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個弱柳扶風的丞相大人 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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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备敌『顮斢珠_口,俊秀的眉眼里面攀上了幾分狡黠的神色,讓顧嶠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六年前兩個人待在一起做各種搗蛋的事情的時候—— 那個時候傅翎就是如此的神色。 簡直將一肚子的壞水給擺到了明面上來。 “你現在與我聊也聊完了,又沒有旁的什么事情,不若我們兩個一起去看一看你家那位丞相大人究竟在做什么?” 雖然方才顧嶠說商瑯并沒有在他面前有意地隱瞞自己面對旁人時的樣子,傅翎還是不相信商瑯會有這般坦率。 第27章 關心則亂 說實話,除了傅小侯爺,已經許久沒有人叫商瑯是“探花郎”了。 在別人眼里,“探花郎”這個稱呼僅限于商瑯還沒有官職的時候,在之后的數年里就換成了各式各樣的官職,只有傅翎還會這樣喊著。 他這么一開口,一下子讓顧嶠想起來當年他拽著傅翎去尋商瑯的時候,傅小侯爺總會拿“你家探花郎”這樣的稱呼來調侃他,誰知道這十多年過去,探花郎已經當上了丞相,顧嶠也沒能真正將人給變成他家的。 往日顧嶠對于這樣的調侃還是一笑置之,畢竟那個時候他雖然喜歡朝著人身邊湊,但是對于商瑯更多的是一種傾慕和見色起意,對于“你家”這樣的稱呼并沒有多敏感,畢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但是現在傅翎再來跟他提這個稱呼,便平添了幾分曖昧。 “他在忙著世家的事情,”顧嶠將意識從回憶里面抽出來,開口道:“打擾他做什么?” “怎么可能打擾,自然是偷偷地去,”傅翎放輕了聲音,繼續攛掇人,“你難道就不好奇商瑯究竟是怎么去做的嗎?” 他好奇,他當然好奇。 先前知道商瑯把那幾家人忽悠得團團轉的時候,顧嶠就開始好奇了。 傅翎看出來顧嶠已經被他這句話說得動搖了,便繼續攛掇:“去看一看吧,以我們兩個的身手,還怕被人瞧見不成?” 商瑯是個文人,自己又不會什么功夫,顧嶠和傅翎卻是從小練起來的身手,真要來論,甚至是禁軍統領想要打過他們都有些難度,枉論世家的那些護院。 何況傅小侯爺連宮墻都敢爬,還能爬得悄無聲息,帶著皇帝陛下爬個世家的墻自然是不在話下。 “去看商瑯”這樣的理由對于顧嶠來說實在是太有吸引力了,在稍一動搖之后,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跟著小侯爺一起去爬墻。 在路上兩人運著輕功,走得便快,耳邊風聲呼嘯,帶著一點春日微的暖意,顧嶠開口:“這大桓萬里疆土上數千萬人,說傅小侯爺是離經叛道第二,怕是沒人敢來認這個第一?!?/br> 傅翎聽到他這話,只是輕笑一聲:“陛下謬贊了,臣可不敢與陛下爭這第一?!?/br> “傅征羽,罵誰呢?”顧嶠磨了磨牙,想同他爭論,就已經看到了那高墻紅瓦,也見到傅翎將食指豎在了嘴邊示意他噤聲,便只能先閉上嘴,默默地給傅小侯爺記上一筆。 他們來的地方是張家。 但是似乎來得有些晚,等他們跑到墻上的時候,能看到的就只有丞相大人嘴邊掛著溫和的笑,與張家家主一同走出來。 瞧著張家家主這滿面春風的樣子就不難猜,這一會兒商瑯已經把其中最難搞的一家給擺平了——先前商瑯送給顧嶠的那些生辰禮物里面,就屬張家的東西最多也最貴重,除了傳家寶還有點別的東西,多得顧嶠都有些懷疑丞相大人是不是背著他用了些什么與眾不同的法子給人把家抄了。 悄無聲息的那種。 不過看著張家家主這副模樣,應當沒到什么抄家大仇的程度。 他跟傅翎也就聊了一會兒功夫,恐怕連半個時辰都沒到,商瑯就這么把人給安撫好了? 顧嶠若有所思地將目光投向隱匿在另一處的云暝,最后還是搖了搖頭作罷。 看云暝那副樣子,應當是不曾跟著進去。商瑯平時說話聲音又輕,若再刻意壓低聲音,估計他聽見交談內容的可能性也不大。 顧嶠派云暝過來,除了盯一盯丞相大人平日里的行跡,就是起到一個暗中保護的作用,至于他具體說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想來也知道不了。 “嘖,”傅翎待在他旁邊,眼見著這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去,嘴里又全是奉承的客套話,沒有半點線索,就只能輕“嘖”一聲,然后小聲同顧嶠道,“走吧,跟著人去下一家?!?/br> 想的是如此,但他們兩個都沒想到,商瑯上了馬車之后,沒有朝著任何一個世家所在的方向去,而是回了相府。 兩人一路用輕功在房頂飛躍,這一條路對于顧嶠來說實在是太過熟悉,于是也越看臉色越沉,指尖嵌進掌心里,劃出血痕來,沾到指甲上,又被他給輕輕拭去。 馬車經過鬧市,速度慢下來,顧嶠二人的速度也隨之慢下。 傅翎觀察著少年帝王的臉色,有些心驚,難得地變得小心翼翼,開口問道:“怎么了?” 傅翎才回到京都來,并不知道商瑯的丞相府在何處,也不清楚兩個人先前的交談,看著顧嶠驟變的臉色實在是有些茫然。 這是怎么了?莫非這個方向是去丞相大人哪個紅顏知己的府邸不成? 可是他所得到的消息里面,商瑯可是半點也不近女色,潔身自好得很啊…… 傅小侯爺在這里胡思亂想,想了許多可能,卻聽見顧嶠開口,聲音也比平時沉不少,連帶著些許哽咽的委屈:“他先前明明同朕說,處理完會回宮?!?/br> 眼下卻直朝著相府跑,莫非是臨時改了主意? 或者說是之前那樣的承諾本就是欺君,商瑯早想要回到相府,奈何顧嶠一直都不放他走。 何況以他對商瑯這樣的偏寵,也絕不可能因為人偷偷跑回相府而做出什么,不過是自己生悶氣,最多有商瑯溫聲細語哄他幾句而已。 “顧嬌嬌?”傅翎聽他說話,神情有一瞬間變得驚恐,“嘶”了一聲,按著人的肩膀將人轉過來面對自己,然后盯著他的臉,確定上面半點痕跡都沒有之后,松了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哭了?!?/br> “朕哭什么?”顧嶠冷笑一聲,“這點小事值得朕哭?” 雖然傅翎總喊他“顧嬌嬌”,但是說到底,他也就是肆意妄為了一點,何曾真的那么嬌氣過? 而且他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氣得死去活來的。 顧嶠也從來都不愛哭,上一次掉眼淚,似乎還是在他父皇殯天的時候。 “那接下來你想如何?”傅翎問。 雖然說是他攛掇的顧嶠,但是眼下發生的事情實在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也就只能多聽一聽顧嶠的意見。 “自然是繼續跟著,”顧嶠嗓音淡淡,傅翎卻從其中聽出了幾分嘲意,“朕還能直接跳到他面前去,質問他為什么要回相府不成?” 且不說眼下還沒走到地方——哪怕顧嶠清楚地知道那邊再沒有旁的世家宅邸——就說他會出現在這,就不應該。 他毫不懷疑,按照商瑯的性子,要是知道他跟著傅翎一起這么離經叛道,一定會先來說教他——或者干脆用不上那些繁雜的說教,一個譴責的眼神就足夠顧嶠敗下陣來了。 所以眼下他就算再氣惱,也絕對不能露面:他眼下根本不占理! 少年帝王一陣憋屈,臉直接板了起來,也不說話了,沉默地跟著人走,眼見著馬車停在了相府門口。 這下無論如何也說不了旁的了。 顧嶠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克制住自己下去質問人的沖動,足尖點在墻瓦上,輕巧地繼續跟著商瑯往前走,連傅翎在做什么都顧不上了,眼里心里只有不遠處那道竹青色的人影。 商瑯最后進了主屋,有一會兒,換了一身素白衣裳,就連頭上的岫玉冠都被摘下來,改做銀冠。 顧嶠……顧嶠更郁悶了。 只不過商瑯并沒有將那一套衣冠給帶出來,而是留在了屋子里,瞧著倒是沒有要讓人來漿洗的意思。 但他還是不明白,商瑯為什么要換衣裳?就這么不喜他所贈的嗎?莫非先前也是如此? 而且——稍后商瑯若是要回宮,換了一身衣裳肯定會被他質問,他眼下這副模樣,當真是不準備回宮了? 顧嶠越想越氣,手下扣著一片磚瓦,已經開始碎裂出痕。 好在聲音不算大。 但還是被傅翎給按住了手,然后眼神詢問他要不要走。 傅小侯爺實在是擔心,顧嶠若再繼續待下去,會直接氣病過去。 顧嶠輕輕頷首,直起身來,剛準備走,忽然瞧見了遠處寒光一閃。 一道破空聲想起,他眼睜睜地見著一個黑衣人,自他對面的那堵墻外約過來,手中白刃鋒寒,直朝著院中的商瑯而去。 顧嶠目眥欲裂,下意識就要去護,卻被傅翎猛然用勁壓住,沒能動作。 他轉過頭來,“你做什么”四個字差點脫口而出,被傅小侯爺給捂住了。 兩個人這一會兒,那邊云暝已經越下去,控制住了那個刺客。 但商瑯還是受了點小傷,肩膀處有血色漫溢。 刺客只有這一個,云暝輕易將他制服,商瑯也對他的突然出現沒有什么意外,捂著胳膊神色平靜地看著他把刺客殺死之后,淡聲開口:“此事不要聲張,更不要告訴陛下?!?/br> 無論如何云暝都是顧嶠的人,怎么可能這么聽商瑯的話? 但顧嶠此刻壓根沒心情去細想話語中的漏洞,瞥了眼商瑯胳膊上的血跡,一咬牙,撇開傅翎飛快去了相府門口,攔住了準備尋他的云暝。 第28章 欺君之罪 云暝顯然是沒有想到自己主子會出現在這里, 眼底閃過一絲驚愕,剛想要開口說商瑯的事情,就聽見顧嶠言簡意賅地開口:“同朕回宮?!?/br> 云暝一愣, 也不知道顧嶠到底知不知道商瑯受傷的事情,一猶豫還是提了一嘴:“丞相他……” “朕知道, ”顧嶠聽到身后聲響, 轉過頭看見追過來的傅翎,只輕輕頷首,繼續道, “回宮?!?/br> 帝王心里無疑是壓抑著火氣,傅翎和云暝看著人先他們一步朝皇宮的方向去, 默契地轉頭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無奈。 顧嶠遇上商瑯的事情,情緒就會變得極其外露,波動也巨大。不過這樣的對比也僅僅只出現在京都朝臣當中,對于離京六年的傅小侯爺來說, 顧嶠這副鮮活的樣子才像是他記憶里那個小七皇子,比那副沉穩持重心思內斂的模樣可要好看多了。 傅小侯爺眼里的顧嶠還是那副會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氣得眼眶發紅的模樣——哪怕顧嶠自己從未察覺過,也從未承認過。 但是等他和云暝兩個緊隨在后面進了宮之后, 看到的卻是顧嶠冷冷靜靜地坐在寢宮旁側的小書房里, 臉上看不出半分情緒, 目光只在傅翎身上落了一瞬,然后就看向了已經跪下來聽令的云暝,問道:“商瑯離宮之后, 都做了什么?” 云暝作為顧嶠的暗衛, 對于兩個人的事情知道得并不算少, 平時顧嶠與他說話的時候, 對商瑯也一般是用“丞相”或是“先生”所代,還沒見過人直呼其名。 看樣子真是氣得不輕。 云暝心里想著,一邊回憶著他跟在商瑯身邊的所見,一邊斟酌著開口:“丞相離宮之后只去了張家,見到張家家主之后,兩個人便進了屋子。屬下并未跟著,并不知曉丞相與張家家主交談之事?!?/br> 與他想的無二。 顧嶠指尖在桌子上輕點:“他是何時同車夫說的要回府?” “甫一出宮?!痹脐月牭街髯訂栐?,下意識開口回答,下一刻就意識到不對,立刻閉上了嘴。 果不其然聽見顧嶠冷笑了一聲。 “才一出宮就想著回府,朕倒是沒想到丞相欺君能明目張膽到如此程度?!?/br> 云暝跪著不敢說話。 傅翎也難得的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人這不是已經受傷了嗎?也算是他騙你的代價了……” 傅小侯爺能為商瑯說話,這件事顧嶠著實沒想到。 本來想半真半假地控訴一句連傅翎也如此這般,顧嶠卻忽然發覺傅翎停頓得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