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攏春腰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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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愿意 ◎你愿意試著喜歡我嗎?◎ 最終凝瓏還是跟著程延去了嗣王府。 她的慌亂藏得很好, 但卻能被程家父子倆一眼看破。 程延握緊她的手,小聲交代:“不要怕?!?/br> 凝瓏卻甩開他,臉色冷淡,不想與他多做交談。 若真關心她, 就不會帶她來嗣王府見程擬。 程擬大眼一掃就已明白情況, 臉上揚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干站著說話實在尷尬, 程擬干脆引小兩口移步膳堂,讓下人端上幾盤糕點和茶水。 程擬瀟灑地拂了拂袖, “都坐下吧,咱們一家好好地吃個茶,說些話?!?/br> 這把高凳恍若有無數根針, 把凝瓏扎得渾身僵硬, 臉色發白。 他們父子倆肯定會聯手來對付她!她簡直是羊入狼窩, 在劫難逃! 凝瓏難堪地揪緊衣裙, 只覺這陣沉默仿佛是明晃晃地在扇她耳光。 她不后悔逃,只慚愧準備不周全, 做了一樁令人嗤笑的傻事。 她的尊嚴仿佛在被摁在地上狠狠摩擦,她不接受,卻又無可奈何。 程延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心里就知她是又想多了。 他輕咳一聲, 催程擬趕緊開口說話。 程擬方朗聲說道:“前兩日兒媳提到你倆相識已久,可她肚里卻遲遲沒動靜, 所以她萬般自責, 想是因自己身子落下病根,至今未能給程家添子嗣。我勸她不要焦慮, 她卻盡職盡責, 堅持要去新橋鎮看一看病, 我拗不過她,便讓她去了。沒告訴你,是想著這是她的私事。我為公公,你為夫婿,不能干涉她的自由?!?/br> 程延心想原來她找的出逃理由是為他好。 他匆忙前去尋她,此前并不知她拿什么理由搪塞過去。 這理由雖是胡謅來的,可在他聽來,心里還是暖暖的。 事到如今,程擬自然明白凝瓏的小心思??伤x擇維護凝瓏這份自尊。 一個高自尊心的姑娘,內心最是敏感脆弱。 他娶來的程家媳婦過得夠慘,喪失尊嚴,他便不想再讓兒子娶來的媳婦再經一遍這糟心經歷。 程延也會維護凝瓏的這份自尊。 他大方講道:“不是她的錯。萬般過錯難堪,皆在我一人。先前我并未把避子湯這事告知她,因我的不作為,造成她這番誤會。前些年,我跟著父親闖蕩邊疆,落下不少傷。這些舊傷擺在身上,多少有些影響?!?/br> 說到此處,他握住凝瓏的手,認真地看她:“只盼望她,千萬不要嫌棄?!?/br> 父子倆一唱一和,就這么輕松地把謊言圓了過去。 凝瓏斂起的眼眸終于抬起,驚詫地看著程延。 程延居然當著他父親的面給她圓謊? 就連公公也沒把她供出,絲毫沒察覺出她話里的缺漏之處。 這次凝瓏沒再甩開他的手,任由他貼近她的指節,直到十指相扣。 她張開唇瓣,一時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 程延淡然一笑,“你不會嫌棄我吧?” 凝瓏看著他,居然從他這張不靠譜的臉龐上面看出幾分她一直在尋找的安全感。 她搖搖頭,“不嫌棄?!?/br> 程擬了然地勾起嘴角,“事情說開就好嘍。有時原本初心是為對方好,但因溝通不及時,一個誤會,一個難辯,誤會自此而生?!?/br> 看見小輩過得幸福,程擬就安了心。他不欲再看小兩口膩歪,“既然事情解決,那就……” 程延站起身,連帶著把凝瓏也撈了起來。他打斷程擬未說盡的話:“我還有事要告訴父親?!?/br> 程擬想定是要說雞毛蒜皮的小事,“坐下說,好好的站起來干甚?” 程延掛上異常認真的神情:“不必。這事重要到必須站著說?!?/br> 何況他確信,等程擬聽了他要說的這事后,定會氣得拍桌站起來。 程延說:“我要改名字?!?/br> 程擬稍微皺了皺眉:“二十好幾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改什么名字?再說你想改成什么,是想把程字改了,還是想把延字改了?” 本是一句諷刺程延的玩笑話,哪曾想程延當真回道:“是把程字和延字都一并改了,改姓,改名,改字?!?/br> “荒唐!” 程擬拍桌而起,指著比他還高的程延破口大罵:“你還是人嗎?改名就算了,現在你還要把老程家的‘程’姓都給改了。好啊,你不姓程,那你還想姓什么,你還敢姓什么?” 目睹父子倆從平和說話到針鋒相對的場面,凝瓏這個做兒媳又做人\.妻的很是尷尬。她扯著程延往外走,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 哪知程延偏偏無比堅定,反而借力把她又扯了回去。 “姓冠,名懷生?!背萄拥?,“我改名,也只是出于兒子孝順老子的本分,告知你一聲。此事不需你同意,你的反駁于我無效?!?/br> “你……你!”程擬指著程延,氣憤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凝瓏聽罷程延的話,也驚詫得久久不曾回神。 原以為所謂驚喜不過是他誆騙她來嗣王府的一個借口,沒曾想于她而言,當真是個天大的驚喜。 恍惚間想起,三個月前那次與程延的初見。 倆人因春蠱誤打誤撞相識,彼此的初次都交代在一張簡陋的床鋪上。 那時他給她的印象是霸道、蠻橫、目中無人。他粗魯地撕開她的衣裙,摁著她的腰沒人情地鑿。 初次印象的確很差,她便一直以為他骨子里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往后從不相信他的示好,哪怕他做事真誠,她也只當他是逢場作戲。 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他的認真。 程擬也感受到了程延的認真,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已經決定,此時此刻立即要改名改姓。 其實仔細想來,改名字一事程延早就給他打過了預防針。 但程擬從沒當真,以為程延是在開玩笑。 如今想來,這一出離經叛道早是有跡可循。 凝瓏雖不愿插手父子倆之間的事,但自己既然在場,出于情面,自然得勸一勸。 程延直接把她擋在身后,朝程擬說道:“我想作為一個弱冠已過的年輕人,我有資格去改頭換姓。我的臉身,我的名字,屬于我的所有都必須由我決斷?!?/br> 程擬差點氣得當場蹬腿身亡。 程家作為六大世家之首,其實家族作風最是因循守舊。家規森嚴,奈何每代人都有各自的叛逆,久而久之,竟成了最開放包容的一家。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某日程延頂了張陌生面孔叫他父親,這件事程擬暫且還能忍一忍。 畢竟要追媳婦嘛,程擬不做干涉。 可如今程延口口聲聲提要改姓,這無疑是對祖宗的背叛! 程擬再也無法忍受:“跟我來祠堂,有本事向列祖列宗陳述你的想法!” 說罷便兀自離去。 凝瓏總覺事情會鬧大,扯了扯程延的衣袖:“不要再鬧了?!?/br> 程延垂眼看她:“我沒有鬧?!?/br> 他道:“你過夠了把程延當冠懷生的日子,我也早已受夠了頂著程延的名字做事的日子?!?/br> 凝瓏還沒有那般自戀,會想當然地以為程延改姓完全是為追求她。 她知道父子倆關系一向鬧得很僵,只是沒想到,父子倆之間會存有這么深的芥蒂。 程延一直在怨程擬當年拋妻棄子,害得一個年輕母親抑郁早逝,害得一對子女失去母親。 凝瓏心底對她早逝的爹娘也有些埋怨。 人人都說娘死爹殉情是一樁佳話,都驚嘆世間竟有這般真情存在??捎谒?,這是爹娘對她的拋棄。 生養生養,生不生養不養都由爹娘決定,誰曾問過孩子的意見。 此刻程延的叫囂與宣泄,仿佛也是她的叫囂與宣泄。 離經叛道,驚駭世俗,無非是在彌補有諸多缺陷遺憾的童年。 凝瓏沒再勸他,跟在他身后進了祠堂。 程擬指著王夫人的靈位,“你娘在天有靈,會樂意看見你要背叛程家嗎?” 程延坦坦蕩蕩:“娘會為我想做自己而感到高興。再說,我只是改個名字,又不是與程家斷絕關系。難道改了名字就要被逐出程家家門嗎?” 程擬氣得臉沸成豬肝紅:“我怎會生出你這個不孝順的兒子!” 可氣終歸氣,冷靜下來后,其實并不能拿程延怎么樣。 程擬望著王夫人的靈位,一嘆再嘆。每一聲嘆息里都包含著對亡妻的愧疚,對教養孩子的無能為力。 最終,他的脊背又佝僂下去。 “你想好了?”程擬問。 程延說是。 “你當真想好了?”程擬又問。 程延依舊說是。 當小輩已經成長到比長輩還強大的時候,其實長輩再生氣也只是無能狂怒。 爹娘又怎樣?也只不過是孩子的爹娘,不是自私冷血的掌控者,而更多扮演著尊重祝福的給予者。 程擬嘆了一口長氣。 “當著列祖列宗的面,把你要說的話說一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