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珍饈館 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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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溫這個陷阱雖小,但同窖鹿的原理差不多,只不過洞口是敞開的,用些兔子愛吃的苜蓿干草遮住,底下有個牽著繩小小機關,兔子一掉進去,頂上的一個木蓋就會罩下來。 說起來這些干草還是雨朵曬的,她一直想學著山下的漢人養點什么,養豬不成,養兔子呢? 喜溫從來都在這一片布陷阱,雖說去府衙白費了好幾天的功夫,但林中人的陷阱做好了就擺在那,不會有別人去動,如若有人抓了別人陷阱里的獵物,那是要被戳著脊梁骨罵的。 ‘要有只雪兔子就好了,粟粟快過生辰了,剝了皮子叫喬嬸給粟粟做個皮手套,再做個耳罩子夠不夠?沒有的話也不打緊,我明兒認認真真獵一天,沒鹿沒羆,難道還沒兔沒狍嗎?’ 喜溫遠遠一瞧,木蓋罩下來了,她小跑著趕緊過去,掀開木蓋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陷阱里沒有兔子,但有一副鹿茸,棕黃油亮,粗直光滑,夠得上貢鮮的上品標準。 喜溫若交一副給那穆雀,只怕他們家還得倒貼補她一些。 概因鹿茸只能在夏日里采割,過了這時候,鹿茸就由角化骨了,所以秋獵時能得各種鹿珍,唯有鹿茸是沒有的,若要鹿茸,眼下是最后的機會了。 方稷玄拿著鹿茸從山里出來時,好些林中人都瞧見了,但那地方除了途徑狼窩之外,于鹿來說還有地利,多遮蔽,獵殺不易,更遑論活捉。 難是難些,不過每年還都是有人去的,今年這一波人還沒回來,不知收獲如何。 人家千難萬險想要得到的珍品,就這么隨隨便便擱在這個拙劣的陷阱里,如果說是有人暫存在這也說不過去,這陷阱是有主的啊,放這不就等著丟嗎? 那么,只能是有人有意給喜溫的。 她四下看了看,老樹新芽輕輕搖晃著枝葉,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鹿茸不重,茸毛細軟,喜溫抱在懷里,卻覺得沉甸甸,白來的東西拿著不安心。 欠釋月的帶崽母羊,她陸陸續續有用別的獵物在還,榛雞、松茸、狍子等等,秋日里還有漫山遍野的果子可以摘,等冬天再獵上幾只貂也就夠了。 那穆雀雖說要三只活鹿,但東西只要夠格貢鮮,他也沒話說。 ‘到底是誰給的呢?’喜溫趴在床上想心思,鹿茸擺在邊上,根部對著她,看起來是粉粉的,而且有股好聞的清香,喜溫還有點走眼了,‘這都不是上品,得算珍品了?!?/br> 她伸手觸了觸,有血,這鹿茸割下來的時候,鹿還是活的,就不知活下來了沒有。 第15章 夏日的蜂巢 ◎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草莓和覆盆子還未被采擷,每一顆都閃亮的像紅寶石,偶爾也有黑的,發亮,一看都甜?!?/br> 夏是北江最舒服的季節,卯時初刻天就透亮了,白天的陽光是暖融融的,夜晚的風是涼浸浸的,山是深深淺淺的綠,果是nongnong淡淡的甜。 釋月沒法子一挑就挑中最甜的果子,只好將啃了一口的香瓜丟給方稷玄或者黑豹。 幸好連喂了黑豹兩個之后,她終于吃到一個很甜的,香氣撲鼻,咬下去跟啃了糖罐一樣,外皮脆爽,內rou沙軟。 方稷玄無語的用樹枝替黑豹扒拉開黏黏糊糊的瓜瓤,黑豹嗅了嗅瓜瓤,又看了方稷玄一眼,似乎是明白他的意思,專心啃瓜rou去了。 香瓜屬張叔家種得最好,一個個橢圓飽滿,白瓜被曬出一身黃綠,瞧著就清新宜人。 但茅娘一大早送過來的香瓜都算晚到的,籬笆院墻邊早就依次排著一籃豆角,四根紫茄,五根黃瓜,一把沾著露水的綠蔥,還有樺皮盆盛著的藍果子。 這藍果子里有兩種,長得很相似,圓丟丟的是藍莓,長條一些的是藍靛果,它們徹底成熟的時候到了,不像之前只能碰運氣遇見熟的,摘光了也只小小一把,現在喜溫能一盆子一盆子的給釋月摘了。 見釋月抓著瓜看過來,方稷玄道:“香瓜瓤寒泄,平時也就算了,它大著肚子還是別吃的好?!?/br> “方將軍真是博文廣知,連個瓜的性情都知道的這樣清楚?!贬屧滦Φ溃骸翱磥砟慵覈鴰熡没钊藷挿臅r候,連軍中的醫士都未放過?” 被釋月激怒挑釁對于方稷玄來說實乃家常便飯,但他也不是麻木如斯,經絡幾乎是瞬間就灼燒了起來,黑豹背后上的毛都豎起來了,撇下瓜退到釋月腳邊上。 方稷玄站起身,好像一座大山拔地而起,釋月整好以暇地嚼著瓜瞧著他,唇齒間發出清脆的聲音,輕松愜意地好似老虎在嚼鹿骨。 方稷玄強自平復體內的涌動,黑豹已經嚇得嗚咽出聲,釋月用靈力把它裹起來,黑豹才放松下來,俯著身子爬過去把瓜叼回來。 這一瞬間,方稷玄也已經壓平了戾氣,往屋里去了一趟,又很快出來,大步朝林子走去。 從坡上下來的喜溫與他打了個照面,嘴角都揚起來了,可一看見他的表情,眼睛里的笑一下就被凍沒了,笑容僵硬古怪,打招呼的話都哽在喉嚨里出不來了。 “方,方郎君怎么了?”雖說平日就是一張冷臉,但今天似乎更變本加厲,經過他身邊,風都變冷了。 釋月俯身抓樺皮盆里的藍靛果,順勢就不答了,問:“果子這樣新鮮,你天蒙蒙亮就起來摘的?” 藍靛果吃起來和藍莓差不多,就是皮更薄些,更好吃。 喜溫這一晚上根本沒怎么睡,迷糊了幾陣睡不著,干脆就起來給釋月摘果子,聽她問,又說了說鹿茸的事。 “陷阱里無緣無故出現一只珍品鹿茸?”釋月覺得有點意思。 喬金粟看見喜溫來了,趕緊跑來告訴她黑豹懷孕的消息。 喜溫一下就高興起來,蹲下來摸摸黑豹,又從懷里摸rou干喂它。 “陷阱在哪里?”釋月站起身,看看和黑豹滾在一塊的喜溫,道:“看看去?!?/br> 于是兩人一狗準備往山上去,但被粟豆黏上了,多了兩個甩不脫的小尾巴。 喜溫蹲下身,輕輕松松背起喬銀豆,又沖喬金粟努努嘴,示意她去牽釋月的手。 喬金粟很聽話,立刻去牽釋月的尾指,但釋月被攥得不太舒服,一把甩開了。 小家伙有些無措,仰臉看著她,澄澈透藍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眸珠里,大團大團的白云慢悠悠的飄著,仿佛這人世間本就是這般恬靜。 釋月別開臉,卻好迎上一陣清新的風,穿過綠意盎然的山林草野,卷起她的長發。 也許是天氣實在太舒服了,哄得釋月也沒了脾氣,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握住了小小人的小小手。 喬金粟放松下來,快快樂樂的在她身邊一蹦一跳。 因為喜溫不往那穆雀帳子前過,帶著兩個小孩又不能攀索,只能繞遠。 釋月進林子時總是御風在高處俯視,很少這樣用足去步步丈量。 夏日滲進林子里的光多了,老林子也顯得溫柔疏朗很多,這地界常有林中人狩獵,所以漢人很少來,一大片一大片的野草莓和覆盆子還未被采擷,每一顆都閃亮的像紅寶石,偶爾也有黑的,發亮,一看都甜。 喜溫隨手摘了幾片葉子,那么一折,又那么一彎,又那么一塞,就成了一只小碗。 釋月眨眨眼,她居然沒看明白? 喜溫粗手大掌,常被葉片背面的小刺扎到,小小手摘小小果是最合適的,喬金粟就比她少受疼些。 陽光曬過的果子溫熱潔凈,又這樣的柔嫩多汁,是沒辦法一手薅過來的,只能一粒粒的摘,在這些事情上消磨時間,釋月竟沒覺得很無聊。 她在溪邊洗手上沾染到的汁水,甚至覺得這樣的心境有些熟悉。 釋月和方稷玄從地里剛出來那陣,兩人病歪歪,渾身傷,還打了一架,最后掉進一條溪流里。 那溪流跟眼前這小溪很像,水淺淺的,溫涼溫涼的,一波波的沖過來,有纖細透明的小魚好奇的游過來在她腮邊輕碰,月亮就在她手邊上,只不過一碰就碎,多少憤懣不甘都浸在這溪水里了。 如果較起真來,釋月其實殺不了方稷玄,就算是打著同歸于盡的主意拼了,她的靈體碎成齏粉,方稷玄說不準還能憑借他強悍的體魄茍延殘喘下來,那豈不虧大了? 釋月現世時是荒蕪末年,天地間能人大材輩出,通天之道尚未鎖閉,世間靈氣充裕,以方稷玄的資質,假以時日不是成仙就是成魔,否則以他凡人軀體煉化符咒,又怎么能壓得住釋月呢? 而今卻是不同了,人皇也甘稱天子,世間靈氣稀薄,成仙成妖得看運道命數,并不是潛心修煉就一定能成的。 “阿月,咱們走吧?!毕矞卦谒韨榷紫聛?,把兩碗紅果子浸在溪水里蕩一蕩,再端起來,水珠從葉片縫隙中落下。 喜溫拿了鹿茸之后,倒沒忘記把陷阱布置回去,現在洞里頭老老實實的窩著一只兔,只不過不是白色,而是很普通的灰褐色。 這還是只幼兔,不管是吃還是要皮子都不是很夠,但在喬金粟和喬銀豆眼里可就不一樣了,小不點一團團的多好玩。 釋月伸手在空空的陷阱里一拂,把幾絲殘留的靈氣掬在手心,有股草木氣和血腥味,她覺得這靈氣有些古怪熟悉,還未等她琢磨出什么門道來,這點子靈氣已經消散干凈。 “也沒個腳印什么的?!毕矞卣f。 釋月轉頭一看,三人從大到小已經齊齊躺倒在地,看架勢是要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歇上一歇了。 喜溫設下陷阱這塊地界多溪多潭,一到雨季就蔓成淺淺的湖,所以成就了一片水杉林子。 仰面瞧著,無數水杉隨風搖曳,它們的葉子如細羽,蓬蓬松松的,叫釋月感到一陣奇妙的暈眩,明明躺在地上,卻覺天地轉動。 ‘睡上一覺,也是舒服?!屧氯缡窍胫?。 小兔子蹦跳著想逃,喬銀豆走步穩了許多,爬起來趕緊追去,倆小東西都走不快,喜溫一起來就能逮住,所以就側托著腦袋笑看著。 喬金粟在吃野莓,拿到一粒發現是黑的,就遞過去喂給釋月。 ‘小家伙也知道討好了?!屧潞眯Φ南胫?,唇舌一碾,甜酸鮮活。 林子里四面有風,枝葉摩挲聲各異,即便如此,那利箭破空聲還是喜溫還是聽出來了。 她的動作快像細腳健碩的鹿,猛地將喬銀豆撲倒,頭頂一陣涼意,可這一瞬間,身后又傳來喬金粟的尖叫聲。 ‘完了?!矞亟┯驳剞D過身去,隨即松了口氣。 喬金粟完好無損地被釋月抱在懷中,而方才從她頭頂掠過的那支箭正被釋月捏在手里把玩。 腳步聲由遠及近,喜溫瞪過去,就見到是幾個少年,其中有一人還是那穆卓的小舅子,叫琪格。 他們也沒想到會差點傷人,表情有些過意不去,但偏偏又要用霸道無禮來掩飾不安。 “誰叫你把漢人帶過來的???整天同漢人在一塊,是想嫁到山下去,所以不肯同那穆雀結婚嗎?”琪格搶先大聲數落起喜溫來。 如若喜溫是個漢族姑娘,此刻臉上必有羞窘和自慚,但山林和弓箭滋潤了她,給了她一種不好言說,但能與男子比肩的東西。 喜溫大聲道:“我嫁不嫁人干你什么事?那穆雀是你爹還是你娘,我不嫁他就生不出你了是不是?屁股比臉大的東西,滾!” 喜溫比他們都大幾歲,他們小時候頑皮還被喜溫教訓過,柳條抽屁股也挨過。 琪格嚅囁著回嘴,走得遠了些,又轉臉沖喜溫吐舌叫罵。 喜溫拿過釋月手里的箭就扔了出去,射斷了琪格拴獵物的枝條,死雞活兔落了一地,琪格驚駭地轉頭看喜溫,知道她不是只動嘴皮子的,囫圇踢了腳想逃跑的獵物,抓起來走了。 雖是虛驚一場,喬銀豆懵懂尚且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但喬金粟嚇得夠嗆。 幸好夏日晝長,這一路上都是光亮亮的,喬金粟順著被自己握住的兩根纖指往上看,瞧見繡了粉山櫻的寬袖,布衣橫縱的紋理,還有釋月平靜而淡然的姣好面孔。 喬金粟好像沒那么害怕了,輕輕搖起了手,腳步也變得雀躍起來。 釋月這邊出林子,方稷玄那邊也出林子,如一個‘丫’字,從兩邊匯聚到一條路上。 她手里提著個喬金粟,方稷玄手里也提著東西——一個大蜂巢。 一般人要是割了蜂巢,得叫蜂蜜狠追一陣呢,但方稷玄身邊沒有幾個蜂,倒黏著幾只斑斕的蝶,飛上飛下,飛前飛后,就是不離他,倆娃娃都叫看呆了。 “哇!這是老蜂巢了吧?哪找到的?在這邊上居然撿到?”喜溫驚訝地都要跳起來了,兩根辮子在背上飛。 剛才方稷玄進林子喜溫是瞧見的,掐著時間一算,覺得他去不了多遠,在這附近什么好東西能剩下?更何況是一個現成的蜜罐子呢? 野蜂雖說是很愛干凈的,家宅要是破舊了,就會遭到遺棄,但這老蜂巢看起來并不舊,也不殘破,找不到棄置的理由,很可能是因為族群里出了兩只蜂王,內訌了。 今年鴨子河濼這一帶不少人家都種了紅豆,對外遷來的漢人來說,紅豆就是紅豆,但對于林中人來說,紅豆就是一種山間的野果,也可以叫鶴莓。 紅豆莢在日頭下一天天的鼓脹硬實起來,但同林中人的‘紅豆’一樣,它們都是秋冬時才收獲的果子,還沒到熟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