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夜半鈴聲
郁誠讓保鏢去查實,確保酒店沒有混進閑雜人員。 度假行程非常放松,看看海游游泳,剩下便是吃和睡。 他處理好工作,關掉手機專心陪她,又安排了心理醫生每天為她做輔導。 她什么都不用想,每晚洗完澡躺上床就能入夢。 凌晨時,房間座機響起。 夜半的鈴聲總是帶著不好的訊息。 郁誠接過電話,起身靠在床頭,以手支額沉默半晌。 “怎么不睡?”美微察覺了,也靠著他坐起來。 紗簾輕輕飄蕩,窗外月光淡淡灑進來。 她心里莫名有一絲不安,抱住他的腰,“哥?” 他猛地將她拉入懷中,“小美……” “怎么了?”她慢慢撫摸他的背脊,感受到他身心的震顫。 郁誠已快速冷靜,撥出電話要求安排返程航班和車輛送機。 他打開床頭一盞小燈,扶住她的肩,試探問,“我讓保鏢都跟著你,能自己回去嗎?” “怎么了?”她不明白,但預感到出了事,“是不是公司那邊……” 郁誠牢牢攫住她的視線,“先回答我,能做到嗎?” 他還是不想說。 她聲音很輕,“哥,你說過的,任何事都不能瞞我?!?/br> 郁誠幾番猶豫,艱難開口,“爸媽那邊出了事,今天辦理資產分割兩車相撞,趙女士重傷昏迷,郁董……不在了?!?/br> 美微忽然失語,大腦有短暫空白,喃喃,“怎么會……” 父母在世尚有歸處,兒女可以盡情埋怨父母不公,責怪父母未盡責任,分開的前一刻,她都不肯叫趙玲玲一聲mama。 而現在天地巨變,她張嘴不能呼吸,淚珠像斷了線,啞聲喊了句“mama”,沒有聲音,也無人聽見。 郁誠沒有時間安慰她。 他掀被下床,快速穿衣,領帶袖扣一絲不茍,匆匆整理行裝,“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我得去一趟?!?/br> 她也下床穿衣,“哥,這么大的事,你一個人怎么行,我陪你一起去?!?/br> 郁誠已走到門口,轉身擁抱她。 他一手提著公文包,另一手捂住她后腦,重重親吻她額頭,“公司里還要你多看著?!?/br> 美微握住他的手,他的指尖冰涼,她的掌心溫熱,二人都有些微微發顫,彼此握緊了互相安慰。 這種時候的軟弱只會擊垮意志,他們需要信賴支持。 她看著他通紅的眼,“哥哥,我會擔心你?!?/br> “放心,方行會與我會合?!庇粽\曲起指節,慢慢擦掉她眼底的淚,鄭重交代,“這件事現在不能聲張,公司里有任何風向,你都要穩住陣腳?!?/br> 不是不痛苦,而是不能沉迷于痛苦中。 或許還有更殘酷的現實等著他們。 趙玲玲夫婦出事究竟是什么原因,與上次美微被綁架有沒有關聯,背后又是誰? 上市公司高層變動都有可能會影響股價,董事長和夫人出現重大事故生死不明,帶來的局勢變化難以預料。 “我知道?!泵牢⒃俨簧?,也要與他暫時分開。 “若有人問,還和以前一樣說爸媽去度假,我出差,有任何重大決策都要等到我回來?!?/br> “你放心,我不會被人騙?!?/br> 郁誠放下公文包,展開雙臂再度擁抱她,“我每天都會和你聯絡,處理完那邊的事,會盡快回來?!?/br> 她輕聲,“我等你?!?/br> 郁誠還是不放心,反反復復看她,“你一個人在家注意安全,出行要帶保鏢,害怕的話就讓周婉去陪你,公司里的事可以讓何副總幫你,我交代過他?!?/br> 美微緊緊抓住他的手,“你也小心?!?/br> 她送他到酒店門口,看他上車。 內心涌起太多不舍,他安排得再周全,她還是會擔心。 直到回了辦公室,她一顆提起的心也沒有放下,還要強顏歡笑做掩飾,生怕旁人看出一點風吹草動。 周一例會照常進行,各子公司和重要版塊負責人匯報近期工作進度。 美微坐于會議室主位,她特意穿深灰套裝著淡妝,長發挽成低發髻,顯得成熟穩重些。 年輕資歷淺,最容易被人看低,公司里的老油條趁此機會糊弄新人是常有的事。 她心里有數,眼神平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叫人摸不透她究竟是聽不懂,還是聽懂了不動聲色。 方行隨郁誠出國料理家事,參會人員里僅有何副總和周婉可以信任。 郁誠早已定下經營策略,也給團隊分別開會指導過,執行期產生的問題只要按照大方向解決就可以,遇上難點有何副總把關; 遇到公司人事與行政決議時,先由周婉過濾問題,最后同意或不同意由美微決策,不涉及到重要人事任免,或金額不超出她的審批限度,她當場給結果,若超出以上權限,她僅回復待定,并不給解釋。 郁誠教過她,上級給批復或指示,不需要多解釋。 她給決策,她承擔相應的責任和后果,下屬不會多問。 話越少,表情越少,越不會暴露情緒與軟肋。 但她還是走神了,思緒不聽使喚回到很小的時候,那時候家中也有過歡笑,是從什么時候起,一家人形同陌路,爸媽如同仇敵…… 總以為來日方長,總以為能等到真誠的道歉,總以為自己還有原諒的機會。 可這樣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上一次與父母的告別就是永別。 美微咽喉酸澀,眼睛被淚水漲得疼痛,很想大哭一場,但是她不能,她還要強打起精神聽報告。 起初一切進行都很順利。 會議進行到尾聲時,張天平提出整體調高西南版塊銷售傭金,從1.5%調至20%。 現場一片唏噓,不少人倒抽涼氣,卻無人出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