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搞事日常 第7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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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如何?你覺我人老了,提不起來刀了?而且淮兒也能繼承我的衣缽了?!?/br> 他兩鬢未有一絲白發,光瞧著還是正值壯年,精神奕奕的威嚴男人。 蘇皇后解了披風,暗房簡陋只有他們兩人。 她坐到蘇長寧對面,翻了蓋在托盤里茶杯,倒了杯茶,先推到她兄長面前去。 “你說到哪兒去了,你想打,可拿什么打?” 蘇皇后再給自己倒了一杯,端茶到手里,垂眸淡淡笑道:“沒錢?!?/br> 要跟北梁繼續打下去,得把自己家的地皮都刮上三刮,蘇長寧說征稅征丁,是要從老百姓身上熬油練骨的拿錢。 萬一后方穩不住,滿盤皆輸。 蘇長寧:“………” 北梁和談一事已蓋棺定論,他不忿幾句而已,卷了羊皮卷,哼出一聲笑,“我還說,臭小子跟誰學得,一模一樣?!?/br> 像他娘呢。 笑完之后,他撐了腰看向蘇皇后,微微俯身過去,眸光驀地鋒利,語調悠長,“令儀那丫頭身子骨瞧著就弱,一場急病去了也尋常?!?/br> 終于說到了正事。 他要讓何皎皎,“病猝”了去。 從凌行止監國以來,動作不斷,但在蘇長寧眼里,都是些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 孩子大了不服管正常,該敲打敲打,該勸著勸著,好賴從小扶起來的,就這么一個,反正翻不出他的五指山,湊合著過吧。 凌行止今晚的舉動,蘇長寧琢磨著,這小子約摸盯上了何皎皎父親的舊部,覺得那群地方守將能和他打擂臺? 哼,簡直異想天開。 可是…蘇長寧卻有別的顧慮。 見蘇皇后摩挲著茶盞久久不語,他沉聲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十三那混賬要不了多久得回來了,他那臭德行,老四已經死了,你就這兩個兒子了,你莫非想看他們兄弟反目?” “你是沒去壽光,沒見著,就為幾句葷話,十三把九皇子打成什么樣了?!?/br> 凌昭真要為個女人跟他二哥鬧起來,那他也沒必要留著了,可蘇長寧目前并不想看到這種局面。 蘇皇后三個兒子,凌懷已經死了,剩兩個,要凌行止后面真得教不好,那么凌昭…是蘇長寧給蘇家最后的一條退路。 盡管現在看來,派不上用場。 所以,干凈利落讓何皎皎“病猝”,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凌昭回來后,能哄住就哄哄,哄不住……后邊再看吧。 他要真為一個女人尋死覓活的,留著也不堪大用。 “那丫頭有她父兄這一層,大了要嫁人,的確有點兒棘手,原先你說許給十三沒問題……結果搞成這樣?!?/br> “還有老二……” 蘇長寧絮絮叨叨,不知埋怨起誰來,“他怎么想得?不是說了別讓十三冒頭?” 自己在前線立了功,回來恐怕就不甘心當個成天無所事事的皇子或是親王,到時候把他往哪兒放? 蘇皇后一直沒吭聲。 婦人眉眼安靜閑適,仿佛只是在同人煮茶論道。 蘇長寧有些不耐煩了,拍得案桌震了震,“就這么定了?” “哥哥?!?/br> 蘇皇后茶蓋撥了撥杯盞上的浮葉,她低著眸不看他,慢悠悠地終于開了口,“你也是有女兒的人?!?/br> “你也知道我是有女兒的人!” 蘇長寧卻是一下子壓不住火了,“我的女兒,今天晚上,她斷水絕食命不要了都要護著的未婚夫,你的好兒子!” “眾目睽睽之下,說要娶別人,半點臉沒給她留!” 天知道他出門時忍了多久,才能心平氣和同蘇皇后坐下來說話。 此刻一開口徹底忍不住了,露出獰色,“我就說別這么早放權給他,這才多久,真當自己翅膀硬了是吧?!” “在朝堂上罵起我來了,說我窮兵黷武,搜刮民脂民膏,笑話!” “沒有我,他老子都還不曉得在哪個窮鄉僻壤里頭當個破落戶親王!” “一次次沒完沒了,還對著月霜下起手來了,她知道什么?!” 壽光驚馬和春日宴,蘇長寧已經認定了是凌行止下的手,雖然他沒有抓證據,可除了他,還有誰? 蘇皇后神情未變,平靜地等蘇長寧說完。 “我記得,我還在做女兒家的時候……” 她不接他的話,不慌不忙,竟是回憶起來:“娘死得早,父親公務繁忙,你把我管得可嚴了?!?/br> 蘇長寧大她十歲,說一句長兄為父也不為過。 “學得是琴棋書畫,讀得是女訓女戒,你說我們蘇家樹大招風,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我們,不知道多少雙手想我們拉下來,所以我要做那滿京最淑柔端莊的大家閨秀,不能讓人挑出一絲一毫的錯誤,連條狗都不準我養?!?/br> 蘇長寧不解蘇皇后為何突然提起往事,皺眉看她,但神情緩和了。 這么多年腥風血雨,也是他們兄妹相互扶持走過來的。 “誰知等你自個兒有女兒了,你瞧瞧,把她寵得咋咋呼呼的。說習武你就給請武師,說學弓你親自給她磨弦,說要騎馬,更了不得了,你直接把她帶軍營里頭去挑戰馬……” “你說說,她哪里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蘇皇后說著笑起來,不像責怪,反而面上露出點兒對小輩寵溺神色,“遇到點兒事,只會躲嫂子懷里哭,快十八歲了,大小心思都還掛臉上?!?/br> “她又哪里有半點兒未來一國之母的風范?” 一家人,蘇長寧不跟她見外,只道,“不是有你么,等她入主東宮,你慢慢教她就是了?!?/br> 他沒心思和蘇皇后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了,單刀直入地問道,“那到底如何?” 蘇月霜還在家里頭哭呢。 蘇皇后緩聲笑道,“我三個兒子,一個比一個不省心,我一直想要個女兒,我明兒去跟陛下求個恩典,認個養女吧,這孩子我從小看著就心疼?!?/br> “你的兒子你還不知道?”蘇長寧冷嗤一聲,“你把令儀認成祖宗也沒用?!?/br> “你再給二哥修一封密信,讓他想法子,把十三再留……” 蘇皇后略一思索,“兩個月,這兩個月,夠把令儀嫁出去了?!?/br> “嫁哪兒去,嫁給誰?只要她還在齊周,凌昭……” 蘇皇后平靜地吐出兩個字:“北梁?!?/br> 蘇長寧被這兩個字震得愣在當場,瞪了眼望著蘇皇后。 聽她繼續慢聲道:“北梁的九皇子還在我們宮里頭,那孩子脾氣好,年齡也合適?!?/br> 婦人笑容輕淺舒緩,仿佛是真心實意在為后輩挑選良配。 “荒謬!” 蘇長寧一拳捶到案幾上,反對得竟是更加堅定:“你瘋了,何所為守了一輩子裕陽,最后死在北梁人的刀下,你要把他的女兒送到北梁去和親?!” 聽得蘇皇后心中微曬。 他都要何所為女兒的命了,顧忌什么呢。 里子都掉光了,還要起面子來了。 蘇皇后笑容不變,微抬起手,大袖上金繡的鳳凰擺尾栩栩如生,幾欲振翅而飛,“北梁狼子野心,屢屢犯我邊境,而我齊周既往不咎,與其結兩國秦晉之好,以彰我大國威儀?!?/br> “如何,哥哥?” 蘇長寧微怔住,又聽蘇皇后語氣緩緩,“哥哥,我說了,我心疼那丫頭,我不會讓她死的?!?/br> 她溫柔地看進他眼里去。 和她一次次從凌行止手里保下凌昭,一樣的神情。 凌行止是他們挑好的繼承人,可剩下的,也都是她的骨rou啊。 皇室不能出兄弟爭妻,手足相殘的丑聞,蘇家不能留一個會對蘇月霜太子妃之位造成威脅的人。 蘇長寧是有女兒的人,可何皎皎是誰的女兒呢? 她沒有能庇護她的父母族親了。 那便來作她的女兒吧。 把何皎皎送的遠遠的,山高海闊,看她的命了。 “那你看著辦吧?!?/br> 蘇長寧讓了步。 待他離去,蘇皇后留在暗室里坐了半晌。 案幾上燈盞上蠟燭剩了一半,她忽地挽袖端起茶杯,慢慢將燈燭澆得熄滅。 月華照進窗欞,灰霾一簇煙散。 見屋里莫名黑了,蘇皇后守在外邊兒的親信半掩著推門,擔憂的喚:“娘娘?” 黑暗里,婦人笑聲輕柔,“這么多年的權勢富貴,已經蒙住哥哥的眼了?!?/br> 蠢貨。 過去了三日。 太后稱病,坤寧宮閉門不見客。 何皎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沒聽到半點兒外頭半點兒風聲,不知道這件事帝后究竟如何處理的。 總不會,真當是凌行止喝醉了罷。 她內心的不安與無措,在今日清晨,手上的玉鐲無故在桌角上磕碎時,達到頂峰。 斷裂的鋒面在她腕上割出一道血痕,太后握著反復看了,一臉心疼,“怎么這么不小心???” 讓雪蕊拿藥來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