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75節
左右他都會是謝家的好雙兒,未來也會是王家的好夫郎。 他想要的,僅僅是這片刻的自由,僅僅是那些能從王晏之口中見識到的世間萬物、人間盛景。 * 王晏之發現,謝扶光當真對自己好感更甚,否則也不會才過了幾日,請帖便送到了他住的別院。 他拿著這份請帖看了幾遍,那飛揚的眉眼讓流光看了都想翻白眼。 “公子,你想想你從前的那些朋友,他們現在還想見,和你聯系嗎?”他問道。 王晏之:“……這不重要?!?/br> “人生在世,便是要不溯過往,著眼于前路?!?/br> “你家公子我有預感,這一回絕對和過去不一樣,你想想,我對景弟那般好,不僅幫他的酒樓揚名,還經常光顧他的生意,遇到什么好東西都惦記著他,比對我未來夫郎都好,他能忍心討厭我,對我不好嗎?”王晏之搖著扇子,說得振振有詞。 流光:“…………” 如果他沒記錯,他怎么記得是他家公子差點搞砸了明月樓的開業活動?也是公子自個兒饞明月樓的佛跳墻? 怎的從他家公子口中說出來,就成了另一種模樣? 論語言的藝術,他就服自家公子。 王晏之絲毫沒覺得自己有問題,幾日后便收拾收拾,提著禮物上門了。 謝扶光熱情接待了他,帶著他在府中園子里逛了起來,他們觀遍假山怪石,賞了荷塘蓮葉,穿過曲折回廊…… “公子覺得這處園林如何?” “清幽雅致,布局巧妙,十步一景,有蘇公的《雨后秋山》之風?!?/br> 謝扶光聞言微微一笑,然而抬頭再望花園綠植時,笑容便又不見了,“多謝公子夸贊,園林如何美,卻也不過世間一隅,然而對后宅中人而言,這方寸一隅,便是天地一生?!?/br> 王晏之一愣,聞言看向他,見他眉眼間略有失落,一時竟不知說什么是好。 心中隱約生出些許異樣,眼前這位“王公子”身為男子,為何為此神傷? 究竟哪里不對勁,他尚未想明白,卻開口道:“天地如何,是自己爭來的,若是在下不曾游歷四方,如今所見所聞,也不過只是祖籍和所居之地?!?/br> “身處后宅確實限制了他們的身體,他們卻可以發展自己的思維,若是自身無法脫離,那便將眼睛附著在其他事物上,讓身邊的一切人事物,都成為自己的眼睛,讓自己看遍天下,了解天下?!?/br>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后宮妃嬪困于深宮,可高堂之上的那位又何嘗不是?卻從未有人認為他困于方寸之地,便是有人做他的眼睛,替他看著這天下?!?/br> 謝扶光轉頭,見王晏之神色如常,淡定自若,仿佛自己方才說的不過是尋常話。 謝扶光莞爾一笑,“公子這句大逆不道,說得倒是半點也不謙虛?!?/br> 王晏之搖著扇子,“本公子本就從不謙虛?!?/br> 謝扶光笑容越深,他的目光落在王晏之手中的折扇上,“今日天色微沉,并無熾烈陽光,公子怎的還扇折扇?” 王晏之動作一僵。 扇扇子就一定要是因為天熱?不能是單純耍帥嗎? 瞧見謝扶光眼中閃過的一絲揶揄,王晏之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開玩笑。 他愣了一下,隨后也笑了,似乎他并未感覺錯,這位“王公子”是真的很喜歡他這個朋友了。 熱愛交友但每每翻車的王晏之簡直感到欣慰。 看來這回他真能拐到一個合他心意的好友。 心情愉悅,二人便閑逛忘了時間,等到想起應當用膳時,還是天上落下了雨滴,他們商量著應當回前廳。 然而這雨來得太猝不及防,二人正在毫無遮擋的花園里,沒有絲毫準備。 謝扶光剛說完找個地方躲雨,不過幾息,大雨便迅速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渾身淋濕。 王晏之眼見雨越來越大,且還遮擋視線,一把抓住謝扶光的手,拉著對方便往最近的亭子跑。 卻沒察覺到,在他拉住謝扶光的手時,那只手便一直僵硬,連帶著謝扶光整個人都有些僵硬。 謝扶光心中一慌,下意識想抽回來,卻被王晏之握緊,他抬起頭看向身邊人,卻只看到一道被雨水阻擋的朦朧身影。 大雨傾盆,頃刻之間便籠罩了天地,等到二人終于進了亭子,身上的衣服也已然淋濕大半。 王晏之松開手,謝扶光還沒來得及調整心緒,便見對方轉身看向自己,眸光一凝,那表情仿佛比自己方才被牽手是還要僵硬。 “謝兄怎么了?”他強行將方才被牽手的事放在一邊,秉承著東道主要讓客人舒心的原則關切問道。 然而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王晏之更是后退半步,身體僵著,表情越發怪異。 王晏之看著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世間奇景。 “你……” “你……” 王晏之說話都結結巴巴,磕磕絆絆,半晌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此刻他看著眼前人,心中滿是茫然震驚和無措。 卻見被雨水沖洗過,又被謝扶光以袖擦過的額頭,露出了一枚鮮艷如血的朱砂痣。 他他他…… 他決心相交的友人,他連將來要帶對方去哪里游玩都想好了的友人,竟是位雙兒?! 第51章 錦繡良緣7 雨聲淅瀝,烏云遮蓋,一時間,天空仿佛蒙上了一層黑布,雨霧蒙蒙,暗無天日。 但即使如此,謝扶光眉心那點朱砂依舊清晰無比,讓王晏之明白,那絕不可能是錯覺。 王晏之難得失態,他怔怔望著眼前人,竟忘了移開視線,直到謝扶光再次出聲詢問:“謝兄?” 王晏之才堪堪回神,一時竟不知自己究竟要不要避開,目光微轉,“你……” 謝扶光疑惑:“我可有哪里不妥?” 手上還不自覺理了理額前濕了粘在額頭的碎發。 “你、你……眉間的朱砂痣露出來了?!蓖蹶讨穆曇艉茌p,語氣也不似從前自然。 謝扶光聞言,心頭下意識一跳,手撫上額頭,只摸到滿手雨水,不用想,那并不算多嚴密的遮掩必然已經失效。 他原本還有些緊張,可見到王晏之微微側頭,避開視線時,心中一陣失落,便也不緊張了。 “本是為減少麻煩,無意隱瞞謝兄,之前并未特地說明在下乃雙兒,是在下不對,還望謝兄見諒?!彼⑽⒏I?,做了個雙兒行禮的姿勢。 王晏之此時方才肯定,眼前人是雙兒,而非和他一樣的男子。 腦海中一陣混亂,半晌,才緩慢回想起自己和對方的相識相遇,也才想起,對方之前確實從未說過自己是男子不是雙兒,不過是自己先入為主認定了此事,而對方并未否認而已。 雙兒行走在外,為了避免麻煩,隱瞞身份是常有之事,王晏之也能理解對方這樣做,若是換做是別人,他絕不會有半分驚訝,還會夸對方聰慧機敏。 可、可是……這是他剛認定的景弟??! 是他剛結識的友人,是在算學上能超過他的人,是…… 有那么一刻,王晏之心中甚至有些生氣和憋屈,這人是否故意為之? 故意隱瞞身份,故意與他結識,故意吸引他,故意……讓他此時矛盾至極。 若一早知道對方是雙兒,王晏之絕不會這般親近對方,可偏偏是先親近了,在意了,才得知對方是需要保持距離的雙兒。 這這……他上哪兒說理去?他手都牽了! 思及此,王晏之便覺得方才牽過謝扶光的那只手正在發燙,分明還附著雨水,濕淋淋的,卻就是莫名燙人。 天地良心,他從前雖放蕩不羈了點,卻也從未唐突過他人,毀人名聲。 此時他也有些茫然,明明方才還好好的,怎的突然一切都變了呢? 他轉開視線,不知怎的不敢看謝扶光。 見狀,謝扶光眼中閃過一絲失落。 他知道,世間男女雙兒之間有大防,他本以為即便暴露身份,王晏之也會愿意與自己正常相交。 如今看來,仍是他妄想了。 謝扶光心中失落,卻也心知此事不可強求。 “今日下雨天留客,公子不好離開,不如就在府上多留片刻,待到雨停再離開吧?!?/br> 他看見落云打著傘跑來,手中還抱著兩把傘。 “此處涼亭四面風雨,久留恐怕著涼,前院之內,公子自便?!?/br> 說罷,謝扶光便接過落云手中的傘,將另一把留給了王晏之,撐著傘消失在了雨中,落云也跟隨著主子匆匆離去,心中微微疑惑,怎么今日郎君對那位公子似是冷淡了幾分?郎君終于要與那位公子斷了聯系? 若真如此,他當真長松一口氣,自己便再也不用時刻擔心郎君會被那人勾走了。 王晏之望著謝扶光從容離開的背影,心中不知怎的有些說不出的氣悶,想做些什么挽留,卻又不知該做什么。 不是,怎么就走了呢? 他就這般不重要嗎? 他他、他還在生氣呢! 王晏之心中思緒混亂,想理清,卻都在對方的身份和方才的牽手中又亂成了漿糊。 這到底如何是好?! 另一邊,回到院中的謝扶光剛坐下,打了個噴嚏,落云便招呼著下人抬熱水進來。 “郎君就不該去游什么園,這園子日日在那兒,有何可游的?何時不能游?如今倒好,沒游個盡興,還將自己淋濕了,可得好好沐浴一番,小的這就吩咐人給您熬姜湯?!?/br> 落云正要離開,謝扶光不知想起什么,叫住他道:“姜湯也給那位謝公子送一碗過去?” 落云心中不悅,卻仍是乖乖應下,然而他還未走出屋子,便有下人來報,說王晏之已經離開了。 “那位公子說,今日借用郎君一把傘,改日再還?!?/br> 他走了? 竟是半刻停留也沒有,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