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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也是愛他的,他不是一廂情愿的。 每次她被他拒絕后,她那雙大而透徹,根本藏不住一點情緒的眼睛都是這樣跟他說的。 他能看見這樣的情緒,所以心志每次都動搖,更難堅定下來,尤其是當她主動吻他的時候。 她每一次的突然造訪都像是擅闖他的心房,她每一次的主動擁吻都像是吻在他的心上,教他難以冷靜自恃,更難以平常心看待自己那份根本不可能會有結果的感情。 他原是打算戒掉她的體溫、她的味道,但最終都在兩道看似在乎他的目光下捨棄自己的堅持,緊循心意吻她、抱她,感受她的戰慄、品嚐她的味道——以教導她之名,行索取情人專利之實。 他不是不知道她心里有人,但還是想藉著情人間的親昵行為來欺騙自己他們是這樣的關係,即使他知道由始至終都是自己一廂情愿。 「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br> 他總是這樣跟她說。 事實上,他是說給自己聽的。 皆因,這句話由始至終都不是一個保證,而是一個制衡。 制衡那個持續在他腦中蠢動不安的邪念。 他想騙取她的身體,更想騙取她的心,即使得挪用心理cao控術來讓她變成他想要的模樣亦在所不辭,即使……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還是…… 但他累了,真的累了。 所以,他選擇了自欺。 選擇瞞騙一部份的理性,來讓那份不能夠宣之于口的心情得到解脫。 當他又一心二用分神想些有的、沒的時,抱怨的嗓音自他身下幽幽響起。 「高人……我不喜歡在下面……」丁佩佩勇于表達感想,使得鮮少地位居高處的高大男軀為之一震。 「那你想怎樣?」王子軒順著問,一雙注視她的墨瞳閃著一抹難以掩飾的欣賞。 「我想在上面……」丁佩佩輕嗔,縱然被挑逗得喘氣噓噓,仍不忘要爭取自己的權益,無奈對方非但鮮少地沒有退讓的意思,還仿倣她不久前的說話口吻,低嗔了一句,聽得她耳道里的耳毛又起了一層薄薄的疙瘩。 「但我今天想在上面啊……」 嫩唇得抖了兩抖才能溢出完整句子來?!父呷瞬皇窍矚g在下面的嗎……」 「我沒說我喜歡在下面啊……」 「但你每次都在下面啊……」 一絲錯愕于瞳眸中浮現,但很快便被夾帶寵暱意味的溫柔眸光取而代之,盯得她心頭陌名一顫,宛若得了痙攣似的輕顫。 原以為奇怪的悸動是突發性心律不正所致,怎料下一瞬,心房竟因為他理所當然地說出的一席話而顫動得更厲害。 「那是因為你喜歡在上面啊……」 他的嗓音跟平日一樣,都是摻雜了些少慵懶的溫吞…… 他的嗓音跟平日一樣,都是低沉得來帶磁性帶震音…… 根本沒分別,根本沒有什么分別…… 或者只有高人才能聽出分別,她真是聽不出哪里有分別…… 真是聽不出…… 但她卻在兩道溫柔寵暱交錯,宛若在看情人似的眸光底下心悸不已…… 高人說過喜歡異性的碰觸是正常的,但高人沒跟她說喜歡異性盯著自己看是不是正?,F象……她不知道是不是正常的,但她心里真切的希望是正常的。 皆因……她真是很喜歡被高人瞅著看的感覺。 她不知道算不算是正?,F象,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就該舉手發問,母親從小就這樣教導她的,而她從小到大都有照做,但她今回卻不敢舉手發問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怕高人會跟她說那是不正常的,更怕高人以后都不會這樣瞅著她看了。 膽小鬼。 丁佩佩變了膽小鬼。 丁佩佩是膽小鬼。 自高人生她氣的那天起,她就變得越來越怕事,越來越膽小,也越來越不像自己了,很多過往很敢做的現在都不太敢做了。 那種感覺很古怪,她想擺脫,但始終擺脫不了,僅能再次強逼自己將焦點放在別的地方上。 「我喜歡在上面跟你每次都在下面有什么關係???」 「因為你喜歡在上面,我就讓你在上面啊……」 ?! 「為什么要讓我?」 「我想你開心?!?/br> 「想我……開心?」 心沒由來的一震,連同那雙得到他唇舌潤濕的大腿劇烈一震。 「嗯?!?/br> 也不曉得是因為流連腿間的熱力太大,抑或是他的話威力太大之故,她啞了,遲遲找不回自己的嗓音,僅能白著一顆腦袋聆聽那把能撼動耳道中每一根耳毛的含糊男嗓。 「你很想在上面嗎?」 「嗯……不過高人想在上面的話,我可以大方讓給你的……」 王子軒聽罷動作一頓,得運使強大的自制力才能壓抑強烈的笑意,誠懇地向該位大方的女孩道謝:「謝謝……」 可他最終都因為她一個天真無邪的分享而破功。 「高人……我又內分泌失調了……」 王子軒「噗」一聲笑了出來,他已極力克制,但笑聲還是于喉間洩密,發出咳嗽不像咳嗽,笑不像笑的糾結音節:「我看到啊……」 這一刻,他真是很想笑,但又怕她會惱羞成怒,所幸的是她未有察覺到這一項,非但沒注意到,還跟他分享一個即使聰明如他都沒法理解得到的感受。 「太好了……」 「太好了?你認為這樣很好?」 「是啊,我之前還擔心我的內分泌失調已痊癒……」丁佩佩如釋重負地道,聽得王子軒不禁覺得好笑,再也忍不住笑著問:「你不希望自己痊癒嗎?」 「不希望啊……」 「為什么?」她先前不是為此煩惱過,擔心那是絕癥得做化療嗎? 他滿腦問號,即使嘴里手里在忙著,腦子也能分神研究她的怪邏輯。 結果,他得到一個答案,一個他不太想要的答案。 「因為你似乎很喜歡我內分泌的樣子……」 一個會令他再次妄想成為她最重要的人的答案。 太震撼了,她的話帶來莫大震撼,他得極力克制才沒有深深吻住那張很會將他天堂地獄兩邊送的唇瓣,放任自己進入她的體內肆意奔馳,讓她成為他的,不再想那個該死的——皇上。 太震撼了,他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在綺麗的氛圍中顯得空洞的聲音。 「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內分泌失調的樣子,才不希望失調的問題痊癒嗎?」 「對啊——」丁佩佩不假思索地答,那理所當然的口吻,聽得他的身心又是猛烈一震。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殘忍?對他這個經已決定要安份守己的人有多殘忍?知不知道?究竟知不知道? 其實,那雙泛著水霧的大眼睛是不是一早洞悉他的想法,卻假裝不知情?他想問,想瘋狂搖晃她的雙肩質問她,很想,甚至想不顧一切貫穿她的身體,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不用再因為她說心里喜歡的是皇上而吃味。 他想,很想,但最終怯場,沒有將腦中的旁門左道付諸實行—— 結果,再一次以自虐收場。 再一次自虐地壓下原始衝動,摟著那個三不五時說話動搖他心志的女人,摟著那個不曾對他說愛的女人,摟著那個只會跟他說喜歡別的男人的女人…… 犯賤,很犯賤,他知道,但還是衷心希望這樣扭曲的關係能夠持續下去。 他不祈求能夠成為她心里的第一位,僅卑微地希望每天都能夠在她身上挖掘一點點對他的在乎,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在乎,好讓他知道自己有能在她心里佔一點位置。 即使那一點在乎比不上皇上的百分之一,他亦甘之如飴。 他是這樣想的,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但隨著他發掘到她對他的在乎越來越多,他悲哀的發現自己又開始不安于室了,還變得越來越貪婪、越來越有野心,希望為她付出更多來獲取她更多的在乎,進而取代皇上在她心里的位置—— 所以,當她說要拉他這個從未曾踏足電子游戲機中心的人進電子游戲機中心的時候,他沒試圖說拒,由得她拉他走進品流復雜的地方,硬推根本對游戲cao作一頭霧水的他坐進機臺里的座椅,玩她想玩的海盜大冒險大型射擊游戲。 沒錯,一頭霧水。 皆因,她沒有做好游戲機中心導游的角色。 一走進機臺,她就猛投代幣,連游戲cao作都不介紹一下便按下開始,連一點做心理建設的機會都不給他,毫不體諒他這個對游戲沒半點概念的新手,還自作主張的選擇關卡,壓根兒沒有詢問他這位同伴意見的打算。 故此,他唯有一頭霧水的觀察四周,尋找有關于游戲cao作的指示。 可他還未完全理解得到這臺游戲的實際cao作是什么一回事,她焦嗓的命令嗓音就循著空氣而至,打斷他的思緒。 「高人,你快些掌舵啦——」 他聞言一愕,定神一瞧,才發現巨大的液晶體螢幕中央出現了一個大圓環與及一個持續轉動的指令。 「掌舵?」需要轉動的是……船舵? 「就是轉前面那個船舵!」丁佩佩焦躁地道,依然未有指導菜鳥的意思。 「前面那個……」王子軒依言望向前方,結果對上了一個船舵形控制器。 當困惑的指尖快要碰上前方那個控制器的時候,一隻纖手已握上控制器,宛若失心瘋似的,猛將船舵轉向右。 「由我來好了——」 事出突然,他一時反應不過來,僅能看著她非常急躁地完成螢幕上的要求,儼若置身于那片驚濤駭浪中般,持續扭舵避開那艘快要撞上的黑色鬼船—— 直到螢幕上出現『perfect!』一詞才松了一口氣。 「呼!」 松口氣的同時,還忙不迭像個三教娘子似的,指導他日后遇到類似情況時要怎樣應付,使得他這隻菜鳥無奈得很。 「高人,你下次看到要掌舵就要依照螢幕上的意思轉左轉右啊——」 「……我知道了?!?/br> 原以為她授予他其他cao作上的技巧,怎料她下一瞬忙著大呼小叫的射殺骷髏兵團,壓根兒沒有間情指導他這小菜鳥,致使他惟有自食其力,模仿她做的射殺自己那邊的骷髏兵軍團。 毫不容易才解決掉一堆蜂擁而來的骷髏兵,她責難的嗓音隨著死靈大個頭的逼近而飄至,使得他這隻可憐的小菜鳥動作一頓,陷入了一片茫然。 「高人你別射腳——」 「你剛剛不是也在射腳嗎?」不過她射的是右腳,他射的則是左腳—— 「我射哪,你就射哪啦!射胸口——啊,我又被砍了!」 他也被砍了啊…… 「不是射有圓圈的位置嗎?」她射哪,他又射哪,那其他的怎趕得及射? 「是射有圓圈的位置!但你要配合我射同一個位置才能趕得及解決那個牛角頭啊——」 他依言移動槍炮控制器瞄向她瞄的地方來射,這么一射,頂著牛角頭盔的大個頭死靈兵宛若受到重擊般節節后退,然后倒下消失。 隨著螢光幕彈出一句治療力十足的『nibination!』,滿腔疑云的他驟感云霧一掃而空,身心豁然開朗。 「是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兩個人玩要協力射擊才趕得及把大隻死靈擊斃啊——」 「是這樣???」協力射擊?他喜歡這種說法和玩法。 還沒來得及在心里讚嘆這臺游戲的偉大,身旁傳來她極為罕有的求救聲。 「高人、高人,我又被砍了快沒命了,你趕快射我這邊——」 「好好……」那誰來射他那邊?他也快沒命了…… 縱然很想吐糟,他還是認栽的移動控制器瞄向她那邊的鐮刀死靈射擊,哪管自己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果不其然,他替她解圍后的下一瞬就命喪在死靈的鐮刀下…… 犧牲自己救人不是最令人無力的,最令人無力的是他準備投幣續命的時候,還要被那位他犧牲自己救回的人責問:「高人,怎么你會死得這么快的?」 還不是因為要救你? 他當下是想這樣回應的,但逸出口的卻是連他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一句。 「……因為我命苦?!?/br> 「高人、高人,你趕快射那個輪盤——」 眸光下意瞟向他生命值左邊的輪盤,輪盤反覆捲動出數種標志著加不同數值的粉紅色心心,他雖然不理解心心上的意思,還是遵照她的意思瞄準輪盤:「射那個輪盤做什么?」 「射了,我就可以加hp啊——」丁佩佩熱心解釋,聽得他險些仆倒下地。 原來是為了自己能加hp啊…… 那口吻實在有夠理所當然,令人無力得很。 不過最令人無力的是他竟然覺得這樣的她很像女朋友在撒嬌……故他未能生她的氣,胸臆間蘊釀的都是有點甜、有點溫柔,有點令人難以割捨的感覺。 有點甜、有點溫柔,就是會情不自禁地彈出有點想疼她、寵她的念頭…… 其實不是只有一點想,他一直都想好好疼這個他用心愛著的女孩,但始終都找不著機會,找不著理由,找不著……有很多的找不著。 事實上,還有多少個找不著呢? 講到底,他是怕被拒絕,怕當自己掏心掏肺的付出所有時,得到的只是一個拒絕。 他怕,實在太怕了。 所以,只能一點一點的將他想給的釋出,一點一滴的,即使他給的還未達到胸口里的百分之十,即使那份想要不顧一切付出的心情快要撐破胸口,即使如此,他還是畏首畏尾,表現得極度克制,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地步。 匪夷所思啊…… 原來槍的控制器可以當成是大炮來用這一點都有點匪夷所思。 「高人,你要射高一點才行——大炮是曲線飛出去的——」 而他能夠馬上理解她的意思這一點都是有點匪夷所思的。 大炮?曲線?飛出去?她想說炮彈是呈拋物線飛出去的吧?「明白……」 「又有東西飛來了,高人、高人,你快些射——」 那不是「東西」,是敵方的炮彈…… 「我有在射……那你負責射什么?」 「我當然是負責射鬼船啦——」 「……」她是負責射大的,而他則負責射小的,好一個理所當然啊…… 換作是別的男生恐怕早就有意見了,可他卻異常地喜歡這樣的佈署,喜歡「協助」她、替她解圍的感覺,即使自己有點應接不暇…… 「我中彈了!高人為什么不射?!」 「我有按啊,但擊落一枚炮彈后,就怎樣按都沒反應——」 「啊……我忘了大炮發射炮彈是有間距的,不能連射——」 「……原來是這樣???」 換言之,她這個小導師剛剛指導錯誤—— 不過沒關係,他會將大炮的特性記下來,以便日后作出適當的佈署。 不過相比起大炮發射是不是有間距這個,他比較想知道的是通關后成績表上那個他難以不去在意的項目。 「這個『bination』的巴仙是用『nibination』計算出來的嗎?」 「對啊,這款游戲和死亡之屋四、森林冒險的大型版一樣會計算兩個人的合拍度——」 「兩個人的合拍度……」 其實,他明白是指兩個玩家在游戲里的合拍度,但他卻沒法制止自己介意由八和零組成的數字。 八十。 他們的合拍度只有八十。 即使馀下的四關,他有落力配合她玩,但他們的合拍度仍然是……八十。 八十,是八十,就只有八十,而不是一百。 這明明只是一個游戲里的一部份分數而已,但他卻在意了,非常在意。 在意到當她直言不諱地跟他說一句「高人你玩得很爛啊——」的時候,他忍不住為自己的成績辯護。 「很爛嗎?合拍度不是很高嗎?都有八十個巴仙……」 「不算高啦,我之前跟阿軍玩都有九十五個巴仙呢——」 阿軍…… 他知道她指的是誰。 那是她其中一個契哥,還要是跟她的緋聞數字最高的契哥。 他知道她對自己那大批契哥沒有男女之情存在,但還是不住開口打聽情敵的種種:「是這樣???他跟你玩了很多遍???」他想以間談的手法來探悉敵情的,但出來的口吻偏偏是酸溜溜的,醋味四溢,所幸的是她沒察覺到這一點。 「才不呢,我們玩第一次就九十五了,超合拍的——」 不過,他心底深處還是希望她能夠察覺到這一點,不但能夠察覺到,還會因為察覺到而故意拿別的男生跟他比。 「阿軍那天還開玩笑說我跟他是一拍即合——」 可惜,這些只能是一個不可能會實現的妄想,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的妄想。 「哦……可能是他跟你玩之前玩過很多遍了?!?/br> 「咦!高人不愧是高人!果然是無所不知,連這個都知道,阿軍的確是經常在這里打滾啊——」 「……」他不是「無所不知」,而是對人性有幾分較常人深入的了解,尤其是男人的心理,所以他意識到這個所謂的「一拍即合」背后藏了多少功夫……皆因換作是他的話,他都會事先做好準備,暗地里花時間下苦功,務求在跟她合玩的時候做到「一拍即合」的錯覺。 「但男生不是都愛跑游戲機中心嗎?」 究竟像他一樣被她強拉來游戲機中心玩合射的男生有多少個?他很想問,但他沒資格問,也不敢問——他很怕她公佈出來的數字比他知道的還要多—— 會有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她這么大剌剌,契哥又有一大堆,會有這樣的情況是很正常的…… 他理解,真的能理解,但胸口處始終沒能舒坦過來,一開口就是帶點賭氣意味的一句:「很抱歉,我湊巧是個例外?!?/br> 他賭氣、他不爽,但她卻壓根兒沒察覺到他在生氣,還埋怨他拖累了她。 「今次是我續命續得最多次的一次啊——」 使得他不住開口揶揄她扳回一城:「沒法子,誰叫我的頭腦太復雜……」 「即是什么意思?」 他沒正面回答她的提問,故意用她最怕的轉彎抹角來對付她:「俗語有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可我的頭腦太復雜了,所以四肢不夠發達……」 果不其然,她腦袋側了側,思考了一會就著了他的道:「原來如此……」 那天真的模樣不但引得他怒氣全消,甚至乎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他還是有能忍住,沒讓有欠紳士風度的笑聲逸出微抖的唇?!杆?,請多多包涵?!?/br> 原以為她會傻到繼續配合他的說法,怎料她竟能看出端倪,睜著一雙大眼,反問他一句令他驚艷的:「……高人,你剛剛是在諷刺我頭腦簡單嗎?」 驚艷,太令人驚艷了。 觀察力變強的她深深吸引住他,不,應該這樣說,看穿他的她深深吸引住他,吸引,相當吸引,吸引到他不住付出更多來換取這種虛無飄渺的感覺…… 就像毒癮一樣,怎樣想戒都戒不掉。 「佩佩,你變聰明了很多呢……」 「高、人!」 就只會越要越多,越來越重口味。 甚至……越來越喪失自我。 「我保證下次會令你滿意?!?/br> 「令我滿意?什么令我滿意?」 皆因,他會不住對她許下一個個對他以言根本是難以實踐的承諾。 「我回去后會做足功課,保證下次不會玩得這么爛,不會再讓你失望?!?/br> ※※※ 高人…… 是她見過玩射擊游戲玩得最遜色的男生。 是遜色,真的,還要是非常遜色的那種…… 間接連累她這個同伴多用了很多續命,很多,但他們離開機臺時,塑膠杯里的代幣是滿的。 她原本以為是自己多買了沒為意到是什么一回事,卻在他取過塑膠杯旁的那隻空杯往回收筒里丟的時候,才醒悟是他跑去買代幣填充快要見底的杯子,不然以他們死得轟轟烈烈的情況底下不見得能夠完成五關,打敗終極老大—— 高人不只換了一次代幣,相信她死得最轟烈,幾乎是被秒殺的時候,就是他不交代一聲就離開自己的岡位跑去換代幣的時候…… 其實她不是沒意識到,只是她太專注盯著螢幕,未有察覺到他一聲不哼的離座很多次,只知道她總是忍不住像咒怨一樣猛唸他為什么不替她解圍什么。 總是忍不住因為他救駕來遲而生氣…… 其實,應該各射各的,當敵人、老大在螢幕中間出現時才要合作的…… 其實,她平時都是這樣玩的…… 其實,她平時都是這樣跟契哥們斗誰取得高分…… 但她就是不喜歡他不理她,自己射自己的……更別說是離座什么。 她知道像他這樣才是正常玩法,她知道他跑去換代幣續命是正確做法……她知道,真的知道,但心里還是會不舒服,還是不喜歡他不在她身邊的感覺。 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突然變得這么無理取鬧,但她就是不喜歡被高人冷落的感覺……不喜歡,這樣會令她回想起高人生她氣不理她的那段悲慘日子。 她討厭那種感覺,非常討厭,比討厭被秒殺還要來得討厭上很多倍。 她原本很生氣、很生氣,很生高人的氣,生他害她為奇怪的事生氣的氣。 她真的很生氣的,所以忍不住拿契哥的成績來跟他比。 她真的很生氣的,但當他用聽起來有點像是羨慕、不爽交織而成的酸溜溜口吻跟她說話的時候,胸口里的不滿什么通通都煙消云散了。 致使她沒法再生他的氣,沒法……尤其是當他向她允下一個不知道有沒有可能做到的承諾時,她不但沒法再生氣,還不住因為他的話而胸口微微發燙。 「我回去后會做足功課,保證下次不會玩得這么爛,不會再讓你失望?!?/br> 她想開口接話的,但那一刻只能呆盯著那雙總是溫柔地瞅著她的眼睛看。 只不過是一臺會動會震的4d游戲,只不過是其中一臺她近來玩得比較兇的大型游戲機,而她剛剛說的亦只不過是氣話而已,但她卻不住為他允下的承諾而心顫,還不住期待下一次的海盜大冒險能夠馬上出現。 在她險些又被身體掌控行為的時候,她成功用理智重掌身體,拉他遠離那臺引人犯罪的大型游戲機,往電子游戲機中心的另一端進發,玩高人應該比較容易上手的音樂游戲。 怎料他一選就選她最不在行的一臺。 「這臺是什么東西來的?」 「這是十六格,即jubeat,高人沒聽過嗎?」 「要是我聽過的話,就不會問你了?!?/br> 「就聽音樂按格,這里有十六個格子,看到格子里有畫面就按下去——」 「是這樣嗎?聽起來貌似很有趣,我有點想玩……」 ?! 「但很難玩的啊——」跳舞機易玩多了—— 「你不是會玩嗎?你在旁邊指導我不就行了?」 「但我通常玩一半就直接放棄——跑去玩跳舞機——」 「但我不會跳舞啊,唯有麻煩你教我玩一半——」 「好吧——」 而最意想不到的是…… 他這個菜鳥上手上得超快,他平時明明做什么都慢吞吞的,無論是說話、走路、游泳、洗澡、射擊,連做哪門子的事都是以龜速見稱的,但如今卻一反常態,宛若老手般手指動作迅捷,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他按格,他已按了…… 他修長的五指運鍵如飛,儼若撫摸玻璃般,動作快但不失優雅,故她僅能站在一旁看著中間四個格子上顯示的連擊數字不斷向上飆升,看著他表情認真的盯著格盤,不是平日那種出外溜狗的淡定悠間,而是令她不禁看得著迷的認真。 他的眼睛細長,鼻樑高挺,嘴唇很薄,笑起來時五官明明很斯文,但不笑的時候,面廓卻偏冷峻,沒了平時??吹降募澥渴綔厝?,雖然少了點親民感,但還是有能吸引她的視線,不,應該是說更能吸引她的視線。 原來,高人認真的時候看起來一點都不娘…… 不但不娘,還有著令她心頭一跳的酷冷感。 她當初為什么會覺得他很娘? 雖然他確實有點虛……但她現在卻不住懷疑虛什么是不是騙她的…… 現在的他看起來根本一點都不虛,不但不虛,還帶來一種強烈的疏離感。 就像是疏離全世界的感覺,令她既心跳又擔憂的感覺。 在他衝著她展露溫柔笑容的時候前,她的心情是很糾結的,至于之后的,她不知道怎樣形容…… 只能說她比較喜歡他溫柔地看著她的樣子,即使感覺有點娘,都沒關係。 有點娘沒關係,但玩得這么好,還要像老手的連擊收場,就很有關係了。 「……你真是第一次玩嗎?」她有點納悶地問,還是剛剛是騙她的? 「是第一次玩啊——如果早知道有這么好玩的東西,我一定會經常來?!?/br> 「……」第一次玩就能玩成這樣……即是比她這個師傅還有天份?縱然徒兒青出于藍更勝藍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但向來自詡手腳非常協調的她還是會感到有點生氣,尤其是當高人一面愉悅的跟她分享玩后感的時候。 「我個人認為這個比較好玩?!?/br> 「……因為你的音樂感比我好嗎?」她有點妒忌地問,口氣酸溜溜的。 要是換成是跳舞機的話,她都可以動得像他一樣快,但手指要動成這樣,她真是做不來……她擅長全身動,只動用到手指這么細微的,她應付不來,更別說要做到像他剛剛那樣…… 當她的比較心理有些少蠢蠢欲動的時候,兩隻大手覆上她鼓得像雞泡魚的臉頰,事出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近距離對上一張溫柔的男性臉龐—— ?! 他的臉不是靠得她很近,但她卻在兩道溫柔的眸光底下心跳莫名,也莫名奇妙的死盯著那張正在溫柔地跟她說話的薄唇看。 「我從沒有這樣說過啊……」 更莫明奇妙的希望那張唇能夠貼上她的,但她等到的就只有欠扁的一句。 「不過,有些真相其實不用說出來的,大家心照就好了?!?/br> ?! 換句話說,他的確是想說他的音樂感比她好—— 雖然高人是音樂系的,說這種話自然是會較一般人有自信一點點,但她就是會有點又羞又氣—— 羞? 這個字會出現在她的字典里嗎?不管了—— 總之——最羞人的地方是她強烈希望他吻過來,但他竟然沒有吻過來!不對,他不主動吻過來,她可以主動吻他,但這刻的她只會惱羞成怒的喚他—— 「高、人——」 也不曉得高人是哪里不對勁,竟然笑得更樂,還湊近她的耳邊呢喃低語。 「其實我只是手指比較靈活而已,這一點,佩佩不是非、常的清楚嗎?」 或輕嘆的磁性嗓音伴隨著微暖呼息拂至,帶來的絲絲搔癢感,搔得她耳內一陣sao動,儼若耳朵與心臟相連般,每一根耳毛的聳動,都能帶來心悸感—— 霍然,耳邊傳來他兩星期前在練習室跟她說過的話,和他不經意吹來的溫度燻得她兩頰一熱。 「你本身就是件很捧的樂器……」 高人指的是哪門子的事嗎?這是調戲嗎?但高人怎會調戲她?她在亂想什么?縱然很肯定高人不會做流氓才做的事,她還是為此感到尷尬莫名,連抄手別開臉避開他的注視駁斥都變得像是女朋友在向男朋友撒嬌似的。 「我哪會知道——」 她心里已羞得想撞墻逃走,怎料還有更羞人的在后頭等著她,當他帶著低笑的嗓音自她耳畔復響的時候,她就深深體會得到這一點。 「佩佩不是早就知道我是拉小提琴的嗎?」 ?! 轟轟轟—— 頃刻間,彷彿有架轟炸機湊巧在她頭頂飛過投下數多枚原子彈似的,炸得她七暈八素。 她自問平日大剌剌,絕對不愛大驚小怪,但她今回卻破天荒的尖叫出聲。 「你指的手指比較靈活是指拉小提琴嗎?!」 「不然會是指什么?」王子軒趣然反問,寬闊的兩膊宛若強忍笑意般微微顫慄,但只顧著拚命擠出聲音答話的她未有察覺到這一項。 「我以為……我以為……我以為……」 她想像平日一樣大剌剌的直話直說,但想說的話卻卡在喉間不上不下,任她再用力都沒法將卡著的話語逸出來,僅能熱著臉聆聽耳邊傳來的魔鬼聲音。 「以為我是在暗示佩佩喜歡我做的那回事嗎?」 ????! 「佩佩在這么吵雜的地方都會想做那回事???」 ???????! 隨著兩頰溫度飆升,她嘰哩哇啦的反駁到底,哪管欲蓋彌彰意味濃重:「我、我怎可能會想做——我以為你除了小提琴外,還會彈琴什么而已——」 「經佩佩這么一說,我發現我都有潛質學彈琴啊……」 她想說些什么來扳回一城,卻鮮少地期期艾艾,陷入了有口難言的窘境。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得像個口拙的小結巴…… 「如果鋼琴長得像佩佩的話,我不介意雙主修的——」 也不知道自己的兩頰為什么熱得像是快燒起來…… 「高、人!」 而最令她費解的是……她竟然有點喜歡這樣在言語上被高人欺負的感覺。 換作是平時的她,早就出拳扁人了。 果然,她又變得怪怪的。 「說笑的,我認識的佩佩是很大方的,絕對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生氣?!?/br> 變得越來越怪,變得越來越喜歡高人跟她說話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渴望那隻會像哄小孩一樣輕輕拍拍她的頭的大手。 「我才沒有生氣——」 拍拍…… 「我就知道佩佩不會生我的氣的……」 拍拍…… 其實,每次被他笑著拍拍,她都會很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令自己不要不生他的氣,所以每次都會別開臉不看他,不看那雙溫柔過剩的眼睛。 「哼!當然,我可是很有肚量的——」 縱然如此,縱然如此,她還是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些都是面對異性時的正常反應嗎?她很想問他,但她每一次都沒有問。 她真是很怕他會跟她說……那是不正常的。 但她更怕的是……現在得到的會化為烏有。 所以,她要學習收斂一下好奇心,別每事問。 再者,她根本沒機會問,因為高人竟然像個孩童似的雀躍地投幣再玩…… 一遍又一遍展示他手指的靈活度,一次又一次分享他獨特的玩后感。 「如果剛剛那臺槍擊游戲射擊的時候有音樂的話,我會射得比較好……」 「……射的時候怎可能會有音樂???」要是有的話會變得很奇怪吧? 「就射不同的死靈能奏成一首曲子,這樣會比較好知道要先射哪里——」 「……」恐怕只有他才會覺得比較好知道吧? 有些問題不能問,有些話也不能說…… 即使那一刻胸口處有一種不該有的感受也好。 事實上,那一刻,她不是想回以沉默的。 她很想回話,很想看著高人那種鮮少地寫滿雀躍的臉,跟高人說一句—— 「高人,你真是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