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饈館 第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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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稷玄做好這一切,推開半邊門,只見外頭風瀟瀟,雪寂寥,上下俱白。 他一腳踏進雪里,拔出來時不似旁人那樣狼狽笨拙,走得十分輕松,踩出的足印下是結實的凍雪,還是白的,不見土色。 大地白茫茫的一片,一點鮮明的東西都無,方稷玄卻走得堅定。 等他停在霧凇林里的時候,依稀可見那棵孤高的霧凇下似乎是埋著什么,微微隆起。 霧凇林邊的這一段支流因為地熱的緣故終年不凍,萬物凝固的時候,唯有它熱氣騰騰,奔流不息,蒸汽氤氳,水霧凝在枝頭成霜,恍若仙境。 方稷玄半跪下來,用手把雪一點點拂開。 新落的雪蓬軟疏松,很好撣開,下面一層就有點緊實了,方稷玄一捧一捧的取著雪,也頗費了一會功夫,才把底下的釋月給挖出一張臉來。 烏發紅唇,纖眉杏眼。 她昨夜躺在雪地里看了一夜的月亮。 “做什么?”釋月似乎還沒躺夠,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雪花,墜著她的眼皮,讓她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慵懶、空靈和魅惑。 方稷玄想替她蹭了睫毛上的雪,手指伸過去的時候,釋月下意識的閉眼,卻沒有閃躲。 指腹觸到她薄薄的眼皮,方稷玄忽然縮回了手,但雪花已經被他的熱度消融,順著睫毛滲進了釋月的眼睛里。 釋月眨了眨眼,就聽方稷玄說:“吃早膳吧?” 她沒說話,只是忽然狡黠一笑,霎那間霧凇上的霜雪墜落,露出一樹蒼翠來。 那一團霜雪將兩人裹在里頭,那一瞬是白亮亮的暗,釋月從沒把自己悶頭在薄被里賴過床,她若賴過,就該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了。 雪片霜珠濺在方稷玄臉上,融成了水滴,他垂眸瞧著釋月面上凝著的霜雪,見她一笑,又舔了舔唇,涼涼紅紅的。 “吃什么?” “點心那樣多,還有喜溫送來的蜜糕呢?!?/br> “喝的呢?” “茶?!?/br> 釋月不太滿意,方稷玄索性坐在她邊上,也陷進雪里。 “那我喝茶,擠幾個凍梨榨汁給你喝?” 凍梨就扔在小院里的雪堆上,一旁的柴垛上還有只昏頭轉向又凍僵了的山鶉,方稷玄用手掌包了包它,山鶉抖了抖翅膀,似乎活泛了一些。 旭日東升,白尖松濤折射著璀璨的金色,鳥兒飛向山林,釋月的目光追著它,直到它融進山色中,忽然道:“我要去別處逛逛?!?/br> 此地平順安穩無趣,與釋月善昭禍事的天性相悖,方稷玄并不意外她會這樣說,只道:“那去何處?” “北江崇武厭文,打了地盤又不知如何守住,招攬漢人做朝臣,卻只學了一堆繁文縟節,染了一身奢靡之氣,”釋月用木勺剜著蜜糕小口吃著,道:“東泰南德近來勢頭頗好,將星多降世,我想瞧瞧去?!?/br> “那這屋子呢?” “放著唄,又不是不回來了?!?/br> 話一出口,釋月稍感怪異,這言語怎么似有留戀之意。 方稷玄沒有戳破這一層,只輕描淡寫地點點頭,又聽釋月笑道:“將星,似乎是老熟人呢?!?/br> 作者有話說: 滿一千收了誒,小垃圾轉圈圈, 到底什么時候能寫得更好呢。 第27章 栓春臺 ◎蔥花蒜泥擱面上,熱油一澆,整碗面沸騰如燒,陶碗粗厚,小二飛捧著就給◎ 南德和北江的戰事越拉越大了, 兩國疆域邊界相鄰的面積雖然廣博,但好些都是荒無人煙的戈壁灘,戰事只集中在幾座城池之間。 釋月時常拎著一壺酒, 或拽一片云下來臥靠, 或是找個視野好的山巔樹頂坐著, 瞧著遠處兩方人馬拉開攻勢。 南德的軍隊還是以步兵為主,以從前一貫的經驗來說, 即便步兵列起方陣, 長槍對外, 狀若刺猬難以靠近,可對上北江的騎兵也少有勝算。 一是這種方陣對需得小兵們配合默契,出了紕漏, 就會被沖散, 二是這種方陣猶如困獸, 困住別人也困自己, 如果騎兵快馬繞行,直沖腹地, 陣式的改變往往跟不上戰局。 但釋月這回觀戰, 見到南德的步兵勝過北江的騎兵好幾次。 南德這支叫做銀鱗甲的軍隊中有一神弓營, 約莫五百人,他們所用的弓箭上都裝有弩機, 射程遠了不少,其中還有五十人專門為十臺連發的重弓添箭。 箭雨齊發, 騎兵圖快急行, 未戴盔穿甲者難免死傷, 若是穿戴了, 行進速度難免慢些, 且馬兒露了身軀在外,驚得四蹄亂動,陣仗也就亂了。 釋月初也以為這銀鱗甲是沾了工匠的光,寸步不出,光用箭來打戰,但瞧著瞧著,發現自己低估了北江的騎兵,也低估了這支銀鱗甲。 箭雨雖折損了一部分騎兵,但也多得是騎兵能從中突圍,近身搏斗時,銀鱗甲便出重步兵輔以輕步兵,用斬.馬刀和重斧來砍伐馬腿,一時間馬兒哀鳴聲響徹天際,倒比人的呼喊聲更悲壯。 在戰爭中失去的數不勝數,但留下的只有滿地的尸骸和殘破的兵甲。 銀鱗甲縱探子追出去數百里,確認北江軍隊無心戀戰,已經退回國境之內,這才返回。 釋月托著下巴瞧著騎馬歸來入軍帳的探子,驀地開口道:“銀鱗甲用的斬.馬刀同你那把妖刀的樣子好像,都是刀柄長刀身更長的樣式,但總體來說比你的妖刀要短些,刀背更厚些,也對,不是人人都有你這般身量,能耍動那么長的刀,而且也再沒有一塊淬血的昆山雪玉石拿來鍛刀了,刀背得做厚些易砍伐,省得沒劈兩下就斷了?!?/br> 坡上,方稷玄從黃沙風塵中走出來,立在釋月身側,瞧著栓春臺城頭正與部下說著什么的銀鱗甲將軍,道:“那就是你說的將星?” “應該是吧。小戰不算,南德和北江共打了十六場,南德勝十場,其中有七場都是這支銀鱗甲嚼下來的硬骨頭?!贬屧潞鋈晦D首沖方稷玄甜甜一笑,道:“我卜了他星盤,你猜是誰的轉世?” 見方稷玄不語,釋月隨手把那幾顆嘎拉哈往黃土地上一扔,零落的狍子膝骨被她揉玩的好似玉質,在暗撲撲的風中格外瑩亮,像夜幕里的星星,連成一個幻妙不知解的圖案。 “是那個與你情同手足,第一個跌下焚燒坑去的盲將羅辛,還是那個你從小在他議事擺沙盤的書案底下鉆來鉆去,視你如親生子的方謀,”釋月摸著下巴,做出思索狀,又道:“又或是那個被你撿回來養在伙房的小毛頭?他原本逃得掉,可以不用死?!?/br> “你問得這么細做什么?是兄,是父,是子,于你來說全無意義,你又不懂?!边@些人的記憶有些在花里,有些在魚里,釋月一一都看過,方稷玄見她得意挑釁之色愈淡,道:“還是說你卜不出來要問我?是不是沒有師承,學藝不精,所以…… 方稷玄話沒說完,已經被釋月一個飛撲扼住喉嚨,兩人本來就在崖邊一站一坐,釋月突然攻過來,方稷玄雖有預料,可身體下意識施力自保,他沒被釋月撞飛,是腳下的土塊松散承不住力直接裂開了,帶著兩人向下墜去。 栓春臺這名字委實不大好,這地界春日里總刮沙塵,還拴住做什么? 風里一股子土味,人吹久了都黃撲撲的,地上也是一層細細綿綿的沙,人要是掉進去了,跟掉進面袋子里差不了多少,面好歹是白的,掉黃土堆里算什么?撒黃豆面了? 釋月要松手,可方稷玄緊攥她的腕子,叫她掙脫不開。 她一巴掌要給方稷玄打下去,但這家伙太重,墜得太快,釋月只覺重重一震,沙塵四漫,身上臉上摸起來都是一手灰,澀澀的。 兩人掉下來的動靜太大,這土層底下好像是空的,沒那么扎實,方稷玄有點陷進去了,躺在地上起不了身。 就算釋月現在再從上頭推下一塊石頭來砸中方稷玄,他也死不了,起不來只是因為釋月用銀鞭把他捆住了。 銀鞭帶棘刺的,像蛇一樣繞著他的身子,扎出了血眼又堵著,不叫血滴下來,乍一眼,只是被一條銀色的絲緞纏了個緊。 方稷玄面上沒有半絲痛色,只是稍稍一側腦袋,皺眉望向不遠處。 他被捆著動彈不得,只有轉轉腦袋,這樣子著實挺滑稽,釋月蹙眉又笑,兩人一道順著馬蹄聲來的方向望過去。 栓春臺近處略高點的山就只有釋月他倆方才摔下來的那一個土坡,站在這里望出去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若非如此,從北江西部戈壁灘吹來的沙塵也無法逾越千里吹到栓春臺了,戰爭殘留下的渣滓給這片平原增添了一絲鐵硬的死氣,落日黃沙,一片蕭索之氣。 銀鞭松退開來,方稷玄就見來人銀甲黑馬,是銀鱗甲的統帥李越。 “怎么?這是自家好好的軟床睡膩歪了,跑到外頭野合?”李越生得圓頭方臉,虎目濃眉,襯得上這一身體面鎧甲,他牽著韁繩繞著方稷玄與釋月踱步一圈,神色探究。 釋月按著方稷玄的腦袋爬起來,把要起來的他又按回坑里去了,她撣撣身上的土,道:“誰野合了?人又不能神交,穿著衣裳怎么合?” 不論鴨子河濼的村中老漢說書自娛自樂,還是婦人夜里哄娃入睡,即便是失心瘋了,也不可能大肆說些yin邪之事。 兩人在栓春臺落腳有些時日了,茶館唱梆子、大鼓,說得都是老少咸宜的正經故事,街頭閑漢聚眾開腔,言語間雖避不開男女之事,但總歸不會那般深入露骨。 他們此番住在鬧市,前為鋪面后是民宅,夜里聲色雜亮,釋月早就不聽人夜話了,省得耳朵疼。 她于情.欲yin事只是通曉皮毛,又自覺高人一等,如何看不破rou帛相見那點東西,才敢這般毫無羞意的說出來,真令方稷玄掩面。 “丫頭這張嘴倒是有趣得勁,”李越‘哈哈’大笑起來,但笑一收,眼中又有精光閃爍,他捏著馬鞭一指釋月,道:“若不是我這副將說你們二人是城中開油旋鋪子的,我可要以為是細作了?!?/br> 方稷玄此時也站起身,身上帶點被釋月扎出來的傷還顯得真實些,李越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道:“好苗子啊,竟做伙夫?何不來我軍中,必有建樹?!?/br> “將軍運籌得當,經此一戰,南德定能得些安生,我就不去耗費軍糧了?!狈金⑿幌肷?,又聽釋月說眼前這人可能是故人轉世,故態度和緩許多。 方稷玄說自己會武,這才能從坡地上墮下而沒什么大傷,李越顯然疑慮未消,只是查驗過兩人身份,并無可疑,在城中又有居所,這才點頭讓二人離去。 “這走回去得半個時辰呢!”釋月在眾目睽睽之下,又不可能用術法瞬行,不太高興地說。 “背你就是了?!狈金⑿?。 釋月雖還在惱他,但也不客氣,一下就跳到他背上,身后盯著他們回城的兵士頓時哄鬧起來,說什么葷話的都有。 只是下一瞬,不知打哪來了一只碩鼠,在馬蹄中四處亂竄,驚得馬兒慌亂起來,直到被李越一刀砍成兩半。 “哼?!贬屧戮局金⑿念^發打小辮子,說了一句,“男子就是沒有女子可愛,滿嘴臭氣?!?/br> “你想喜溫、茅娘她們了?”方稷玄嘴角微翕,走出城外的軍帳范圍,走過那一扇偏門,走進一片逐漸復蘇的熱鬧中。 栓春臺是南德邊陲最大的一座城池,兩國戰事不斷,卻沒礙著商賈往來頻密,如今邊陲穩固,想來會愈發繁榮。 戰時所設的宵禁也于今夜解除了,銀漿金汁流淌,誰能耐得??? “我想她們做什么?”釋月絕不肯在方稷玄面前承認。 栓春臺買賣最好的永遠是面館子,此地的婦人皆搟得一手好面,寬窄圓扁,心隨手動。 城門口的這家面館子里只預備一個酸湯,面一熟就撩進來,但還沒完,灶上還在熱菜油,等到外頭行人都能聞見這股菜油香了,蔥花蒜泥擱面上,熱油一澆,整碗面沸騰如燒,陶碗粗厚,小二飛捧著就給端出來,吆喝聲還不比這濃香滿街。 再走幾步,又是一家面館子,稍微有些門檻,白案上扯著面,灶上燉著半肥半瘦的雜醬rou臊子,盆里也備著豆干、蒜末、小蔥、蘿卜制成的素臊子。 除了面館子,再就是吃羊雜碎的館子。 雜碎是個籠統的吃食,心肝肚腸,乃至羊蹄、羊拐筋都算在一塊,羊rou自然也是有的,那得是貴菜了,來人點了才切出一盤來,擱在羊湯里沸一沸。 釋月與方稷玄家宅附近的這家羊雜碎還賣一樣少見的——羊頭。 見他們二人回來,那尖臉勾魂眼的店家立刻從白蒙蒙的湯氣后露出了笑容,嬌媚媚地喊了句方公子,又同樣酥軟軟地喊了聲釋姑娘。 她知道二人不是夫妻,就像羊rou粉條沒在一個鍋里滾過,味不相融。 釋月剛搬來的頭天夜里,就進了人家屋里,瞧著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打呼嚕的兩尾沙狐,頗覺有趣。 那時還是冬天,沙狐皮毛豐厚棕褐色,被釋月嚇醒之后渾身毛都炸開了,蓬蓬軟軟的像一朵巨大的蒲公英。 這世上的男人比女人好勾搭,所以這二尾沙狐就化成了個美人,叫蓉娘。 蓉娘挺妖嬈風sao的,就是不能太熟絡了,一熟就顯出她幾分傻氣,虎了吧唧的。 “來個羊頭,拆了送館子里來?!睂γ婢起^的姑娘蛐蛐兒走到道中間,臉色不怎么好的沖蓉娘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