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秋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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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虞瞥他:“笑什么?” 季時秋說:“你編謊話的樣子,挺……” “挺什么?” “挺可愛的?!?/br> 吳虞踢了他一腳。 季時秋沒有躲,褲腿留上鞋印。 他問:“我們去哪,你想好了么?” 吳虞如實說:“沒想好。還沒來得及想,盡量出省吧,再找個跟綏秀差不多偏僻也漂亮的地方,有山的,”她已經在構想未來,并重復:“一定要有山?!?/br> 季時秋為她勾一勾碎發,又梳理一下與發絲糾葛的紅薯葉耳墜:“你不怕嗎?” 吳虞看回去:“怕什么?” 季時秋說:“被抓了怎么辦?” 吳虞略略聳肩:“那就被抓么,監獄都好過我家?!?/br> 她有著一股與小巧外形截然不同的,信念感和安全感:“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逃出來的,我們沒區別。這次我帶著你跑,你不用擔心挨餓受凍,不用一個人在外面坐那么久,還能帶上你媽看另一座山的日出。你可以比較看看,跟漣山上的,有什么不一樣?!?/br> 她輕描淡寫,季時秋的眼眶卻微微濕潤了。 “應該沒什么不一樣吧?!彼f。 吳虞不認同:“怎么可能?”山有高地錯落,風光自是不同。 季時秋看著她:“但太陽只有這一個?!?/br> 吳虞怔愣,不再言語。 收拾得差不多了,吳虞打開手機瞄一眼,已經快八點。 綏秀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據她這些天來的觀察,九點半至十點離開應該是最為穩妥的時段。 思及此,她不由長吁一氣,也有種逃亡前的胸腔驟緊,她轉頭跟季時秋說:“我去洗個澡,然后你洗。洗完我們就走?!?/br> 季時秋頷首:“好?!?/br> 吳虞沒有在蓮蓬頭下停太久,搓著濕漉的發尾出來,剛要督促季時秋接上,她目光頓住,動作戛止。 房內那些本已拾掇妥當的物件,全都被歸置回原貌。 而季時秋坐在床尾,沉默著,似在等她。 吳虞錯愕地瞪向他。 男生擱于腿面的雙手慢慢曲握成拳。 “你在干什么?”吳虞一時無法消化和理解。 他一下起立,迎頭走來,站定了,厚重的身影覆住她。 “吳虞?!彼兴拿郑骸拔蚁敫嬖V你一件事?!?/br> “你反悔了?”吳虞隱隱感覺到什么:“不想跟我走了?” 季時秋用力抿一下唇,側過頭,深吸氣,最后再次目視她: “你洗澡的時候,我用你的手機,給警察發了舉報短信?!?/br> 第18章 第十八片落葉 吳虞半晌未語。 她的大腦在滾沸后倏然冷卻,最后霧化為虛無。 她呆怔片刻,回過神,狠剜季時秋一眼,甩掉手里的毛巾。 她撥開面前這堵人墻,沖到書桌前,拿起手機,唯恐慢了地調出短信界面。 吳虞有頻繁清理消息的習慣,此刻全白的短信列表與先前無異,卻也空得像個徹骨的雪天。 短信無法撤回。 他怎么知道她手機密碼的? …… 吳虞腦子亂糟糟的,心存僥幸地轉頭:“短信呢?” 季時秋立在不遠處:“刪了?!?/br> 她快步走回去,干架似的勒住他衣襟,逼視他:“你本事大了。你發了什么?” 季時秋視線凝在她臉上,很淡然:“沒什么。只是用你的口吻,告訴通告上的警官我在這里?!?/br> 吳虞問:“你怎么會知道他們聯系方式?” 季時秋:“搜一搜就知道了?!?/br> 吳虞緊繃的腰線垮下去。 是啊,關于他的追捕消息鋪天蓋地,稍有心留意,就能知曉一切。 為什么,吳虞想問為什么,喉嚨像是被卡住,復雜的心緒有了實狀,噎堵在那里,咳不出咽不下,令人泫然。 說好一起走的。 怎么說翻臉就翻臉。 季時秋心生不忍,但無法即時安慰她,指針在倒數,他必須盡快按原計劃安排好一切。 他走去電視機頂盒前,抬高了,從下方抽出一張書本大小的速寫紙。 正面是下山后的那張畫,背面密密麻麻寫上了一些字。 他把它拿過來,遞給吳虞,并有條不紊道:“上面寫了我們認識幾天來發生的所有事,所有細節,有真有假,但現在開始,你要把它們當做你的真實經歷。你快速過幾遍,之后做筆錄,你就按照上面的跟警察交代?!?/br> 吳虞愕然抬眼。 她沒有接。 季時秋焦切到極點,口氣不由沖了些:“接啊?!?/br> 回給他的是一巴掌,力道極重,直接將他臉扇往一邊。 “騙我,”吳虞面色幽涼:“現在還要我聽你的?” 疼痛促使季時秋雙眼潮紅,但他無暇顧及,神態始終執著:“你現在只能聽我的。離這里最近的派出所,到這只有一小時車程?!?/br> 吳虞冷笑:“哈,這你都查過?” 季時秋沒有反駁。 吳虞陌生地看著他,“還有什么,你準備了多久?” 季時秋難以作答,這段光陰歡愉得讓人忘記時間,也煎熬得度日如年。 他只記得,從吳虞有反常的跡象起,他就心意已決,并暗中策劃這場冒險。 不是沒想過自首,或許這是最好最有利的選擇。 但按照吳虞要強的個性,她一定會被他牽扯許多年。 她值得春日般美好的人生,花團錦簇。 而不是荒廢在他這種飄零的,搖搖欲墜的人身上。即使她愿意等,將來他能帶給她俗世幸福的能力,也會大打折扣。 這比處決他死刑還讓他無法接受。 所以,比起許以遙遙無期且虛浮的善終。 他寧可從這一刻起就被記恨。 “只有這個,”季時秋捉起她一只手,把紙強硬地往那塞:“只要記下這個就行?!?/br> 吳虞抗拒掙扎,對峙間,畫中少年的臉被揉皺,炭筆的勾線也模糊了一些,無人察覺。 季時秋溢出絕望地嘶吼:“拿著??!” 吳虞被鎮住,直愣愣盯著他。 她咬著牙,注視他許久,終于妥協。 紙頁上,是幾行非??⌒愎ふ淖?。 吳虞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字跡,圓珠筆寫的,深藍的油墨,比她過去所有老師寫的字都要好看。 內容也清晰干脆,似幾則通俗易記的提綱。 在季時秋的故事里,他只是季時秋,而吳虞對他的真實身份一無所知。 她也只是個離家出走的女孩,在這個村落,偶遇一個無家可歸的少年。他們結伴游山,略生情愫,僅此而已。 所有愛與痛,悲與喜,繾綣與磕碰,都沒有被收錄下來。 杳無痕跡。 文字逐漸覆上霧氣。 吳虞忍了又忍,沒有讓淚滴砸落在紙頁上。 季時秋問:“看完了嗎?” 她深呼吸:“我記不住,也不會說謊?!?/br> 季時秋堅持道:“你會,我剛剛才夸過?!本驮诓痪们?,他說她可愛。 原來都事出有因,氣漚上來,吳虞胸堵至極:“別想我聽你的?!?/br> 季時秋的聲音依舊溫和:“如果到時我們口供不一致,警方也許會認為我在作偽證?!?/br> 吳虞的瞳孔赫然擴大。 他算準了她的脾性。 竟不惜用自己來要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