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凈秋一坐上車，身旁的人就迫不及待的攬住她，讓她靠在他懷里。

    他說：“既不讓我打他，又不愿意幫他，你對他究竟是恨還是不恨？”

    其實真要思考起這個問題來，簡凈秋也不知道該怎么說，杭立生確實如他所說沒有動過她一下，可他冷眼旁觀，不曾對她所受的有過半點動容，她是該恨他的。

    可是這么多年來，她mama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加上爸爸和小卓的陪伴，她其實早就從那段陰影了走出來，甚至如果他不再出現，可能再過個十年，路上與他擦肩而過，她都不一定能將人認出來。

    所以她說不清楚。

    “不清楚？”

    陸其琛重復了一遍她的話，語氣有些不理解，換做是他，杭立生早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寬容大度從來不在他的詞典里，那個害死他媽的人現在都還關在精神病院里，受盡折磨，她痛苦十分，他也只能解恨五分。

    這就是他。

    簡凈秋：“懷揣著恨生活，太辛苦，我不想那樣?！?/br>
    “那是因為你沒有做解恨的事，所以辛苦?！?/br>
    “怎樣才算解恨呢？”她直起身來看著他，眉頭微皺：“把他兒子搶過來也虐待一番嗎？還是找人打殘他的腿？亦或是殺了他？”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僅此而已?！?/br>
    陸其琛就這樣看著她，他忽然覺得此時的簡凈秋很不一樣，他就像看到了一個真實的她，而這個她，令他內心產生了一絲波瀾。

    但這份波動，是在很久以后他才發現的。

    他笑著伸手摸上她的后頸，在她額頭上吻了吻。

    “下周六跨年，一起吃個飯，李昊組了個局，我帶你過去玩玩?！?/br>
    簡凈秋點頭嗯了聲，目光直直的落在他臉上，這樣的眼神很平和，很溫柔。他自己在心里猜測，她是因為自己的話而感到開心了，他想聽她親口說出來，就問她：“怎么這樣看著我？”

    可她只是搖搖頭。

    陸其琛笑了，不說也行，他重新抱住她，拉著她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

    “我到了?！彼f。

    他嗯了聲，卻沒松開手。

    簡凈秋看他一眼，抽回手，拿著圍巾，打開車門，下了車。

    他盯著空了的手，失神了幾秒，再抬頭她已經走遠。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他突然想問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國，這個想法一旦冒出來，他就立即想要得到答案。

    他起身下了車，靠在車邊喊她：“簡凈秋?！?/br>
    她應聲回頭看他，風吹散她額前的碎發，她抬手挽在耳后，靜靜站在原地等他往下說。

    傍晚的寒風刺骨的冷，一張口就是一團白氣，他望著她半晌，最終只對她說了句：“跨年見?！?/br>
    她點點頭，轉身離開。

    陸其琛直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才轉身回到車里。他不知道為什么，想好的話，在要出口那一刻卻猶豫了。

    他抓了一把頭發，想算了，等下一次見面，再問吧。

    ——

    平安夜那晚下了很大的雪，一直到第二天都沒有停，課間cao取消，同學們就在堆滿積雪的校園里打雪仗。

    雪還再簌簌下著，姜嘉好拉著余聲陽出去打雪仗。

    余聲陽感冒了，眼睛看人都帶重影了，壓根經不住她折騰，就勸她重新找個人陪她，她說她怕影響林景朝學習，又怕凍著簡凈秋，其他的同學她又不想跟人家玩，所以就只剩他了。

    余聲陽無語，敢情他在她眼里就不算是個人，是死是活都不用管了。

    他沒精神和她追來追去，就撐著一把傘站在雪地里生無可戀的給她當靶子。

    她說他矯情，下點小雪還打個傘。

    余聲陽沒敢反駁，怕她的雪球朝他臉上打來。

    他站了十多分鐘，她就到處捏雪球打了他十分鐘，一點不帶喘。

    他無奈的偏頭問她：“大姐，你玩盡興了沒，我要死了?！?/br>
    “你叫我什么！”

    姜嘉好扭頭，舉著一個大雪球，瞪著他。

    余聲陽立馬改口：“大小姐，求你放我一馬吧！小的真的快死了?！?/br>
    求饒無效，那雪球還是直直的朝他扔了過來，他嘆了口氣，閉了閉眼。

    但雪球并沒有落到他身上，他低頭看了看，衣服上都是些快融化的舊印記，沒有新的。

    他瞇眼去看姜嘉好，可看不清她的臉，忽然，他覺得后腦勺傳來一陣寒意，便扭頭去看，就看見一個人站在他身后。

    這時，他聽見姜嘉好說：“喲，打歪了，那你就自認倒霉吧！”

    江嶼川沒什么表情的把衣服上的雪拍掉，抬眼悠悠地看著她，說：“元旦，你媽讓一起吃個飯，記得準時到?！?/br>
    “吃你爹的頭，滾?！?/br>
    之前都不賞臉的，現在還特地跑來通知她，那鐵定憋著壞，她才不傻。

    姜嘉好甩給他一個白眼，走過去，拉著余聲陽就走。

    圣誕節一過，下雪就成了?？?，跨年這天一大清早就開始零零散散的飄了起來。

    下午，接到陸其琛電話的時候，簡凈秋剛從蛋糕店里出來，他說要過來接她，她沒拒絕，直接告訴了他位置。

    掛了電話，她站在店門口等著那人，冷風卷著雪花，無聲無息的飄落，她伸手接了一片，但很快融化在掌心，合上再打開時，已經完全看不見雪花的存在過的痕跡。

    那人來得很快，她沒等多久，他就出現在她面前，他下車來，捏了捏她凍得發紅的耳朵，說：“先上車?！?/br>
    “這個給你?！彼训案膺f給他，“生日快樂?！?/br>
    陸其琛有些驚訝的挑了下眉：“誰跟你說今天是我生日？”

    “你自己和小卓說的，他一直記著，還給你準備了禮物，但我出門急，忘拿了，下次給你?！?/br>
    “蛋糕是我媽訂的，讓我拿給你?！?/br>
    小卓是個記性好又守承諾的小孩，他答應了他要給他送生日禮物，就一定會做到。他常常念叨，她mama也聽了去，說要給她的這位朋友送一個蛋糕，今天還特地打電話提醒她不要忘記取蛋糕。

    陸其琛愣了一瞬，當時只是為了哄小孩子隨口一說，沒想到他竟然當了真。他接過蛋糕看了看，是一個水果蛋糕，蛋糕表面中心位置畫了一個很漂亮的金魚。

    他勾了勾唇，笑意浮上眉眼，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說：“先替我謝謝你mama和小卓，下次我親自帶著禮物去看他們?！?/br>
    她低著眼沒說話，他又說：“太冷了，先上車?！?/br>
    說著，他拉著她要走，但她站在原地沒動，忽然開口問他：“陸其琛，你喜歡我嗎？”

    他錯愕地回頭看她：“什么？”

    “你喜歡我嗎？”她又重復了一遍。