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長 第66節
書迷正在閱讀:不熟練心動、寶石胸針[先婚]、浮世珍饈館、七零大雜院來了個獨生女、郎君他心思重、刑部上司是我前男友、都水監公廚、年代文漂亮作精jiejie、軟飯硬吃[重生]、嬌軟美人異世吹彩虹屁求生[無限]
岑眠渾身微微顫了一下,垂著頭,沒有抗拒。 程珩一的視線凝在她的身上,眉眼是含著淺淡的笑意。 夏夜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笑意。 即使在她印象里,知道程珩一是個很溫和的人,每年回白溪塘時,對村子里的人都是謙遜有禮。 不像有些走出白溪塘的人,回來時,總是眼高于頂,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 但夏夜遠遠觀察時,總覺得他的謙遜有禮中,始終透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淡漠,這一股淡漠,只有對著沈老村長時,才稍稍減輕。 鎮里的醫院沒有自助掛號機,窗口掛號排隊的人很多,程珩一叫岑眠帶著夏夜在一邊等,他去排隊。 鎮醫院的科室劃分得不那么細致,沒有血液科,程珩一掛了內科。 旁邊窗口有一個老大爺,說話含含糊糊不清楚。 因為排隊的人太多,掛號的工作人員沒什么耐心聽,反復問他要掛什么科。 老大爺弄不明白,問工作人員要掛什么號。 鎮醫院太小,沒有導診的護士,工作人員也不知道要掛什么,只問他有沒有家屬,叫家屬上網查一下。 老大爺站在原地,沒有明白過來,工作人員已經叫了下一個人。 后面的人站上來,老大爺讓到一邊,佝僂著背,手里拿著錢,渾濁的眼睛里透著迷茫。 程珩一交完費,拿了掛號條,徑直走過去,用當地話問老大爺是哪里不舒服。 老大爺抬起頭,見有人幫他,絮絮叨叨,一會說眼睛看不清楚,一會說骨頭疼,睡覺睡不著,好像渾身哪里都有些毛病。 岑眠牽著夏夜的手,中間隔了兩排隊伍,看見程珩一在跟老大爺講話。 程珩一微微彎腰,側耳傾聽,很有耐心,也不曾打斷老大爺說話,偶爾點頭回應。 最后他轉身對窗口的工作人員說了什么,很快,工作人員開出了三張掛號單。 程珩一拿著那三張掛號條,一張一張跟老大爺講解,教他去幾樓,看什么科室。 老大爺顫顫巍巍地握住他的手,不停道謝,而后才拄著拐杖走遠。 岑眠默默地注視他們,覺得雖然程珩一不是這里的醫生,也沒有穿著那一身白衣,但言談舉止,始終帶有一種醫者的責任感,為每一個需要幫助的患者提供支持。 內科看病的病人特別多,鎮醫院還沒有接入排隊叫號的電子系統,許多人沒等叫到他們,就扎進了診室里,拿著病歷本,叫醫生給看病。 醫生皺起眉頭,不停地強調,一個個來。 程珩一帶著岑眠和夏夜,在離診室很遠的地方,才找到了兩個空的座椅,讓她們坐著,他自己則站在診室門口等,快叫到號了,才讓她們過來。 這一等,就等了三個小時,中途,診室門口還有人吵架,聲音傳得老遠。 岑眠沒想到看個醫生,要排那么長時間的隊伍。 以前她自己看病,要么是去私立醫院,接受高端醫療,要么就是掛特需號,基本上按照掛號時給出的就診參考時間,到了就能看。 “在北京看醫生,也要等那么久嗎?”岑眠忍不住問程珩一。 “有時候也要?!背嚏褚幌袷窃缇土晳T。 京北醫院的號難掛,常常提前一個禮拜,號一放出就被搶光。 沒搶到號,又著急看病的患者,只能在醫生出診當天,早早來到醫院,請醫生加號。 加號的名額有限,來晚便沒有了,而加號的就診序號又排在最后,一等就是大半天。 終于輪到夏夜看診。 夏夜坐在木凳上,內科醫生例行問診。 雖然程珩一之前已經進行過問診,但是此時他沒有出聲,交給內科醫生去診斷。 岑眠注意到,內科醫生問夏夜的問題,和程珩一之前問的,幾乎重合。 內科醫生是一位上了年紀的女人,問診結束,她將鼻梁上架著的眼鏡摘下,觀察夏夜的臉色。 半晌,她重新戴上眼鏡,語氣和藹地對夏夜說:“小姑娘,你去外頭等一等,我跟你家長說兩句?!?/br> 夏夜乖巧地點點頭,出門時,目光流連地看一眼岑眠。 岑眠輕輕拍了拍她單薄的背,交代說:“別走遠了?!?/br> 夏夜一走出診室,內科醫生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去年你們是不是就帶小孩來檢查過,我應該有叫你們去市里大醫院再看,怎么還是拖到現在?” 聞言,岑眠一愣,下意識地看向程珩一。 程珩一也沒想到,頓了頓,問內科醫生,“去年的檢查報告還有嗎?” 內科醫生剛才問診的時候,正好在電腦里翻到了之前夏夜的采血報告,她將顯示屏移到程珩一面前。 程珩一靠近屏幕,只看了一眼,眉心便緊皺起來。 內科醫生似乎話都不愿意跟他們說了,板著一張臉。 岑眠看不懂報告里各項指標代表的意思,扯了扯程珩一的衣擺,“怎么樣???” 程珩一抬眸看她,抿唇道:“情況不太好?!?/br> “你也知道情況不好?!眱瓤漆t生氣地拍了拍桌子,訓斥道,“你們是怎么當父母的???小孩的事情那么不上心!” 診室里還有其他人,因為內科醫生的話,紛紛側目而視。 第44章 白夜 平白無故挨了一頓說, 岑眠剛想解釋,這時,門外傳來一道驚慌的聲音:“哎呀, 誰家小孩暈倒了!” 岑眠與程珩一對視, 趕緊跑出診室。 在混亂的人群里,夏夜倒在地上, 臉色白得像紙, 鼻子里有血流出來,紅得刺眼。 所有人都像是害怕惹上事,頻頻后退, 只剩她孤零零一個。 夏夜的化驗報告在她昏迷后的兩個小時內出來, 異常指標的數值高得驚人。 她在鎮醫院接受了基礎的治療后,醫生判斷患者的病情危急,鎮上的醫院沒有辦法提供更為系統的治療, 轉院去了臨市的醫院。 岑眠和程珩一跟車去了臨市。 救護車里, 夏夜躺在藍色的擔架床上, 閉著眼,嘴唇慘白。 程珩一將手里的化驗報告重新翻了一遍,他薄唇輕抿, 問:“夏夜父母的電話打通了嗎?” 岑眠握著手機,搖搖頭, “沒人接?!?/br> 程珩一皺皺眉,接過手機, “我來?!?/br> 一連撥了十幾個電話后, 他終于聯系上了夏夜母親。 夏母認得岑眠的手機號, 沒等程珩一開口,便頗有些不耐煩地說:“哎, 姑娘,我們是真回不去啊?!?/br> 程珩一的語氣冷靜而克制:“請問是患者夏夜的家屬嗎?” 聽到對面傳來的是一道男聲,夏母愣了愣,不自覺地正色道:“我是?!?/br> “患者夏夜經過鎮醫院治療后,正在轉院至臨市的路上,她的病情相對危急,之后采取手術或特殊治療時,必須家屬同意并簽字?!?/br> “為了不耽誤治療,家屬還是盡量來一趟醫院吧?!?/br> 程珩一的語言組織縝密,邏輯清晰,三言兩語就把夏夜的情況,以及需要家屬到場的原因講清楚。 岑眠扭頭,靜靜看他,不知道夏母那邊是什么反應。 十幾秒的停頓后,程珩一道:“嗯,我把醫院地址和具體情況短信發你?!?/br> 快到醫院的時候,夏夜的意識短暫清醒,她半睜開眼睛,望著救護車雪白的車頂,迷茫不解,而后轉頭,看見了坐在一旁的岑眠和程珩一。 夏夜臉上的迷茫和不安散去一些,她的嘴唇蠕動。 岑眠俯身,耳朵湊到她嘴邊。 夏夜艱難而費力的發聲,聲音嘶啞而微弱,好像一從她口中說出,便隨風散了。 她問:“岑老師,我是不是得了很嚴重的病,要死了……” 岑眠心中酸澀,不敢看夏夜像是小鹿一樣的眼睛。 她拿著攥在手里的濕紙巾,擦了擦夏夜臉上沾著的血跡,微笑安慰:“沒事的,不嚴重,你爸爸mama很快就要來了?!?/br> 夏夜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失去意識。 “……” 市里的血液科醫生在看到夏夜的化驗報告后,臉色凝重,立刻通知要進icu。 護士拿來一疊的告知單:“你們誰是患者家屬?來簽下字?!?/br> 夏父夏母還沒有到醫院,患者家屬簽不了字,進不了icu。 岑眠沒想到,在救治夏夜的過程里,會卡在這種流程上。 她給夏母打電話催,但卻怎么也聯系不上夏母了。 程珩一在醫院里見過太多這樣的情形,安慰她:“可能他們是在路上,再等等吧。催多了他們也著急,路上不安全?!?/br> “那怎么辦?”岑眠仰頭看他,眼睛急紅了,略帶埋怨的語氣說,“就不能先治療嗎?” 程珩一比她冷靜耐心:“所有的治療都存在人力所不能及的風險性,家屬知情并簽字,也是為了避免醫療糾紛?!?/br> 岑眠理解他是站在醫院的角度,醫者在救治患者之前,首先要保護好自己。 她攥緊了手里的濕紙巾,此時濕紙巾已經干了,血跡斑駁。 岑眠想起夏夜,依然覺得醫院的這種規則顯得不近人情,她抿著嘴唇,執拗而倔強。 “借過借過——”遠處有幾位醫護人員推著一張病床,快跑過來,架勢像是打仗。 程珩一拉著岑眠的胳膊,將她帶到靠墻邊的位置,讓出走廊的通道。 岑眠不高興,甚至對他也帶了怨念,甩掉他的手。 “放心吧?!背嚏褚焕^續跟她解釋,“如果她父母趕不及,醫院會走特殊流程,過相關負責人的審批,為她治療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