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72節
這是王晏之看見眼前一桌席宴后的第一感悟。 看著滿桌綠油油,沒有半點葷腥的菜色,王晏之整張臉也和桌上的菜一樣綠了。 小二笑瞇瞇道:“公子,我們東家說,昨日請公子吃的滿桌魚rou葷腥,卻不見公子多動幾筷,想來是公子平時喜食素,不喜葷,今日便讓廚房特地做了這桌全素宴,請您慢慢享用?!?/br> 說罷,便退了出去。 流光站在王晏之身旁,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樣。 “公子,您昨日醉酒,今日吃這素食正好,小的給您布菜?!?/br> 他干活干得十分殷勤。 王晏之扇子一合,輕敲在桌上,抿了抿唇,扯了扯唇角,“有趣……有趣……” 隔壁,小二繪聲繪色地對謝扶光講述方才隔壁的情況,待聽到王晏之臉色都綠了時,饒是謝扶光,也不由露出笑意。 然而這笑意并未持續多久,便聽見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 謝扶光心生疑惑,看向身邊的小侍,后者前去門口,并未開門,反而將門拴上,才問:“誰???” “您好,我們是隔壁的,我家公子性情開朗,喜好交友,聽見這里有人,便想認識認識,交個朋友?!?/br> “我家公子還帶了禮物?!辈恢獮楹?,這句聲音比之前幾句似乎略有底氣不足之感。 謝扶光聞言卻是一怔,看向隔壁的方向。 腦中一個疑惑閃過。 他是何時發現的? 想到昨日那杯女兒紅,謝扶光有些懷疑,對方昨日便發現自己在這里,才有那一出。 今日自己將對方請到隔壁,竟是引狼入室,自投羅網。 心中雖如此想,謝扶光面上卻無懊惱之色。 思慮片刻后,他道:“請他進來吧?!?/br> 事到如今,他倒也想見識一下,這位乞丐公子究竟是何模樣。 一旁的落云猶豫道:“公子……” “你已定親,與別的公子共處一室,若是讓人知曉……” 謝扶光抿唇,沉吟不語,片刻后道:“此時在揚州,而非京城,倒也不必那般嚴格?!?/br> 只是若是從前便也罷了,如今他已經定親,這此能來揚州的機會,還是以這門婚事和家中交換得到。 雖未見過那位王家嫡次子,可自己到底是對方未婚夫郎,不可不顧。 “便再加一桌,隔扇屏風吧?!?/br> 王晏之進來時,首先見到的便是那扇花鳥屏風。 以及屏風后隱約的人影。 他頓了頓,才執手作揖道:“在下見過東家?!?/br> “昨日在樓中差點誤了東家大事,是在下不對,今日特來道歉,還望東家收下禮物,原諒一二?!?/br> 謝扶光:“……” 他看了看送到自己桌上的幾盤菜,氣笑了。 將他送的菜送回來當成道歉禮物,這到底是道歉呢,還是結仇呢? “小事罷了,閣下不必放在心上?!敝x扶光穩住情緒。 “不知閣下高姓大名?” 王晏之行走在外,從不用真名,表面上是因為他不喜揚名,實際上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是怕被人找上門。 和人結仇能用真名嗎?那必然不能啊。 他的那些朋友,幾乎每個都是和他結仇之后還愿意和他來往之人,王晏之自夸此乃人格魅力,對此,朋友們只能啐上一口,罵一句不要臉。 因為獨特的交友方式,王晏之的朋友各個損友,最愛看他好戲,他越倒霉他們越高興。 王晏之深覺交友不慎,發誓要找到一個真正的好友,東家性格這般好,一定會接納他的吧? 此時的王晏之在腦海中默念著百家姓,什么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都用過了,思來想去,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上次回京城后,留下印象較深的姓。 “在下姓謝,單名一個宴字?!?/br> 謝扶光一愣,竟是同姓? 謝扶光出來時,與家中約好,不可泄露身份,影響名聲,他本以為改名即可,不必換姓,可遇上同姓,對方若是本地人,或許還和揚州的謝家有關,若要深究,豈不是輕易暴露? 思忖過后,他便也道:“鄙姓王,單名景?!?/br> 未婚夫的姓,借來用用應當也無妨? 王晏之/謝扶光心道:原來是“一家”人。 第48章 錦繡良緣4 二人雖覺對方于自己同姓之事有些巧合,然天下姓王謝者不知凡幾,揚州又非王謝祖籍,他們倒也并未認為對方與自己同族。 大約不過是五百年前是一家罷了。 但即便如此,二人也因這份巧合而對對方態度好些,繼而導致雙方關系看上去因交換姓名而緩和許多。 “將閣下贈送的菜式又送予閣下實屬失禮,然閣下贈送的菜分量過多,在下與書童二人實在難以用完,未免浪費,只好借花獻佛,請閣下也一同用餐?!蓖蹶讨?。 謝扶光:“……”所以這回是他自作自受? “無礙,左右我也尚未用午膳,公子請?!?/br> 二人平時倒也并非頓頓山珍海味,可如今日這般只能吃素菜,不見半點葷腥,那也只有守孝時期會有此待遇。 這頓飯吃得格外久,但在二人的努力下,這頓全素宴,還是被他們吃完了。 也是這時,王晏之還問:“昨日為閣下算學精湛所折服,心向往之,今日能與閣下相見實在有緣,謝某愿與閣下以文會友,然閣下卻分席而坐,屏風相隔,可是在下言行有何不妥之處?” 有何不妥之處?在場包括流光都在想,公子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嗎? 謝扶光頓了頓,才出聲道:“公子誤會了,是我近日受涼,受不得風,才設下屏風,昨日之事也是有緣,亦是公子自身才學出眾,方得此景,我又怎會因此對公子不滿?!庇幸膊荒苷f。 明明是體面話,王晏之卻仿佛當了真,笑道:“既是如此,在下便放心了,在下昨日初到揚州,對此地不甚熟悉,閣下既然在此開設酒樓,想必對此地了解頗深,可否勞閣下在這幾日帶謝某在揚州游玩?” “自然,中途閣下所花費需求,皆算于謝某一人身上?!?/br> 謝扶光:“…………???” 他是缺銀子那種人嗎? 失策了,他就不該因為客氣而說出那番話,此人似乎極會得寸進尺。 他沉默良久,王晏之此時還在安靜等待,出聲提醒道:“閣下?” 謝扶光抿了抿唇,“我在揚州后鮮少出門,實在不知揚州有何游玩之處,若是謝兄不嫌棄,不如讓我家小二帶你,他生于揚州長于揚州,自然比你我更熟悉?!?/br> 王晏之開始沉聲,仿佛自己整面臨著一個嚴峻的大問題。 “可謝某是與閣下交往,而非閣下的小二,若是無閣下,那這游揚州也無甚意思?!蓖蹶讨畱B度堅定地拒絕。 謝扶光聞言卻微微一愣。 朋友嗎? 謝扶光在后宅中有親人,有同樣是雙兒的密友,卻還從未有男子以他為友。 他下意識伸手輕撫過額頭,卻并未用力,似是在撫過什么印記。 “承蒙公子不嫌棄,在下當盡綿薄之力?!?/br> 與e蕮c 他應下時,身邊的落云拼命朝他使眼色,然而謝扶光卻全然無視,仿佛并未看見。 聞言,王晏之便是一笑,“那謝某便先在此多謝景弟?!?/br> 雙方定下約定,今日之聚也應當結束。 王晏之起身告辭,謝扶光也并未挽留。 待他離開,落云才沒忍住開口,“郎君,您與那什么謝公子不過見過兩面,相識兩日,怎得就與他交往上了?雖說咱們來揚州是得到府中允許,可府中允許您來揚州經商,卻未讓您來揚州交友?!?/br> “您與外男接觸的消息若是傳回京城,也不知會不會影響王家對您的印象,若是未來姑爺心中不滿,您將來嫁入王家,可要如何是好” 江南是江南,京城是京城,江南男女大防并沒有那么嚴重,可他們終究還是要回到京城。 落云并非是阻止謝扶光和外男往來,而是擔心謝扶光這樣做對他的影響不好,將來日子不好過。 謝扶光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也知他是為自己好。 世事如此,他便是怨,也怨不得落云,何況這些年下來,他也早已習慣,心中的怨都淡了。 明明他在算學方面的天賦百年難遇,府中卻仍是最重視不如他的兄長。 明明堂兄輕易便能前往各地游學,而他想要來揚州,都得在訂下婚事后。 兄長們都是先成家后立業,三十而立都可,可他僅有一年半載的時間來做自己喜歡之事,將來若想繼續,還得得到未來夫君的首肯。 此番種種,皆是不平。 謝扶光改變不了這種不平,唯一能做的,便是在有限的條件里,做自己喜歡的、想做的事。 他已有雙兒和女子為友,正缺個為男子的友人。 那么,就暫且試試這位“謝公子”吧。 “公子,您來揚州也有半月,距離您與王家公子定親的日子也已經過了一月有余,你們雖素未謀面,卻也是未婚夫妻,婚后磨合不如現在提前培養感情,定親后,您似乎還未表過態?”落云想了想道。 謝扶光眼眸微凝,視線落在桌上的富貴牡丹繡圖上,沉默片刻后道:“揚州絲錦正好,幫我置辦一批,送去京城?!?/br> 落云這才松口氣,“是,小的這就去讓人辦?!?/br> 說罷,他便高高興興地出了門。 主仆二人說話間,殊不知另外一邊也有相似言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