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秋 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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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時秋斂色,不再逗狗。 黃狗逮著時機,一鼓作氣沖進廚房,換來林姐尖細的叫罵聲。 吳虞按黑手機,翻轉到背后,看那個笑意朗朗的小男孩兒。 他們有一樣的笑容。 像清亮的弦月,即使下一刻就會被陰云遮熄。 -------------------- 看評論區有說看不懂,云里霧里的, 可能大家習慣了文案或文章開頭就揭曉人物屬性,所以會覺得摸不透? 但這篇文就是這樣的,男女主的設定會隨著劇情展開和關系遞進慢慢浮出水面?! ×硗?,怎么還有問這是不是種田文的? 不過想了想,目前是有點那味兒。 第7章 第七片落葉 上山的時間定在傍晚。林姐懂得看天,依據五點多的一場微雨,她斷言,明早定會有漂亮的云海。 水泥路面濕漉漉的,季時秋跟著吳虞進隔壁小超市,提前準備上山的補給。 黃毛又在打手游,態度敷衍:“自己拿啊?!?/br> 吳虞目不斜視,走去貨架間。 季時秋被當做人形購物籃,沒一會,手里就揣滿小面包,士力架和礦泉水。 眼見大差不差,兩人回到柜臺前。 黃毛算著錢,偷瞄吳虞身側高瘦的男人。目及他頭上眼熟的黑色鴨舌帽,他一瞬記起什么:“你不是——” 不是前兩天杵他店門外的那條“喪家犬”么。 吳虞淡淡接話:“怎么?” 黃毛笑開來,牙縫黑且不齊整,他陰陽怪氣:“就是羨慕哈,長得好看到哪都不缺關照?!?/br> 季時秋當沒聽見,要了個塑料袋,撐開來,將吃的喝的挨個收進去。 吳虞看了會他手,又轉身鉆回貨架。 再回來,兩聽啤酒被隨意丟進塑料袋。 季時秋動作一頓:“你上趟山要帶這么多水?” 吳虞語調平靜:“反正不是我背?!?/br> 季時不跟她斗嘴。不想斗,也斗不過,拎上袋子出門。 回到旅社將東西都收拾進吳虞用的背包里,兩人正式出門。 吳虞將鑰匙拋給林姐,“先幫我收著?!?/br> 林姐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竹篾簍,雙手接?。骸昂眠?,明晚幫你倆帶飯?!?/br> 走出去一段,季時秋突然頓步:“等會?!?/br> 吳虞問:“怎么了?” 季時秋不言,轉身快跑回林姐跟前。 林姐仍在原處目送,見他折返,還有些意外,兩人說了幾句,林姐不斷點頭,又朝吳虞這邊打望。 最后,季時秋跟著她進了家門。 吳虞站得較遠,一句話都沒聽見。 等季時秋回來,吳虞眉微挑,問:“你跟她說了什么?” 季時秋張開手,給她看掌心的小瓶風油精。 見他長袖長褲,還戴帽子,將腦袋裹得嚴嚴實實,吳虞不禁問:“你怕被蚊子咬???” 季時秋說:“怕你被咬。山里蚊子很毒?!?/br> 吳虞反問:“那又怎樣?” 季時秋失語。 感覺她比野蚊子還毒。 雨后的山,沁著一絲濕涼,天幕呈現出非常純凈的雞尾酒藍。湖水像一面新嶄嶄的液晶屏,放映著沉靜的天與山,樹與云。 橫穿沃田,跨越渡橋,再到真正登山,吳虞都走在前面。 她沒換掉下午那條及膝的連衣裙,行走間,小腿肚白得晃目。 很難不注意那邊,尤其眼見著上頭泥點子增多,又被草野刮出細細的紅痕。 有多個瞬間,季時秋想叫住她問:“為什么要穿裙子爬山?!?/br> 他懷疑她以前根本沒爬過山。 但這個判斷在一刻鐘后消失殆盡,面前的女人走得并不吃力,身輕似燕,如履平地,連喘息都穩定。 越往上行,山里越安靜,也越發幽森。鉤月隱入愈漸茂盛的草木,夜完全意義上地降臨。 季時秋打開手電筒,避免失去方向。 實際上,也不容易失去方向,舊時山農有大智慧,石板路延綿千里。即使不那么平整,但坎坷間順路而行,也總能通往山頂。 唯一的缺點是沒有扶手。 吳虞的老家也依山傍水。幼時她心情憋悶,喜歡一個人跑山里,來回往復下來,山于她而言就有了另一層意象。她常在周末或假期上山,晝出夜返,跑累了就坐臥在大樹下打盹,日光從枝葉間篩下來,將她身體淋得烘熱。山就像個不會說話的老人,瘦骨嶙峋,可當她靠向他綠色的心臟,就能感受到脈搏和溫存。 不知多久,兩人都有些累了,吳虞停下身,取出手機看時間,又塞回去。 “水?!彼斐鍪?。 “幾點了?”季時秋擰開瓶蓋,將礦泉水遞過去,自己也拿出一瓶來喝。 “七點多?!?/br>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走了近兩小時山路。吳虞找了塊半人高的石頭坐下歇息,季時秋在她旁邊探照環境。光線范圍一下子縮小,更深露重,只照出綴滿水珠的草桿。吳虞無所事事地四處望,視野里,一株沒有葉子的樹吸走了她注意力。樹不知因何死去,興許是人為損壞,亦或是沒熬過酷暑。但它顯得那么獨特,光一晃而過時,發白的樹枝就會像閃電一樣撕裂夜色。 吳虞打開手機閃光燈,從石塊跳下來,想湊近細看。 季時秋回頭,就見女人已不在原位,魔怔一般朝著另一邊走去。 剛要叫她,她一聲尖呼,人栽坐下去。 草木急促窸動,季時秋急忙上前查看。 “怎么了?”他將手電光投到她身上。 女人狼狽地淹在荒草里,樣子卻無比鎮定:“應該是踩到捕獸夾了?!?/br> 季時秋蹲身查看,旋即瞪大眼。 所幸只是絆倒,腿腳并沒有被捕獸夾卡住,但傷勢不算輕,鮮紅的血液正順著吳虞小腿蜿蜒而下,洇入鞋縫。 汩冒的血流刺激著季時秋神經,以至于太陽xue都突跳發疼。 “你亂跑什么!” 憋了一路的疑慮和擔憂也在此刻爆發,男生的質問劈頭蓋臉砸下,如獸吼,在靜夜的深山格外清晰。 吳虞稍稍吃驚地抬頭看他。 “是我自己想摔的嗎?”她問。 季時秋眼圈微紅,喃聲:“趕不上日出怎么辦?” 吳虞聞言,也來了脾氣。 她把手機丟到蓬松的草間,又橫臂去指漫長的山道:“走,上去,別管我?!?/br> 她說著話,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或示弱。 季時秋深吸一口氣,拾起手機,用衣擺擦了擦,復而蹲下身去,試圖扶她肩膀:“能起來嗎?” 吳虞不答話,也不看他。 季時秋將黑色手電咬在嘴里,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撈起。 吳虞掙扎著,被抱坐到剛才的石塊上。 再垂眼,面前的男生已單膝跪地,借著手電光細細端詳她受傷的位置。 那里被枝杈劃出個口子,血流不止。 季時秋放下背包,抽一沓紙巾,用力壓著:“疼么?” 吳虞面無波瀾:“不疼?!?/br> 他重新開一瓶水,為她沖洗腿上的血跡。 男生神情專注,指腹有繭,粗礪但小心地搓揉著她腿肚,很快,酥麻感漫遍全身,幾乎能蓋住痛意。 吳虞癢得輕笑一聲。 季時秋撩眼看她,有些莫名。 刮傷的創口有些深,他用用半包紙巾壓了好久,血也沒止住。季時秋左右看,又去包里翻找,末了抓兩下頭,上下打量吳虞,擱下空掉的礦泉水瓶。 他雙手拉住她裙擺,撕啦一下,用力扯下邊緣一道白色布條來。 吳虞一驚,但沒吭聲。 季時秋把它當繃帶,仔細熟稔地捆繞包扎好,又握住她腿,在沒有受傷的部位找點按壓,詢問疼或不疼。 吳虞均照實作答。 接著,他又以同樣的方式去檢查她另一條腿。 吳虞見他心無旁騖:“你在摸什么?” 男生吐出兩個聽起來頗為專業的名詞:“體格檢查,觸診?!?/br> 吳虞笑:“你是大夫???” 季時秋沒出聲。 剛要抬頭再交代幾句,他留意到自己蹭了血的衣袖,不由盯著上面猩紅的斑痕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