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62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位面酒肆、去撒哈拉看雨、我可以拿走你的觸手嗎?、溫梨(校園甜文 1V1 H)
顧嶠重新坐直身子之后,商瑯也睜開了眼,輕輕道了一句:“陛下醒了?!?/br> “嗯,”顧嶠隨口一應,看著商瑯在哪里正襟危坐,還是忍不住干巴巴地補上一句,“冒犯丞相了?!?/br> 商瑯聽見他這句話,身形似乎頓了一頓,但也就只是重新客套回來,順著顧嶠的意思,試圖在齊尚面前重新塑造起來他倆那單純的君臣關系。 至于齊狀元自己信是不信,就不知曉了。 即使是這樣,顧嶠還是覺著尷尬,想了想,將話題挪了開:“這脂粉味總算是散了,方才膩得朕頭暈?!?/br> 荊州的女子身上用的脂粉并不像京都貴女那樣的雍容華貴,也沒有像那些煙花之地一般甜膩醉人,多的還是花果清香,但耐不住味道太雜,十幾條帕子的氣味堆疊起來,混亂得讓顧嶠完全受不了。 聽見帝王這一句話,齊尚倒是沒敢開口,商瑯卻是笑了一聲,連開口的時候語氣中笑意都未減:“陛下甚得百姓喜愛?!?/br> 顧嶠總覺他一開始想說的不是“百姓”而是“女子”。 便悶悶道:“朕并未暴露身份,怎得一個個都沖著朕來,丞相和齊卿兩人亦是青年才俊?!?/br> 尤其商瑯那副長相,不比他好? 齊尚怎么也沒想到這兩人閑聊會扯上他,猶豫了一下,斟酌著語言開口:“或許是……荊州百姓對于丞相大都是敬仰,以至不可褻瀆。而陛下仁厚親民,那些女子便更傾心于陛下?!?/br> “那齊卿如何?”顧嶠追問他。 商瑯在荊州的確是已經變成了一個文曲星一樣的人物,百姓都將他看做天上的仙給供奉起來,自然也就不可能對仙人起什么凡塵中的旖旎心思。 只不過齊尚呢?比起他這個京都中人,像齊尚這樣生在遂安,之后又要留在荊州的人,若那些女子有心,為何會忽略掉齊尚而選擇給他示好? “臣……”齊尚聞言苦笑了一聲,像是有什么事情想要瞞著,但是話題已經到了這里,又不得不說,“遂安府中的百姓大都認識臣,也就知曉,臣曾經有個舉案齊眉的亡妻?!?/br> 已經不需要再多的話語了。 只要不涉及到朝堂利益,顧嶠也沒有那個閑情雅致多關心臣子的私事,知曉了緣由之后就沒追問,只道了一句“節哀”。 贛州知州如今所在的位置離著遂安府并不遠,他們馬不停蹄地趕了一整日的路,趕在亥時之前到了地方。 贛州知州跟贛州那位統軍的參將聽到幾人到來,連忙迎了出來。 他們帶了不少兵過來,因此就只能駐扎在野外,不過為了迎接帝相的到來,特地選了個挨著驛館的地方,方便他們幾個人歇息。 贛州知州是個直性子的人,行事十分地干脆,跟人行過禮之后就直入了主題,告訴顧嶠如今那荊州的知州就在帳中關押著。 “已經算不上知州了,”顧嶠聞言笑了一聲,偏過頭看了一眼齊尚,“賊人已擒,此后荊州知州一職便由齊卿來擔?!?/br> 贛州知州一愣,順著帝王的目光看向齊尚。 從帝王的那一句稱呼里面他已經猜出來了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齊尚,一時間有些失語。 且不說入仕就做一州知州是帝王多大的重視,就是這與帝相二人同行,都不是尋常臣子能有的厚待。 即使兩人如今官位平齊,甚至他比齊尚的資歷要多少不少,有帝王如此的重視,這位狀元郎未來也絕不可能囿于荊州此地。 顧嶠會特意同他說一句,估計也是在提醒他莫要輕視。 道賀自然是免不了的,但是眼下帝王急著去看那被關押了的前知州,兩人便只互相見了禮,便隨駕到了那帳中。 贛州知州倒是沒對人動什么私刑,只是將人捆住了手腳丟在帳中,但瞧著那副消瘦狼狽的模樣,估計這段日子也不算好過。 時間已晚,原先人是躺倒在地上閉著眼的,聽見了聲音方才睜開,瞧見了顧嶠和商瑯之后,也不知道是如何想的,竟然一下子露出來一副委屈的樣子,隨后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開始賣慘求饒。 說得還凈是些利欲熏心的理由。 顧嶠蹙著眉,聽都聽不下去,干脆直接沉著臉一招手,在暗處的云暝會意,現了身,蹲下去直接將人的下巴給卸了。 帳中總算是安靜下來,顧嶠垂眼看著癱在地上的那人,沒有多說:“押回京都,交給大理寺按律處置吧?!?/br> 荊州的事情花費了他們不少時間,到最后顧嶠也疲憊了,沒有那么多的精力再額外處理,吩咐了這一句話之后,又跟贛州的知州和參將說了幾句“辛苦”,便與商瑯一同到驛館歇息去了。 因為帝王這腿腳不便,這段時日想要沐浴都是麻煩,原先是云暝來幫忙,從商瑯回來之后,便換作了他。 一開始顧嶠自然是拒絕的:商瑯自己的身子都沒好到哪里去,要照顧他豈不是額外折騰?況且他自己還有私心在,心上人對他如此,他又不是什么柳下惠,顧嶠實在是怕自己會把持不住。 但是商瑯的請求又實在是無法拒絕。 尤其是從來清貴的丞相大人用那一雙秋水盈盈地桃花眼瞧著他的時候,搬出來的理由又是“地動之時憂心陛下許久,如今見他受傷難免記掛,希望能盡心盡力一番”,如此一來,顧嶠再如何強硬的話語也都說不出口了。 雖然說贛州知州在驛館給他們留出來的是兩間屋子,但為了伺候顧嶠這個腿腳不便的人沐浴,商瑯還是先推著人進到了房間當中。 “眼下荊州的事情已經徹底解決,陛下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了?!钡降啄钪屈c微弱的君臣禮節,顧嶠更衣的時候商瑯站在屏風的另一側,瞧著那道隱約勾勒出來的人影,輕聲開口。 “的確,”顧嶠頷首應聲,外面的衣裳被盡數褪下,只余了中衣,“歇過幾日,便回京吧?!?/br> 商瑯在外面靜靜地等著人更完衣,小二抬來了熱水,他跟著到了屏風后,輕車熟路地將人給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進浴桶當中。 顧嶠閉著眼,濕熱的水汽縈繞在他身邊,肌膚一寸寸地熱起來——從商瑯回來,他已經伺候了他許多次,但至今顧嶠也沒有辦法坦然面對眼前人,就只能如此,閉上眼,如同掩耳盜鈴。 商瑯從來守規矩,將他放進浴桶當中之后就沒有再逗留,轉頭去了外面,等著人沐浴過后,再把人給撈起來。 不過今日,或許是徹底放松了下來,以至于顧嶠再暖熱的水汽當中意識漸沉,很快又睡了過去。 但并不完全。 與其說是熟睡,倒不如說是半夢半醒。顧嶠明明沉在夢里,卻還隱約對外面有著感知,不知道是過了多長的時間,似乎有腳步聲傳來,隨后便是商瑯幾句輕輕柔柔地低喚,喚他“陛下”,稍后,似乎又換作了“燃犀”。 但是顧嶠意識還混沌著,也沒能清醒過來對人做出什么回應,只是迷迷糊糊地想著——這樣溫柔的聲音,哪里能叫得醒他?催他入睡倒還差不多。 商瑯大概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發覺人當真睡了過去之后,他停滯了有一會兒,才彎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將人給抱起來,借著一旁擱置著的輪椅的力,單手將人圈在自己的懷里,另一只手則是拎著沐巾將帝王的身子擦個干凈,又輕柔地拿外袍裹著,將人給帶到了榻上。 不知道是怕驚醒他還是如何,商瑯并沒有再去給他將中衣重新換上或是如何,將他放平之后,便躡手躡腳退開半步,把被子拉上來給他裹嚴實。 顧嶠還稍微留存著意識,便習慣性地動了動,換一個舒服的姿勢躺著,卻好像驚擾到了床邊的人,隱約間聽見對方又喚了他一聲:“陛下?” 顧嶠想“嗯”一聲,但他最終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說出口。 應當是沒有的——商瑯沒有給他多余的回應,只有輕緩的呼吸和無盡的沉默。 夢和現實的邊界太過于模糊,他沉淪在清醒和混沌之間,久久沒有再感覺到對方的動作,意識便偏向了混沌,在徹底沉入夢境之前,他忽然察覺到,商瑯好像向前了一步,隨后臉頰上傳來溫涼的觸感,余下的,他便完全地不知曉了。 第79章 春去秋來 顧嶠一早睜開眼的時候, 還久久沒有回過神。 不多時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響,顧嶠愣了下才下了榻,門外站著的正是商瑯。 “先生, ”沒等人說話,顧嶠就先開了口, “朕昨夜做了夢?!?/br> 是脫口而出的話語, 顧嶠根本就沒有考慮到什么后果,因而在聽見人問他夢見了什么的時候,他頓時愣了一下。 他其實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夢還是一些沒有被他親眼見證的真相, 但無論是哪一種,至少眼下在商瑯面前, 他開不了口。 直接告訴丞相大人自己夢見他親自己,怎么聽著都有些奇怪。 “沒事?!鳖檷詈筮€是搖了搖頭。 商瑯雖然心有疑惑,但聽見顧嶠這般說,也就只好輕輕一點頭,問道:“陛下可要用早膳?” 顧嶠頷首, 兩人用過膳后走出驛館去,就瞧見贛州知州他們已經在準備拔營了。 先前是受了帝王的命令,如今該做的事情已經做過, 他們若是再擁兵駐扎在荊州境內, 就不合適了。 顧嶠沒有多言, 贛州一行人走的時候他也吩咐了派人將荊州前知州給押送到京都去,齊尚要跟著他們一起離開,去原先知州的府邸去, 開始準備接手這千瘡百孔的荊州。 最后就只剩下顧嶠和商瑯兩個人, 帶著兩那兩個暗衛, 歇息在驛館當中。 這段時間顧嶠當真是全都拿來休息了, 一閑下來便縮到榻上睡覺,一連補了好幾日,才見了些精神。 雖然說那日那個似夢非夢的吻顧嶠最終也沒有同商瑯提,但難免會多一些讓他心顫的猜測,再去看商瑯的時候,就總覺得他同他的那些動作里面似乎還帶著些別樣的意味。 顧嶠覺得自己一定是憋瘋了才會有這么多的臆想。 只是一個很可能是夢境的貼著臉頰的吻就讓他激動成這副模樣,若是當時他感覺到的是商瑯同他嚴嚴實實地吻上,顧嶠覺得自己可能會直接瘋掉。 歇息過后,他們終于啟程回京,這一次遠不像來時那般緊趕慢趕,商瑯擔心顧嶠的腿傷,有意讓車夫放慢了速度,以減輕一些顛簸,一行人在路上瞧見什么水秀山青的地方的時候,還會停下來小修整一番,到處逛上一逛。 這么停停走走,用了快要兩個月的功夫他們才回到了京都。 彼時京都天氣已經涼了下來,到了秋日,兩人快到京畿的時候還因為這轉涼的天氣差點染上風寒,好在顧嶠一直習慣性地帶著件大氅,沒讓丞相大人凍著,自己也就打了幾次噴嚏,沒見著加重。 荊州前知州比他們要早上許多被押送到京都來,齊尚擔任荊州知州的事情也都已經傳開,帝相微服私訪訪去荊州的事情自然也就瞞不住,就連兩個人將至京都的消息也不知道被誰給探查到了,兩人才剛到皇宮門口,就瞧見了不少朝臣站在那里準備恭候圣駕。 顧嶠坐在馬車里,看了眼自己尚且無知覺的腿,冷著一張臉沒有動作。 最后是商瑯出了面,三言兩語地將那群人給遣了回去,說顧嶠車馬勞碌需要歇息,等人全都走了之后,才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駕車的車夫是從荊州一路跟著來的,按例不得入宮,顧嶠也不想下來讓太多人瞧見他的腿傷,便給了車夫幾兩銀子讓人尋間客棧歇下,讓云暝繼續駕車從宮門一路到了他寢殿,方才從馬車上下來。 剛進宮門的時候他就已經吩咐了召太醫來候著,他們到寢宮的時候那太醫也恰好到,顧嶠遣散了宮人,讓商瑯扶他下了馬車,太醫見了禮,瞧見帝王這一瘸一拐的模樣,頓時大驚。 顧嶠的身體一直算得上不錯,連小病都沒怎么見著,大病就更不用說,因此這一次被召見,那太醫還以為是身嬌體弱的丞相大人又出了什么事情,甚至連商瑯慣常用的幾樣藥都已經備好了,結果沒想到,還真是帝王出了事情?! 龍體為重,眼下這太醫也顧不上其他了,連忙跟上去,在商瑯將人扶到榻邊坐好之后,便急忙地上前查看情況。 在荊州的時候,他的傷是子?,巵碇蔚?,總之是荊州連帶著南疆的各種稀奇古怪地方子用上去,讓他沒至于直接將這條腿給切了,而是還留著一線生機。 “如何?”顧嶠一直垂著眼不做聲,這一次倒是商瑯先開了口. 那太醫神色有些凝重,聽見商瑯開口,連忙退一步拜道:“陛下的腿傷已經有些時日,并非毫無辦法,只是有些棘手?!?/br> “需要多長時間?”顧嶠冷不丁地插到兩人之間,淡聲開口。 “短則數月,長則……”太醫斟酌著開口,卻直接被帝王給打斷:“朕要年前恢復?!?/br> 太醫一下子哽住。 眼下已經進了到了九月中,要在年前……就只有三個月的功夫。 三個月說短也不短,但是面對帝王,要精細地來治,三個月自然是沒那么容易的。 但眼下,他也就只能硬著頭皮開口:“臣……盡力而為?!?/br> “京都醫術高明者眾多,其中定然有精通此道之人,若太醫院中難有,陛下遍尋天下醫者便是?!鄙态樢矝]有過多地去為難太醫,而是開口安撫顧嶠,只是這一句話說出來,怎么聽怎么都覺得奇怪。 那位太醫當然是不敢直接跟商瑯這樣的權相頂什么嘴地,喏喏應下之后就回到了太醫院去,轉日再來太醫給顧嶠看病,就已經換了一個人。 估計是從太醫院那一堆人當中連夜挑出來個最合適的來一顯實力了。 顧嶠對此倒沒什么意見,由著他們治——他要在年前將腿治好,不過是因為元日的時候宴請百官,不想瘸著腿見人。如今他雖然腿腳不便,但能多得幾分丞相大人的關心,已是妙哉,若非是顧及著自己那點帝王的面子,顧嶠覺著自己這么瘸著似乎還不錯。 當然這樣的話他是決計不敢說出來的,不然,別說是文武百官了,就連商瑯本人估計都得跟他急。 因為顧嶠這腿傷要治上一陣子,他們也就沒有辦法再到大桓各州去“微服私訪”,但顧嶠也沒忘了在荊州那慘痛教訓,特地在朝中挑出來合適的人選封了刺史代他巡查,防著地方再出現這種欺壓百姓卻難以上報的情況。 只能留在京都,又礙著腿腳沒有辦法出宮做什么,顧嶠干脆死纏爛打了好一陣子,軟磨硬泡地讓商瑯繼續留在宮里陪他,然后就是一如既往地埋在御書房里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