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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玉主動聯系了蘇冷,婆媳倆難得作伴出街,導購一直偷偷觀察蘇冷,聽到人喊“媽”的時候,恨不得當面八卦。 沒聽說安成季總有親姐妹啊。 一直跟在文玉身邊輕聲細語給文玉提意見的年輕女人,漂亮到令人目眩,尤其是那雙眼,微微含笑的時候,真有點狐貍眼型!而且在文女士面前,不卑不亢,談吐從容,最神奇的是向來刻薄挑剔的文女士竟然有什么聽什么。 太匪夷所思。 季總自己沒攜妻子公開出席大場面,婆婆卻帶著兒媳出來逛大牌,氛圍還如此融洽。 兩個女人量好尺碼,定下款式走出去后,店員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紛紛猜測這位美得不太真實的季太太也將出席那場盛大酒宴。 文玉本想邀請蘇冷去吃西餐,陳彌電話不合時宜打進來,哭天撼地要炸了自己的公司,穿透力之強,讓文玉皺了皺眉。 蘇冷正尷尬不知所措,文玉很善解人意讓她先去寬慰朋友,話卻是淬了毒的,“光明地產陳顯生女兒陳彌是吧,你倆認識很多年了,我聽見予提過,去吧,你朋友不多,別以后真在家里悶壞了?!?/br> 當下不覺得有什么,蘇冷被陳彌哭聲吵得腦瓜子疼??晌挠耠x開后,蘇冷越想越生氣,一時腦熱難得點開季見予的微信對話框。 “你是不是和你媽說陳彌壞話了?” 她握著手機,心跳劇烈,回憶起那天在車上和他說,她只剩下陳彌一個朋友。 可他憑什么轉頭就把話說給文玉,像喜歡告小狀的小孩,討人厭。 “你們母子關系有這么好?你在我這里受委屈告狀,我的私生活你也要給你媽匯報,我到底是嫁給你還是嫁給你媽,媽寶男!” 劈里啪啦打了一長串,手一滑發送出去的瞬間蘇冷心跟著緊了一下,覺得自己太沖動,臉奔騰熱著,又火速把兩條消息撤回了。 這個時間,他應該在開會。 蘇冷坐立不安等了十分鐘,仍沒有回應,她松了口氣把最后一口咖啡一飲而盡。 陳彌那邊還有一小時才能結束,她和公司一個女管理打起來,現在人在警察局。 “你等著吧,老娘我必定風風光光從警察局走出來,你給我帶蛋糕和熱奶茶迎接我?!?/br> 蘇冷在咖啡店刷短視頻打發時間,她今天穿紅色大衣,頭發黑亮,妝容同樣明艷,但又不失與冬日沉肅氛圍相稱的清冷,店員小哥和辦公商務男沒有誰不偷偷多看幾眼,但沒人敢上前搭訕。 算著時間,蘇冷準備起身乘坐地鐵去派出所領人,突然刷到實小那家銅鑼燒店要閉店的動態。 店主要出國了,一個月前就發布了永久閉店的消息。最后這個月,店里買一送一,不僅如此,店主還特意拍攝記錄了墻壁上滿滿當當的便利貼,希望曾經在這里留言過的實小同學看到,想要追憶往昔留個紀念的,可以回店找到當年寫的便利貼,以此還可以兌換兩個銅鑼燒。 蘇冷在進入地鐵站前,突然轉身,乘坐反方向的列車。 上課期間,街道干凈的安靜,實小里面吵鬧聲從欄桿飄出來,cao場有體育課,小雞仔一樣你追我趕,笑聲稚嫩歡脫??拷诵械肋@邊的教室,蘇冷記得當年是難吃的食堂,如今也翻修成了教室,手工課,鬧哄哄,到處是彩紙折成千紙鶴、飛機、小船,一個一個夢飛出天窗開始遠航。 有扎羊角辮的女孩和小男孩爭辯某個步驟要怎么剪,一鼓腮丟開卡紙,叉腰往窗外看。 蘇冷沖她笑了笑。 女孩眼睛睜大,不會眨了,放一根手指到嘴里含,羞紅臉。 這個阿姨好漂亮呀,她和前后桌伙伴幾顆小腦袋湊到窗臺,看精美的高跟鞋和艷麗的大衣漸漸走遠了,像她們童年幻想的遙不可及的長大。 男孩走過去,摸摸腦袋,輕聲說:“還是給你剪吧?!?/br> 店門口的風鈴還在,但響聲被自動感應的“歡迎光臨”徹底蓋過,吧臺有兩個年紀很小的店員在忙碌,為放學高峰期做準備,店里香氣四溢,焦糖讓冬天有溫度。 蘇冷點了兩個味道,新出的口味滿滿一頁紙,她看都沒看。 便利貼依舊多到眼花繚亂,但比起短視頻里看到的,毫無秩序空蕩許多,像古老泛黃的墻皮浮脫,讓整間屋子多出幾分孤涼。 蘇冷發現后面還有一間小屋,沒開燈,同樣被便利貼填滿,正想往里走,后廚撩簾出來一個身材纖細的女人,叮囑那兩個員工幾句。 對上店里唯一客人的目光,她笑了笑,“歡迎光臨?!彪S后,又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出來放了一盒餡料,看了眼蘇冷又回去了。 蘇冷覺得男人女人的面容有些模糊,像那些再無法找回的記憶。她們上小學的時候,那個很漂亮的jiejie和她男朋友,據說初中都沒畢業,小兩口用一輛三輪擺地攤,做當時小學生很新奇的銅鑼燒,只有原味。 蘇冷和他們算同齡人,刷到動態之前,沒想過這家銅鑼燒能開這么多年,而且老板依舊是他們。 二十年,久到成全了用銅鑼燒堆壘的出國夢。 久到足夠讓人分離又重逢。 二十年之后,曾經和后來的人再無法吃到一家名叫“拉古薩”店鋪的銅鑼燒。 有些人早已永別。 “回來找便利貼的嗎?” 老板娘把手擦干凈,從吧臺走出來和蘇冷搭話,其實如果不是閉店倒計時了,她很想詢問這位美到發光的小姐,可不可以配合他們拍張照,放到網上,效應是不用預測的。 蘇冷不置可否,反問:“你們兩天后會關門對嗎?” “是,我們要搬去拉古薩定居了,就我們的店名,其實是杜布羅夫尼克的古稱,那是座很美的城市?!币琅f很年輕的老板娘笑,“錢早幾年就攢夠了,二十年,語言才跟上來?!?/br> 蘇冷沒試探對方真實學歷,說:“那座城市有句很著名的名言,‘自由萬金不換’對嗎?” 老板娘眼睛迸發出驚喜,瘋狂點頭,滿目深情環顧一圈這家被她布置精美溫馨、保持干凈的小店,“其實還是有點舍不得,這么多年,生活也變成夢想了?!?/br> 很快她從傷感中抽離出來,為這個,和家里男人吵過架,對方埋怨她既要又要。 “對了,你可以告訴我你大概是幾年級在這里留過言,這一個月,來的人不算多,有些是專門來拍照的,出片了也沒有把便利貼撕走,現在有點亂了,恐怕不容易找?!?/br> 發條緬懷童年的朋友圈,收獲無數贊是她們的目的。 “我記得,我五年級的時候你們開始擺攤,那時候只是一輛三輪?!?/br> 老板娘微微驚訝,看蘇冷目光多了幾分柔和。她見證過她騎簡陋三輪風吹雨淋四處躲城管的歲月。 “那是幾幾年呢?” 蘇冷搖搖頭,“畢業的時候店鋪還沒起來,我是高二那年冬天一個雨夜,校慶結束趕過來吃的?!彼櫫税櫭?,喃喃自語,“一月份?” 老板娘一時也沒敢出聲,怕打斷她回憶。很久,蘇冷微微一笑,“我記憶不太行了,沒關系,我自己隨便找找?!?/br> 校慶、冬季、雨夜,一切具象又寬泛的標志脫口而出,但記不起年份,老板娘習以為常。有些人對時間就是不敏感??捎腥松钌顖堂杂诰毜哪暝氯?,尤其是戀人問起對方沒遇到自己之前幾幾年在干嘛,以此在自己的人生記憶里搜尋,那個時候,對方和自己分別在經歷什么,遺憾又釋懷,思考時間和命運又為何在多年后把彼此帶到身邊。 老板娘回后廚了,蘇冷走走停停,真正走進來,她有些手足無措。桌椅陳設都換了,無法精準定位當年她坐在那個位置隨手把寫好的便利貼拍到墻上的那個高度。 有一張果綠色動歪西倒,岌岌可危纏在另一張粉上,蘇冷伸手輕輕扶正,目光一錯,那句“蘇冷睡了季見予”如雨傾注,侵襲整座城市。 眼前烏云低墜似的,風雨飄零,閃過失去色彩的種種。 挑釁的歌、粉色披肩、平底鞋、一炷香、童年沙發、狂野露骨的自拍…… 老房子里無休止的低語廝磨,滄海桑田后,還在糾纏的只是大雨潮濕的陰冷和三十八度高燒的guntang。 2014.01.25 原來,現在也是一月。 蘇冷沒有第一時間把便利貼撕下來,她怕把旁邊那張本就危險的果綠色帶走,那是別人的回憶,不管對方是否還要。 她光潔干凈的指尖小心翼翼摩挲著,歷經無數回南天又晾干翹起來的邊邊角角被摁下去,又飛起來。 最后,兩根手指同時壓住了另一張便利貼。 “密涅瓦的貓頭鷹在黃昏起飛?!?/br> 蒼勁規整又筆觸飛潦的文字,像用派克筆臨摹的柳體。 時間也是2014年。 12月17日。 那一年,淀城有兩場初雪。 蘇冷內心隱隱固執著什么,可熟悉的字體連同每個字最后一筆沒有打點的挑剔習慣,讓她大腦宕機。 一股神秘力量牽引著動蕩不安的脆弱心臟,讓她撕下那張無一處不特別、扎眼的綠,光源下,背面透出些輪廓。 蘇冷毫不遲疑翻過去了。 “蘇冷,你再給我死一次試試。2014.12.24” 這句此刻只存在便利貼上的話,沖擊力之大,仿佛低沉偏執的霸道語氣就在耳邊,是不用任何過渡就從記憶深處橫沖直闖來的。 蘇冷哭了,就像被人無緣無故兇了一場,可字字句句扎心,窺破了她最不能觸碰的敏感與脆弱。 她抱著一張小小的便利貼無聲流淚,店員看到這一幕,深受觸動,很想知道她究竟得到過什么又遺落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