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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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譽之低聲:“你怎么一直看他?” 林格不能講,我看對方很有渣男相。 畢竟是林譽之的親生父親。 她胡謅:“我看他長得和靜霖不是很像哎?!?/br> 林譽之倒水,低聲:“如果你再提其他男人的名字,我可能生氣到不愿意給你倒水?!?/br> 林格雙手合攏:“拜托拜托,世界上最好的哥?!?/br> 林譽之忍俊不禁,聽見一聲咳嗽,側臉,看林許柯臉上堆起一點點勉強的笑。 林格猜測,對方一定對這張臉做了些什么,不然,為何在笑起來的時候,如此地僵硬,僵硬到像一個努力做出低姿態的櫥窗人偶。 林許柯說:“譽之啊,今天這頓飯的意思,我想你應該也知道——” “我不知道,”林譽之說,“我只知道,你在威脅我爸和我meimei,脅迫他們,讓我來見你?!?/br> 林格把菜單遞給服務員,問她,除了茶,還有沒有其他飲料?服務員筆挺地站著,顯然沒想到人還沒走,他們就開始談事情了。林格問第一遍時,她還未反應;林格又問了一遍,她才接過菜單,說還有酒,也有可樂、雪碧、咖啡和果汁等等,具體想喝哪一種呢? 林譽之說:“常溫的可樂,謝謝?!?/br> 服務員說好,收了菜單,匆匆地走。 林格說:“其實我想喝冰的?!?/br> 又不是生理期,喝些冰的怎么啦? 林譽之說:“昨天你還和我說肚子痛,今天還想喝冰的?” 他問:“真想喝?真想喝的話,我叫他回來——” “算了,”林格說,“常溫的吧?!?/br> 她脖子發燙,昨天肚子痛哪里是吃冷食吃的?分明是因為林譽之。 昨天傍晚,林譽之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話劇票,是《雷雨》,請林臣儒和龍嬌去看,還是前排的。林臣儒很感興趣,龍嬌還好,但一聽那票的價格,當即表示必須去看,不看不行。 話劇散場時間晚,林格下午和晚上休息,等爸媽出門后,把林譽之的臥室搞得一塌糊涂。陽光好,他們又是高層加防窺玻璃,傍晚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進來,灑了林格周身。她捂著臉,并不想看林譽之是怎么進來的。僅僅是充實的感官已經足夠將她逼瘋。林譽之看出她的羞慚,慢條斯理地丁頁,叫她,格格。林格不回應,他的手就放在她月復上,往下一按,一壓,迫使她睜開眼睛,迫使她看月土怎么被扌掌出一小塊兒微微凸起的痕跡。 根本不是什么加冰不加冰的可樂,罪魁禍首就是林譽之。 而這將鍋輕松推卸給冰可樂的罪犯,還在展示著他的體貼,給林格倒飲料,給她夾她愛吃的菜,有一道螃蟹需要剝,林譽之徑直放下筷子,一個一個的,細細剝開殼子,摘下蟹鉗蟹足,用精致的小器具取出那些嫩生生的rou,放在她面前碗碟中。 林許柯全程都在看著。 他幾乎沒什么說話的機會,也不知該講些什么——能說什么呢?林譽之態度明顯,儼然不想同他多談;林格今天雖然將林譽之帶到這里,也是更傾向于尊重兄長意見的。一個房間,三個同姓的人坐在一起,兩個有血緣關系的距離最遠,反倒林譽之和林格更親近,更像是親兄妹了。 林許柯知道他們關系好。 林臣儒還沒進監獄的時候,就常常一臉驕傲地提到自己女兒,提到自己的格格呀,又好看,脾氣又好,朋友多,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喔,譽之???譽之和她關系很好啊,特別特別的好,倆人就像親兄妹…… 每每說到這里,林臣儒又會猛然醒悟,一臉不安地說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說倆孩子關系好,并不是真的要把譽之留在家里。 后來,林臣儒頂罪,也是林許柯主動提出。 “臣儒啊,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林許柯說,“我這次要是躲不過去,杜茵茵那個婆娘,怕是也留不住你——聽說你女兒還沒上大學呢?她現在成績不太好,要是想繼續讀高中、考個好大學,得不少錢吧?你這工作,沒幾年就退休了,還是多賺一些錢比較好,你說是吧?” 有女兒的確好,能讓林臣儒心甘情愿地去替他扛下受賄的罪名,也能讓林臣儒毫無怨言地蹲到期滿出獄。 這件事情中,唯一不好的,就是林許柯為了能盡快撇清關系、重新獲得杜老的信任,沒能如允諾的那般按時給她們家打錢,以至于讓親生兒子林譽之不得不打工賺錢,賺meimei的學費。 林許柯真想說一句,好在都過去了——壞在,他也錯過了,和兒子修復關系的最佳時刻。 現在的他,只能千方百計地將兒子“騙”過來,吃頓飯。 看林譽之的態度,都不知是否還能有下頓。 林許柯期期艾艾間,林譽之已經給meimei拆完了蟹。今天早晨從陽澄湖那邊空運過來的大閘蟹,統總六只,林譽之給meimei剝了兩只。螃蟹性寒,不能多吃,他用服務員捧來的菊花茶洗了手,在潔白的毛巾上擦干,才對林許柯說。 “現在我爸只有一個人,就是林臣儒,”林譽之說,“我最需要父親的時候,是他去我母親的葬禮上陪著我?!?/br> 林許柯嘗試解釋:“這是有原因的,譽之,當初是杜茵茵——你杜阿姨管理公司,我那個時候剛開始跟著學習管理,抽不出空?!?/br> ?“是抽不出空,還是舍不得錢,您比我更清楚,”林譽之說,“以前的事情,我不想深究,我只談現在?!?/br> 林許柯說:“我那時候有苦衷?!?/br> “我mama也有苦衷,”林譽之說,“您的苦衷是什么?有人逼著您對我mama隱瞞已婚事實?還是有人逼著您一定要娶杜茵茵?” 林許柯啞口無言。 “我不想用任何動物來形容您,”林譽之說,“我不想侮辱任何一個物種,除了您?!?/br> 林許柯說:“你確定要這樣對自己的親爹說話?” “我不認,”林譽之淡聲,“誰能證明?” 林許柯瞠目結舌。 林格已經吃掉了螃蟹,在喝常溫的可樂。她假裝看不到林許柯的視線,眼觀鼻鼻觀心。 林許柯沉默一陣,抬手,徒勞地擠出一個笑:“你們先吃,吃呀,咱們好不容易一起吃飯,不談這些傷心事,聊些高興的?!?/br> 有他在,哪里能有什么高興的話題。三人之間的代溝不亞于一個一整個太平洋,完全找不到共同的、能聊到一起的觀點。林許柯絞盡腦汁,也只能談林格最近的工作,硬生生地問幾句,林格最近怎么樣?和同事相處是否還好?還是格格有出息,不像靜霖,完全不成器…… 吃過飯,林譽之握著林格的手,禮貌地同林許柯告別。等進了地下車庫,上了車,車門一關,林譽之閉一閉眼,才叫她名字,“格格”。 地下車庫無人,他們的車放在角落中,林格本來要系安全帶,聞言,也不系了,傾身看兄長,雙手捧著他的臉:“哥哥?!?/br> 林譽之睜開眼,黑黑的眼睛看她:“你好久都不叫我哥哥了?!?/br> “胡說八道,”林格說,“昨天還叫了?!?/br> 的確是叫了,最后自己努力掰著月退,艱難地說哥哥夠了,別再來了要死了。 “以前天天哥哥長哥哥短,”林譽之抬手,撫摸著她頭發,陷入回憶,“不,也不是天天,一陣一陣的,有時候就不喜歡叫哥哥,看我就像看仇人?!?/br> 林格說:“現在有沒有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林譽之唇角浮現出一絲笑:“你想坦白什么?” 林格頓了頓:“那你要答應我,不可以生氣?!?/br> “好,我不生氣,”林譽之說,“說吧?!?/br> “……其實林許柯之前就和我說了,讓我安排你和他見面,說動你認他這個爸爸,”林格不提林臣儒,盡力將父親從這件事上撇開,她其實不是高明的說謊者,現在這臨時的謊言也破綻百出,只祈求林譽之不要細究,她慢慢地說,“我一開始也有點這個心思,但……后來不想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提,所以一直沒有講?!?/br> 林譽之耐心聽她說完:“還有嗎?” 林格想了想,搖頭:“沒了?!?/br> 林譽之示意她再靠近他一些,隔著中間的cao作屏和格擋,林譽之抱了抱她,閉上眼睛。 ?“……我的確有些生氣,”他低聲,“格格,怎么辦?” 林格不知所措。 她僵硬地坐著,滿腦子都是糟糕了糟糕了,完蛋了完蛋了。 果然。 這種事情,無論再怎么打好預防針,還是會讓人難以接受。 赤,裸裸的利益來交換感情。 “我明白,那個時候你還在生我的氣,氣我們當初的分手,我可以理解,”林譽之說,熱氣落在她頭頂,“但是,情感上還是有些無法接受,有一些,不多,很小一部分?!?/br> 他沒有笑容,很直白的講述。林格甚至不敢抬頭,不敢去看他眼中那隱忍的失望。 林格愧疚,問:“那我做什么,你才能放下這些?我想補償你——對不起?!?/br> 林譽之沉默了。 良久,他抬手,撫摸著林格的臉頰,溫柔地觸碰。 “那就先別找其他的情人,有需要了就只找我,也不要答應父母給你介紹的相親對象,”林譽之說得很緩慢,直白,“我很孤單?!?/br> 林格心中一顫。 “只做我一個人的情人,比你想象中更久地陪著我,”林譽之單手捧著她的臉,“可以嗎,格格?” “我想要你只陪著我,別想其他男人?!?/br> 第69章 較勁 額度滿溢 林格沒想到林譽之提出的條件這樣……這樣的簡單。 她甚至已經做好了被譴責的準備, 也已經打算下一刻就為此道歉。 為自己的所作所為。 毋庸置疑,林格的確是答應了林許柯和林臣儒,也的確存了這個心思。不是什么權衡利弊, 亦非強迫, 在被威脅之前, 她已經開始有這方面的傾向。 林格認為自己應當為此道歉。 “我現在也沒有其他情人,”林格說,“什么炮,友啦,也沒有,不就你一個嗎?” 林譽之說:“那以后呢?” 以后啊。 林格好久都沒有去想“以后”了,不是輕飄飄的“以后”這兩個字,那是切切實實的未來。她想, 自己現在的心理狀態似乎并不適合談這個, 以至于, 當林譽之問出聲的時候,她猶豫了好久,沒能想出合適的答案。 她當然知道林譽之想聽什么。漂亮話誰不會說呢?要是她開心, 能說出一大堆天花亂墜的東西,哄得林譽之特別開心。 可那些都是假的。 林格想講真話。 她避開這個問題, 反問:“之前我們不是說,不去想那么往后的事情嗎?” 車內冷冷、涼涼的,地下車庫中常年都是幽幽的濕冷, 像一座漠然的冰窟。 林譽之捏著她的臉,要林格看他:“那你現在還有尋找其他情人的打算?” 林格說:“我沒有?!?/br> 林譽之說:“嗯?!?/br> 她只覺林譽之的表現略略有些奇怪, 說不出的奇怪。片刻后, 林譽之放開手, 撫摸著她的額頭,那一塊兒淤青已經基本下去了,只留下小小的、并不明顯的痕跡。出門前,林格沒有擦遮瑕膏,那一片肌膚就這么袒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