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無力
書迷正在閱讀:清穿之在四爺后院的擺爛日常、將軍她弱不禁風、穿進漫畫,靠演茍命、諸星見我[星際]/星際社會反派禁止[穿書]、清穿之德妃的宮斗路、重生后,我強吻影帝爆紅了、柴郎賢妻(種田文)、波瀾不驚、一覺醒來和死對頭有娃了、《銀魂銀時同人 白與黑的交錯》
上話說道:虹橋機場事件爆發,日軍接機侵略上海,于先詞緊急部署,重兵防守羅店鎮,傷亡巨大還是沒能守住,婁悅中在上海建立軍統分局,閻錫山要求共產黨配合作戰,平型關戰役大捷,沒抓到活口。 一雙腳步在巷子中穿梭著,他的手中提著一個箱子,一陣陣風將他后背的西服泛起漣漪,他緩緩側頭看向身后巷子外的街道。 他緩緩將頭頂的禮帽摘下,黑發中藏著幾根白色的發絲,他嘴角動了動,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大步朝著巷子外走去,在他走出的那一刻,街上的行人紛紛駐足看向他,可那雙眼神里透著說不出的怪異。 他們看了一會,便紛紛扭頭各忙各的去了,王成山眉毛動了動,緩緩邁開步,身后的落葉隨著他的腳步在地上席卷著,各個商鋪與小攤依然冒著熱氣,如霧氣一般模糊了王成山的背影。 隨著王成山腳步的前進,一隊隊整齊的腳步劃過,王成山的腳步逐漸停下,手在腿側微微一動,他緩緩轉過頭身后,一陣陣風將他的發絲泛到半空不斷發著顫。 只見一隊隊穿著布衣的人,肩上掛著槍在街上大步奔跑著,王成山眼珠左右動著,街上的行人對那些人沒有一絲懼怕,有的人甚至對著他們一招手。 王成山深吸一口氣,神情有些復雜,他一抿嘴扭回頭去,金燦燦的落葉在他周身打著轉胡亂劃過,王成山的腳步緩緩邁開,幾個孩子哈哈笑著高舉著風車劃過他的身側。 王成山的腳步逐漸停下,側頭看著一處建筑,幾扇大開的大門里滿是熙熙攘攘的人聲,王成山轉過身正對著大門,背上的西服翻騰著,他緩緩將禮帽扣回頭上,仰起頭看著屋檐下的牌匾。 “無產酒館”的牌匾逐漸形成重影,字逐漸變成了“鎮公所”,王成山眼神有些發愣,一甩頭一眨眼睛,看向門里,四處飄搖的簾帳,四處透著一束微光,微光下塵埃浮動,柜臺下仍然擺著幾個裝酒的壇子。 孫明昭站在柜臺前,雙手撐著柜臺,她緩緩側頭看向門口,露出一絲微笑,緩緩走出柜臺,她緩緩抬起手,手指攥起如同握著一個杯子,她眉毛一挑,將手捧在嘴邊一仰頭如同喝酒一般。 王成山眼珠左右動著,低下頭哼哼一笑,孫明昭“哎”得一聲,雙手一拍,王成山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遠方,孫明昭手指在半空浮動著,比劃著什么,手搭在頭上輕輕一拍。 王成山搖了搖頭,伸開雙臂低下頭左右看了看,臉色有些無奈,孫明昭周身散發著微弱的光芒,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身影逐漸消失了。 王成山眼中透著復雜的感情,眼珠微動,緩緩側頭看向身后幾個人目光怪異地盯著他看,他眉毛動了動,扭回頭去邁開步走到大門口,他站在門口猶豫一陣,垂目看著有些磨損的門檻,他緩緩抬起腿,邁過門檻,走進房間中。 一排排長椅羅列在酒館柜臺下,后面的墻壁上掛著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王成山仰起頭左右看著,白色的簾帳隨著風搖擺著,柜臺前掛著紅色的黨旗,房間四處透著幾束微弱的白光,白光在地上形成一個光圈,王成山的腳步緩緩前進著,不時劃過光圈的邊緣,他的手微微抬起伸進光柱中,塵埃在他手掌中搖擺。 王成山走到柜臺前,眼珠一偏看著柜臺一角幾塊落了灰的銅板,一聲聲說笑從遠處傳來,只見孫明昭和另一個人從酒館后門走了進來,她依然穿著一身粗布裙,長發被一塊灰藍的布系著,她開口說道。 #孫明昭我一定替你想著,你說得東山鎮的地主作惡多端,正好和我們想得不謀而合,我最近一直在計劃把我們的人派去別的鎮子搞暴動。 隨著兩雙腳步前進又停下,孫明昭抬眼愣愣地看著前方,身邊的人側目一看愣神的孫明昭,又看向站在前方的王成山,他神色變得怪異,低下頭繞過王成山大步走遠。 王成山側頭一看那人遠去的背影,又看向孫明昭,臉上有些不自然,對著她一點頭,便故作輕松得抬起手四處一揮,說道。 #王成山(中年)怎么這改鎮公所了?新的鎮長是誰,你在這給他當調酒師?嫁給他了?強征的房?還接待外賓嗎? 孫明昭的手垂在腿側不斷發著抖,手指逐漸屈起,死死攥著衣尾,王成山無奈地笑了笑,低下頭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我剛從泰國回來,發展買家,這一次回來也待不住,就想著,咱們最后一次見面時,你問我還會不會來這地方,我說,你會歡迎資本家嗎?我看酒館沒了無產,就沒有打招呼進來了,算是兌現吧。 孫明昭耳側的發絲微微發著顫,仍然一幅愣神的模樣,眼睛也不眨一下,直勾勾看著王成山,王成山一砸吧嘴,將胳膊肘搭在柜臺上,眼珠一偏笑了笑,抬起手一指她,手指在半空搖晃著,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我似乎心急了,一連串問你那么多問題,看看你一幅被問住的模樣,是不是很長時間不怎么接待客人變遲鈍了?和我說說,房子是不是那個調酒的…不…看我這張嘴啊,那個鎮長給強征了,他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找他好好談談,不過也不應該,你這事王家不會坐視不理。 孫明昭眼珠動了動,荒原中無色的火焰噼噼啪啪燃燒著,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站在火焰旁,嘴角流下一綹血水,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緩緩仰起頭看著天空,枯黃草絲帶著火苗漫天飛舞。 孫明昭緊攥在腿側的手緩緩松開,手指格外僵直,她眉毛動著,深吸一口氣,擠出一絲笑開口說道。 #孫明昭我就是那個鎮長。 王成山默默望著她,“嗯”得一聲輕輕點了點頭,眼珠左右動了動,他一清嗓子,側頭看了一眼馬克思和恩格斯的相框,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看來你真發展起來了,來的路上似乎很多人眼神都變了。 孫明昭臉上有些無奈,抬眼看著王成山,輕輕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側頭看向桌角落了灰的錢幣,她緩步走到柜臺后,拿起一旁的抹布擦著桌子,開口說道。 #孫明昭我一直沒有放棄酒館,還是會賣酒,畢竟都是酒蒙子來的,即便思想受到洗禮,生理還是酒鬼。 王成山點了點頭,一陣陣風將他身上的西服泛起漣漪,側頭看向柜臺又看著孫明昭身后紅色的旗幟,他低下頭笑了出來,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確實不耽誤,商業和革命一手抓,李九吝那個孩子怎么樣了? 孫明昭一直來回擦著桌子,沒有抬眼看王成山,杰姆黑白色的身影緩緩側過頭看向一旁,耳側的金發起著漣漪。她一聳肩,無奈地笑了笑,開口說道。 #孫明昭到狗也嫌的年紀了,天天出去瘋,但好在一直就在鎮子里,懶得管他,反正晚上自己就跑回來了,你給他的墨鏡倒是一直戴著,也不知道是什么病,摘了那墨鏡就睜不開眼睛,室內還好。 王成山“哦”得一聲,仰起頭看著天花板,簾帳在四處起著漣漪,他一砸吧嘴,側頭看向孫明昭,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這兩年變化要說多吧,人都沒變,要說變化少吧,人也都變了,行,好好干吧,我回家了。 孫明昭的手停下擦拭桌子,手指緊緊攥著桌上的抹布,嘴唇發著抖,她深吸一口氣,側頭看著王成山前進的背影,眼眶發著紅,手逐漸發抖,幾乎顫抖喊了一聲。 #孫明昭喝一杯再走! 王成山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緩緩側頭看向身后,門外陣陣白光模糊了他的側臉,孫明昭的眼神格外復雜,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在眼下劃過。 王升黑白色的身影伸著雙臂,仰起頭閉著眼睛站在荒原中,天旋地轉著,他身邊的一幕幕景物快速轉動著,身上的長衫隨著風起著漣漪。 王成山愣愣地看著她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沒變,清澈,哀愁,可他卻覺得那雙眼睛令他后背發涼。王成山緩緩轉過身走回柜臺前,將提在手中的箱子放在地上,他抬起手一撓頭,有些不自在地左右看了看。 孫明昭的手指逐漸抽離抹布,緩緩拿起一旁的木舀子,走到酒壇前,將酒水緩緩倒進桌上的一個杯子里,孫明昭的手一松,木舀掉進酒壇發出咯嘣一聲。 王成山默默看著酒杯里滿滿的酒水,桌上迸濺出的陰影,他抬眼看著側著身低著頭的孫明昭,嘴角動了動雙手捧起酒杯,仰起頭一飲而盡,他抬起手一抹嘴,笑著說道。 #王成山(中年)味沒變,沒摻水,和以前一樣,暖得很。 說罷,王成山將酒杯輕輕放在桌上,剛想從衣兜掏錢,孫明昭側頭看向他,眼神格外復雜,眼周濕漉漉的,她顫巍巍抬起胳膊,手指一點桌角的位置。 王成山垂目一看桌角落了灰的銅板,緩緩將手從兜里抽了出來,他嘴角動了動,無奈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王成山(中年)這筆賬,可算清了。 孫明昭緩緩扭回頭,一吸鼻子將頭低下,王成山抿著嘴,雙手叉著腰,四處看了看,他笑了出來,點了點頭,輕聲說道。 #王成山(中年)我走了。 王成山的身影在轉向門口的那一刻逐漸重影消失了,孫明昭側站在柜臺前低著頭,肩膀不時一抽,幾滴淚珠掉落,在半空閃閃發光,風聲呼嘯著,流水聲在房間里響起,桌角上的銅板被風一吹,塵埃浮動著,飛進房間四處的光柱中與其他塵埃糾纏在一起,孫明昭一吸鼻子,一下仰起頭張大嘴巴哭喊著,發絲隨風起伏,她的眼淚從眼角劃出,手在腿側撐著,手指強伸,伴隨著凄厲的哭嚎不斷發抖。 風聲簌簌作響,于先詞的腳步大步在荒原之中前進著,遠方是一大片河流,河流翻滾著漣漪,金燦燦的日光在河面上搖搖晃晃,于先詞看著那些士兵矗立在河水中,拉著船只,一陣陣風泛起于先詞的發絲,他緩緩側過頭,眼珠左右動著,高大的草絲在眾人腿側左右搖擺著,他大聲喊道。 #于先詞(中年)防御工事呢!戰壕呢!都給我過來! 于寶茵坐在地上,嘴里咬著幾根綠草,手中杵著長槍,臉上臟兮兮的,她聽見于先詞的喊聲,側頭看向身后,便匆匆站起身跟在眾兵身后跑到于先詞面前。 于先詞看著面前一排排臉上,衣服上臟兮兮的士兵,他們神情不振,耷拉著腦袋,有的帽子歪著,于先詞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指著四處,大喝道。 #于先詞(中年)防御工事呢!就這么光禿禿打嗎?日軍已經向蕰藻浜趕過來了!你們在這里等死呢? 于寶茵緊皺著眉頭,神色復雜,緩緩抬起手擠開眾兵走到于先詞面前,她抬起頭望著于先詞,嘴唇發抖,顫抖地說道。 #于寶茵長官,三二年的淞滬停戰協定里,不讓構筑防御工事。所以這里壓根沒有建起來永久性的防御工事,我們隨您剛趕過來支援二十一集團軍,完全來不及建… 于先詞瞪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于寶茵,眾兵神色復雜低著頭,于先詞神情恍惚,左右看著,臉逐漸變得重影,踉踉蹌蹌后退著,他的手在腿側不斷發著抖,一下跌倒在草叢中,于寶茵和眾兵嚇一跳,他們大喊一聲“長官”,便跑向前方圍在癱坐在地上的于先詞身邊。 一陣陣風泛起于先詞的發絲,他眼眶發紅,神情恍惚得瞪著眼睛看著前方,他的喘息聲愈來愈重,金燦燦的日光將他面前的眾人模糊成無數晃動的黑影,在一聲聲長官的呼喚聲中,他顫顫巍巍抬起手捂著自己的臉,嘶吼道。 #于先詞(中年)挖!挖! 于先詞的手緩緩垂下,仰起頭直勾勾瞪著天空,眼淚從眼角劃過,于寶茵神情復雜地望著他那副模樣,緩緩轉過身朝著遠處走去,于先詞一甩手,嘶吼著。 #于先詞(中年)快去挖! 眾兵渾身一抖,紛紛散去,于先詞臉上帶著淚痕,神情恍惚地看著天際的黃日,于寶茵手中握著鏟子,滿目擔憂地側頭看了一眼坐在草叢中的于先詞,便扭回頭去咬著牙一下將鏟子插進土中,用腳瞪著,奮力一拋。 無數士兵站在荒原中,他們齊刷刷一排,手中握著鏟子不斷刨著土,無數成塊的土浪在半空中飛舞著,于寶茵軍帽下額前的發絲粘連在一起,汗珠劃過鼻梁,她微張著嘴,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 于先詞孤坐在荒原中,抿著嘴側頭看向一旁,天旋地轉著,身后的景物快速劃過,眾兵的身影在土坑中穿梭著,幾個人肩上扛著木板走進土坑中搭著。 于先詞深吸一口氣,緩緩站起身身上的軍服起著漣漪,于寶茵呼出一口氣,將軍帽一摘,抬起手一捋頭發,將軍帽蓋在頭上,耳后的發絲隨著風起伏著,她緩緩側頭看向身后。 于先詞手中拖著鏟子,大步在荒原中走著,身邊劃過一個個士兵,他的影子被黃燦燦的日光拉長,于寶茵眼珠左右動著,看著他跳進土坑中,面無表情地鏟著土。 一聲聲烏鴉的嘶吼響起,于寶茵緩緩仰起頭看向天空,耳側的發絲起伏著,于先詞手中的鐵鍬再次插進泥土時,伴隨著咕嚕聲,鏟子旁滲出絲絲混濁的泥水,于先詞瞪大眼睛,一下將鏟子拔出甩向一旁。 于先詞猛地跪在地上,雙手撐在泥土中,直勾勾瞪著不斷滲出的泥水,泥水冒著泡從土壤中源源不斷得流出,帶著白色的漂浮物微微移動著,于先詞眼眶一瞬間紅了,嘴唇發著抖,逐漸張大嘴巴哀嚎一聲,將頭磕在泥水中,手指逐漸深陷進泥土來回攥著。 白復成雙手杵著鏟子,側頭看著匍匐在土坑中的于先詞,聽著于先詞沉寂沒一會,又爆發出來沉悶而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咬著嘴唇,搖著頭,一吸鼻子,一滴眼淚劃過他的臉頰。 #白復成現在是一九三七年的深秋,我正在和同胞們挖著臨時戰壕,我們的總司令于先詞也加入在這隊伍中,沒幾鏟子下去,地下水就從泥土中滲出來了,于先詞就那樣跪在地上,將頭埋在泥水中,不斷哀嚎著,從那一刻,我就知道,上海守不住了,我聽著戰前的唉聲嘆氣,看著簡陋的戰壕,那飛在空中的泥土,就像是給我們自己挖的墳坑一般… 于寶茵仰著頭,眼珠左右動著,黃燦燦的日光逐漸變得白閃閃的,四周帶著黑色的圓圈,黯淡的天空,濃云在空中不斷變幻著形態。 于先詞顫顫巍巍呼出一口氣,手指深陷,他緩緩直起身,神色堅毅地望著前方,半個身子滿是泥濘,被泥水洗禮的發絲粘連在一起,臉上不斷淌著泥濘。 他緩緩站起身,手緩緩抬起,緊緊攥著拳頭舉在頭頂,目光透著堅韌,滿是泥濘的臉龐劃過一滴淚珠,原本干凈的眼淚聚集在下巴時變得渾濁不堪,他微微張開嘴,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創立民國,平均地權… 所有人側頭愣愣地看著站在戰壕中舉著拳頭的于先詞,一陣陣風將于先詞的軍服泛起漣漪,于先詞聲音逐漸擴大,在天地之間形成一陣陣回音。 #于先詞(中年)我們要為中華民族而戰,團結一心,向著國民革命的勝利前進!吾志所向!一往無前!百折不撓!愈挫愈奮! 于寶茵側頭望著于先詞,她露出一絲微笑,眼眶的淚珠搖搖欲墜,頭頂的白日徽章閃閃發光,她緩緩抬起手,在天際一揮,大喊一聲。 #于寶茵我們到黃埔去! 荒原的枯草翻滾著,一滴眼淚落下,劃過于寶茵的臉頰,孫中山的身影站在高臺上,高舉著手對著臺下的所有人揮著,身后的青天白日旗起著漣漪。 荒原的枯草隨著風左右搖擺著,所有人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他們緩緩抬起手,將拳頭舉在頭頂跟著于先詞大聲喊著。 “親愛精誠!升官發財請往他處,貪生畏死勿入斯門,革命者來!我們是國民革命的新生力量!為的是天下萬萬千千人,為的是家國有一天免遭列強凌辱!” 一個個百姓仰起頭看著天空飄搖的青天白日旗,他們眼中閃著光,耳邊不時傳來轟炸聲,幾處黑煙在天際蔓延著。 教室里一個個孩子坐在課桌前,他們側頭望著窗外,黯淡日光照耀著他們的側臉,幾個孩子緩緩抬起手,手指在絲絲縷縷日光下一張一合著,抓著什么。 黑板搖搖晃晃得,老師模糊的身影手中握著粉筆,身上穿著連衣裙,黑板上畫著魯迅的模樣,她背過身去,板著書,一聲聲稚嫩的朗讀從她身后傳來。 “我順著剝落的高墻走路,踏著松的灰土。另外有幾個人,各自走路。微風起來,露在墻頭的高樹的枝條帶著還未干枯的葉子在我頭上搖動。微風起來,四面都是灰土。一個孩子向我求乞,也穿著夾衣,也不見得悲戚,近于兒戲,我煩膩他這追著哀呼。我走路…” “灰土,灰土,灰土…” 一個個青年學生走出校門,他們仰起頭望著天空,男的一身黑衣,女的一身藍裙,手中抱著三民主義的書籍,他們神色茫然。 一只手握著轉針緩緩落在唱片上,在一陣陣滋啦聲過后,房間里電臺滴滴聲逐漸消失了,他們緩緩側頭看向站在桌前的婁悅中,音樂逐漸從唱片機中傳來。 婁悅中緩緩抬起手,手指屈起,雙手在半空來回搖晃著,電臺冒著綠色的光芒,電臺前的人默默望著他,只見他微微張開嘴,輕聲唱著。 #婁悅中怒潮澎湃黨旗飛舞,這是革命的黃埔…主義需貫徹,紀律莫放松,預備做奮斗的先鋒… 窗外滲透進來絲絲縷縷白光,隨著窗戶一瞬間被拉近,窗簾隨著風左右搖擺,荒原中一排排人臉上帶著微笑,隨著于先詞緩緩轉過頭看向身后,四面一下陷入黑暗,腳下變成幾塊瓷磚,一束微弱的白光照在于先詞頭頂。 “打條血路,引導被壓迫民眾!攜著手,向前進!路不遠,莫要驚!” 于先詞站在微弱的白光下,愣愣地看著前方黑洞洞一片。隨著兩側的燈泡亮起,兩側站著的一排樂隊,有的吹著大號,有的敲著胸下的鼓, 一排排人站在長椅上,他們微笑著望著于先詞,于寶茵和白復成站在最前面,身后的墻壁被兩束白光交叉著點亮,碩大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鋪滿在墻壁上,孫文相框掛在白光交叉點之間。 “親愛精誠,繼續永守!發揚吾校精神!發揚吾校精神!” 所有人緩緩攥緊拳頭舉在頭側,每個人的臉龐在柔和的白光下格外清晰,每個人身上軍服干干凈凈,他們眼神堅毅,大聲喊著。 “我志愿加入中國國民黨!永遠信仰三民主義!為天下大同奮斗終生!親愛精誠!為民而戰!一心一德!貫穿始終!” 參差不齊的宣誓聲逐漸變得整齊,他們齊聲喊著最后兩句話。 “中國國民黨萬歲!” “中華民國萬萬歲!” 他們仰起頭哈哈大笑起來,宣誓聲形成陣陣回音,一張張臉極速劃過,于先詞深吸一口氣,露出一絲微笑,臉上已經帶著閃閃發光的淚痕,他緩緩抬起手對著遠方敬著禮。 一架架日本飛機劃過天空,一瞬間焦土之中炸起千層浪,無數士兵趴在土坑的水里,用頭抱著腦袋,于先詞抿著嘴閉著眼睛盤坐在戰壕中,層層土浪掉落在他軍帽上,他不時一甩頭。 一個士兵臉上滿是血污,在戰壕中爬到于先詞身邊,他抬起滿是泥濘的手,身上的衣服濕透了,他抓住于先詞的胳膊,大聲喊道。 “總司令!怎么辦!敵人炮火太猛了!我們根本打不出去!日本人一沖鋒,飛機大炮齊鳴!打死一個鬼子比登天還難!” 于先詞睜開眼睛,側頭望著那個士兵,他聽著空中的轟鳴,又看向遠處不時被炸起萬丈火光,他深吸一口氣,嘴角動了動,一揮手,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告訴他們,集體隱蔽,不要冒頭。 那個士兵瞪大眼睛,顫抖地說道。 “要撤退?” 于先詞一皺眉,抬起手一拍那個士兵的軍帽,壓著聲音說道。 #于先詞(中年)撤個屁!讓他們隨便炸,都隱蔽好,不還擊!等他們步兵上來,直接同他們打rou搏戰!我看他們怎么炸,炸了咱們同歸于盡! 那個士兵眼珠動了動,“哦”得一聲,臉上變得恍然大悟起來,他釋懷般的哈哈一笑,一下轉過身,猛扎進戰壕的泥水中,邊爬邊喊著。 “總司令有令!都隱蔽!不還擊!讓他們炸!等他們步兵距離近一點,和他們rou搏!” 士兵不斷重復著這些話,所有人紛紛將頭縮進戰壕中,一下將腰間的長刀抽出,他們咬牙切齒地瞪著刀,手背爆出青筋。 于寶茵雙手握著長刀,抿著嘴大口吸著氣,她將后背靠在泥土上,頭頂的軍帽已經不翼而飛,身上的軍服也已變成從來不洗的抹布一般,衣領上的中?;照抡粗鴰讐K泥巴,發上的泥水不時劃過臉頰。 白復成咬著牙趴在戰壕上,一只手握著長刀,眼睛直勾勾瞪著遠方,震起的塵土不時落在他頭發上,握刀的指間冒出幾綹鮮血。 遠處昏黃的天際,在無數黑煙后,無數日軍士兵的腦袋冒出,一聲聲急促的腳步愈來愈重,于先詞耳朵動了動,緩緩抬起手拿起一旁的長刀。 于先詞握著長刀,微微躬下身,一只手撐著地,眼睛直勾勾瞪著前方,所有人齊刷刷將刀緩緩舉起,日軍士兵在遠方奔跑著,無數腳步踏進河水中,激起層層浪花。 在日軍前排跨過河岸之時,于先詞瞳孔晃動,另一只手緩緩抬起握住刀柄,他逐漸張大嘴巴,嘶吼一聲。 #于先詞(中年)殺! 于先詞猛地站起身朝著戰壕外沖去,日軍士兵聽著前方傳來陣陣殺聲,還沒來的及射擊,只見烏泱泱一大片官兵舉著刀朝著他們撲來,日軍士兵們也怒吼一聲,隊伍一瞬間撞在一起。 幾架坦克在遠處停滯了,一個日軍士兵坐在坦克中,手中握著望遠鏡左右看著,看著前方戰場國軍與日軍殺得血rou橫飛,他齜牙咧嘴起來,一下站起身打開坦克的蓋,怒吼一聲一躍而下,提起刺刀殺向戰場。 幾架日軍飛機在半空來回盤旋,卻遲遲無法投下炸彈,幾個飛行員不時低下頭看著戰場,于先詞臉上滿是血污,雙手握著長刀一下轉過頭,看著日軍士兵握著刺刀捅穿國軍士兵的身體,他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氣,一下轉過身舉起長刀一揮,那日軍士兵倒在地上。 婁悅中大步在電臺之間穿梭著,一個人坐在電臺前,眉毛突然一皺,猛地抬起手握住耳機,眼珠左右動著,他拿起筆面前的紙上寫寫畫畫著。 婁悅中背著手站在他身后默默看著,那人剛剛將筆一放,沒等那個人站起身,婁悅中伸出手抓住桌上的紙看著,喃喃道。 #婁悅中日軍要派三個師團登陸增援? 坐在電臺前的人側頭看著婁悅中,開口說道。 “是的長官,該情報來源于日本的參謀本部,現如今我們只知道他們又要增兵上海,但完全不知道他們要在哪里登陸?!?/br> 婁悅中眼珠左右動著,抿著嘴深吸一口氣,抬起手一拍那張紙,抬眼看著屋內的所有人,他神色有些無奈,抬起手一拍,開口說道。 #婁悅中這種事,我們沒有別的辦法,我們軍統目前人數也少,你們幾個小組去招人,必須保證上海沿岸每個點位至少有兩個人不分晝夜盯梢,這留下兩個人交換夜班白班盯著電臺消息,我們只能這樣,一切雜事我來處理,好了,同志們,行動吧。 幾個人紛紛站起身,他們轉過身望著婁悅中抬起手一敬禮,高喊一聲“是”,便轉身大步跑向遠方,婁悅中側頭看著他們的背影,深吸一口氣,看著面前坐在電臺的二人,緩緩將手搭在椅子上。 夜空沒有星星,月亮在黑云之間若隱若現,一個穿著軍服的人站在亂石堆之中,手中握著望遠鏡看著遠方的河面。 他打了個哈欠,身后一個人頭靠在亂石堆上閉著眼睛,軍服披在身上,望遠鏡黑色的圓圈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移動著,突然一個船尖映入眼簾,那個人瞪大眼睛,困意全無,一下將望遠鏡拿下,抬起手一抹眼睛。 他又將望遠鏡扣在眼上,只見黑色的圓圈中河面上幾艘小火輪緩緩前移著,他的手一抖,一下轉過身跪在地上一拍躺在地上閉著眼睛的人臉頰,壓著聲音語無倫次地說著。 “快…快醒醒!” 躺在地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睡意朦朧地直起身愣愣地看著面前的人,他重重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有氣無力地問道。 “怎么了…天亮了?換班了?我記得我沒睡多久…” 面前的人瞪大眼睛,胸前的望遠鏡左搖右擺,他氣息顫抖,顫顫巍巍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吳淞口,語無倫次地說道。 “日軍!日軍來了!” 那個人渾身一抖,猛地站起身,一下抓起面前人的望遠鏡套在自己脖子上,大步跑向遠處,將望遠鏡扣在自己眼睛上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大口喘著氣,側頭看著那個人的背影。 夜空泛著微紫的色彩,白月徹底隱蔽進黑云之中,望遠鏡的黑圈中的景象搖搖晃晃,亂石堆,波光粼粼的江水,江面上幾艘小火輪緩緩前行著,那個人嚇一跳,一下丟下望遠鏡,轉過身奔向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攥著他的肩膀,那人站起身,被抓著向前跑,只剩下一串喃喃自語聲。 “壞了…壞了!” 婁悅中的背影在街上大步奔跑著,手中緊緊攥著一張紙,身邊緩步走著一隊隊灰頭土臉的士兵,他不時跑到一個士兵面前,大聲喊著。 #婁悅中第三戰區前敵總司令于先詞在哪里! 士兵紛紛指向遠方,婁悅中大口喘著氣,朝著前方奔跑著,于寶茵灰頭土臉地側頭看著焦急的婁悅中,她一皺眉,跑出隊伍,走到婁悅中面前,雙手扶住婁悅中的肩膀,只見他瞳孔晃動大口喘著氣,于寶茵手上綁著繃帶,開口說道。 #于寶茵我哥回指揮部了,我帶你找他! 婁悅中眼中閃著若有若無的淚光,聲音顫抖地“哎…哎”兩聲,便跟在于寶茵身后大步朝著遠方跑去,一隊隊士兵低著頭朝前走著,身后的天際冒著黃色的煙,太陽找不見,昏黃的天空沒有一絲生氣。 于寶茵和婁悅中的背影在走廊中搖搖晃晃前進著,于寶茵快走幾步,緩緩抬起手將門推開一條縫,探頭看著門里,絲絲縷縷白光照耀著她的側臉。 只見于先詞坐在椅子上,渾身的泥濘和血痕,臉上包扎著繃帶,腹部也被繃帶圍了一圈,滿是血跡的長刀插在指揮桌上,長刀冒著明晃晃的寒光,他神色陰郁,直勾勾瞪著墻上的地圖。 于先詞的軍帽搭在刀柄上,頭發沾著已經干透的泥巴,亂蓬蓬的,于寶茵微微推門走進房間,婁悅中站在一旁微微探頭看向房間里,于寶茵擠出一絲笑意,小聲說道。 #于寶茵哥…婁局長要見你… 于先詞微微側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于寶茵,眼中神色格外陰沉,他一言不發,只是低下頭一揮手,于寶茵默默看著于先詞的側臉,神情復雜地嘆了口氣,將門緩緩打開得大了些。 婁悅中緩步走進房間,愣愣地看著坐在椅子上的于先詞,他深吸一口氣,大步跑到于先詞面前,一下將手中的紙拍在桌上,蹲下身雙手握住于先詞的手,開口說道。 #婁悅中長官…你…你怎么成這樣了… 于先詞垂目默默看著婁悅中,看著他的手死死攥著自己的手搖晃著,于先詞嘴角動了動,深吸一口氣,低聲說道。 #于先詞(中年)小鬼子太能打了…我們雙方都在不斷增兵,可大場還是沒守住…局勢岌岌可?!?/br> 婁悅中低下頭哽咽起來,肩膀一抽一抽著,他將額頭頂在手上,眼淚在半空閃閃發光,于寶茵皺著眉頭,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抬起手捂著自己眼睛,于先詞眼神中滿是疲憊,低聲說道。 #于先詞(中年)找我干什么… 婁悅中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頭,眼中滿是淚光,他一吸鼻子松開于先詞的手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紙遞給于先詞,于先詞一皺眉,抬起手接過紙看著,婁悅中開口說道。 #婁悅中十月二十七日下午六時,我軍統收到出自日本參謀本部的情報,日軍要增兵上海,近期將登陸,登陸地點未知,十月二十八日凌晨兩點,我軍統勘察人員在吳淞口發現日軍輪船在江面前進,他們在吳淞口一帶沒有停下之意,我們重兵可就在那…我們恐怕判斷錯誤了… 于先詞眼珠左右動著,緩緩將手中的紙放回桌上,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婁悅中見狀,蹲下身,將手搭在于先詞腿上,開口說道。 #婁悅中我來之前多次向各站區匯報,他們都不以為意,保持觀望態度,根據他們行進方向很有可能杭州灣那一帶,于長官,您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對嗎?眼下,杭州灣金山衛一帶防御力量格外薄弱,一擊必潰,可一定要在那加重兵力。 于先詞的手來回抹著臉,重重呼出一口氣,將手垂下神色復雜地看著婁悅中,開口說道。 #于先詞(中年)不是他們坐視不理,你應該看見了,這幫日本人有多能打,我們已經增兵到七十萬人,仍然節節敗退,前方部隊仍然在血戰,沒有力量再去沿岸防守了,我手底下的人死傷過半…哪還有去那防守的余地… 婁悅中愣住了,抬眼望著于先詞,他一下跌坐在地上,眼珠左右動著,他顫顫巍巍躬下身趴在地上,一只手捂著自己胸口,顫抖的說道。 #婁悅中也就是說…我們即便知道他們一切情況,也拿他們沒有一點辦法… 于先詞垂目默默看著趴在地上的婁悅中,窗外的白光將婁悅中趴在地上的影子拉長至墻壁,一滴眼淚劃過于寶茵的臉頰,她的嘴巴死死咬著自己的袖子,綁著繃帶的手緊攥著,不斷滲出鮮血。 于先詞抿著嘴,顫顫巍巍地嘆了口氣,一滴眼淚劃過他的臉頰,他軍服敞著懷,腹部綁著的繃帶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他顫顫巍巍跪在地上,抬起手握著婁悅中的肩膀,顫抖地說道。 #于先詞(中年)我…真的…盡力了… 豆大的眼淚從婁悅中眼眶滴落,打在木地板上閃閃發光,他顫顫巍巍抬起頭抿著嘴望著于先詞,開口說道。 #婁悅中請您代我匯報給戴老板…悅中不回去了…我和弟兄們留在上?!恢钡焦碜訚L出去… 二人的身影被緩緩拉遠,在窗外白光的照耀下,二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一切逐漸變成黑白色,于寶茵無色的臉頰帶著淚痕,恍惚地看著遠方,她緩緩轉過頭,一陣陣風將她額前的發絲吹得左右搖擺。 “1937年十一月五日,日軍從金山衛登陸,國軍遭受包圍之險,只得撤退?!?/br> 于先詞手中握著長刀的黑白身影回溯著,大片士兵的身影倒退著,于先詞張大的嘴巴隨著腳步的后退逐漸合上,身影坐回戰壕中,刀落回地上,無數士兵趴回戰壕中,于先詞逐漸閉上眼睛,淚珠在臉頰上閃閃發光。 “1937年十一月十三日,上海徹底淪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