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三千深情 第29節
過去八年,虞明清從未把他和江折意住的地方當成家。 可現在,他卻說了回家。 司機眼睛忽然一酸。 他坐上車,開往景苑的方向,而虞明清并未提醒他改變方向。 證明他沒理解錯,方才虞明清口中的“回家”,確實是景苑沒錯。 當車子一路從市中心開往景苑的那棟別墅,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 虞明清全程都閉著眼睛背靠在椅背,一言不發,他藏在黑暗的車廂里,無法窺見半分神情。 司機將車子開到門口,卻怎么也掃不上車牌號。 他降下車窗,對著保安亭招呼,讓他們開一下大門。 保安亭出來兩個人,小跑上前,不知怎的,神情有些尷尬。 猶豫了下才躬身禮貌道:“抱歉,虞先生,您現在不是我們這里的住戶,不能放您進去?!?/br> 司機皺眉,“你們在說什么胡話?” 他們在這里住了八年,這保安又不是新來的,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這里的住戶? 保安被罵,臉上卻還帶著歉意解釋道:“17棟那棟別墅的業主是江先生,在江先生名下,目前江先生已經去世,臨終前將他所有的不動產都留給了他的家人……” “江淮鶴先生已經讓人封存了那棟別墅,他說您可以約個時間,在他們的人見證下將別墅里屬于自己的東西帶走?!?/br> 但他不能繼續住在那里,也不能帶走那里的其他東西。 江折意走了,連半點東西也沒給他留下。 四周一片寂靜,夏夜里沒有風,只有仿佛能將人悶死的悶熱,胸口憋著一股氣,消散不了,又吐不出去。 保安等待半晌,也沒能等到車內傳出誰的聲音。 正當他們想著要不要再說一遍時。 后座的車門忽然被打開。 兩條長腿從車上下來,踩在地上,在幾人的目光下,虞明清走到門口,站在那里,朝著里面望去。 這里距離他所住的那棟別墅太遠,其實什么也看不到,但看著眼前熟悉的道路,就仿佛回到了那里。 可現在的那里,曾經他走過無數次的這條路,他卻從未想過會有被攔下來的時候。 此時的他只能看,不能碰,只能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遠遠望著,要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保安現在甚至會來驅趕他。 男人高大的身影站在門外,站在緊閉的大門前,身形竟顯得有些弱小起來,隱約還透著一股無助和可憐。 月亮高懸天空,將他的影子卡得老長,長長的影子拖曳在地上,明明那樣堅定,不曾有半分晃動,卻讓人覺得看著有點脆弱和狼狽。 虞明清站了很久,又很短,仿佛度秒如年,又好似只在一瞬間。 他自己也分不清。 他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沒了家。 即便他如今已經功成名就,擁有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可以隨意買下他想要的房子,可那都不是家。 時隔八年,他再一次成了喪家之犬。 而這一次,沒有人再把他撿回去。 ……………… 【別墅被查封,虞明清站在門外,滿臉憔悴,他跑了幾趟警局,想把父母的尸體帶回來,卻只得到了警方“還要調查”“沒檢驗完“案子相關”等回復。 從前對他笑臉相迎的叔叔阿姨如今都閉門不見,等他回來,才發現連自己家都進不去了。 這會兒,虞明清倒是有些慶幸還沒把父母帶回來。 他沒有能安置父母的地方。 甚至沒有可以安置自己的地方。 他的家被封,家里的東西也不許帶走,銀行卡也被凍結,只有他的支付賬號里還有點錢,但也不多。 他靠著墻閉著眼睛發呆,什么也沒想,沒想將來前路如何,沒想今晚要睡哪里,甚至沒想自己幾天沒好好吃飯,肚子餓不餓。 直到車子的聲音由遠及近,卻沒再重新拉遠,而是在他眼前停下。 虞明清睜開眼,便見到江折意從那輛銀色跑車上下來。 他一身紫色的衣服,耳朵上的紫鉆耳釘將他的面容裝飾得更加精致,一頭灰藍色的頭發并不顯得非主流,反而有種漫畫人的漂亮,他的臉撐得起許多顏色,一點也不違和。 江折意邁著吊兒郎當的悠閑步伐朝他走來。 他揣著手,目光狀似漫不經心打量著有些狼狽的虞明清,慣來玩世不恭的眼里竟仿佛有些許認真,“虞少爺,沒地方去的話,我剛剛得到一棟新房,可以裝你?!?/br> 他離得很近,近到虞明清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也不知道剛剛抽了多少煙。 虞明清皺了皺眉,他討厭煙味。 見他皺眉,江折意笑容更深,“怎么樣?考慮一下?” 虞明清掀了掀眼皮,面上的疲憊卻無法影響他目光的銳利。 他動了動唇,朝著江折意平靜吐出一個字。 “滾?!薄?/br> 作者有話要說: 【】里寫的是過去,這個故事的受,結局之前,都只活在小魚的回憶和【】里,本來打算放在作話,但是想到很多小可愛喜歡隱藏作話,就放正文了。 目前是按劇情點更新,寫完那個劇情點是多少字就更多少字,夾子過后,要是字數不夠,就酌情加更,不過可能是兩天加更一次這樣。 —— 第19章 清明雨上2 黑色的車子在路上安靜地行駛著,無論是車外的夜景,還是車子偶爾的拐彎變速,都沒能影響車后人的一分一毫。 司機盡職盡責的將車子開到碧海灣,等車在門外停下,他等了片刻,也不見于明清有什么動作,這才出聲提醒道:“虞先生,到了?!?/br> 虞明清睜開眼,看了眼窗外的景物,愣了一下才開車下來。 他站在一棟剛裝修好的樓房外,面前的樓房沒開燈,院子里有幾棵枝繁葉茂的樹,配上這夜色,隱約有些陰森。 虞明清抬步往里走,腳步又頓了頓,轉頭對司機道:“明天不用來接我?!?/br> 司機:“好的虞先生?!?/br> 虞明清進了門,面對黑暗毫無亮光的房子,虞明清卻沒有半分害怕或者拘謹。 他打開燈,新房沒有半點有人居住過的痕跡,明明裝修很好,也不是黑白灰,但虞明清依然感到一股死氣沉沉。 他莫名覺得光線很刺眼,便關上燈,整個人倒在沙發上,閉上眼睛,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身上的衣服都沒脫,就這么睡了過去。 睡著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用想了。 “虞明清……”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虞明清循聲望去,正好對上那道身姿頎長的身影。 他身上穿著早上出門時的衣服,濃郁的墨紫色,與他耳上的紫鉆耳釘極為般配。 昨晚,對方還戴著這枚耳釘被他親過。 他就站在那里,向來鋒銳桀驁的眉眼難得有些溫和寧靜。 江折意和虞明清,習慣用尖銳的刺面對對方,這兩年要好一些,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次見面都要打架,每次打架都要上床。 后來每次見面就打架這個習慣改了,畢竟每次吵架都是那些話,都煩了,打起來還疼,都不想再遭這個罪,每次見面就上床這個習慣倒是留了下來。 難得心平氣和和對方說話的時候,也多是事后。 像這樣面對面平靜說話的情況,很少見。 虞明清剛想朝著對方走去,卻見剛才還鮮明且近在咫尺的人,立馬像星沙一般風化散去。 他伸手去抓,只抓到了一把像沙子一樣的星光,很快,這點點星光便又閃爍兩下后消失。 手中再無半點痕跡。 虞明清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剛剛是在做夢。 房子還是那個房子,黑夜也還是那個黑夜,他覺得過了很久,但實際上勉勉強強才一個小時。 他重新閉上眼,想再夢一會兒,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虞明清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空蕩蕩的樓房里,他其實還沒有明確搬來的日期,冰箱里也就沒有提前準備食物,可他也不想出門,不想叫外賣,不想打電話給家政給秘書。 他完全沒有饑餓感,明明一天一夜只喝過一杯水,現在卻完全沒有進食的欲望。 這讓他想到了幾年前,剛剛得知自己父母的死訊,得知父母被卷入一場貪污案中,且基本罪名已定的時候。 無家可歸,無計可施,幾天沒吃好睡好也沒感覺,直到毫無預兆地暈倒在路上,被那時纏著他的江折意給撿到。 可現在沒有人會撿他了。 * 接下來兩天,虞明清都在罷工,一直待在那座空蕩蕩的樓房里,也就是這里住戶之間離得比較遠,互相不會打擾,否則以虞明清這樣白天夜里都不見人影,更不見燈光,卻偶爾又能聽到動靜的情況,恐怕早有住戶說鬧鬼了。 公司那邊都有陳秘書把控,短時間內出不了什么問題。 從虞明清設計那些害死他爸媽的人一個一個走上末路后,就沒人再敢小瞧他。 幾年前,還有人見他這位虞家少爺落魄,淪落到給以前看不上的江家紈绔做情人,明里暗里,當面背地里,沒少奚落他。 畢竟虞明清從前看不上的豈止是江折意,他是對所有虛度光陰不求上進花天酒地肆意妄為的豪門公子都看不上。 一朝跌落地獄,當然是想報仇的都來報仇了。 虞明清要是什么都不管,那他只要一直縮在江折意的房子里,那些人也不能跑到他面前對他說難聽的話,但他還有自己要做的事,當然不可能與世隔絕。 江折意又不能天天24小時護著他,那會兒沒少人來找他麻煩。 后來他的事業有了起色,說這些話的人漸漸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