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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陋篇(古言,NP)在線閱讀 - 不成器(微強迫,慎)

不成器(微強迫,慎)

    受傷的人走夜路,五感不明朗,兼以疼痛難忍,終于昏了過去,倒在露臺下。

    青來恰好路過,撿起石頭準備送他一程,又停手,扒了他的衣服。

    “就在那,”文鳶要看,青來便將方向指給她,“不知從哪里來的,頭上流血不止呢,過了今晚估計就沒命了?!眱扇嗽谡性崎壳罢f話,將傷者的衣服扯成兩匹蓋腳。

    但過了今晚,那人卻奇跡般地活下來,藏在柳間,日夜仇視著招云榭。

    同時,靈飛行宮前殿起草新的上書:蓬萊殿夜斗到平明,共有五人身亡;怒人闕里,被象踩踏的傷殘互相攻擊,共有十七人身亡。

    朔日未盡,宮城南部已經空曠了。息再騎象閑逛,遇到一陣焦風。

    “禁燈火?!?/br>
    息再有充足的把握,焦風不是宮城里的人造出的。靈飛宮中早已沒有點火物了。

    他去看數丈高的宮墻,明白有不速之客。

    文鳶也聞到焦風。但她無暇顧及。此刻她正在蓮池里。秋水漸漸地刺骨。

    文鳶覺得應該尖叫,又想起青來的警告:“別讓人知道有女子在露臺?!弊罱K她輕輕地“啊”了一聲,攬水遮住胸脯。

    蓮池對面,頭頂結痂的男子正在呆看。

    青來這次外出時間久。

    他沒去怒人闕,而是南行至風云翻涌的廣池,隔水觀察蓬萊殿。

    他想找賀子朝。

    “如果能拉攏靈飛行宮的建造者,則何時都有底氣反敗為勝?!边@是青來講給文鳶的借口。另外還有一個藏于心的理由,是青來聽到文鳶稱呼賀子朝為“賀大人”。

    從來不諳世事的公主,似乎對治園建城的朝官頗有好感。

    于是青來吞鯁一般,只想將賀子朝的命握在手上。

    蓬萊殿冷清。靈飛令在附近騎象,地動山搖。青來不想當象腳下的亡魂,顫著嘴唇前后觀察,確定蓬萊殿無人后才離開。

    他一邊沉思一邊繞行,手繃得很緊,顯然分了精力警戒周圍。嗆人的焦風撲面時,青來迅速閃開,還是被一支短箭射中。他的腿才好,又要瘸了。

    “靈飛宮城里怎么會有人生火帶弩,”青來大不解,然而他倒地時,一下子想通了,“是宮圍某處被打了個缺口,有外人闖入?!?/br>
    腿還在流血,青來卻異常愉快。

    若是這條消息傳到省中,被皇帝知道,則象背上的人定要受罰,到那時,自己便可乘機……

    “我來問你?!鳖^頂突然有人說話。

    青來正高興,聽清他的聲音,一下子掃興了,不自禁地嘆氣:“唉,淮海長公主的獨子?!?/br>
    豫靖侯驚慌失措。

    他沒想,自己越省朝北求來太主印,以家中同產的性命威脅幾個羽林才得進來,這么快就被人認出,便無心問話,拔出尺刀要殺青來。

    青來咬住身下草,翻騰到遠處,勸停了豫靖侯:“慢來!我為你引路,我知道文鳶公主在何處?!?/br>
    文鳶在頭頂結痂的男子手中,已被他輕易舉過了水。

    她是來洗浴的。由于諸多理由,她拒絕了青來的建議,不在招云榭中擦拭身體,而是選在相對暖和的午后,到蓮池灑身,卻遇上意外。

    “衣服還我?!蹦凶雍鹬?,卻沒有一點憤怒的情緒。

    他臉色赤紅,舉起文鳶又放下,看遍胴體:“你沒走過怒人闕,你是什么人?看你的模樣,定是貴族了,早晚享用干脆肥膿,又有少男侍候,所以身體放蕩?!?/br>
    他將她按在蓮池岸,赤身覆上,將玉蘭骨朵般的胸脯壓變了形。

    文鳶咬牙,掙扎著脫出一半身體,去搬池岸上的石頭。

    搬不動。

    她背過身,已落淚了,朦朧月一樣的眼里,漸漸出現青來的形貌。

    雙股已被身后人分開,文鳶狼狽不堪,依舊伸手,臂膀上有一排指?。骸扒鄟??!?/br>
    青來好像也朝她伸手。

    但最終,文鳶還是被一陣焦風卷起。

    青來瘸腿站在一邊。是豫靖侯踹倒了欲行侵犯的男子,將尺刀擲到地上:“殺了他?!?/br>
    目送豫靖侯抱著文鳶走上露臺,青來才俯身,抓住男子的長發。

    他沒有急著殺人:“你是從蓬萊殿逃出來的?”

    男子不言語,青來便削掉他半個耳垂,逼得他頭皮都泛紅:“是又如何呢?”

    “賀子朝在哪?”

    青來聲音兇了:“賀子朝在哪?”

    “賀子朝早已不住蓬萊殿了,誰知道他在哪里?我們進去時,那里已經是一座空殿。若能抓到他,我們怎么會內斗——”男子大叫起來,被青來割破了喉嚨。

    青來用男子的長發擦凈尺刀,一步一拐,上了露臺。越近招云榭,哭聲便越清晰。

    “你將金鏈去掉了?”

    當青來終于站在招云榭前的闊臺上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豫靖侯像欲發的獸,將文鳶圈在身體里,捧著她的臉,摩挲她的唇,不住地催問;文鳶不著寸縷,由他把控著,眼淚打濕雙乳,又黏連烏發在肩。到后來,豫靖侯干脆捧著她的臉親了上去,在喘氣的間隙,張開嘴巴,遞出一條舌,將她的血痣舔鮮潤了,囫圇說著:“我一番周折,來這里保護你。你竟然將金鏈去掉?!?/br>
    青來在榭前垂著眼,自己問自己:“???”

    息再命羽林搜查露臺,除了人血一無所獲。

    露臺下有一灘血,階上有漓漓的血跡,臺上的招云榭中又有兩灘。

    不時,蓮池浮尸一具。息再仔細查過,對羽林說:“去抓持刀的人?!?/br>
    半刻,露臺后的小徑中又發現血跡。

    息再追著血跡,一直走到怒人闕。怒人闕死寂。

    豫靖侯就躺在闕中,左脅衣物發黑。

    他正枕靠季休的腿,小聲講話,還給她塞了什么東西。至于息再領羽林闖入怒人闕,嚇得他換氣出錯,嗆了一口,咳嗽時,肋下汩汩地淌出血液。

    “怎么回事?!毕⒃贈]有理睬豫靖侯,揚起下巴問季休。

    季休匍匐到息再腳旁:“大人,受傷的這位可是淮海公主子,西平王子侯。如我們這樣的人,卑賤如草芥,互相爭斗,爭一命存活,是皇帝之恩,牽扯貴子進來,卻是在作孽?!?/br>
    說著,她指向怒人闕的另一側:“是他們持刀傷了豫靖侯?!?/br>
    息再掃了一眼,并不下決斷,先繞開季休,走到豫靖侯身邊,踩著他的血:“你在宮中生火了?”

    “趕路,兩天沒吃東西,南邊的什么池子里有魚……”

    “池里的魚都喝過人血,池子都是泡過尸首的?!?/br>
    豫靖侯開始嘔吐。息再這才轉過身,去看不遠處的一對男女。

    太平世上,死囚與公主依偎在一起,實在罕見。

    或許這也是后梁帝的樂趣所在。

    息再以公務為要:“是誰持刀傷了豫靖侯?”

    “是我?!蔽镍S低聲回答。

    “是誰持刀殺了露臺下的裸體男人?”

    “是我?!蔽镍S別過頭回答。

    青來在她身側,靜靜地呼吸。

    “你有刀?你殺人?”息再皺起眉,單膝跪在文鳶面前。

    文鳶入靈飛的那一天,他曾跟隨華輿,遠遠地看她。今日再見,他發現她的下巴尖了。

    身負君言為“陋”的公主,以襤褸遮蔽身體。一顆晶亮的血痣在紅唇上,隨呼吸動。她迷倒過先皇后,迷倒了豫靖侯,如今將艷色陳在息再面前,讓他雖然張口,卻沒說出什么來。

    “刀是豫靖侯的?!鼻鄟磉m時插話。

    “那么你又做了什么?”息再也適時終止了與文鳶的對話,轉問青來。

    但他忽然注意到青來腿上有傷:“這傷也是……”

    “是我……”

    文鳶木然地回答,被青來搶斷:“不,這是豫靖侯用弩箭所傷,與她無關?!?/br>
    息再這才站起,居高臨下地審視眾人:“我不斷公案,只抓持刀者?!彼詈笠谎劭聪蚯鄟?,隨即命令羽林帶走豫靖侯和文鳶。

    怒人闕里剩下季休和青來。兩人的態度幾乎在瞬息間改變。

    季休首先伏倒在地,語盡嘲諷:“你竟然讓那位小女替你領罪,你怯懦?!?/br>
    青來緊接著身一歪,倒在石磚上聆聽地聲。他雙眼像是被人挖去了。

    文鳶衣不蔽體。

    豫靖侯堅持要將外袍給她,被息再阻止,便恨恨地說:“我關照meimei,也受息大人管制?!?/br>
    但息再只是越過他的手,將自己的外袍覆在文鳶身上。

    豫靖侯更加難堪:“你向文鳶表現,也不會有什么仕途之好,且不說她是被皇帝親送入靈飛宮的人,就是靈飛美人,也已逝十六年了?!?/br>
    到前殿門口,豫靖侯猶然大罵不止。眼看息再命人將文鳶解往后苑,他眉頭成結:“你將文鳶帶去哪里?”

    “我處置靈飛中人,也受豫靖侯管制?!毕⒃僭挿钸€,以眼色示意剛到門前的羽林,將槊送過來。

    羽林不敢動。

    豫靖侯也逐漸僵硬身體。

    “什,什么,息再?”他遲疑,結巴了。

    后梁朝野有聞,息再查出靈飛之中有人攜帶兵器,違反皇令,曾讓羽林用槊將違令者生生戳死。如今息再要將這懲罰施在豫靖侯身上了。

    “你敢!”豫靖侯只覺得血止不住,虛弱地嘶吼,“我是公主子,身上還有馮太主的印,你敢動我,便無法向兩代先宗交差,你爺娘——”

    “我沒有爺娘?!辈涣⒍菥徘涞南⒃?,是個孤兒。豫靖侯太驕傲,不會去了解這種事。

    眼看息再提槊走來,豫靖侯終于忍不住,發起少年人的脾氣,沖羽林大吼:“將你們大人捉住啊,他已瘋了!”

    息再先一步跨到豫靖侯身前,扯開他的衣領,露出王侯金樽清酒養出的體魄。

    殿外羽林見此,竟然盡數退走,生怕承擔捕殺宗室的坐責。

    豫靖侯牙際有腥。

    他過于緊張,咬破了口中rou。

    憑著一絲清醒,他警告息再:“你殺了我吧,但你之后敢對文鳶動手。我縣中子弟會將你梟首,太主會讓你不得全尸?!?/br>
    息再恍若未聞,探他的衣襟,抓出馮太主印,一槊戳下去。

    秋蟬的鳴叫止于今日午后。豫靖侯也暫時失聲。

    息再用槊戳爛了太主印,修長的手腕因為頓挫而發青:“今后不得以太主要挾羽林,擅闖行宮,再有下次,殺?!彼麑⑻饔∵€給豫靖侯,放槊換劍,步入后苑。

    豫靖侯仰躺如橫尸,身下被汗打濕,透出一個人形。

    “文鳶?!?/br>
    念著文鳶的名字,豫靖侯勉強生出力氣。他想殺了息再,翻身去取槊時,眼前發黑,摔得不省人事。

    文鳶被羽林送到桑梓間等候。

    她埋在枯葉里昏睡。反倒是息再等了她許久。

    尚方劍攜日光晃亂文鳶的眼睛。她醒來時,息再正與她面對面。

    她身上蓋了息再的衣服。兩人互銜對方的呼吸,仿佛是同一具身體。

    “大人?!蔽镍S不該出聲。

    息再忽然憤怒了。

    他提劍挑開文鳶的手,撕碎了他為她披上的外袍,將她的裸體翻了個面。

    劍端下落,戳出一個凹陷,不知何時會成為血窟窿。

    “你替人頂罪,竟連命也不要,”息再扳起文鳶的下巴,自上而下地迫視她,“你愿意被羽林用槊戳穿身體,死在這里?你入宮是為了出宮,而非送命。你不成器!”

    文鳶茫然又驚恐,生受著息再的責罵。

    她與他不過幾面之緣。

    身體倏地被人掫翻,文鳶滾落在草稞里。

    息再壓下來,將劍丟了,掏出信件按在文鳶高挺的胸脯上:“郿弋公主會救你一命。你好自為之?!?/br>
    他起身,又是國之九卿。

    文鳶抱著信,忘了身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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