楚書甄聽后,連忙跑到陳華偉面前,抬起手幫他系著軍服的扣子,陳華偉垂目望著她的眼睛,露出一絲笑意輕聲說道。

    #陳華偉(中年)幾年來,我就一直憋著一股氣,現在首都被打,我可算能把拳頭狠狠打在日本人臉上了。

    說著,陳華偉將自己的拳頭舉起,他后退幾步,在半空來回揮著,他不時一抬腿,眼神冒著銳利,邊揮邊說著。

    #陳華偉(中年)小甄,你看著,我必然在前方大展拳腳,把這些年來的恥辱,一股腦兒宣泄進那些日本人的血rou里!你就坐在家里聽著收音機,播報老子砍了幾個鬼子人頭。

    陳華偉的拳頭一落,眉毛一挑,像打太極一般雙手平于胸前,緩緩下落重重呼出一口氣,楚書甄默默望著他,哼得一聲低下頭輕笑起來,陳華偉一清嗓子,抬起手一整衣襟,一拽軍服,開口說道。

    #陳華偉(中年)小甄,家里拜托你了。

    楚書甄抬起頭望著他,輕輕點了點頭,“哎”得一聲,陳華偉深吸一口氣,緩步走到楚書甄面前,他一歪頭望著她的眼睛,喃喃起來。

    #陳華偉(中年)臨別前我得干點啥…小海樓上玩呢吧…

    陳華偉一清嗓子,抿著嘴左右看了看,將軍帽扣在頭頂,又抬起手一撓后腦勺,楚書甄茫然地望著他,嘶得一聲看向一旁,也喃喃著。

    #楚書甄(中年)干什么?難不成什么東西忘拿了…還是和孩子也說一聲?

    楚書甄話音未落,突然間,陳華偉猛然抬起雙臂一抱楚書甄后背,側頭在她臉頰上使勁親了幾下,便轉身哈哈笑著大步朝著遠處跑去。

    楚書甄愣愣地看著前方,半天沒反應,聽著愈來愈遠的腳步聲,側頭看向陳華偉奔跑的背影,眼珠動了動,無奈地笑了出來。

    于寶茵雙手握著長槍趴在戰壕中,身邊趴著密密麻麻一排排士兵,突然間,空中日軍飛機劃過,于寶茵聽著轟鳴瞪大眼睛,幾個士兵見狀,一下抬起手將于寶茵壓在身下,他們大喊一聲。

    “于團長!趴下!小心!”

    一陣陣轟炸聲接連響起,陣地炸起一層層土塊,于寶茵雙眼發愣,緩緩從士兵身下爬出來,只見那些士兵變得血rou模糊,她神情恍惚地左右張望著,剛剛趴在戰壕中的士兵七零八落得掛在焦土與木樁上。

    于寶茵大口喘著氣,看著幾個幸存的士兵杵著長槍顫顫巍巍站起身,他們滿頭是血,踉踉蹌蹌走回戰壕中,只見無數日本士兵端著長槍大步沖了上來。

    一架架坦克不斷冒著火光,將站在焦土中怒吼著開槍的士兵轟散,于寶茵嘴唇發抖,左右張望著,垂在腿側綁著繃帶的手一下攥緊,滲出絲絲鮮血,她仰起頭大喝一聲。

    #于寶茵活著的!給我聽好了!王耀武長官讓我們留下斷后,完成阻擊與掩護的任務!我們不能撤退!日本人欺負咱們武器不行!一個勁猛沖!那就讓他們看看!血rou之軀比起他們怎么樣!

    說罷,于寶茵蹲下身一下抓起地上的沖鋒槍,眼神變得銳利,陣地上一下傳來陣陣殺聲,宣告著自己活著的消息,于寶茵深吸一口氣,怒吼一聲一下站起身。

    隨著幾個士兵將幾枚手榴彈從戰壕中丟出,遠處幾個日軍士兵炸倒在地,沖鋒槍不斷冒著火光,她一躍而起隨著眾兵沖出戰壕。

    夜晚灰藍色的天空沒有星辰,幾個軍官跟在蔣中正身后走進政府大樓,遠處不時傳來陣陣機槍聲和飛機轟鳴的爆炸聲,青天白日旗在空中微微搖晃。

    蔣中正坐在桌前,桌子兩邊坐著一排排軍官,陳博術和于先詞離蔣中正最近,二人分別坐在兩邊,蔣中正抿著嘴,神情格外復雜,抬起手捂住自己腦門。

    幾個軍官側頭看向蔣中正,他們雙手合十在桌上,手指來回敲著手背,眼神透著怪異,蔣中正的手指不斷敲著桌面,只有昏黃燈光的房間將他的側臉模糊成黑影。

    李宗仁坐在桌子另一頭,抬起手捂著自己的嘴,眼珠左右動著。于先詞深吸一口氣,抿著嘴抬起手來回拽著自己衣襟,直到衣襟變得凌亂而松松垮垮,于先詞眼角抽搐,緩緩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

    頭頂的吊燈微微旋轉著,陳博術仰起頭看著變得一閃一閃的吊燈,細微的滋滋啦啦聲充斥著整個房間,蔣中正左右看著身邊的軍官,似是嘆氣,他緩緩站起身。

    頭頂的吊燈滋啦一聲熄滅了,眾人的臉龐一瞬間沉浸在黑暗中,只有窗外灰藍色的天空有些亮度,隨著窗簾的起伏,四面逐漸變得伸手不見五指,黑暗中只剩下一扇窗戶,灰藍色的天空出現一輪黃月。

    隨著黑暗中的窗戶逐漸被拉遠,一陣陣轟炸與機槍聲再次變得震耳欲聾,于寶茵趴在焦土中,袖子被血染深大片。

    伴隨著幾架坦克浩浩蕩蕩前進,于寶茵咬著牙直勾勾瞪著遠方,機槍不斷冒著火光,無數士兵不斷扔著手榴彈,可剛一起身,便被子彈射倒在地,手榴彈轟隆一聲炸在陣地中。

    于寶茵抬眼看向天空黃色的圓月,身邊的戰壕中士兵的尸體已經成堆,她眼珠動了動,深吸一口氣,仰起頭大喝一聲。

    #于寶茵阻擊任務完成!這地方守不住了!撤回雨花臺!

    漫長的焦土,再俯瞰時,只剩下于寶茵和稀稀拉拉的士兵奔跑著,幾個士兵仍然蹲在戰壕中,日軍沖上來的那一刻,那些留在原地的士兵們集體舉著手榴彈站起身,轟隆一聲,只剩下遍地尸體。

    那扇沉浸在黑暗中的窗戶逐漸被一縷縷白光掃除黑暗,兩側的墻壁逐漸顯現,一陣陣風將窗戶兩側的窗簾吹得左右起伏,隨著窗戶被緩緩拉遠,只見會議廳各處蓋著白布…

    畫面搖搖晃晃的,白光緩緩照在正中央的墻壁上,孫文的相框已經消失不見,留下一層深淺不一的痕跡,上方貼著的口號仍然存在…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們仍需努力?!?/br>
    一雙腳步在一隊隊蹲坐在地上的傷兵之間穿梭著,他走入一座棚子里,只見幾個士兵躺在床上閉著眼睛,頭上綁著繃帶,有的腿斷了,有的胳膊斷了。

    于寶茵坐在椅子上,一角軍服耷拉著,里面的襯衣上帶著斑駁的血跡,她的袖子挽在胳膊上,軍醫手中握著繃帶綁著她的胳膊。

    軍醫緩緩直起身,側頭看了一眼遠處,連忙站直身子一敬禮,于寶茵將軍服披在自己肩上,一只手握著自己手臂看了一眼軍醫,又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于先詞,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笑意,輕聲說道。

    #于寶茵哥…

    那個軍醫愣了一下,側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于寶茵,又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的于先詞,他眼珠動了動,只見于先詞抬起手一指于寶茵胳膊,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傷怎么樣?她胳膊中兩槍了…

    軍醫愣愣地看著于先詞,連忙“噢噢”幾聲,側頭看向于寶茵笑著說道。

    “于團長胳膊沒事,很幸運,沒有太大炎癥,您的meimei很勇敢,取子彈一聲沒吭,可以說是泰然自若,眼都不眨一下?!?/br>
    于先詞側目望著她,只見她傻笑著抬起手晃了晃,于寶茵黑白色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弓著身子渾身發著抖,于先詞神情復雜,抬起手來回摸著于寶茵后腦勺,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咱們倆出去說話。

    于寶茵緩緩站起身,被于先詞攬住肩膀,于先詞側頭看了一眼那個軍醫,露出一絲微笑點了點頭,便攬著于寶茵大步走出棚子。

    軍醫見二人背影遠去,渾身一抖,顫顫巍巍抬起手扶住椅子坐了下去,他用手帕不斷擦著腦門上的汗,嘴里“哎呀…哎呀”著,喃喃道。

    “于長官一家…太厲害了…”

    于寶茵和于先詞走出棚子的一刻,于寶茵嘶得一聲停下腳步,抬起手攥著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使勁掐著,眼神也變得恍惚起來。

    于先詞側頭望著她,神情格外復雜,緩緩抬起手將她抱在懷里,手不斷拍著于寶茵的后背,她大口喘著氣,將頭頂在他的肩上,有氣無力的說道。

    #于寶茵我們團掩護他們撤退…打得只剩下幾百人…我還活著…我真的好幸運啊…

    于寶茵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緩緩抬起頭望著于先詞的眼睛,她顫顫巍巍抬起一只手靠在于先詞側臉,開口說道。

    #于寶茵哥…很久之前,東征,北伐,統一中原時期…因為民眾對我們的謾罵…我懷疑過我的信仰…

    于先詞眉毛向下抿著嘴,總是冷冰冰的臉頰這一刻變得格外悲哀,眼淚滴落下來,他將臉靠在于寶茵頭上,使勁摟著她,于寶茵閉上眼睛,開口說道。

    #于寶茵可自從上了戰場,我再沒有質疑過我們的黨,沒有質疑過我們共同的理想與信仰…

    青天白日旗在半空徐徐搖擺著,于寶茵黑白色的身影大步在荒原中奔跑著,她哈哈大笑著,停下腳步,伸開雙臂,身體旋轉著,如同絲綢般的青天白日旗劃過她身側,于寶茵閉著眼睛,笑了出來,開口說道。

    #于寶茵因為在那一刻…我看見了…沒有一個人是吃干飯的…他們形形色色,有的陰郁,有的燦爛,有的就像一陣風,就這樣走過來,又在呼呼作響中離去了…

    于寶茵黑白色的身影在荒原中旋轉著,哈哈笑著身體逐漸后仰青天白日旗包裹著她的身體,在倒地的那一刻,青天白日旗鋪在地上,于寶茵平躺在旗幟上,身上深綠色的軍服隨著荒原的風起著漣漪,她額前的發絲左右搖擺著,臉上帶著微笑。

    于先詞眼眶發紅,手顫顫巍巍握住于寶茵的肩膀直起身,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領袖要走了。

    于寶茵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于先詞,眼珠動了動,笑了出來,抬起手一蹭于先詞臉頰上的淚珠,輕聲說道。

    #于寶茵嗯…待在這里的的確確不安全,城內很有可能也變成戰場,如果活著看見守住南京的話,我一定和他們在城門口迎接領袖回來。

    于先詞嘴角抽搐,看著于寶茵的指尖掛著自己臉上的淚水,他眼眶發紅,低下頭雙手在于寶茵的肩膀上愈握愈禁,顫抖地說道。

    #于先詞(中年)都走…我也要走…明天凌晨…我們就和領袖登機飛去武漢…武漢現在建了一個統帥部,會時時刻刻關注南京動向。

    于寶茵眼珠左右動著,神色復雜地望著于先詞,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幟上,緩緩抬起手,手指在半空一張一合,抓著什么,于先詞左右看了看,將于寶茵摟在懷里,在她耳邊小聲說道。

    #于先詞(中年)我給你找了條后路,南京城外下關江面有一艘小輪船,上面是我的人,沒有你的命令不會開船,而且我有預感…唐生智下達死守南京命令把逃生船撤了表決心…會導致失守撤軍時大混亂…所以我把船停在一個比較偏僻的位置…我把地圖給你…你到時候沿著找…我的人會把你送到安全地帶…

    說著于先詞從兜里掏出一張紙,他將紙攥緊手里,于寶茵眼神發愣,他用手一碰于寶茵的手,于寶茵側頭神情復雜地望著他,緩緩抬起手,于先詞手指微微動著,將紙團推進于寶茵手中。

    于先詞緩緩直起身,微笑著望著她,于寶茵垂目看了一眼自己緊攥著紙的手,輕輕嘆了口氣,于先詞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答應我,寶瑩,一定要撤出來,南京雖說四面防御建筑很好,但是已經架不住淞滬戰場上撤下來的殘兵和日本人的飛機大炮,所以我預感,領袖一定會通電唐生智讓你們撤出來,我希望能在武漢碼頭看見你。

    于寶茵神情復雜地望著于先詞,手在腿側微微一動,她黑白色的身影躺在旗幟上,手舉在半空,圓滾滾的烈日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隨著她手指張開,白日出現在她指間。

    于寶茵深吸一口氣,低下頭默不作聲,于先詞抬起手一拍于寶茵的肩膀,眼睛直勾勾望著她,于寶茵眼神愣了一下,露出一絲微笑抬起頭望著于先詞,輕聲說道。

    #于寶茵謝謝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在最后一刻撤出來與你們團聚。

    于先詞聽罷,眼神柔和了些,抿著嘴輕輕點了點頭,手指一揉于寶茵的肩膀垂下手,他后退兩步對著于寶茵一敬禮,便轉過身朝著遠處走去。

    于寶茵逐漸收起笑側頭望著于先詞搖搖晃晃前進的背影,一陣陣風泛起她耳后的發絲,她緩緩將袖子穿上,側頭看向遠處坐在地上的傷兵,眼中閃著光,一滴眼淚劃過臉頰,臉上逐漸浮現出一絲苦笑。

    于先詞停下腳步,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后,只見于寶茵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他眼珠左右動了動,緩緩扭回頭去,邁開步走遠。

    凌晨灰藍色的天空掛著一輪明月,開闊無比的場地逐漸行來一輛黑色的轎車,轎車上的青天白日旗在風中不斷抖動…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七日…凌晨五點…”

    緊接著,一排黑色的車隊駛向開闊的場地,于先詞神情復雜地坐在車里,側頭看著窗外,幾片如沙粒般的雪花打在窗戶上。

    “南京…”

    隨著車隊緩緩前進,天空稀稀拉拉的雪花逐漸變得密密麻麻起來,掩蓋了車隊遠去的影子,幾個衛兵的背影站在開闊的場地,他們抬起手一敬禮。

    于先詞和幾位官員依次走上飛機的梯子,于先詞走到飛機門口停下腳步,緩緩側過頭看向一旁,眼中格外憂郁,密密麻麻的雪花落在他的頭頂,幾個官員站在機艙,抬起手一揮說道。

    “進來呀,外面冷!”

    于先詞眼珠左右動著,風雪撲在他臉上,幾個士兵湊在一起,閉著眼睛靠在城墻上,雙手緊緊抱著長槍,他們嘴唇發白,臉上臟兮兮的,頭頂的鋼盔癟了,破了。

    軍官們互相看了看,又是一聲催促:“快來呀,于長官!要飛了!”

    于先詞眼眶發紅,一吸鼻子緩緩扭回頭來,他低著頭大步走進機艙,隨著梯子緩緩縮起,螺旋槳轉動起來,飛機朝著遠處奔去,逐漸脫離了地面。

    一切變成黑白色,風雪幾乎掩埋了一切,雪花回溯著,四周一瞬間變得干干凈凈起來,黑白色的飛機在天空飛翔著,于先詞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無色的臉龐格外呆滯,幾個軍官坐在一旁看著窗外。

    “咱這于長官,都出現幻覺了,哪下雪了真是!”

    于先詞耳邊轟轟隆隆的,手攥在腿上止不住發抖,駕駛艙里,蔣中正坐在飛行員身后,看著窗外的景象,神色格外憂愁,不斷重復著。

    #蔣中正飛低點…飛低點…繞一繞…我要再看一眼…

    于先詞嘴唇發著抖,瞇著眼睛看著前方,氣息愈來愈重,身邊的窗戶不斷砸來絨絮般的雪花,那幾個黑白色的軍官側頭一看于先詞,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肩膀。

    于先詞恍惚的臉頰逐漸重影,四周逐漸恢復彩色,一滴冷汗劃過于先詞的臉頰,他顫顫巍巍抬起頭看著面前的軍官,只見那軍官一皺眉,開口說道。

    “和你說話呢,于長官,你怎么了?”

    于先詞大口喘著氣緩緩搖了搖頭,便側頭看向窗外,幾片黯淡的灰云劃過,那軍官一皺眉,站起身一聳肩,便又和別的軍官說笑起來。

    于先詞聽著轟轟隆隆的說笑聲,顫顫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耳朵,牙齒打著顫。

    飛機一下穿過云層,金燦燦的太陽照耀著它,伴隨著陣陣轟鳴聲,在云層之中藏匿了身影。

    “蔣中正與中央大員撤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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